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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4425
  ‘寒寧’死了,孤雲瘋了, 趁著一片混亂, 抓起地上的玉佩塞進了衣服裏, 抱著已經死去的孩子往外衝,門口自然有人阻攔,可是那瘋子跟不要命一樣, 手裏拿著一把匕首,誰若上前, 便不管不顧的揮刀。

  守在外麵的也就是一般家奴, 看到孤雲如此瘋癲模樣,誰敢上前。

  聽到通報過來的段信厚看向那一群他早前安排的婆子,其中一個上前道:“夫人死了, 孩子也沒了。”

  段信厚皺眉:“孩子沒了?”

  一群婆子連連點頭:“沒了, 探過了, 一出生就是個死胎。”

  段信厚聞言倒是沒多少傷心, 就是有些不滿,對於這個哥兒生的孩子他是期待的, 哥兒生的孩子異於常人的聰慧,若是好好培養, 說不定能讓段家再上一層樓,不過死了也好, 死了, 那筆嫁妝, 他便能更直接的處理了。

  見孤雲抱著孩子想要往外麵衝, 段信厚道:“讓她出去。”

  一旁的雲瀅皺眉,有些擔憂道:“這樣好嗎?她出去了會不會亂說話?”言語間隻有事跡敗漏的擔憂,絲毫沒有對‘寒寧’之死的傷心。

  段信厚握著她的手道:“別擔心,一個女人而已,我會讓人在後麵去追的,正好可以借著她做一場戲,宣布‘寒寧’和孩子的死訊,等利用完了,一個瘋了的女人,想要處理很容易。”

  那邊正在瘋鬧的孤雲聽到這話,手下意識捏緊了孩子的包被,眼淚的淚水流的更凶了,她的公子,她的小少爺,她發誓,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姓段的一家!可是現在她必須出去,她懷裏的孩子掌心還是溫熱的,她不能再耽擱了,若是能及時找到大夫,說不定還能救。

  這麽一想,孤雲更加瘋狂的往外衝了。

  旁人得了段信厚的點頭,便讓開了一條道,讓孤雲跑的更順利。

  作為‘寒寧’身邊最親近的丫頭,孤雲自然是知道戰將軍跟她家公子的一些事,也知道當初戰將軍走之前,給了這枚玉佩後能去哪裏找,所以跑出段府之後,孤雲朝著城北的福寶當鋪狂奔而去。

  而段信厚安排的家丁則在後麵追趕,很快滿城都知道,段家娶的那個哥兒竟然難產而死,人沒了,孩子也沒保住,而哥兒身邊的丫頭受不了打擊的瘋了。

  看著滿城的熱鬧,不少人都有些唏噓,哥兒本就不易有孕,若是有了,生產比女子更為凶險,所以一屍兩命的事情常有,但每每發生還是不免讓人遺憾。

  段信厚的目的達到了,可是派人去追孤雲的人卻將人追丟了,根據他們回來匯報,那個孤雲跑進了一家鋪子,他們追進去之後,鋪子的夥計說一個瘋女人抱著孩子從後麵跑掉了,可是等他們再去追,卻連個人影子都沒看到了。

  雲瀅有些埋怨的看向段信厚:“就不該讓那女人跑出去!”

  段信厚軟言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那個女人受不了主子難產而亡的刺激瘋了,不管她在外麵亂說什麽,都不會有人信的,我會派人繼續去找,即便真的找不到,一個女人而已,她還有本事跟我國公府鬥嗎?”

  雲瀅怕的自然不是孤雲那丫頭,她怕的是跟寒家關係不淺的戰聞初。

  段信厚笑道:“放心吧,戰家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雲瀅轉頭看向段信厚:“可是有什麽事?”

  段信厚輕撫她的手背道:“有些事不知道會更安全,莫問,隻要知道,以後這國公府將會是我的,而你,將會是國公夫人,就夠了。”

  雲瀅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依舊嬌笑的依偎進段信厚的懷中,他們籌謀了這麽久,甚至不惜將自己最愛的男人送上了別人的床,好在計劃的很順利,整個寒家的財富現在都屬於他們了,表哥死了,孩子沒了,就那一個丫頭,想來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跑進了福寶當鋪的孤雲將碎成兩半的玉佩拿出來,急切的疊聲喊著找掌櫃,恰好掌櫃正在前台清算賬本,一見到玉佩,又看那女子慌忙的樣子,便讓人將她帶進了裏間,剛好後麵的人也跟著追趕了上來,於是讓夥計引著那群人去了後麵,這才幫著孤雲脫身。

  孩子的掌心還有餘溫,隻是麵色死白沒了氣息,但掌櫃還是立刻找來了一個大夫,這老大夫也是個有經驗的,直接伸手掏出孩子口中的汙穢之物,又紮下幾根針,指尖輕撚之間,原本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竟然開始自主呼吸了。

  看著孩子恢複了呼吸和體溫,孤雲喜極而泣,自然也不會去深想,從孩子出生到她瘋鬧了這麽長一段時間,又從國公府跑到了城北這場一段路,就算孩子當時真的沒死,閉氣這麽久也死定了。

  看著繈褓中的小小嬰孩,孤雲直接給掌櫃的跪下了,要如果不是他們,她的小少爺怕是也沒了。如今公子沒了,她一定要將小少爺好好養大!

  咳出了憋在胸口那股氣的寒寧,看著放大的孤雲的臉,無聲一歎,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還是投身肉胎,還成了那個‘寒寧’的孩子,命運啊,真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

  如今他隻是個睡醒了就吃,吃飽了就睡,手腳都隻能被裹在包被中無法活動的新生兒,寒寧也懶得再去費心未來,反正就目前的情況,想再多身不由已也沒用,不如好好抓緊胎兒心口的那股先天之氣來修煉,他這可是贏在了起跑線上,從現在開始修煉,強壯筋骨,不管以後他將會麵臨什麽樣的狀況,自己本身有底牌,那便什麽都不怕了。

  孤雲也不可能將好不容易抱出來救活的小少爺再帶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段家,而且公子臨死前就說了,將孩子交給戰將軍,現在也隻有戰將軍能保她們主仆了。

  隻是沒想到,戰將軍並不在京城,孤雲便毅然決然的帶著孩子去了戰聞初所在的邊城,留在京城,如果被段家找到了,她會沒命,小少爺今後也不知道會被養成什麽樣,一想到小少爺以後會叫那個姓段的爹,孤雲就恨的發抖,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留在這裏,隻有遠走才有活路。

  戰將軍臨走之前便交代了掌櫃,拿著玉佩來的人,無論有什麽樣的要求,都盡量滿足,所以幹脆安排了一個商隊,一邊保護著孤雲,一邊再給邊城送些東西去。

  孤雲就這樣帶著寒寧上路了,一路上雖然顛簸,但對寒寧來說也沒多大感覺,畢竟他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還被人抱在手上,加上不管是清醒還是睡著的時候都在修煉,時間過得更快了,不知不覺他跟孤雲就到了邊城。

  看著雖然巍峨的城牆,但到處都是黃土,進出的城民也是不見絲毫鮮亮之色,孤雲鼻尖一酸,她家小少爺,本該金嬌玉貴的長大的,今後卻要在這樣荒涼之地生活,都是姓段的那個狼子野心之人所害,隻希望公子上天有靈,保佑小少爺平安健康的長大,讓那姓段的不得好死!

  早在孤雲來到邊城之前,戰聞初就已經收到了消息,段信厚將他難產而亡的夫人風光大葬,喪妻喪子的男人盡顯悲痛,就連宮中都送來了諸多賞賜安慰,所有人都隻當這是個意外,根本無人往深了想,不過寒家本就沒人了,誰又會往深了想。

  至於那個正被‘寒寧’身邊的丫頭送來的孩子,戰聞初卻沒有什麽想法,無論是孤雲想要自己撫養,還是交給他來撫養,戰聞初都沒有意見,這是他欠寒家的,若能保留了寒家一絲血脈,也算是還了寒家當年對他的恩情了。

  隻是這個無所謂的想法當看到孤雲懷中的孩子時,便不再無所謂了,那種他從出生以來就覺得生命中仿佛少了點什麽的渴望,瞬間變得無比強烈,對上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時,戰聞初小心的接過孩子,他喜歡,非常喜歡這個小孩,喜歡的第一次對某種存在舍不得放手。

  孤雲一邊落淚,一邊將公子臨死前的遺願說了出來,她沒有去求戰將軍為公子報仇,她現在隻求,戰將軍能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護佑小少爺平安長大。

  戰聞初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對上那雙黑亮的大眼睛,隻覺得心頭一陣柔軟:“既如此,那他今後便是我戰聞初的孩子,為紀念他的母父,便單名一個寧字,戰寧,以後你就叫戰寧了。”

  寒寧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兜兜轉轉,他竟然成了這個男人的兒子,哎,命運啊命運...

  戰聞初雖然是個將軍,但這個襲位除了軍功,更多的卻是子承父業,說起來,戰聞初的年紀並不大,僅僅比‘寒寧’大兩歲而已,如今虛歲也隻有二十,隻是因為過於年輕,有些壓不住人,所以很小的時候他便裝老成,裝的多了,長大後便真的一副老成的模樣,加上殺敵的勇猛,讓很多人都忘了,他也隻是個實歲甚至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哪怕現在多了一個兒子,但看起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至於這個孩子的由來,戰聞初隻說了一句當年留在京城的桃花債就給打發了,旁人非但沒覺得有半點不妥,甚至還嬉鬧相賀,那些老軍痞子還一個個拿戰聞初打趣,他們連個媳婦都沒抱上,這小子竟然連兒子都有了。

  戰聞初對於那些人的打趣一笑置之,若是沒有戰事,他便在家裏專心奶孩子。隻是他從未養過孩子,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如何,但他家這個,平日裏盡管乖巧,就連嗯嗯噓噓也知道哼唧幾聲提醒人,但就是不吃奶,不管他找來多少奶娘,說不吃就不吃,硬塞的話更是逼緊了嘴巴,死活不張開。

  為此就連孤雲都有些發愁:“一路上雖然帶了幾個奶娘,但小少爺就是不吃,也隻能灌米湯,可是米湯這東西哪有奶水有營養,這不吃奶,如何能長大。”

  戰聞初盯著懷中脾氣死強的小孩皺了皺眉,然後轉身就走,這一走就是好些天,等再回來的時候,竟然抓了一頭剛生過崽子的母虎回來,每天讓人擠母虎的奶喂他。

  寒寧沒想到,他竟然有幸喝老虎的奶,反正隻要不是人|奶,他就沒那麽抗拒,雖然虎奶味道並不如何,但總比那些奶娘好。

  見這小東西總算是喝了,戰聞初也鬆了口氣,不吃奶如何能行,在這邊城,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可是熬不住的。

  開始幾天,擔心環境的變化讓小孩不適應,所以戰聞初並沒有將孩子接到自己身邊來,依舊是孤雲看顧著,但在戰府住了幾日之後,見孩子適應良好,戰聞初便將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身邊,夜間也一起睡。

  孤雲自然舍不得,但也知道,若是能跟戰將軍培養出了感情,這對小少爺是有益無害的,便放任戰將軍的親近了。

  寒寧躺在床上,他已經知道這個戰聞初的年歲並不大,隻是因為不苟言笑,也沒有一些少年人的活潑,看著老成而已,所以突然看到隻穿著睡衣,鬆散了頭發的戰聞初,寒寧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臉還是那張臉,但整個人的氣質仿佛小了十多歲,看起來身上竟然還有點少年人的痕跡。

  戰聞初看著眼睛睜的大大的小孩,勾唇笑了笑,躺到床上後,便將孩子也抱在了自己的臂彎裏,用這些天練熟的節奏拍打在包被上:“睡覺。”

  寒寧白天睡多了,雖然他也可以閉眼修煉,但現在他卻不想修煉,隻拿眼睛一個勁的去瞧戰聞初。

  戰聞初見他烏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看,好笑的輕撫了一下他的臉蛋:“怎麽了,好奇陪你睡覺的人換了?以後都是爹爹陪你睡覺了,好不好?”

  寒寧滿腦門黑線,這人莫非是真心想當他爹?這也太草率了吧。

  但不得不說,戰聞初這個爹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就連晚上睡覺都掐著點醒來,給他把了一次尿,還喂了一次一直熱著的奶,原本這些事情可以交給府中的奴仆來做,很多有條件的家裏,就算是孩子的母親都沒有這般操勞過,都是奶娘來照顧,戰聞初不但自己做了,還做的挺好。

  寒寧發現,戰聞初是真的很喜歡他,不過他不知道是戰聞初本身就喜歡孩子,還是喜歡他,畢竟這個家裏也隻有他這麽一個無齒小兒。戰聞初在他麵前的時候,總會刻意收斂氣勢,就連碰他都總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力氣大了會將他碰碎一樣,但每每盯著自己那股莫名渴望的眼神,都讓寒寧覺得好笑。

  於是每當戰聞初小心的碰他一下,寒寧便笑給戰聞初看,戰聞初發現這一點後,也越來越喜歡戳他,不是戳他的臉蛋就是戳他的小肥手,然後寒寧就笑給他看,時間久了,他都有些搞不清,到底是戰聞初在哄他玩,還是他在哄戰聞初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