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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4439
  寒寧覺得那個小孩怪還真不是多心, 容紹還沒回來的時候, 他就看到之前跟在那個男孩身邊的仆人在容紹的院子門口來回兩趟了,等容紹放學回來, 那個男孩更是親自拿著一堆貂皮來敲門。

  可能是因為以前一個人住習慣了,哪怕現在身邊有人伺候, 容紹也是不太喜歡有人在眼前晃, 所以如果沒什麽事, 便會將旁人給打發開, 尤其是這種教他讀書認字的時候,正在寒寧百無聊賴死狐狸眼思想放空的時候,門就被敲響了。

  因為將傭人都打發到了後麵,所以容紹隻得自己起來開門, 平日裏幾乎也沒什麽人來,所以容紹不免有些疑惑, 當看到那張陌生的麵孔,容紹更疑惑了。

  孟景天不等容紹開口,首先自我介紹道:“我是西北城孟家的孟景天,隨著我母親一起來探望姨母,會在容大帥府小住一段時間,這些都是我家鄉的特產, 還望七少不要嫌棄。”

  寒寧跳到容紹的肩膀上, 看著個子比容紹稍微矮一點的小男孩, 麵容幹淨稚嫩, 笑起來還有可愛的酒窩, 黑白分明的眸子卻不似少年人該有的清澈透亮,透著一股世故,卻又因為刻意釋放善意的討好,讓這世故不那麽令人討厭。這虧得是披著青春少年的皮,要是再稍微年長一些,估計就會惹人生厭了,因為寒寧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算計,雖然是不含惡意的算計,但那也是算計。

  那種初見此人的違和感令寒寧越發強烈,容紹就是個帥府裏的小透明,沒有之前差點命喪|槍|下的危機,也換不來如今的暫時安穩,這個正房夫人的娘家人不說以前有沒有跟容紹接觸過,就現在這討好的姿態顯然不合常理。

  活了幾百年,死過兩次的寒寧微微眯起狐狸眼,這人該不會是個重生的吧,知道容紹今後會有很大的作為,所以在他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時候過來釋放善意抱大腿?

  他曾經能重生,還能帶著記憶轉世,別人或許也能,這也是他目前暫時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想到這一點,寒寧忍不住側頭看了眼容紹,大概這段時間吃的好,容紹被養的很不錯,眼睛堅毅有神,頭發黑亮,身材也越顯挺拔,想著他平時刻苦的勁兒,這樣的人,隻要今後給他機會,定然會一飛衝天,所以今後大有作為是絕對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容紹今後會有怎樣一番作為,讓人這麽提前就巴結討好了。

  蹲在肩膀上因為貼的很近,所以寒寧轉頭的時候,臉上的毛蹭在了容紹的臉上,弄得容紹有點癢,於是抬手一抓,將喜歡攀登高峰的福寶給抓回了自己的臂彎裏,這才朝著麵前的人道:“你太客氣了,進來坐會兒吧。”雖然容紹不太想,但人家這麽有禮數,不請進來喝杯茶也實在說不過去。

  孟景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搭上關係,當然不會拒絕。一進到屋內便下意識觀察起來,容紹住的地方比他以為的要好很多,屋內的熱氣也很足,還有無煙火爐燒著,這讓來之前的路上,想著如何與人雪中送炭的計劃全都無法實施,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明明記得,容紹小時候吃了很多苦,爹不疼,沒娘愛,日子過得比帥府的奴仆還不如,好幾個冬天都差點凍死,每一次從寒冷中熬過來後,對帥府的恨意便深一層。

  就是因為幼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太多了,後來離了帥府後才會那麽拚命的想要出人頭地,也因為那些苦難都是帥府的那些人加諸在他身上的,所以當他後來手握大權,便極其殘忍的一個個將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

  如果單單是這樣,那隻能證明容紹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但容紹不止是記仇,他還記恩,隻因為曾經有個女仆偷偷送了他一個冷饅頭,容紹大權歸來後,給那女仆許了個良人,不說十裏紅妝,卻也嫁妝豐厚的令人眼饞,更在亂世護她安然一生。

  一個冷饅頭都能報恩至此,若是他能在對方苦難時施以最大的援手,今後世道亂了,他又有何可怕,在今後容紹掌控的長林十三省橫著走都沒問題。

  可是眼前的一切,跟他所知的出入巨大,他覺得很有必要弄清楚這出入的源點在哪兒,不過他才剛來,可以徐徐圖之,不必著急。

  見容紹輕柔的將懷中的小狐狸放到一旁的暖窩中才給他倒茶,孟景天誇讚道:“剛剛聽四姨太說它叫福寶是吧,長得真好看。”

  狐狸上一世也是有的,但不是容紹的寵物,應該是帥府三姨太的,聽說容紹還挺喜歡那隻小狐狸,有一次逗弄小狐狸的時候被三姨太的小兒子看到,最後兩人發生了爭執,那位十七少當著容紹的麵,直接將小狐狸給摔死了。

  孟景天覺得容紹對那隻小狐狸定然不是一般的喜歡,因為後來容紹看到狐狸會放生,穿貂毛兔毛,卻從來不穿狐狸毛,所以他這次送的東西裏,下意識就沒給準備狐狸毛,生怕惹了他反感。

  沒想到這一世,三姨太說是修身養性,實際上是被關了禁閉,而那個不可一世的魔王,竟然挨了鞭子被訓斥,就連原本應該是三姨太的寵物,也被容紹要了來。

  想到這裏,孟景天內心一個激靈,這容紹,該不會也是重生的吧?

  心裏這麽想,眼神自然不免帶上了幾分觀察審視,但通過一番閑聊,孟景天確定,容紹不是重生的,一個人哪怕皮囊換了,氣勢是換不了的,尤其是後來把控整個長林十三省養出的強勢,可不是突然回到幼年就能完全遮掩掉的。

  孟景天對容紹其實了解的並不多,畢竟上一世他雖然跟這人也有過接觸,但接觸的不多,連巴結奉承的機會都沒有,他自然也就不會刻意去琢磨容紹這個人。很多事情都是他重生回來後,絞盡腦汁將對容紹認知的一些零碎片段給拚湊起來的,更是反複分析琢磨,任何一點記憶中的細節都不放過,才有了如今的先知。

  孟景天雖然很想留下來再多聊聊,感情不就是多多接觸培養出來的,但見容紹有些意興闌珊,對談話也似乎有些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便很識趣的提出告辭,反正所謂的小住其實是投奔常住,以後多得是接觸的機會,不必一開始就將印象給破壞掉。

  等孟景天走了之後,容紹這才看向沙發上的一些皮子,他用過的好東西雖然不多,卻也沒少見,畢竟帥府那麽多姨太,最喜歡的就是一些漂亮的皮子,所以容紹一眼就看出這些都是好貨:“這個孟景天,怎麽感覺他有點在巴結我?”

  寒寧看了眼滿臉疑惑的容紹,心中感歎,那是因為你少年可期啊孩子。

  容紹跟寒寧沒啥心靈感應,接收不到他的內心感歎,正興致勃勃的翻騰那些皮子,都是一些非常完整的皮麵,皮毛也是經過精細處理,又柔又滑,摸了一會兒,這才轉頭朝寒寧道:“我給你做個窩吧,你喜歡哪張皮子?或者我給你做個小衣裳,雖然你身上也有毛,但這邊的冬天真的很冷,等到大雪的時候,連門都難出。”

  難得的是,以往幾乎不怎麽給容紹回應的寒寧這次回應了,小毛爪子搭在了一張銀色中夾雜著黑的皮毛,與他滿身的雪白剛好相反。如果他不點出想要的,估計容紹會用那些白兔皮給他做窩或者衣服,他本身就一身白,等下雪了外麵也是一片白,眼神不好的怕是都看不見他了。

  容紹第一次得到寒寧正麵的回應,一下子歡喜的將他抱起來就親:“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聽懂我的話,小狐仙,你以後多回應回應我好不好?你是小狐仙吧,你能不能說話?你要是能說話你跟我說說話,我們悄悄的,不讓別人聽見。”

  寒寧打了個哈欠,掙紮著從容紹的懷裏跳了出去,找了個被火爐烤的暖和的地方窩下去就睡,任由那孩子滿腔興奮之情無處宣發。

  看著又不打算搭理他的福寶,容紹歎了口氣,滿臉的無奈又寵溺。

  過沒兩日,忙碌的大帥從外麵回來,宴請了孟夫人一行人,府中的姨太奴仆們這才知道,原來人家不是小住,而是投奔。

  據說是孟夫人這一房的男人行商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孟家一共有三子,孟夫人這一房排行老二,掌管著一支商隊,盈利更是孟家收入的大頭,這男人一死,另外兩房少不得要爭,若是孤兒寡母留在孟家,這日子還不知道會過成什麽樣兒。

  後來孟夫人跟大兒子一合計,就來投奔親姐了,畢竟姐夫是四大帥之一,那靠山的腰板是相當的硬,就算孟家也算是為霸一方,那也絕對不敢跟大帥硬碰硬,但孟夫人原本想的是,大兒子過不久要上軍校了,現在帶來跟大帥麵前混個臉熟對以後定然是有所幫助的。

  小兒子才十來歲,留在夫家那邊念書,想來上頭兩老也不會苛待孫子,畢竟平日裏可是最寵這個小孫子的,而且她是過來投奔的,雖然錢財盡夠,那也是在別人的屋簷下,大兒子不會在這邊留太久就還好,若是小兒子跟著,今後就要在這邊念書,她擔心這種仰人鼻息的生活會對小兒子造成影響。

  卻不想小兒子死活鬧著要跟他們一道走,孟夫人也的確有些不太舍得跟小兒子分開,於是跟他好好說道了一番,分析了各種利弊,見他還是想要跟著,於是幹脆就一道帶來了。

  來之前孟夫人是有些擔心的,她知道姐姐因為早年一再夭折孩子心灰意冷的禮佛,根本不管府中的事物,而管理內務的三姨太又不是個善茬兒,小住也就罷了,顧全大帥的臉麵她也隻會將人貴賓一樣的待著,要是投奔,說不得在人家眼裏就成了窮親戚,所以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情況比她想的要好得多,四姨太是個與世無爭的,被敲打過的仆人最近也不太敢造次,得了大帥的點頭,這日子倒也沒想象中的難。

  孟夫人看著正在看書的大兒子,柔聲叮囑道:“再過些日子你就去學校吧,等下雪了,這邊可是大雪封城,就不好走了,你在學校裏好好的,不用擔心我跟你弟弟,這帥府的情況,比我們之前預料的要好得多。”

  孟夫人的大兒子孟景龍放下書,看向母親點了點頭:“我心裏有數,隻要你跟小天好好的就行,不用太擔心我。”

  一旁的孟景天倒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提醒大哥兩句,但有些話卻不適合現在說,畢竟現在他大哥跟後來害死他的人並不認識,隻能等大哥去了學校再書信往來了。

  上一世他聽從母親的安排留在了孟家,但是以往對他疼愛有加的爺爺奶奶雖然不至於多苛待他,卻也大不如從前,好在他們顧忌著投奔了大帥的娘親,日子倒也沒多難。可是沒人在身邊約束著,又被另外兩家故意找來的人一帶,直接將他養成了紈絝。

  後來世道比現在還要亂,到處都是起義軍,像孟家這種商賈之家就是那些起義軍的第一目標,還是母親聽聞西北城亂了,特意從大帥府這邊請人去救他。他從小就被養成紈絝子弟,苦日子如何受得了,北上的路上那叫個艱辛,見了無數的死亡,感受過難民的絕望,甚至跟救他的人一度失散,淪為街邊的乞丐,好不容易磨爛了鞋底的走到了天洲省,還被人當成難民一樣擋在城門外。

  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見到容紹,一身挺拔的軍裝,堅毅冷峻的眉眼,騎著高大的駿馬,帶著一支殺氣騰騰的軍隊,在眾人的注目下,氣勢恢宏的進了城牆。

  再然後,他大哥的死訊,母親的重病,掏空了這些年他母親在天洲省經營生意所積攢下來的銀錢,他自己又是個沒本事的,當容紹重回大帥府,就將他們這些不相幹的人給請離了。

  當時孟景天是氣憤的,甚至憎恨著容紹,後來得知了容紹的一些事情,又聽聞了其他人的一些下場,他又是慶幸,幸好當年姨母對容紹不聞不問,沒有欺辱,也沒有幫扶,所以容紹現在對他們同樣不聞不問,不報複,也不幫扶。

  這次他毅然決然的跟著母親一起來,一來是他不想再像上一世,一輩子隻學會了吃喝玩樂,再來,也是想要提前抱緊容紹這個大腿。雖然現在跟他所知有些出入,但容紹在這個家裏依舊是個邊緣人物,想要打好關係也並不算難,而且他知道不少後世的一些事情,倒是可以提點容紹讓他少走彎路,甚至還可以幫他積攢資金,更早的組建屬於容紹的容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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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紹:好多人排著隊想養我.

  日常有點難寫,等我哪天靈感爆發給你們一個大肥章補償這些天的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