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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婻書      更新:2022-05-10 17:28      字數:4987
  大帥身為侵占了四分之一國土的掌權者, 說是土皇帝都不為過, 有些事情沒犯到他跟前來那還好說,他不說日理萬機吧, 但繁忙程度也差不多,死個把兒子女兒他還真沒那麽在乎, 畢竟他孩子多, 而且跟他有感情的孩子其實也就那幾個, 但如果是當著他麵打死, 那可就不一樣了,老虎尚且不食子呢。

  雖然容紹從頭到尾也沒什麽損傷,但容謙對著他舉|槍|,那毫無顧忌就像是處死一個下人的隨意姿態,讓大帥意識到, 在這個家裏子憑母貴的事恐怕是個常態。

  於是除了那個禮佛沒事根本不出來的正妻之外,家中所有的姨太, 還有他所有的兒女全都直接被人帶了過來,隨後又讓身邊的副官去檢查每一個孩子的住所。

  往日滿身榮耀的三太太正跪坐在地上哭泣, 任由滿屋子的人對她打量,以往豎起來的臉麵, 在這一刻瞬間被踩踏成了渣, 也就是此時她才明白, 正如容溪說的, 她連個貴妾都不是, 說好聽了隻是個姨太, 不好聽,也不過是個玩物而已,大帥若真對她有一兩分真心,也不會這樣不顧全她的臉麵。

  而小胖子容謙,哆哆嗦嗦的跪在一旁,內心比自己老媽更難堪,以前他就是個霸王,這個家裏誰也惹不得他,如今他跪著,別人站著看熱鬧,這讓滿心自尊的他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

  很快副官就回來了,對每一個少爺小姐的住所大概做了個查看,然後據實已告。

  大帥卻是越聽越怒火中燒,點名道:“九丫頭,你房中連個棉被都沒有?”

  被叫做九丫頭的女孩瞬間便止不住眼淚了,雖然大帥曾經對這個家裏絲毫的不管,但在他們的心裏,那也是爸爸,是最親的人,所以被一問,便什麽委屈都止不住了:“爸,何止是沒有棉被,甚至連一件體麵的衣服都沒有,我身上這件,還是我在外麵幫人抄書掙的銀錢買來的,隻是為了在學堂裏,不丟了帥府的臉!”

  站在九丫頭旁邊的一個年級稍微小一點的女孩,紅了雙眼卻沒有哭哭啼啼,一張小臉上滿是恨意:“爸!你該問的不是我們現在有什麽沒有什麽,而是該問你到底還有幾個兒女!”

  大帥皺眉看向這個其實並沒有多少印象的女兒,小女孩憤恨道:“去年冬天,七姐姐生了病,因為領不到月錢請不起大夫拿不起藥,人是生生病沒的!明明隻要看了大夫吃了藥就好,可是沒有錢,沒人管,我跟七姐姐搜刮了所有,連一個值錢可以典當的東西都沒有,說起來我們的爸爸是大帥,日子過得甚至不如街口殺豬的孩子!”

  去年沒了一個孩子這件事大帥有印象,但是聽說那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這一帶的氣候又是格外寒冷,到了冬天一日不掃恨不得雪積三尺,所以冬天沒能熬過去,大帥也是小小心疼了一下,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聽到這番話,大帥掃了眼屋內的眾人,因為被叫來的突然,幾乎令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那些個孩子們,還有家中的姨太們,平日裏是個什麽樣全都展現在了他的麵前,姨太這些他不怎麽在意,平日疼愛的多日子過得好些很正常,但他的孩子們卻是相當的分明,有些穿著西裝洋裙,有些穿著粗布長衫,甚至連那些穿著西裝洋裙的身邊的小廝都不如,這是他的兒女,不知道的,走出去別人還以為是他府中奴仆的兒女呢。

  跪在地上的十七腳上穿著油亮的皮鞋,差點被他一|槍|打死的容紹腳上穿的卻是布鞋,好啊,當真是好的很。

  怒極的大帥反倒是平靜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看了眼地上的三姨太,在她剛準備開口為自己辯駁的時候,大帥道:“管家呢。”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大帥。”

  大帥揮揮手,根本不聽他說話:“拉到外麵去。”

  一旁的士兵一手將管家的嘴巴捂住給拖了出去,而外麵還跪著兩個人,就是之前壓製著容紹的兩人,等著他們的下場,不用想也知道。

  拖出去的一個,大帥又道:“管府內賬務的呢?”

  大帥話音一落,人群中有個帶著帽子豎著長辮的男人跪了下來哭嚎:“大帥饒命!我冤枉啊,我隻是聽上麵形式,我就是個奴才,主子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做,大帥饒命啊!”

  大帥朝士兵看了一眼,於是賬房先生也被拖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三太太忍不住打起了擺子,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

  大帥卻是掃了眼自己的姨太們,然後將目光盯在她的身上:“這裏是帥府,他們是帥府的少爺小姐,是這個府中的主子,而你們隻是我的女人,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這一點你們給我記住了,這帥府,是姓容的帥府!副官!”

  一旁的副官上前道:“大帥。”

  大帥:“容謙拖出去,當眾打二十鞭,對著自己的兄長舉|槍,這種手足相殘的若是不知悔改,不要也罷,我容彭祖,從來不缺兒子。”

  容謙一邊哭喊一邊被拖出去,看得人無比唏噓,昨日的大魔王,以後怕是再也囂張不起來了,除了唏噓,更多的是解氣,在座的,除了已經出去跟著父親辦事的,誰沒被這個魔王欺負過,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從今天開始,府中內務會重新調整,凡事根據章程來,誰要是敢再指手畫腳,我便讓他沒了手腳。”

  就在這時,容紹突然跪了出來:“爸,可以把福寶送給我嗎?福寶救了我一命,我想養他。”

  今後三姨太將不再是這個府中最有權勢的女人,福寶跟著她,隻會受苦。

  一隻狐狸而已,以前送給三姨太是因為寵愛,既然現在她擔不起這份寵愛,收回就是,於是不甚在意的點頭:“你喜歡以後就歸你養。”

  容紹這才露出一抹笑來:“謝謝爸。”

  大帥親自整頓,整個帥府那動作叫一個快,在院子裏背主的四人被打的血流成河的時候,幾個少爺小姐的住處都挪了個地兒,他們這片地域冬天冷得很,有些屋子是有壁暖,有些屋子沒有,那些原本住的地方挺好的沒怎麽調動,隻有小胖子容謙被換了個地方,其他住的不好的,像容紹這種下雨屋內就漏雨的,整個換了個樓,除此之外,一些衣服飾物,從三姨太私庫裏搜刮出來的銀錢,每個孩子都給了點當是補償。

  最讓容紹高興的是,以後他可以養小狐狸了,而且經過今天這番血洗,至少短時間內,是沒人再敢欺負他,而以後,他也不會再給人機會欺負他。

  寒寧看著笑意吟吟的容紹,心中忍不住感歎了一句,真的是禍福相依啊,誰知道前一刻才差點恨不得帶著容紹浪跡天涯,後一秒就時來運轉了。

  正在他感歎人生際遇變化之快的時候,容紹將他從床上抱了起來:“你今天不該擋在我麵前的,就算容謙今天開了槍,救人也比救狐狸容易。”

  寒寧沒聽這個孩子說什麽傻話,甩著尾巴眯著狐狸眼打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起伏反轉的,太耗精力。

  容紹已經習慣跟他說什麽都是這樣懶洋洋的模樣,但還是忍不住抱在懷裏,用臉在狐狸毛上蹭了蹭:“但今天要謝謝你,謝謝你保護了我,小福寶你放心,以後我會變得很強大,護你一世,衣食無憂。”

  寒寧又甩了甩尾巴,衣就算了,他也不需要穿衣服,食倒是挺重要的,隻要今後他兩不挨餓,他還是挺願意當個整日吃喝玩樂的小寵物的。

  背主的四人是當著整個帥府的奴才麵生生打死的,皮開肉綻血流成河的模樣,讓不少人接連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但這招殺雞儆猴卻是相當好用,很長一段時間,府中的奴才相當的恪守本分,那種跟紅頂白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完全杜絕,但至少該有的東西不會因為你不得寵而被剝奪。

  容紹這邊都被分配了五男五女,以後那些粗重的活都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他可以把更多的時間用在提升自己上,當夥食跟上後,容紹的身高更是眼見著蹭蹭往上長,再也不見豆芽菜的小可憐,五官體格長開了之後,整個人的氣勢也就出來了,小西裝一穿,就是一副矜貴的少爺樣兒。

  從小細皮嫩肉嬌養的十七少被抽了二十鞭,整整在家養了三個月,也不知道是當眾挨鞭子太丟人,還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親媽失勢,這段時間倒是乖順的很,體罰毆打下人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沒有鬧出人命來,有幾次在花園裏見到了陪著他曬太陽的容紹,都隻是甩來一個陰狠狠的眼神,轉頭就走。

  寒寧是覺得這個小胖子留不得,一個十來歲,但不知道已經打死過多少下人的小孩,長大之後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盡管這時候的人命連一隻雞鴨都不如。但他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不管在旁人眼裏是不是咎由自取,但在容謙自己眼中,絕對是容紹害的,報仇定然是容謙現在最想的事情。

  可惜容紹自己年紀也不大,他總不能讓容紹想辦法去把容謙殺了,或者他自己磨好爪子,半夜去把容謙抹脖子,那好不容易可以安穩一段時間的帥府便留不得,真的要浪跡天涯了。想來想去,還是先防備著吧。

  跟容紹住在一起後,寒寧發現容紹念書相當刻苦,而且不止一次抱著他說,等以後他可以獨|立了,一定帶著他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現在不走,隻是因為留下才可以念書,所以他拚命努力念書,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學到最多的東西。

  而容紹除了自己念書,竟然還教他念書,一個字一個字的教,絲毫沒有不耐煩,也不覺得浪費時間。

  看著眼前剪裁的一個個小方格的字,容紹摸著柔軟的狐狸毛:“福寶,你學學吧,你學會認字了,我們就可以溝通了,我知道你能懂的,你不是普通的狐狸,你是上天派來救我的小狐仙。”

  寒寧打了個哈欠,不太想理會,他並不想交一個筆友,而且讓毛爪子寫字,也實在是太難為他了吧。

  雖然寒寧表現的興趣缺缺,但容紹依舊堅持不懈,每天固定那段時間教他認字,然後再跟他說說外麵的形勢,今天在學堂裏又學到了什麽,這讓寒寧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的同時,也深深的感覺到了容紹的寂寞,堂堂大帥公子,竟然平日裏連一個說話傾吐的對象都沒有,於是忍不住用愛憐的毛爪子摸了摸他的腦袋。

  容紹低著頭,將頭往小狐狸的爪子方向伸了伸,小狐狸很懶,平日裏根本不愛動,但卻喜歡這樣|摸|他,他也喜歡這樣被小狐狸|摸,他能從小狐狸的舉動裏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喜歡。

  悠哉的日子過得很快,好像一下子就進入了寒冬,越到冬天,寒寧換毛的速度越快,等冬天來臨了,他已經換光了胎毛,重新發了一身又白又蓬的毛,襯著他的狐狸臉更小了,遠遠看去,真的很像一團雪球。

  容紹將雞肉撕成一條條的,親手往狐狸嘴裏喂,還感歎:“這是第一個讓人感覺舒服的冬天,以前的冬天隻能窩在床上,四肢凍的都張不開,所以往年更多的時間我都是呆在學堂裏,因為學堂裏有火爐,今年好了,今年在屋子裏都覺得暖和。”

  寒寧看著容紹,摸了摸他的手,無聲安慰,以後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被敲打過的姨太太們先是安分了一段時間,後來又繼續開起了牌搭子,至於三太太,更是乖順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以往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連衣服都不敢穿正紅了,有些個平日裏被她欺負過的姨太多少有些忍不住上前奚落一番,但被她那個混世魔王的小兒子給混不吝的打了出來,就算小魔王被大帥抽了鞭子,那也是帥府的少爺,前不久大帥才敲打過主子奴才的,這會兒誰也不敢造次,於是找三太太麻煩的人少了,倒也讓三太太更加沒什麽存在感了。

  寒寧看著徹底安靜下來的帥府,還沒多感歎兩天歲月靜好,帥府就來了一撥客人,還是正房夫人的娘家人。

  那一日,寒寧也在客廳裏,窩在暖爐前昏昏欲睡,以前他是三太太養的,沒人敢動他,現在他又被大帥親口送給了容紹,這主子奴才敲打一番後,帥府少爺小姐的地位那是眼見著提升,平日裏看容紹隻要在家裏,那定然是將他抱在懷裏各種疼愛,即便不在家也吩咐了四個奴才前後伺候著,喜愛之情毫不掩飾,所以在風口都還沒過的當下,誰也不敢再惹事,後院的那些血腥味都還沒散去呢,因此寒寧依舊逍遙。

  那一群穿著厚重皮毛帶著風雪進來的人,一下子就將寒寧給冷醒了,寒寧掃了一眼,一行七人,三主四仆,還帶著一堆的東西,箱子多的感覺像是搬家。

  以往這時候都是三太太出來招待,但三太太沉寂了,自然就是平時不愛爭搶的四太太出來。

  外來的這行人中,為首的是個塗抹著鮮紅口紅的貴婦,看著四太太的時候似乎有些疑惑:“可是雪媚不在?”

  雪媚是三太太的閨名,四太太道:“在的,前些日子惹了大帥不快,所以近來正修身養性,接到電話我已經讓人給安排了住處,風大雪大的,孟夫人一路過來怕是不容易,先去安頓著,晚些時候等大姐禮完佛,我再讓人去請各位。”

  孟夫人聞言也沒多想,不過是個姨太,隻是以前來都是三姨太招待,這才好奇的多問了一句,見四姨太都安排好了,她自然也是沒什麽意見,於是讓人開始搬運東西。

  倒是孟夫人身邊一個年紀較小的男孩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低聲道:“不應該啊。”

  寒寧抖了抖耳朵,朝他看了過去。

  他這一團白毛實在是顯眼,長得又不像狗,孟夫人笑問:“這是誰養的小寵,長得可真漂亮。”

  四姨太朝著寒寧看了一眼,不怎麽在意道:“七少爺的,叫福寶。”

  在兩人相互寒暄的時候,那個小男孩更是表情驚訝的看向寒寧,神色越發疑惑。

  旁人的重點都在兩個夫人身上,就算注意也注意不到旁邊的小孩,但寒寧趴在沙發上,能將屋內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個真切,於是也有些疑惑,這小孩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