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啊(63)
作者:耿燦燦      更新:2022-05-10 17:24      字數:4412
  竇綠白眼睛眯成縫, 神情鄙夷:“我真是白養你了。”

  齊照眨著純真的眼神, 假裝聽不懂, 拍拍胸膛:“我永遠是你的兒子, 怎麽就白養了?媽,你放心, 你和我爸一輩子都別想甩掉我。”

  竇綠白嗬嗬冷笑兩聲, 轉身去拿東西:“還跟去南城過年?歡歡答應你了嗎?”

  齊照繞過去,將自己一張俊臉擺給竇綠白看:“我還沒跟她說, 但她肯定會答應。”

  竇綠白戳戳齊照額頭:“臉皮真厚,歡歡憑什麽帶你回去過年?”

  齊照被問住, 愣了愣,繼而小聲拋出一句:“我是她幹哥哥。”

  竇綠白:“幹哥哥算個屁, 沒我這個幹媽,你能做她幹哥哥嗎?”

  齊照心碎狗狗眼望過去:“媽, 能不能別這麽直接?萬事皆有可能,我現在是她幹哥哥,以後可能是……”

  “是什麽?”

  齊照啵唧嘴。

  能是什麽?

  情哥哥唄。

  外麵風大,竇綠白趕著回屋,推開齊照,將購物袋拎出來:“想去就去,隨便你。”

  齊照嗷嗷叫:“媽你真好。”

  竇綠白提醒:“要傷心也是你爺爺傷心, 媽很ok的。”

  提到齊老爺子, 齊照懵了。

  他怎麽忘記這茬了?

  按慣例, 去年過年是在外公家, 今年過年該去爺爺家了。

  齊照幫忙拎袋子,撒嬌:“媽,能不能幫我跟爺爺說說?”

  “說什麽?說他親愛的孫子跟著人跑掉了?”

  齊照皺眉,左右為難。

  竇綠白瞥一眼:“瞧你那樣,是不是還想賴在地上打滾?”

  齊照實誠地問:“打滾有用嗎?”

  “沒用。”

  母子倆從庭院走到門口,齊照一步分成三步走,歎氣歎得肺都要出來。

  竇綠白受不了,停下腳步:“行了,別搞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媽跟你透個底,你阿香阿姨不會回國,歡歡應該是和我們一起過年。”

  齊照高興了一會,好奇問:“你怎麽知道阿香阿姨不回國?”

  竇綠白低眸:“媽就是知道。”

  齊照察覺到哪裏不對,弱弱地問:“媽,你不會瞞了我什麽事吧?”

  竇綠白揉揉發紅的鼻尖,不以為然:“媽瞞你的事多如鴻毛,也不差這一件。”

  齊照扭扭腰,步伐加快,滿腦子全是能和溫歡一起過年的喜悅:“不說就不說唄,誰想聽?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隻負責哄歡妹妹開心。”

  竇綠白揪住齊照,若有所思,問:“齊照,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齊照茫然:“什麽心理準備?”

  竇綠白欲言又止,“算了。”

  齊照急著掙開束縛:“媽,你先放開我。”

  竇綠白一鬆開,齊照飛奔著朝客廳溫歡坐的方向跑去。

  “你看,我媽又買了這麽多沒用的東西。”

  “這個好漂亮。”

  “你喜歡嗎?下次我帶你去買,用我的零花錢。”

  “我有零花錢,不花你的。”

  “我的錢拿著沒用,給你花了才有用。”

  少年少女的聊天,純粹像白開水,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透著歡喜,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說話的人。

  竇綠白站在玄關處,沒有過去打擾,默默地看了會,轉身出門。

  溫歡聽到動靜,好奇探了眼:“咦,幹媽怎麽又出去了?”

  “可能還有東西沒拿進來。”齊照從購物袋裏揀出一個鑲鑽的粉色拍立得,“歡妹妹,笑一個。”

  溫歡彎眸笑。

  “哢擦”一聲,照片到手。

  溫歡拿過拍立得:“齊哥哥,你也笑一個。”

  齊照挺胸坐端正,扮酷歪嘴笑。

  屋內歡聲笑語,屋外寒冷淒慘。

  竇綠白靠在庭院的大柱子旁抽煙。

  風裏點了五次煙,沒能點著,氣得竇綠白用高跟鞋猛踩。

  踩出煙絲,抽出另一根煙,也是同樣的命運。

  竇綠白兩隻鞋都沾了煙絲,仰望烏黑夜空,神情委屈,掏出手機,給齊棟梁打電話:“喂。”

  齊棟梁聲音標準低音炮:“嗯?”

  “過來給我點煙。”

  齊棟梁應得迅速:“好。”

  一個小時後。

  齊氏前夫婦從海邊別墅離開。

  “奇怪,我媽沒喝醉,怎麽主動喊我爸來接人了?”齊照倚在門邊,回頭看身後的溫歡:“我還以為他們倆又要合夥整我,嚇我一大跳。”

  溫歡雙手撐在齊照後背,腦袋趴過去,疑惑不解看著齊棟梁和竇綠白離開的身影。

  “齊哥哥,你覺不覺得,幹媽和齊叔叔有點奇怪?”

  “奇怪?”

  “兩個人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齊照摸摸溫歡腦袋:“不用替他們操心,葬愛夫婦就這樣。”

  溫歡被逗笑,拉著他往屋裏走:“齊哥哥,媽媽今晚會給我打電話,你要一起嗎?”

  齊照沒反應過來:“一起?”

  “嗯,一起。”

  她咬咬唇,蝴蝶似的睫毛飛眨,臉上兩團紅暈,羞澀內斂,話卻說得直白:“我想讓媽媽見見齊哥哥。”

  齊照呼吸一緊,腳步慢下來,手攥著衣角往外扯,輕聲說:“不是不讓見嗎?我媽辦生日宴那次,我躥到你和你媽的視頻通話裏,你生我氣都不肯回家。”

  她雙手背在身後,紅著臉衝他笑:“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現在不一樣。”

  齊照心中小鹿亂跳。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女孩子已經走到玄關處:“所以你要不要一起?”

  齊照點頭追過去:“要。”

  和蔣之香的通話定在十點。

  溫歡坐在客廳等,齊照借上廁所的理由回了房間。

  溫歡看時間,給齊照發微信:“齊哥哥,你好了嗎?”

  齊照沒有回微信,直接用聲音回複:“我來啦。”

  溫歡抬眸看過去。

  樓梯上,齊照穿高級西裝打領結,整個人隆重地像是要去參加關乎生死的大事。

  等他走到麵前,她聞見他身上沐浴乳的氣味。

  洗了澡,洗了頭,幹淨清爽。

  他在她身邊坐下,不苟言笑的模樣,神情沉穩肅穆,側臉線條硬朗冷戾,隨意靠在真皮沙發上,顯出種富家公子高高在上的氣質。

  她三次見他穿西裝。

  一次是在竇綠白生日宴。

  一次是在元旦匯演。

  前兩次都是重要的場合,而這一次,隻是和她母親視頻見麵而已。

  溫歡咽了咽,一雙眼目不轉睛。

  男人穿正裝時最好看,無數女人得出的真諦,連蔣之香也不能免俗。

  她記得蔣之香有次和人聊天,這樣說:“讓男人穿西裝做-愛的樂趣就在於扒開西裝脫掉它的那一刻。”

  溫歡目光炙熱。

  她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她心底正生出種衝動,一種可恥的衝動,想要上手弄皺弄亂齊照西裝的衝動。

  是破壞欲,又或是征服欲,從前都沒有,隻現在才有。

  也許連她都被自己騙到,她不是想象中那樣對情愛一無所知。

  齊照低頭看,回過神,女孩子白嫩修長的手已經搭過來。

  她指尖抵上他的袖扣,有意無意地用指甲輕輕刮過,聲音細軟,緩緩問他:“齊哥哥,你穿成這樣,是穿給我媽看,還是穿給我看?”

  齊照想都沒想:“當然是穿給阿姨看了,作為晚輩,我得禮數周全,總不能隨隨便便穿睡衣見長輩。”

  一開口就破功。

  扮酷擠出的那點子高貴氣質蕩然無存。

  齊照迫不及待問溫歡:“我現在這樣,可以嗎?要回房間換一套嗎?”

  溫歡從喉嚨擠出一句:“很好看。”

  齊照滿足地笑了笑,拿起茶幾上的書本,翹起二郎腿,一邊看書一邊等視頻電話。

  蔣之香很準時。

  十點一到,手機震動。

  不是視頻通話,而是語音通話。

  溫歡要求,想要視頻,被蔣之香一口拒絕。

  蔣之香聲音柔軟,語氣嬌媚:“媽媽剛卸完妝,不能給你看。”

  齊照湊過去;“阿姨,就算您不化妝,照樣好看。”

  “誰在講話,是齊照嗎?”

  齊照:“是我,阿姨,您好,好久不見。”

  “我還以為歡歡一個人,原來你也在。”

  齊照聲線內斂:“上次見麵太匆忙,這次我得到了歡妹妹的同意,想要正式和您見麵。”

  蔣之香笑:“正式見麵?你說的好像女婿見家長。”

  齊照被自己口水嗆住,大力咳嗽。

  事實上,他確實也是這樣想的。

  蔣之香:“說起來,我確實應該正式和你見麵,正式感謝你對歡歡的照顧。”

  齊照:“是歡妹妹照顧我才對,她不嫌棄我笨,每天都幫我補習功課,而且還督促我改掉不好的壞毛病,我感激她都來不及,怎麽好意思讓阿姨感謝我?”

  蔣之香笑起來,縱然看不見臉,也能讓人想象她此刻的風情萬種:“你很會說話,不愧是齊棟梁的兒子。”

  齊照立刻撇清:“我爸那是花言巧語,我不一樣,我這叫實話實說。”

  蔣之香笑聲如鈴,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阿姨知道,你和你爸不一樣。”

  齊照:“當然不一樣。”

  蔣之香:“有你陪在歡歡身邊,阿姨很放心。”

  齊照得了表揚,意氣風發:“阿姨,您在國外好好度假,不用擔心,歡妹妹有我,我身強體壯,家裏又有錢,既能給她做保鏢,又能給她做ATM機,她在我這住,每天都很開心。”

  想到什麽,齊照及時打住,神情別扭,側頭小聲問溫歡:“你確實開心,對嗎?”

  溫歡點頭。

  齊照鬆口氣,繼續和蔣之香說話:“阿姨,我媽說了,您的女兒就是她的女兒,我們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用客氣。”

  蔣之香:“恩,阿姨明白了,阿姨不跟你客氣。”

  霸占電話的時間太長,齊照忍住王婆賣瓜的欲望,主動將手機還給溫歡。

  “媽媽,你什麽時候回國?”

  齊照想起竇綠白說過的話,既緊張又擔憂,耳朵立起,屏息以待。

  溫歡沒有察覺,繼續對蔣之香說:“快過年了。”

  “歡歡。”蔣之香停頓:“我今年不回來。”

  齊照往後躺,捂住胸口。

  塵埃落地。

  即將迎來他和歡妹妹共度的第一個除夕夜,高興之餘,有些愧疚。

  他看向溫歡,果不其然,她臉上出現沮喪的神情,眉眼間皆是失望。

  齊照心一攥。

  他的快樂,不該建立在她的難過之上。

  如果是這樣,他寧可不要這份快樂。

  齊照沒有猶豫,脫口而出,對電話那頭的蔣之香建議:“阿姨,要不我順便送歡歡過去?我還沒有在國外過除夕的經曆,正好嚐鮮。”

  “不用了。”

  齊照知趣閉嘴。

  蔣之香:“比起和我一起過年,可能她待在淮市會更開心。”像是要剛驗證剛才的話,她接著問:“歡歡,如果讓你選,你會選和你竇阿姨他們一起過年,還是和媽媽待在國外?”

  溫歡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以前再怎麽樣,除夕夜,蔣之香都會盡可能趕回來和她過年。

  溫文病逝後,她就隻剩下蔣之香。

  過去她不善言辭,也不喜歡和蔣之香過多交流。

  她有她的世界,蔣之香有蔣之香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是來淮市後才有所改善。

  她以為,今年的除夕夜,或許不一樣。

  “我選擇待在淮市。”溫歡掐住手指尖。

  蔣之香苦笑:“媽媽也希望你留在淮市。”

  氣氛不太對。

  齊照打哈哈:“阿姨,您那邊現在幾點了?您吃飯了嗎?”

  “現在是早上九點,剛吃過早餐。”

  齊照飆英文:“have a nice day !”

  “Thank you,The same to you .”

  齊照下意識說:“我馬上就睡了,開心還是不開心,兩眼一閉全沒了。”

  蔣之香笑道:“真羨慕,阿姨這一天才剛開始,是好是歹,必須睜眼麵對。”

  通話即將結束,蔣之香特意要求另外和齊照說兩句。

  齊照沒應,看溫歡眼色。

  溫歡將手機從擴音改成聽筒,主動遞過去。

  齊照接了電話走到餐廳,“阿姨,您說。”

  “歡歡還在嗎?”

  “不在,我一個人。”

  “阿姨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齊照被誇得忘乎所以,“當然可以。”

  “歡歡在淮市過得很開心。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她很信賴你,如果可以,阿姨希望你可以幫忙照顧歡歡,阿姨也有錢,歡歡不缺物質,阿姨隻希望你能在閑暇時間分點精力給歡歡,多陪陪她,好嗎?”

  豈止是好。

  簡直是求之不得。

  別說什麽閑暇時間。

  在她麵前,他沒有什麽閑暇時間。

  隻要她一句話,他所有的時間皆由她奴役。

  “當然好。”齊照一隻拳頭握緊,太過激動,以至於牙齒啃手背才能鎮定下來,再三確認:“阿姨,所以說,你對我很滿意,對嗎?”

  “綠白養出來的兒子,我怎麽會不滿意?”

  齊照大著膽子問:“那我以後能叫你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