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小少主胡禦被殺，紅丹娜自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九曲城。

  隻是，狐族並沒有前來請九曲城幫忙調查，在趙明月趕到的時候，狐王就已經抓到了殺害胡禦的凶手，凶手說的刺殺過程與胡禦身上的傷痕完全一致，殺人動機是因為，胡禦搶過他的女人，他懷恨在心就殺掉。

  證人政務一應指向凶手。

  胡禦的屍體也在明月到之前……火化了。

  最後狐族將胡禦夫妻二人同葬家族陵墓園。

  這一切解決得太過順利，讓趙明月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這是必經關係到了陸燕青，就算他已經與胡禦分開，但至少兩人曾經是戀人，就如同有一天她要是聽到後夕晝遇到不測……

  明月不敢那樣去想。

  何況如今胡禦真的出事了。

  明月不知該怎樣告訴陸燕青，回到風華樓看到他那模樣，明月知道他已經知道。遲疑了好一會兒，她走向站在站得筆直看著她的陸燕青。

  剛要開口，陸燕青就先說：“找到凶手了？”

  即便很克製，但他的嗓音暗啞，明月點頭：“找到了。”沒能開口說，如今胡禦與紅丹娜已經安葬在陵墓。

  陸燕青低聲一笑：“那人風流多情，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殺了他，畢竟當日我也想殺他，哼，死了也好，省的那麽多人惦記他的命。”

  陸燕青說得似乎不大在意，可眼睛騙不了人，那眼中的傷感與失落顯而易見。

  “燕青……”

  “我出去一下。”陸燕青離開了風華樓。

  趙明月看了一眼空音雪，空音雪會意尾隨陸燕青出去了。

  雀凜走過來說道：“可見到了胡禦的屍體？”

  “已經火化了。”

  “怎麽會如此之快？”從案發到現在還沒多久，妖王怎麽就答應將人火化？“凶手確實承認了巨細？”

  “人證物證都很吻合。”

  兩個命案就這樣了結了。雀凜看明月麵色凝重，又看方才陸燕青的樣子又問：“那陸燕青又是怎麽了？”

  “噢，他與胡禦原本是朋友。”

  “何種朋友？”雀凜再問。

  明月看向雀凜，他淡淡望著她，她揉了揉眉心：“比較要好吧。”

  雀凜沒在繼續追問，隻是給她倒了一杯茶，趙明月喝著茶看見朱萸從門前走過去，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看來是找她的。

  趙明月說道：“風凜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風凜苑離開。

  趙明月起身走到梅園，朱萸差點跟她撞上嚇得連忙後退：“妖……妖王！”

  “風凜苑做了很好吃的點心，朱萸過來跟我一塊兒吃吧。”

  手背長著小酒窩，手指圓潤可愛的朱萸捧著糕點吃了三兩塊，速度逐漸慢下來，明月給她倒了茶水：“慢點吃，要是喜歡我讓風凜苑再做一些。”

  朱萸又道：“上次，鬼王送過來的阿膠糖還有嗎？”

  說到阿膠糖，上次明月連夜從周全管家家回來什麽也沒帶，等她感冒全好之後，就有人送來兩盒糖果，一盒是阿膠糖，一盒是豬油糖。

  是張嫂的手藝，顯然是後夕晝差人送過來的。

  “有，等會兒讓雲瑤給你包一些。”

  “妖王對我真好。”朱萸嘿嘿一笑，而後掀起圓圓的眼睛看明月，“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來聽聽，要是不該說就到我這為止如何？”

  朱萸擦了擦手，將嘴裏的糕點全咽下去：“那日，我看到鬼王打了胡禦！”

  這話讓明月十分意外。

  朱萸正色說道：“我去了霜花店後廚想要偷吃來著，但人太多我就躲到了後院，然後見到胡禦跟親王殿下動手動腳的，結果還說……”

  她目光閃爍看向趙明月。

  明月頓時明白了什麽。

  朱萸：“我真不是有意聽的，但胡禦說的很大聲，說什麽若是親王殿下不跟他好，他就告訴所有人親王殿下有龍陽之好，還說……說妖王撿了他的破鞋，別裝得很幸福什麽的……”

  怪不得這段時間陸燕青有些心不在焉的，原來是胡禦找他來了。

  朱萸看趙明月沒有製止與發怒的意思，又說道：“親王殿下似乎很失望，什麽都沒說就走了，親王走後沒多久鬼王就來了，警告胡禦不許胡亂聲張，胡禦就說他說的是實話，結果鬼王就揍了他一下，然後胡禦的脖子上就有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紅色印記？

  那就是彼岸花。

  以前身上有這個印記的，一般命就會拿捏在鬼王的手中。

  所以胡禦被中上了鬼王印記，意味著如果胡禦透露半天風聲鬼王就會奪了他的命。

  怪不得後夕晝變得這麽奇怪，原來是知道陸燕青的性取向，還知道了他與胡禦的事，那日才反問他“若是陸燕青背叛她呢”這樣的話。

  那胡禦突然死亡還與後夕晝有關？

  這不大可能。

  如果是他動手，為何還有個冒充的凶手？

  “這件事情除了我你還跟誰說了？”

  朱萸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事關妖王我連飛馳都沒說，快憋死我了。”

  “好，此事就你與我知道。”

  “是。”

  陸燕青喝的酩酊大醉被雪兒扛回來，他果然是那種喝醉之後就沒話，倒頭就睡的人，可趙明月分明看到了他眼角的淚水。

  幫他脫了靴，蓋上被褥。

  看著床上的人，明月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若不是她讓陸燕青幫這個忙是不是胡禦就不會遭此劫難？

  雖然胡禦不是個好東西，但陸燕青偏偏就上了心了，十個胡禦也比不上一個陸燕青，可愛情偏偏就是如此，毫無理由的配對。

  因為陸燕青現在這樣的情況，趙明月沒走遠，就在臥房裏看奏本。

  夜闌人靜，她支著腦袋有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恍惚間聽到一個淒哀的聲音響起。

  “我死得好慘……我死得好慘……”

  恍惚之間看到一個七孔流血的慘白麵容，趙明月驟然睜開眼睛，依舊身處臥房之內，燈火依舊，四周安靜得隻有夜風吹過窗欞的聲音。

  明月知道，空音雪就在附近，若是有什麽鬼魂那他也應該能看見才是。

  確實有些疲倦，趙明月合上冊子，在平時陸燕青睡的臥榻上睡下。

  又是迷糊睡去的時候，聽見哀怨的聲音再起。

  “我死得好慘啊，好慘啊……”

  七孔流血的女子麵容從天花板垂墜下來，夢中的感覺如同那麵孔已經貼上自己的臉龐，明月卻沒讓自己醒過來，而是凝神再望，在那女子的幻象貼入她的身體時……

  身體忽而微微發涼。

  趙明月任由體內那股冰涼的魂魄帶著她進入夢境裏。

  明月感覺到自己是在一口很深的井中，耳邊有水滴的聲音，但卻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

  滴答

  上邊。

  趙明月仰頭一看。

  透過水麵，能看到晃動的水影之上有迷糊的人影，趙明月努力分辨。

  紅狐族的族長紅元吉。

  那天參加胡禦婚宴時有見過他，想再看清楚一些，卻見他一道妖術封鎖下來，水麵一片黑暗。

  在井底光明消失之前，趙明月低頭一看，自己這時候是一隻紅色的小狐狸，仔細分辨，這小狐狸卻是紅丹娜的陪嫁丫鬟。

  趙明月還沒想明白前後，自己就化成了一顆血珠，順著井底的水泡冒出了井口，化成了一道怨言漂泊出了那口井。

  飄飄蕩蕩，從紅狐族來到了九曲城，再到了趙明月的感應之中……

  “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好慘……”

  明月猛然睜開眼睛，從窒息之中猛然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呼吸。

  這個妖術是言靈縛中的遺言幻象，也就是一口形不成亡靈的怨氣，需要極強的陰陽師靈通感應，因為要感同身受，所以能體驗到死者死前最後一瞬間的感官。

  小紅狐正好具備那樣的言靈縛能力。

  而趙明月方才所見，就是小紅狐死前最後看到的畫麵。

  深井。

  紅狐族族長。

  還是井底的屍體。

  紅丹娜自殺，她身邊的丫鬟卻被紅丹娜的父親丟入深井？

  這兩者有必然的聯係。

  明月一早整張待發，風凜苑說道：“明月一早要去何處？”

  “紅狐家族。”趙明月不想隱瞞。

  當然風凜苑也很快能聯想到，這件事情與胡禦紅丹娜的死亡有關：“我同明月一起去。”

  “不必，此事我一人去便可，若有需要我再請你幫忙。”

  “紅狐曾是南部蠻族，明月一個人去萬萬不可。”

  “你們隨時候命便是，再說，烏蠻都不足為懼，何況小小蠻族紅狐？”

  “既然不足為懼，我更要與明月前去。”

  “你幫我看著陸燕青吧。”趙明月正要踏出殿內，後夕晝舉步來到。

  “正好本王順道，就與妖王同行。”

  明月餘光看了一眼雀凜，再審度自己的處境，沒有拒絕就出門。

  等離開了風華樓，後夕晝才說道：“你要追查胡禦的事？”

  “算也不算。”

  “隻怕這事鬧出來，妖王不好收場。”

  “因為胡禦與陸燕青的事嗎？”趙明月毫不避諱，讓後夕晝微微驚訝，她一點也不在意他知道這事？

  明月知道他的想法，淡然說道：“誰都有過往，陸燕青的過去我很清楚，而我的過去，陸燕青也很清楚，反倒是鬼王好像比較在意，還因此事專門警告了胡禦？”

  原來她都知道了？

  雖然陸燕青的性向讓他有些慶幸，但他並不想讓一些流言蜚語攻擊趙明月。

  隻是趙明月這麽冷靜，他卻不知自己那些慶幸算什麽。

  明月無奈一笑：“鬼王不會以為，我與燕青成親是假的或是說，有名無實？因為陸燕青喜歡同性？嗬，我不否認這點，但是鬼王如何否認他不喜歡異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