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你很缺錢嗎？”

  爛尾樓一層的空地中，雨菲踢開了一具屍體，接著劃破手指，她的血是黑色的，滴落到地麵，化作一條條黑色絲線，向著周圍蔓延。

  她聽到了我的話，但沒有抬頭，隻是輕輕地回應道：“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九號倉庫，實際上也是為了製造那些小毒瓶準備的。看來你和你這位老板，已經合作很久了？”

  我走到雨菲身邊。

  那一絲絲的黑氣，不斷的向著地下滲透。

  “是……”

  “為什麽瞞著我？”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我也用不著什麽事情，都向你交代一遍。”

  雨菲的口氣，怨氣十足。

  黑色絲線完全滲入地麵，就在我們的腳下，出現了巨大的裂痕，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顯現出來。

  “嗬，倒也是。”

  其實雨菲做什麽，我並不在意。

  但有一件事，她一定是在騙我。她說，錢越多越好，這沒錯。可她做這些事，絕不是隻為了錢。

  我蹲在那裂開的隧道口，對雨菲問道：“你們把劉紫然藏這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左元，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你不準我動的人，毛我都不敢拔一根，你就不要一直在試探我了。那女人怎麽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別那麽激動，這樣就顯得假了。”

  “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當然相信你，但有一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說。”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疑惑。

  我抬手指著頭頂，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那垂在地板坑洞間，被我砸爛了腦袋的老妖屍體。

  “這個地方，白天的時候不是很引人注意。用不著什麽重兵把守。但老妖在這，顯然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的。所以，那隻老耗子，分明就是在等我。說直白點，我覺得我今天會來這，你們倆是知道的。對不對？”

  聽了我的話，雨菲的麵色略微有點變化。

  大概十幾秒，她的嘴巴裏沒吐出半個字來。

  “是編怎麽回答呢麽？”

  “不是我……”

  雨菲回應了三個字。

  我點頭：“嗯，不是你。所以呢？老妖在這提前準好了小鬼，等的是誰？我是碰巧嗎？運氣很差？”

  “這裏平常我都交給鼠姑的，可能我們合作的老板，提前對他安排了什麽。而且，原本我也不會來這裏的，今天來這，真的是湊巧……因為三天後出貨，這兩天我會來檢查東西。”

  我攤攤手：“好吧，就當你說的是真的。”

  但雨菲似乎不喜歡我這個樣子，重新提了一遍：“我沒有背叛你！”

  “我又沒說你背叛我，別緊張阿菲。”

  我走上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老板是誰啊？聽山下的那個玩蛇女的老東西說，對方很厲害？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清楚他的底細嗎？”

  “山下？蛇女？左元，你最近都做了什麽……”

  雨菲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先回答我的問題，別的，慢慢對你講。”

  “我合作的老板？嗬，我都沒有見過我合作的老板。但通常來驗貨的那位，的確很神秘。其實我對他了解不是很多，但他手下厲害的降頭師，倒是不少……不比你在鬼街差。至於能力，我確實也不知道，我們隻是合作關係。我的術法，剛好可以完成毒瓶的加工步驟。”

  “你這個答案，我不是很滿意。”

  我輕輕搖頭。

  “那你想要什麽答案？你提的那個人，我與他接觸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對方身上有蠱蟲的味道，也有邪鬼的氣味，好像是個全能型。但他應該是故意散開氣味，讓我嗅到的。根據我的觀察，論起隱藏降頭師氣味的本事，他做的應該不會比你差。不想讓我看穿的話，也是可以的。所以，他一來是驗貨，二來，也可能是用來震懾我。如果是震懾，那他到底是不是幕後的老板，我就不知道了。哦對了，主動聯絡的話，還有個姓宋的，宋老板。他是個正常人，商人。那個人我隨時可以找到，你有興趣，我把他的信息給你？”

  “知道了。”

  我點點頭。

  雨菲這段話，到底是真話，還是騙我的，我不知道。

  不過不重要了，眼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入這深坑之中。

  雨菲說，這裏是“生產線”的一部分，但在打開隧道的一刻，我卻嗅到了一股濃重的陰邪之氣，還帶著生機。

  說白了就是，這坑裏存在著活著的邪物。

  數量還不少。

  這可不像是製造那小毒瓶所需要的東西。

  “你要到下麵看看嗎？”

  雨菲主動走入隧道之中，回頭看我：“我給你引路，這下麵從上到下十八層。前三層，是我的人，加工毒瓶的地方。後十五層，藏著一些……小寶貝。”

  她倒是沒有瞞著我。

  “好，我下去瞧瞧，看看劉紫然到底在不在這裏。”

  聽了我的話，雨菲無奈歎氣：“她要是在這裏，你就把我頭蓋骨咬碎。對了，這幾天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對我講講吧。”

  這隧道的初段，就是一傾斜向下延伸的泥土通道，盤旋向下走十餘米，可見明顯光亮，那裏出現一段鐵門入口，光就是從這個位置傳出來的。

  進入那鐵門的裏麵，這裏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空間，麵積不小，因為光線不夠明亮，四周圍顯得有些模糊。耗子、蟑螂，各種爬蟲在幽暗潮濕的角落，沙沙爬過。整個空間堆積了滿了木箱，我走近查看，那箱子裏裝著的是一隻隻黑色的小瓶。

  “等著下麵送貨，還沒裝呢。”

  雨菲隨口解釋。

  這些東西，就是那小毒瓶。

  “怎麽去下一層？”我問。

  雨菲走到中間，那是一塊四方的地板，與周圍的鐵皮地板分離，接著便對我招手說道：“從這裏下。”

  我站到她身邊，雨菲再次劃破手指，滴出黑色的血液，血液落下，化成黑色絲線，那絲線又成黑霧，薄薄的一層，盤旋在我倆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正方形。接著，腳下的鐵皮地板，就開始下沉。

  我仿佛置身於一個邪氣籠罩的怪異電梯之中。

  與雨菲一同來到下一層，與之前差不多，不過這一層的貨箱更多了一些。

  每一隻箱子都被我打開過，全部檢查了一遍。而後是第三層，重複了之前兩層我所做d的事情。

  而到了這裏，先前幾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已經簡單地對雨菲講了一遍。

  重點在說劉紫然丟了以後，我追查毒瓶的事情。

  聽後雨菲對我無奈一笑：“原來是這樣，那那個女人可能真的已經死了。”

  “怎麽說？”

  “怪她多此一舉了。我的合作夥伴，可不是好說話的人。對於可能泄露他秘密，阻止他賺錢的人，通常都不會給對方好下場。劉紫然……她不是第一個，從前，也有些犯賤的人。死得都很慘。”

  “去下一層吧。”

  我沒接這個話。

  但雨菲也沒立刻走上之前那塊會下沉的鐵板，她慢慢來到我身邊，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肩膀上。落下的一刻，似乎還有些猶豫和膽怯。

  “左元……”

  “嗯？”我扭頭看她。

  “你我……是一起長大的兄妹。我雖然氣你殺了鼠姑，但我們才是親人……那個女人死了就死了吧。你繼續想辦法找你的金身，找周南複仇。而我這邊的事情，就放下吧。有我在，對方也不會找你的麻煩。可如果你做了多餘的事情，我擔心，會給你惹來很大的麻煩。那個家夥，真的不好對付。”

  雨菲的話，讓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笑什麽？”

  她疑惑。

  “阿菲，鼠姑必須死，你知道為什麽吧？”

  “知道，你要殺的人，必須死。你的規則。”

  “嗯哼。我一直都是這個規則，但是今天我還想再加一條。”

  雨菲皺眉：“加什麽？”

  “加，我要誰活著的話，她就必須得活。如果她真的死了……”

  說著，我慢慢走向其中一隻木箱，隨手拿起裏麵的小黑瓶：“所有人，隻要是碰到過這些黑瓶的，無論那人善惡好壞，無論他是誰，他在哪，無論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都得死。”

  啪！

  黑瓶在我手中被捏碎，成了染血的碎渣。

  我扭頭看雨菲，半張骷髏臉時隱時現。然後突然咧嘴一笑，手指指下麵：“看看你說的‘小寶貝’吧，那些東西，也是你那位合作的老板養的？”

  雨菲還在走神，聽到我的話，她僵硬的點點頭，然後與我一同站在那鐵板上。四周黑霧將我倆包裹，但這一次，黑霧比先前濃了不少。

  鐵板下潛，雨菲開始對我解釋：“是黑瓶副作用，會將人改變，成了如同喪屍一般的怪物。最初發現這個，是個意外吧。但是我的合夥人，他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於是就專門弄來了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花大價錢，把他們培養成那些怪物。後來發現，這些怪物有個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各方麵能力都在增強。這其中，也包括智慧。”

  說到這，我倆已經來到第四層。

  雨菲的邪氣黑霧濃密，再加上這裏沒有光，所以黑霧之外有什麽，根本看不清楚。

  “這裏實際上算是第一層，是最初的模樣的。你見過的，就像集迅大廈上一樣。現在見不到，我為你開燈。”

  說著，雨菲指尖兒黑血一碾，一條條如泥鰍一般黑氣，從指尖兒鑽出，穿過黑氣，飛向四周，點燃青藍色的鬼火。

  那一刻，四周場景被點亮。

  即便隔著黑霧，也能看清楚那周圍的模樣。

  隻是這模樣顯現在我倆眼前的一刻，卻讓雨菲愣在當場。

  眼前是一片鮮血地獄，四處都是殘肢斷臂。這裏的確有雨菲說的那些怪物，隻不過，它們已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