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可以做出一百瓶毒藥。

  取那人的喜怒哀樂。

  人要的不就是人的情緒嗎？再複雜，再難以形容，再怎麽用花裏胡哨的方式去追求的東西，也是人自己的體會。

  所以在人的身上取材，製成毒瓶，最為直接。

  它勝過這世上的一切違禁品。

  當然代價就是那個被取毒的人，一定要是一具屍體。不過，這死人倒是無所謂，對於那些靠這些人賺錢的人來說。

  取材的屍體倉庫，在什麽地方，黑皮女並不知道。但靈魂的提取物，以及毒瓶的製作地點，分別在郊外的兩間廢棄倉庫，以及城中的某個地方……

  廢棄倉庫表麵廢棄，實則在其地下，都存在著大規模的製造工廠。

  但城中的那個地點，黑皮女隻是聽說過，對其具體信息卻一無所知。也有傳聞，那裏不僅製造毒瓶，還在試驗改進，將毒瓶帶來的興奮感提升。或者，利用靈魂提取物，創造一些更有意思的玩意兒。

  不過實際上，對她說的這些，我沒什麽興趣。

  “劉紫然呢，她怎麽死的。”

  我坐在台階上，等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你說的那個女人，她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細致的信息，混入我們的中間商裏，然後，暗中跟蹤我的一個同伴。不過，我那個同伴很厲害，比我和我哥強。所以，她就被活捉了。

  那天，剛好我們去郊外取貨。那個女人，就在郊外的倉庫裏。當時剛好老板也在，我的老板，不是很喜歡她……就，就扭下了她的腦袋。她身上帶了許多有意思的冥物，不過，好像下了某種禁製，除了她，別人似乎用不了。那些東西，都被我老板收了。

  鏡子裏也有一隻女鬼，兩條新鮮的靈魂，被抽取了各種情緒的提取物。所以你要找的那個人，現在……應該已經成了一二百隻小毒瓶了吧？”

  我點頭。

  “殺了我吧……”

  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微笑：“你倒是看得開，不試試求個饒？不過，就算你不求饒，我暫時也不會殺你。”

  “哦？那你要做什麽……”

  “我話還沒問完。兩件事，第一，那個你說得活捉了劉紫然的人，他是誰？也是降頭師？長什麽模樣，蠱降術還是靈降術？好用些什麽？還有，你老板又是什麽人，平常都會出現在什麽地方？給我說說。”

  “哈哈哈……”

  黑皮女突然大笑起來：“你要報仇？”

  “那殺了我的人，我當然得報仇。”我回應。

  “那真好……”

  “好什麽呢？”

  “你去報仇，我就大仇得報……哈哈哈！”

  “你是說，那些人厲害到我對付不了，是吧？”

  她沒有回應，但嘴角抽搐著努力的上揚，對我做出了一個挑釁似的微笑。

  我的手慢慢攤開，黑皮女那微笑也隨著我的動作，而扭曲，她努力咬牙，但終究還是沒忍住，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黑蛇蟲，一寸寸地撕下她的皮膚。

  她是會化蟲降，但不代表她時時刻刻都感受不到疼痛。此刻黑蛇蟲壓抑她化蟲降地施展，她的身體，跟普通人沒太大區別。

  剝皮的疼痛，她感受得很清晰。

  “我說了，你再對我笑，我就把你身上的皮，都剝下來。怎麽記性就這麽不好呢？”

  “呃……呃啊啊！！你……你會死的，比那個女人還慘！你不得好死！！我們在地獄……在地獄見，我和哥哥……在地獄等你！”

  “嗬，就算到了地獄，你倆依舊會被我踩死。不過，下地獄這種美事兒，還早得很呢。”

  說著，我手捏成拳頭，口中牙齒磨碎蠱降蟲。

  那圍繞著女人的黑蛇蟲，壓抑自己的毒性，它們隻是緩慢的剝皮，但卻不放毒殺人。黑皮女人十分痛苦，卻始終無法等到她期盼的死亡。

  “他……他是蠱降術降頭師……好用蛇……平常將自己藏身蛇腹……也善用蛇女降，有……二十三隻蛇女降人偶……我就知道這些。郊外倉庫……在西南國道偏南側的明村黑山，山下一間，山腳一間。城裏的我不知道……至於我們老板……我見過那人幾次，但他偶爾是男人，偶爾是女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

  “說完了？”

  我問。

  她努力點頭。

  看來我想知道的，她終於是交代清楚了。

  這時，黑皮女期待地看著我。

  但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扭頭看向傻愣在一旁，半天沒動靜的王琳玥：“肉餅還有嗎？”

  “啊……啊？有的，有的……但是你要做什麽？”

  “沒吃飽，另外，給她也喂一點。估計這麽長時間，她也沒怎麽吃東西，可別餓死了。”

  聽我這話，黑皮女愣了片刻，接著瘋狂嘶吼道：“你……你說什麽？！你說好殺了我的！你……呃……呃啊啊！！”

  但沒等說完，就是一陣慘叫。

  我慢慢攤開手，那些環繞著她的黑蛇蟲，開始幹活了。

  “死什麽？我這個人特別善良，從不殺生的。你放心，我會養著你的，哪怕是我死了，你都得再活些日子。而那些小蟲呢，剝完皮，會啃肉，啃到合適的時候，它們會休息。你放心，療傷我也有一手，我會把你養到完全恢複，再重複來一遍。一遍又一遍。”

  “呃……呃啊……啊啊！！”

  大概半小時以後，我與王琳玥走出黑門。

  門外鄒白已經等得很急，見我出來，馬上到我麵前問道：“秦……三省大哥，紫然姐的下落，你問到了嗎？怎麽這麽久？”

  “問到了。”我回應。

  “那她人在哪？？”

  “明村黑山，山腳下，或者山上的那間倉庫。今晚我去。”

  “我也去！”

  “你當然得去，但用不著你做什麽。到時候你，還有你，你們倆就藏在我的黑門裏。”

  “好……你放心，我不會添麻煩。不過，紫然姐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我真的很擔心。”

  我拍拍鄒白肩膀：“沒事兒，行了，我沒吃飽，去後廚拿點東西。你歇著吧。”

  說完，我便走向後廚。

  王琳玥跟著我，先前我與鄒白對話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不過倒是沒多嘴，也是不太敢多嘴。

  直到我們倆進入後廚，她瞄了一眼門，感覺鄒白沒跟過來，才對我問道：“哎，然然不是死了嗎？你騙那小子？擔心他接受不了？”

  我在吃餅：“那小子又不是我親戚，我會在意他接受不接受？”

  “那什麽意思？”

  我回憶起先前王琳玥對我說過的一段話，而後回應道：“意思是，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劉紫然是不會死的。”

  “不，不不……這個跟我什麽關係啊？啊？大哥你別嚇我啊！”

  “你說的，她的鏡子冒出的白光。”

  “啊……是說過，不是，這有什麽關係嗎？我就是描述一下場景啊，哎！哎你別鬧，那女的都說了，然然腦袋都被扭下來了，你不是故意想殺我吧？？”

  “那就看你運氣了。”

  “哎……哎別啊……”

  ……

  當天夜裏，明村黑山，山腳下的位置果然存在一間廢棄倉庫。

  那倉庫規模還不小，三間廠房，兩棟四層小樓。深夜沒有一絲光亮，整座倉庫，仿佛一棟鬧鬼的古堡。

  我頂著易容臉，悄悄潛入附近，躲在樹叢之間，打開玉鑰匙鐵門，從中放出五具怪屍。

  怪屍口含蠱降蟲，蟲在其體內迅速繁衍，生出大量黑蛇蟲，藏於怪屍皮下。這些藏蟲怪屍，被我控製，潛入倉庫之中。無座建築物，一屍進入一間，仔細尋找著進入地下室的入口。

  夜晚靜悄悄的，夜風吹拂著我的脊背，如同一條條冰冷的鬼爪，上下抓撓。

  “還真是難找……不過，說來也奇怪，都是沒有嗅到什麽巫蠱邪術的味道。是因為藏得太深嗎？”

  就在我疑惑之際，身邊傳來一陣沙沙聲響。

  我扭頭看了一眼，是風突然又大了，吹拂著四周的樹木雜草所發出的聲響。

  “這風有點大呢。”

  就在我以為隻是風吹之時，突然耳邊又“滋溜”一下滑過了什麽。我扭頭望去，看不見東西，唯一能察覺的，一盤抖動的樹枝、草木。

  “看來不是風……”

  我慢慢張開嘴巴，口中吐出黑色的蠱降蟲，落地，化作黑蛇蟲，向著四周擴散。

  隨著黑蛇蟲的散開，我與黑蛇蟲的感受也互相連接。我這才察覺到，就在以我為中心，向外擴散，一個巨大的圓形區域中，雜草之下爬滿了一條條紅藍相間的怪蛇！它們數量極多，大概有百八十條。

  “糟糕，被發現了……”

  我迅速起身，在黑蛇蟲的保護下，準備逃脫，尋找其他位置。與此同時，也迅速喚回兩隻怪屍。

  但怪屍已經潛入廠房內部，與我此刻相距甚遠，一時半會兒回不到我身邊。

  那圍繞我的蛇群，也在此刻突然集體挑頭。

  黑暗中，蛇眼發亮，如一隻隻發光的螢火蟲，環繞在我身邊。

  一陣幽幽的女聲，從周圍傳來：“嗬，阿笑的蟲飛回來，傳來了些消息，說你很厲害。可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蠢貨。玩屍體的降頭師，身邊居然一個護衛都不留。你以為，自己藏得很隱秘？”

  話音落下的同時，那些頂著青色發亮眼睛的怪蛇，一個個如同安了彈簧一般，奔著我一躍而起，向我撲來！

  我迅速聚集周圍黑蛇蟲，將我環繞，如同那玉鑰匙皮宅中的黑皮女阿笑。

  “哈哈哈……”

  可蛇群中卻傳來了一陣狂笑：“早就從那些回來的小蟲中得知，你這黑色的怪蟲，能夠抗毒，是蠱降蟲的克星。可惜，個頭兒太小，不比毒，單拚力，你就沒轍了。”

  說著，那些怪蛇，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吞食著我的黑蛇蟲。

  確實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其實這東西雖然抗毒，看起來對蠱降蟲有克製的效果，但實際上也是打個出其不意。提前有準備的話，倒也不是無法兌付。想當初，我也是用加大一號的血蜈蚣，反克了這些黑蛇蟲。

  外麵的蟲，越吃越薄，我知道繼續抗下去，等這蟲被吃光，我這單獨的軀體，也難以抵抗。

  於是，趁著蟲還有半數，我找準機會，將蟲集中一點，衝破了環繞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