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映入秦豐眼簾的是紅彤彤的落日，還有一抹淡紅的晚霞，腦海中忽然閃過青蛟的巨口白牙，還心有餘悸，慌忙坐起，看看四周，急忙問道：“小白怎麽樣了？那青蛟呢？”

  小白猿這時蹲坐在他旁邊，滿眼含淚。

  “呀，你醒了？小白還以為你被嚇死了呢？”阿青笑著用手點了點小白猿的頭，“哭著喊著讓我救你。我說你隻是昏過去了。”

  小白猿又故作生氣地抱著手扭過頭去啃桃子。

  秦豐手臂上這時傳來一陣酸麻感，也記不起閉上眼後究竟發生了什麽，又是如何死裏逃生的？

  據阿青描述，當時那青蛟從水中一躍而出，那大嘴能吞下一整頭牛，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連秦豐囫圇吞了，就見他舉著的那根燒火棍上忽然出現了一連串的金色紋路，瞬間就爆發出了耀眼的白光，接著像是出現了一道牆般，就將那青蛟硬生生就給彈了回去。

  那青蛟還有些難以置信，龐大的身軀在水邊扭了一圈兒，想要上前，卻又後退，給河邊攪和成了一片稀泥，再看到秦豐的那根金鐵棒時，似有些害怕，轉眼潛入水中就溜沒影兒了。

  秦豐向環顧四周，看著一片狼藉的河岸，泥水中夾雜著水草，形成深深淺淺的水窪，就像一塊豆腐上被抓了幾把，摔在地上，稀碎一團。

  晚霞映紅了河麵，秦豐緩了緩，這才著急了，也來不及道別，抓起金鐵棒就趕緊往山上跑，還回頭跟阿青說：“明天我們老地方見啊。”

  他也搞不懂這金鐵棒究竟有什麽神奇的地方，在丹水峰的那次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嚇退了那頭凶獸麒麟，雖然方魚說它很溫順，隻是跟自己開玩笑，可是以那水麒麟的塊頭，不至於害怕這根不起眼的棒子啊？自己用它燒火的時候也從來感覺不到熱，非鐵非石，而且堅硬非常。這從水聖廟得來的寶貝似乎跟自己有著某種感應，隻是以自己現在的能力還不能解開這個秘密。

  路上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望著布滿天空的星辰，一路爬了台階，滿頭大汗的總算是回到庖廚峰。

  遠遠地望見廚房門還敞開著，如豆的一盞油燈，火苗搖曳，光線昏黃，似有一人，隨著光線變幻中，映照出來的影子在窗紙抖動。

  按照平常來說，這個時辰玉鬥老道早就吩咐徒弟們收拾好碗筷回去睡覺了，畢竟第二天還要早起。

  山上的夜異常靜謐，隻有潺潺的流水聲伴著，有時走路的腳步聲和連呼吸都能聽到，秦豐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

  卻見燈下一個枯瘦的小老道正在打坐，穩如泰山般，眼睛微閉，氣定神閑，雖然身上穿著火工道服，但卻似有似無的看到他周身一股清氣環繞。

  徘徊了片刻。

  “小兔崽子回來了，還不進來？”玉鬥老道似睡非睡，幽幽的道。

  秦豐趕緊上前跪下，受罰倒是不怕，可要把自己趕出昆吾山什麽的，該怎麽辦？正有許多人巴不得他趕緊滾出去呢，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玉鬥師伯。”

  “起來吧，今日何故不來挑水燒火？”玉鬥老道也不睜眼，淡淡地問道。

  “這個...我被慕容家的兩個少爺追打到了河邊又碰到了一條蛟。”秦豐如實又簡短地敘述了這一天的倒黴經曆。

  “哦？是那條青底黃紋的小長蟲嗎？”

  “頭上還有兩隻短角，差點吃了我。”

  “哼，最近它沒挨揍恐怕是皮癢癢了，哪天老道去捉它上山煲湯喝。”玉鬥老道睜開眼，忽然急脾氣就上來了，轉而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那股慍怒一閃而逝，趕緊深吸口氣：“出家人要心平氣和，心平氣和，你去吃飯吧。"

  要是秦豐當初隻當玉鬥老道是個做飯的火夫廚子，從他嘴裏說出要剝了那青蛟做湯的話，打死也不信，可就是這麽個整天衣服上油膩膩，邋邋遢遢的小老頭兒，卻已經修煉出了劍光，隻是從不在外人麵前展示。

  他曾經在庖廚峰見過那兩根鐵鉗一樣的細鐵棒，就是平常的鐵器，被老道扔在灶台邊，有時候還生鏽，沒有什麽稀奇，任誰也想不到這東西能用來練出劍光。

  收回了思緒，看來老道並沒有責備自己沒幹活的事情，秦豐也放下了心，見桌上燈下還有幾個饅頭和一碟子素菜，就坐下吃了起來，想來是這位師伯特意給他留的。

  過了片刻，玉鬥老道又平靜地緩緩道：“說來你的命也夠苦的，年少時經曆些磨礪也好，道不可輕傳，錯不可多犯，切記，切記。”

  秦豐雖然聽得莫名其妙，但也覺得有道理。

  雖然這老道平時做飯指揮這幾個小火工幹活的時候挺嚴厲，但都是嘴上說說，脾氣還是挺隨和，從來不打人，他拿著饅頭咬了一口，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你入山已有一個多年頭兒了吧？”

  “是的師伯，去年四月，現在已經是八月了。”

  “也幹了一年的火工道童？”秦豐點點頭。

  ”有沒有想過你並不適合修道這條出路？你也不能在山中燒一輩子灶台吧？”

  玉鬥老道忽然問了一個很觸及要害的問題，秦豐嘴裏的饅頭也忘了咀嚼，“是啊，我這樣的資質和悟性，跟慕容家的少爺都差得遠，跟大小姐更是天壤之別，是不是真的適合修道呢？隻有我自己修煉的這麽艱難嗎？”

  見他滿眼迷茫之色，老道繼續說：“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生來都能被老天眷顧，許多路也未必走得通，一股勁兒往前衝，未必能解決困難，有時候要學會變通。”

  “變通？怎麽變？”

  “窮則思變，變則通，通則達啊。”

  秦豐撓撓頭，“我也知道自己有些愚鈍，但是往哪裏變通呢？”

  “哈哈，這個就要看你自己了，也許不那麽急於求成也是變通呢？”

  “不急於求成？師伯說的是築基嗎？”

  玉鬥老道嘿嘿一笑，“你自己領悟吧。”

  沉默了許久，秦豐皺褶的眉頭忽然舒展開，心中堅定了一個念頭：修道這條路我是一定會走下去的，來昆吾山修煉也是師父的遺願，既然他給我指明了出路，就肯定不會錯，即使千難萬難，我也要堅持下去。”

  玉鬥老道似乎也看出秦豐的想法，微微一笑。

  昏黃的油燈，沉如水的夜色，有些回憶就開始像潮水般湧上心頭。

  “師伯，給我講講我師父過去的事吧。”

  “你師傅啊？過去的事...."老道眼睛盯著搖曳的燈芯，眼神也深邃起來。

  秦豐邊吃，邊聽玉鬥老道念叨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