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失蹤的宋瀾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345
  出了靖國公府的李景瑢,徑直去了王樞密使府,本想著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卻在王樞密使府前見王廣喜盈盈的迎上來道:“聽聞李府尹光臨府上,特來迎接”

  李景瑢見他熱情的過分,疑道:“王樞密使麵帶欣容,可是有什麽高興事?”

  他渾厚的笑聲笑道:“不知失而複得算不算好事,許是李府尹威名遠播,這盜賊竟然自亂陣腳,見前些天查的緊,許是害怕,昨夜裏便偷偷摸摸的前來想要歸還那塊盜取的雞血石磚,結果被我安排在附近的暗樁給發現了,這才知道,果然是家賊盜取”

  李景瑢聽到這個消息,有些詫異但卻不意外,他在各大當鋪附近布的暗探皆報這幾天並沒有人前去當鋪兌換雞血石碎石,所以說這個人要麽盜取不為錢財,要麽盜取便還未來得及兌換,但別的不偷,偷這麽一個費勁的東西,一定別有深意,因此還是第一種的可能性大。

  “盜賊何在?”

  “哦,是府內的一個小侍衛,已經處置了”,王廣說的輕飄飄。

  “私下處置,可是有違大興律法的”,李景瑢肅容道。

  “瞧李府尹”,王廣哈哈一笑,寬厚的手掌拍在他肩上,“你果然是內外方直,本官此身位列三公九卿,怎會做那明知故犯的事,隻是略施懲戒,人還好端端的”

  李景瑢一笑,“下官還有幾句話要問,可否......?”

  “自然”,王廣揮了揮手,府內便有侍從將那小侍衛帶了出來,雖然衣服完好,但看得出來身上應該是受了些傷,臉色蒼白,眼神有些瑟縮。

  “可否到那麵花壇前一觀”,李景瑢道。

  王廣點頭,便帶著他及押著的小侍衛走向那麵雞血石堆砌成的花壇牆圍處。

  李景瑢靠近觀察了一下那塊失而複得的雞血石磚的大小、形狀和成色,接著又看了一下這牆附近的地麵,而後靠近那小侍衛些問道:“是你偷的?”

  他目光閃躲道:“是......是我”

  李景瑢心中已有些明了,繼續問道:“說說你是怎麽偷的?”

  他餘光看了一眼王廣,聲音有些顫抖,“是......我趁著府中侍衛換班的時候,偷偷靠近那花壇牆圍,從中取下的”

  “取完放在了哪裏?”

  “在附近的花壇裏埋了,想等風聲過去的時候再取出來換錢”

  “可有幫手?”

  他搖頭,“沒有幫手”

  “輕功如何?”

  “尚......尚可”

  “鞋是多大碼?”

  “七寸”

  “當日作案的鞋可在?”

  “不.....不在了”

  “為何不在?”

  “作案後便......便將此鞋燒掉了”

  一番連珠攻勢下,那小侍衛的額頭已然滲汗,李景瑢再道:“再問你,這磚是如何盜走的,怎的這麽輕易從牆上取下?”

  小侍衛愣了一會兒,王廣接道:“是那班修葺的工匠偷懶耍滑,這牆麵上的磚多處鬆動,很容易便能取下”

  小侍衛磕磕絆絆道:“是......是這樣的”

  李景瑢突然喝了一聲道:“撒謊,當著本官和王樞密使大人的麵還敢滿口胡言,看來勢必要帶到開封府審問才肯說實話”

  王廣倒是一愣,小侍衛突然道:“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磚是我偷的,如今也完璧歸趙了,不曾有一處說謊啊”

  王廣則道:“這磚石也算完璧歸趙,他也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本官也算是懲罰過他了,也不好對其趕盡殺絕,為免傳出去叫外人說我不通人情,不給人改過向善的機會”

  “非也非也,王大人”,李景瑢堅持道:“這人話語中漏洞百出,明顯是在包庇同犯,嫌犯逃離出府時在牆上留下了半個腳印,那腳印的形狀和花紋我已經叫人拓了去,至少也是個七寸一碼的腳,絕不可能是他這七寸之腳的。

  再觀他下肢臃腫,腳步虛浮,氣息不勻,應該是會些三腳貓功夫,但也絕算不上是能練得輕功的水平,尋常家中有那跑得快的侍衛,都能將其比過,怎麽可能當日沒有將他當場抓到?

  難道是王大人府中的侍衛水平堪憂,否則的話便隻有他在說謊這一種可能,而之所以說謊定是為了包庇他的一個同夥,下官也是為了府內的安全著想,這個小賊必須押到開封府內嚴加審問,下官既接了這個案子,就必須對這案子負責”

  李景瑢如此堅持,王廣並無正當理由攔他,隻能啞巴吃黃連,讓李景瑢把這小侍衛帶走。

  而還有一點李景瑢沒明說的是,那塊雞血石磚許是著急趕製,好讓此案快速結案,其大小並不與周圍壘砌的磚石嚴絲合縫,且磚石身上完好,並無刮鑿的痕跡,成色也與周遭磚石有一些色差,看得出來並不是丟失的那一塊。

  還有便是若這花壇牆圍附近埋伏了暗哨,趕在這小侍衛一出現時便圍了上來,花壇周圍勢必會留下痕跡,而花壇周圍泥土上的痕跡幾無,說明並非像其所說的一樣,昨晚在這裏有過一場預謀的抓捕。

  “這......”,王廣仍有不甘。

  李景瑢道:“王大人盡可放心,本官一向不以酷刑斷案,也不會做令樞密使府上難堪之事,隻為審得此案同夥,以容王大人和官家牽掛之心”

  王廣笑笑,聲音有些發沉道:“既然如此,本官十分相信李府尹的能力”,他轉而盯了一眼那小侍衛道:“到了開封府可要如實稟明,若是說謊,開封府可不比樞密使府好過,知道嗎?”

  小侍衛瑟瑟的點點頭。

  李景瑢周到的和王廣告辭,剛出了府,便見阿薰著急的等在樞密使府外,見了他,急急的上前來與其耳語,難得向來沉如磐石的李景瑢麵上出現了一絲驚動,王廣也察覺到了,道:“可是有要事發生?”

  “不是什麽要事,個人一點私事,那下官便先告辭了”

  不等王廣回複,李景瑢便讓阿薰先將疑犯帶走,自己帶著阿和則是朝另一個方向快馬而去。

  王廣站在府門口,則是對管家道:“去打聽打聽,可是嘉城郡主出了什麽事嗎?”

  剛剛李景瑢聽到阿薰稟報的正是,有人目睹郡主在九霄山半山腰的八角亭上將一位中年女子推下山去,而後郡主則是失蹤不見了,但現場痕跡並不像是畏罪潛逃。

  很快,他便趕至了九霄山八角亭那裏,周圍早有官府的人在現場,他道:“報案人何在?”

  有一身著灰色長袍的人上前幾步道:“在下即是報案人”

  李景瑢道:“說說你看到的情況”

  那人道:“今日本是帶著家妹上山尋神醫的,可茅廬中無人,等了會兒不見主人歸,雨又下得大便與家妹下山,路過這處八角亭時,雨剛巧也停了,見這邊有動靜,也是無意間看向此處,竟是看見一女子伸手將神醫推了下去”

  “你怎知被推之人便是神醫?”

  男子回憶道:“我們隱約聽到他二人的對話,推人的女子好似是郡主,好像是因為神醫救治郡主母親不力,而遭郡主怨恨,兩人爭執之中便推了神醫”

  “那那位郡主呢?”

  “我們怕郡主失手後,見周圍有人目擊會被滅口,便先躲在一旁,郡主似乎沒發現我們,沿著神醫跌下山的路徑去追了,我們遂找機會下山報了官”

  “你可知你所指證之人是靖國公之女嘉城郡主?”

  男子頓了片刻,又中氣十足道:“我知道,但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為一己之私害了神醫,可算是間接害了仰仗神醫治病救人的眾多民眾,我既然目睹此事,更是不能愧對自己的良心,也不能愧對這天下有疾的窮苦人”

  李景瑢見他一番談吐,料不是尋常布衣,“你是何家子弟?”

  男子答道:“並非高門望族,隻是從外地考入京城的一同進士出身,如今做得個庶吉士”

  原來是朝中人士,庶吉士本身不是官,但三年後若通過散館再考取翰林,便達到了天下讀書人的終極目標了,朝中高官十之八九取之翰林,這人已經拿到了興朝未來高官厚祿者的入場券了,若他真有不為權貴摧眉折腰的風骨倒也是朝廷之幸,怕就在於若是其人清高迂腐,則反受其害。

  “他們二人起衝突之前,可有什麽異常嗎?”

  “此前之事,我並未目睹,不知有何異常”

  不知事不言,這人還算有些正氣在身,李景瑢問道:“不知這位同僚名諱?”

  “周君謨,家住五柳巷東起第二家,李府尹若有事可以隨時找到我”,他很爽快的自報家門道。

  李景瑢點點頭,“周家娘子女流之輩不方便為證,這個本官可以體諒”

  此前一直在周君謨身後的女子探出個頭道:“大人,小女子有......有話要說”

  周君謨看了一眼她,並未阻攔,隻道:“事關刑案,一字一句都可為呈堂證供,需得慎言,君姝可知曉?”

  周君姝點頭道:“自是知曉的,我隻是奇怪為何郡主與神醫對話之中,隻聽神醫聲音,而未聽郡主聲音?”

  周君謨道:“許是郡主語音稍小,隔著這距離聽不清楚罷了”

  周君姝哦了一聲,以示認同。

  李景瑢還以為是什麽有用的線索,稍感失落後道:“本官急著查探此案,之後二位若有想起來什麽,還請及時聯係本官,此外,二位所說證言日後都會記錄在案,務必保證所言非虛”

  “自然”,他神色認真道:“說起來也不怕李府尹笑話,小可未來的誌向便是做一名刑官,肅清刑獄、澄清玉宇,我在家鄉時觸了黴運陷在一樁誣陷案裏,幸虧家鄉縣官明察秋毫,當即辨明原委,判我無罪,不然去年的秋闈許都趕不上了,所以對刑官尤為尊崇”

  李景瑢看了他一眼,他說到刑案的時候,眼裏有光,看樣子,言辭有幾分可信,若果真如此,宋瀾的處境便更危了。

  與他二人匆匆告別後,李景瑢便沿著山上這處墜人的痕跡跟下山去,山上低矮的灌木叢上沾上了點血跡,還有碎布條,一些枝葉被壓過,產生了折斷,符合重物高處滾下的痕跡,中間的山路上還有幾塊突出的石頭,上麵粘帶血跡,人若是從這滾下來,怕是不死即殘啊。

  待到了山腳下,果然發現了一個表麵傷痕累累的人,衣服上滿是被刮破的痕跡,被刮破的地方有血滲出,臉上也有刮傷的痕跡,但是依稀能認出來死者確實是顧畫。

  阿和走過去探了探她的氣息,搖了搖頭。

  李景瑢看了眼顧畫屍體附近有幾處腳印,看樣子是有人在此處查探過的痕跡,可是宋瀾人又在哪裏,就算此事嫌疑都落在她身上,也該信任他一定會查明事情的真相,若是莫名消失,難道是......

  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會畏罪潛逃的,他朝附近走走,突然聽到阿金叫道:“大人,您看這邊好像有痕跡”

  不怕有痕跡,就怕沒痕跡,他連忙走過去,見那凸起的石頭上刮著一個極細的布條,是麻製的,他撚起那根布條,仔細的辨了辨,“是麻袋”,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宋瀾怕是遭人劫了。

  “快去附近找找,可還有其他人的痕跡?”

  阿和、阿金領命帶人去附近擴散尋找,李景瑢則是回到顧畫屍體旁邊,心裏琢磨道,顧畫死了,隨之而去的是她探查到的線索,而蕭溪棠的行動早就被人捕捉到,因此能夠布局陷害他,他們所追查、所懷疑的事情怕是不隻是肖國公府遭人誣陷,裴禦醫開錯了藥方這浮現在表麵上的事,而是與假官家鬧揚州一事有關,此事乃逆鱗,任何觸碰此事的人都已不同程度的遭到了困境,甚至連宋瀾這個與此事所涉不深的人,也遭了池魚之殃,也許下一次矛頭便該指向他了,可他現在也無暇他顧了。

  他腦中在思考對策,但是宋瀾的失蹤始終讓他難以集中,這時阿和在遠處喊道:“大人,宋瀾的侍從們在這裏”

  大概有一裏之遠,李景瑢走去見到宋瀾身邊的阿樹、粉蝶和蘭蝶皆別人打暈綁在那裏,藏在了山下茂林中一塊天然巨石的後麵,若是不去找,一時半會兒還發現不了,荒郊野外的若是遇到猛獸,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阿和燃了一塊熏香,放在他們鼻子下麵,將他們幾個叫醒,阿樹先醒來的,但隻是啊啊的發出些聲音,表達不出意思,卻令聽得人直著急,直到粉蝶醒來,才慌裏慌張道了一句,“郡主她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