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廣為流傳的話本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868
  接著又傳來說書人的聲音,“......就有那暗存了心思的奸人知道了官家的喜好,趁著官家連日不上朝的時候,還以為官家是在外微服私訪,便起了那膽大包天的心思,在杭州高調的跑到當地官府說自己便是當今天子,微服私訪的時候路遇歹人流落在外,要讓當地官府連日送自己回京。

  一般人哪裏有膽子敢冒充官家,茲事體大官府也不敢怠慢,便先將其供了起來......

  加緊傳送至大內的信已經好幾日了,接到太後的回信後,裏麵隻一句話,官府立即明白是怎麽回事,便立刻穩定住了大局。

  信中隻有一句‘官家安然宮中矣’,那膽大妄為敢冒充官家的人受了幾日尊貴無比待遇,過了幾日錦衣玉食的生活,即刻赴死也算是值了。

  當地官府接到太後懿旨後當下處決了那假冒官家的人,因為官家的貪玩享樂,差點引發了一場國朝的大危機,自此以後官家徹底收了心性,拆了戲台遣散了那些令他耽於享樂的伶人,而後沉心於政事,大刀闊斧的改革,焚膏繼晷的忙於國事,才使我們如今能生活在這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當中,吾皇乃是當世明君,我等生活在此安定繁榮的時代真乃前世修來的福分”

  寶鸞聽完之後倒是笑了,“雖然稱頌了一番爹爹,但是其杜撰的故事簡直莫須有,若非最後一段還像些樣子,不然實在難以想象爹爹是如何允許這樣荒誕的故事在皇城底下流傳的,左右僅是個樂子,以供國民一樂,爹爹的胸襟到底是寬宏,不是我所能比擬的”

  “這故事好生耳熟”,宋瀾凝思想了想,感覺好像在哪裏聽過。

  蕭溪棠則道:“我遊曆過這麽多地方,似乎也聽過這故事,左右都是歌頌聖人的,過程如何不重要”

  宋瀾眸子突然一亮道:“我想起來了,遠在汀州的時候,那邊的說書人也講過這樣的故事,隻不過細節有所不同,該是傳著傳著便出錯了的緣故”

  寶鸞道:“是啊,事情往往差之毫厘則謬以千裏,自然是不得為真的,所以才更佩服爹爹的寬宏”

  “但他這故事沒甚趣味”,蕭溪棠擺擺手道。

  寶鸞好奇問道:“若是你,待怎麽編啊?”

  蕭溪棠笑笑,“自然給聖人編一個微服私訪時救死扶傷,仗劍瀟灑,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

  寶鸞笑笑,“郡主的朋友果然和你一樣有趣”。

  公主舉杯,大家也舉杯共飲。

  飲畢,寶鸞道:“哪兒天你寫個話本子,交給那說書人來講,我倒想聽聽你編的故事呢”

  蕭溪棠修長的手指擺弄著小酒杯,羽睫一沉,看不清他眸中神色,“隻怕我編的故事不會合五公子的意”

  寶鸞道:“怎麽會,我可是最喜歡仗劍縱馬、快意恩仇的故事了”

  蕭溪棠笑道:“好說好說,隻是今日眼前酒在此可不能浪費了”

  宋瀾道:“喝酒總是要有個由頭,沒有由頭,這酒喝來也無趣,不如我們玩個遊戲”

  蕭溪棠道:“那便劃拳”

  宋瀾搖頭道:“不好,太稀疏平常了,有了,不如我們每人題一句詩,由眾人來猜,此句是誰寫的,猜對了便不罰酒,猜錯了便要罰酒,如何?”

  “這個新穎,我喜歡”,寶鸞十分讚同。

  很快要來了筆墨紙硯,可司空劍站在一旁並不動筆,寶鸞仰頭道:“你怎麽不寫?”

  司空劍刻板道:“這是貴人們的遊戲,屬下隻是一介侍衛”

  蕭溪棠則道:“這有什麽關係,我也隻是一介白衣而已”

  寶鸞道:“是啊,不必拘泥於身份地位的,相聚便是緣,自然要盡興”

  司空劍仍不肯寫,寶鸞氣他太死板,便道:“若我以主人身份,令你寫,可否?”

  “若是如此,當遵命”,他得令便提筆去寫,這聽令的態度令寶鸞好生不悅,他唰唰幾下,便提筆寫完了,等待的時候,寶鸞突然道:“那天得知郡主你拒絕了和表哥的婚約,我倒是很好奇,表哥如此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哪兒個女子不喜歡,怎還有人會拒絕,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多陪陪靖國公夫婦嗎?”

  聞聽,宋瀾有些尷尬的道:“是啊”

  “是嗎?”,寶鸞對這兩個人還是很有好感的,自認為拉紅線是生平裏第一大善事,一點心思在她心中落地生根,誓要促成這兩人的良緣。

  這時眾人的句子都寫好了,大家團成紙條放在簽筒裏,由小二在旁邊抽取並讀出來。

  “貴人們好聽,第一句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眾人皺著眉頭,寶鸞道:“這寫出來的句子該與此時的心境有關,為何好好的白日,會有夢一場的心境呢”

  宋瀾卻道:“五公子,詩作既讀出來便該押是誰寫的,若有疑問該是謎底揭曉之後才問,不然這遊戲便完不成了”

  寶鸞笑道:“那我便賭這句是你了”

  宋瀾聳聳肩,“五公子隨意”

  接著小二又念出了下一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寶鸞得意道:“這句我又知道是誰題的”

  眾人緘口不言,小二又念出第三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寶鸞卻皺起眉頭,“哎呀,這句詩一出,我竟有些混亂,又感覺這句似是你題的,可那第一個又是誰題的”

  宋瀾卻笑道:“由是可以判斷出,這一句和第一句都不是五公子題的”

  寶鸞心道露餡了,忙閉口不言。

  小二接著念出第四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靜寂無聲,宋瀾笑笑,也不言。

  小二接著念出最後一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五句念完之後,眾人亮出自己所猜的名字,寶鸞猜測的順序為唐公子、李景瑢、郡主、自己和司空劍。

  司空劍除了寫了自己的,其餘都是空的。

  宋瀾猜的則是自己,李景瑢,老唐、五公子、司空劍。

  李景瑢猜的則是宋瀾,自己,五公子,唐公子,司空劍。

  蕭溪棠猜的則是宋瀾,李景瑢,自己,五公子,司空劍。

  最後公布答案的時候,全部猜對的是宋瀾和蕭溪棠,猜對三個的是李景瑢和公主,隻猜對一個的是司空劍,或者說他壓根就沒認真猜。

  宋瀾道:“李府尹這般聰明的人,居然沒有全中?”

  李景瑢道:“實在是第四句太有迷惑性了”

  “什麽意思,為何你會認為第四句是我寫的?”,蕭溪棠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

  “這句詩難道不是更符合你的心境嗎?”,李景瑢這般認真的反問,倒是令他更加氣惱。

  宋瀾則道:“不過,老棠,我萬萬沒想到,這第三句居然是你寫的,你麵對那麽多紅顏知己,虧不虧心啊”

  “這當真是我的心境,我一顆赤子之心,竟然被你們這般質疑?”

  寶鸞道:“這句也當真迷煞我,我以為這般美好願景乃是出自女子之手,因此才猜了郡主,真是害苦我了”,說著,公主自飲自酌,自罰兩杯。

  飲畢,寶鸞又道:“不過,眾人題寫的句子都能說得通,郡主為何會寫這般的詩句?”

  宋瀾回想剛剛在甜水鋪裏吃冰的時候,心中忽然生出不知此身是身在自己的夢境之中,還是入了他們幾人的夢境,因此便想到了這句詩,她笑笑道:“良辰美景,我卻隻想著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感時傷懷,我自罰一杯”

  寶鸞瞥了一眼司空劍道:“算了算了,心思都給你們猜去了,喝酒喝酒”

  酒足飯飽之後,寶鸞起身道:“晚間家中還有事,便就此告辭了,上巳節便要到了,屆時我會在南郊別院裏組織詩會,邀請汴京城裏的青年才俊、才女佳人一起,你們到時可要賞光啊”

  宋瀾滿口答應。

  寶鸞走後,李景瑢道:“走吧,現在去相國寺人還不算多,剛剛說書人講的故事,我小的時候便聽過了,似乎最早便是由相國寺外的說書人講起的”

  蕭溪棠道:“這故事有什麽好聽的,左右是編排天家的故事來吸引眼球,但又不能編的過火,反而失去了跌宕起伏的韻味”

  “你這般評頭論足,改天你上去講講”,宋瀾道。

  蕭溪棠笑道:“我倒是敢講,就怕有人不敢聽”

  三人有說有笑的,到了大相國寺,周圍及內院有做買賣的百姓在此擺攤,有賣日用玩具、雜物、時果、臘肉的。

  內院兩邊走廊上,有各寺院師姑賣的繡作、領抹、珠翠、頭麵等。佛殿後麵,資聖門前,有賣書籍、圖畫的,後院的走廊上,有占卜算卦的卦師在此,招攬過路的遊客,要給他們算一算姻緣。

  他們一路摩肩擦踵的逛過去,這般熱鬧的時候,算卦攤子上卻有攤位是空的,見左右都有人,宋瀾便道:“要不我們等這個,攤主許是如廁去了”

  站在一旁的蕭溪棠在人流裏看見有人似往這邊走,但是半路又折返了回去,貌似走錯了的樣子,但見折返那人好生眼熟,“你們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還沒等叫他呢,他便急急忙忙走了,宋瀾道:“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風風火火的”

  李景瑢也注意到了蕭溪棠的視線,“似乎遇見了熟人”

  撥開擠擠嚓嚓的人流,蕭溪棠一把薅住那人手臂,道:“來都來了,怎麽不打個招呼?”

  那人頭也不轉的道:“施主是不是認錯人了”

  蕭溪棠嘴角一勾笑道:“我這易容術是你教的,你的易容術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以前求著我做徒弟的人,今日見著你這唯一的大徒弟怎麽這麽生分啊”

  那肚子圓圓,身材寬厚穿著一身道褂的中年男子轉過了身,隻見他麵目上眉如臥蠶,眼睛下垂,看起來十分憨厚。

  老道噗呲一笑道:“臭小子,隔著這麽遠,你都能看到我,真是奇了”

  蕭溪棠道:“我也不知為何,似乎心有靈犀,就往那邊瞥了一眼,便發現你見了我掉頭就走,因此來抓你說道說道,好師父你怎麽會在此啊?”

  這老道便是蕭溪棠的便宜師父了悟和尚,他歎了一口氣,“此處住持是我故交好友,他生了重病,怕是不久於人世了,所以我來此為了見他最後一麵”

  “那師父為何要偽裝,難道還在怕宮中的那個人不成,過了這麽些年,再專情的人估計也早忘了”

  “小心謹慎總不為過,那人不一定專情,但一定偏執,她沒得償所願的事,便是到死也會記得”

  蕭溪棠看了一圈他道:“放心,今日你這易容,除了你傾囊相授的徒弟我,就算抓到眼前,也認不出來”

  “得了吧,內邊內兩位是誰啊,你新認識的朋友?”,了悟歎息的拍了拍他這徒兒的肩,“三人行,必有一單啊”

  蕭溪棠斜睨著他,“師父,你這是什麽意思?”

  了悟寬慰道:“沒什麽,有了師父,四個人,你就不單了”

  蕭溪棠滿臉黑線道:“師父你怎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徒兒威風呢”

  “走吧走吧,快帶為師認識一下”

  二人正要往宋瀾和李景瑢那方向走的時候,突然有人高聲疾呼道:“所有人都靜止,今日太後蒞臨大相國寺時遺失了一顆舍利子,大相國寺臨時封閉,所有男子從資聖門排好隊,女子在德聖門前排好隊,一個個檢查之後再出去”

  宋瀾道:“太後好大的架勢,這大相國寺這般重要的地方,說封便封了,為了一顆舍利子,興師動眾的怕是有些誇張了點”

  “天家的事,往往不能看表麵,到底是真丟了一顆舍利子,還是為了什麽別的東西咱們依舊是霧裏看花終隔一層”,他目光一直注意著蕭溪棠那邊,“我與他們去資聖門,你去德聖門,該是與咱們沒什麽關係,出去後在甜水巷入口匯合”

  “好”

  宋瀾早早便到了德聖門,亮明了身份,很容易便出去了,可沒走多遠卻被請到了大相國寺內的高閣之中,從這可以俯視整個大相國寺內的情況。

  隔著繡簾,宋瀾朝著這個時空內,最具權力和地位的女人下拜,太後威嚴的聲音道:“起來吧”

  宋瀾小心翼翼的起來,這個在話本裏能夠疾言厲色教育聖人的女子,比官家多了一絲威嚴和不易親近之感,周身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界限感。

  “聽說,你這女子很聰明,還曾替兄趕考,替兄赴任,做了幾天的地方官,還有個宋青天的美名”

  宋瀾躬身道:“有些小聰明,難登大雅之堂,太後慧眼如炬,臣女不敢賣弄”

  太後雍容道:“哀家丟了一顆舍利子,依你之見,這其中必有偷取之人,你以為該如何尋找啊?”

  宋瀾回想起李景瑢的話,心想太後興師動眾這一出,一定另有深意,遂回道:“恕臣女愚鈍,不知太後遺失的這顆舍利子有多大,有多重,長什麽樣子,是在哪裏遺失的?”

  太後扶了扶額,“哀家可記不清楚這麽詳細的事”

  “這不同的舍利子有不同的找法,臣女不才,在汀州之時審過幾個案子,所了解的越詳細,越有助於從蛛絲馬跡中剝絲抽繭,找到其中的關竅,這找東西也是一樣的,臣女無法得知詳盡的線索,還請恕臣女力不能及,怕是令太後失望了”

  太後麵前的珠簾動了一動,即便年過五旬,但依然保養得當,手指嫩如玉筍,輕撥珠簾,如玉落珠盤,然而宋瀾很有分寸,並不亂瞟,眸光隻是微垂於地麵。

  太後似乎是笑了笑,“看來你也不過如此,無非是浪費虛名,下去吧”

  宋瀾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還未退三步遠,太後又道:“等等”

  她這心裏忽然七上八落的,不知自己是否是哪裏失了禮,卻聽太後道:“哀家觀你有趣,聽說你很會講故事,日後有閑,哀家會召你的”

  宋瀾雖不知她怎麽便會講故事了,但也隻得硬著頭皮道是。

  及走在大街上時,這背後的冷汗才敢發了出來。

  直到甜水巷入口的時候,才看見李景瑢、蕭溪棠還有另一個人,似乎在那裏等她已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