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刁蠻的公主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455
  相國寺外東門大街上,男扮女裝的寶鸞公主正領著身後變作貼身侍衛的堂堂懸鏡司首領司空劍,化身普通人家的小少爺,歡歡喜喜地在街上體察民情呢。

  司空劍道:“公主,晚間您還要與官家隨侍聖駕登宣德門呢,咱們可千萬不能晚了”

  公主嘟著嘴道:“怕什麽,這次出來是父皇允的,要不也派不了司空首領親自保護我啊,現在才是午時,距離戌時還早著呢,好不容易能出來玩樂一番,體驗這市井氣息,感受大興朝的繁華朝氣,可千萬不能掃興”

  司空劍隻好道:“是”

  寶鸞公主得意的翹起下巴,不知道她在父皇麵前撒了多少次嬌才求父皇允了讓司空劍來保護她,難得有二人獨處的時機,怎能不珍惜,公主停留在一個賣珠翠的攤販前,轉身道:“你看這個朱釵怎麽樣?”

  司空劍小聲道:“您現在是做相公打扮,買這珠釵不合身份”

  “那又怎麽了,就當是買個送心上人不行嗎?”

  “那倒也可以”

  寶鸞公主嬌俏一笑,“我沒帶銀子,你買來給我”

  司空劍瞥了一眼公主掛在腰間的荷包,她看到了他的視線,道:“這是空的”

  司空劍按公主的意思付了錢,公主拿了珠釵撥動上麵的流蘇,小心思得到了滿足,見他沒推遲便好像如此就是他願意送她的一樣,可司空劍隻是連這樣幼稚的舉動都不願意敷衍罷了。

  公主腳步雀躍的拿著珠釵,還沒走幾步,便和一人撞個滿懷,司空劍眼疾手快,從後攬住公主的腰將其穩穩扶住,然後退後,道了一聲,“得罪”

  公主倒是高興,剛才纖腰被攬的感覺好像還在一般,眼前那人卻是撞個四腳朝天,公主趕忙去扶他,卻見司空劍不著聲色的隔開公主的手,扶起了那人,那人連連抱歉,公主卻道:“是我撞倒了你,不是你的錯,你沒事兒吧?”

  那人擺擺手,“小相公心善,我沒事兒”,他點點頭,便匆匆走了。

  公主笑道:“爹爹治下的國家果然民風淳樸、心醇氣和”

  又走了幾步,剛剛一直上揚的嘴角卻蕩了下來,“我的荷包怎麽不見了”

  司空劍畢竟是懸鏡司首領,很快便想明白了緣由,但卻不能隻身去追而讓公主離了視線,便道:“該是剛才那個人,公主的荷包裏若沒有錢,索性便當是賞賜給下人了”

  公主卻嬌蠻道:“那不行,那可是本公主一針一線繡的,你一定給我找回來”

  司空劍無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球狀物,“這是警示彈,若遇危險,及時發射,我很快便能找到公主”

  公主道:“爹爹治下,國泰民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哪兒有那麽多危機,你快去吧”

  司空劍執意給她,她隻好收下,“快去吧”

  司空劍仍不放心,囑咐道:“五公子定要站在原地等我,不要走遠”

  “知道了知道了,再不去追,人便走遠了”

  司空劍去追了,寶鸞轉過身來心想道這元宵佳節,國泰民安,哪裏有那麽多值得擔心的事,頂多是人流擁擠,會走散了罷了,她就在這附近走走,也不會出什麽岔子,她哪兒是會乖乖站在原地的人啊。

  從巷頭走到巷尾,她在一個攤販前停了下來,前麵的客人付了錢剛剛走了,她過去看是賣什麽好東西的,一見是賣抹額的攤子,老板熱情招呼道:“這位小相公,您隨便看,挑好了,我給您包起來帶走”

  寶鸞問道:“這東西怎麽賣啊”

  “二十文一條”

  寶鸞眼睛一亮,“這般便宜可還掙錢嗎?”

  這抹額做工精致,且用的料子也是名貴的料子,賣的當真是便宜的。

  老板笑笑,“薄利多銷”

  “那我要這個綠的,這個粉的,還有這個......”,雖然荷包剛剛被小賊摸走,但一點也不耽誤她買東西,一口氣買了五條抹額,付錢之後,老板在後麵包好拿給她,“小相公爽快,還請下次惠顧啊”

  她招招手,帶著東西邊走邊看,邊走邊拆包裝,欣賞她新買的小東西。

  看著看著,眉頭輕蹙,氣哼哼的回頭,快步走回來去那老板理論,老板抬眼一看,“小相公,這麽快便來惠顧了,看看還想買些什麽”

  她怒哼哼將手中東西甩到攤位上,“你這奸商,這東西分明不是我剛才看的那條抹額,怎麽拿給我之後便暗中換了樣子?”

  老板拿起抹額比了比,“樣子沒變啊,都是鳳凰於飛的圖案啊”

  爭執聲漸漸引起周圍人的側目,寶鸞道:“樣子是一個樣子,但料子不是一個料子,我看的時候是用羅做的,拿給我的時候卻變成絹做的了,難道不是你偷梁換柱、以次充好嗎?”她叉起手來,“我說你二十文銀子一條怎麽還能賺錢,原來是靠著這點小伎倆虧人錢財的”

  老板麵上帶著薄怒,“這位小相公慎言,你如此這般無理取鬧,可是要壞我的生意的,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也不曾以假貨給你,你斷不能在這裏血口噴人”

  寶鸞拿起他攤子上的抹額和自己手裏的抹額對比,你看看這料子,你展示的是條形絞經、質地輕薄的羅,拿給我的卻是平紋組織,容易起毛的絹,分明就是偷梁換柱了”

  老板道:“我以為是什麽呢,是你自己沒問清楚,我這羅做的抹額,本來就是陳列品,下麵的成品才是賣品,若是二十文賣一條羅做的抹額,我可是還要倒搭錢哩,天下哪兒有做虧本的生意的”

  寶鸞氣憤道:“你......這是誤導買家,還強詞奪理”

  “那是你沒問清楚啊?”

  “我不管,你這就是欺詐”

  “小相公慎言,你砸我招牌,毀我聲譽,還在這裏胡攪蠻纏”,他眼睛一亮,“是不是隔壁老楊派你來的,我說這麽會有這麽蠢的人”,說著便揪著寶鸞的領子要扭打起來。

  寶鸞生長在深宮大院的,平日裏嬌生慣養慣了,大家多是順從著她的刁蠻,哪裏想到說著說著還會有揪領子打起來的事,當即有些害怕,她堂堂五公主,竟被人說蠢,還被販夫走卒打,當即甩出警示彈要喚司空劍回來。

  可是司空劍也不會瞬移,怎可能一下子出現在她眼前,看來今日這頓推搡是免不了了。

  她眼睛閉起,眉毛皺成一團,身體一顫,可那拳頭卻遲遲沒落下,她欣喜的睜開一隻眼睛,卻失落的睜開另一隻眼睛,不是司空劍,卻是李府尹。

  李景瑢抓著那老板的手腕,眼睛看著寶鸞淡漠道:“又在外麵惹是生非,少些給你父親添亂吧”

  她心裏氣悶,“誰要你管啊”

  李景瑢向周圍望了望,“怎麽沒人跟在你身邊?”

  “誒誒誒,你是他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還講不講理了”,老板扶著自己的手,沒想到這個男子看著不壯,手勁卻挺大的。

  “認識而已”,李景瑢轉而對他道:“你這店家,明明理在你這裏,動手打人卻是你的不對了”

  寶鸞道:“你怎麽也幫他說話”

  “非是幫他說話”,他目光看向旁邊的一個女子,正是剛剛也在這店家處買了抹額的女子,她頭上戴的確是絹做的抹額,“按常理想,二十文一條的也不會是羅做的抹額”

  寶鸞有些著惱,她又不時常在這市井中閑逛,自然不知市價是多少,自然也不知還有種東西叫做陳列品。

  她麵上十分難為情,甩開李景瑢的手氣哼哼的走了,那老板道:“你便這般走了,那我毀了的聲譽這位相公你來賠嗎?”

  李景瑢冷聲道:“剛剛若我沒攔住你,怕是現在已經送你去見官了”

  那老板見討不到便宜,悻悻道:“今日算我倒黴,真晦氣”

  寶鸞站在巷子的另一側等,剛注意到李景瑢身旁還有兩個人,便見司空劍從人群裏穿行而來,她語氣中帶著埋怨,“不說這警示彈一經升空,不管我在哪裏,你都會立即趕來嗎,剛剛怎不見你人影?”

  司空劍麵上不冷不熱道:“五公子,該在原地等我的”

  寶鸞一掐腰道:“你倒是命令起本少爺來了”

  “老爺允五公子你出來的前提是,要聽話”

  寶鸞蠻橫道:“你擅離職守、救駕來遲,信不信我告訴爹爹,讓他撤了你的職”

  “老爺英明睿智、明朝秋毫”

  “可你現在得罪我了”

  司空劍似乎有些不耐煩寶鸞的樣子,道:“五公子盡管去告,他不會”

  “你......”,寶鸞有氣憋在胸口,可司空劍這個態度,她也無可奈何,她知道父皇極其信任司空劍,即便是她去挑撥也無可奈何,最後泄氣道:“東西追回來了嗎?”

  司空劍從懷中拿出那個荷包遞給公主,道:“以後這樣的把戲不要玩了,若日後五公子真的遇到了危機,今日之事便是來日之危的前車之鑒,這警示彈非是用在這般的”

  他剛剛急急忙忙的追到了那個小賊,很快就將其製服,大概是公主也怕他會被扭送官府,所以惡作劇的時候還不忘在荷包中留了一張紙條,“僅此一樂,莫要怪罪”

  他正生怒氣的時候,卻見天上一道白色的煙痕,是公主在放警示彈,有了先例,自然而然以為公主是在故技重施,因此並未著急趕回,回來一見,果不其然。

  “好生無趣,這樣小小的玩笑都開不得”,寶鸞自覺理虧,但是絕對不會低頭的。

  “他也是職責所在,這樣的玩笑,五公子今後莫要再開,雖無烽火戲諸侯那般大的後果,但是五公子身份貴重,不可以自身安危打趣”,李景瑢如是道。

  司空劍見李景瑢也在,遂在一旁頷首示意。

  宋瀾在一旁也猜到了這個五公子大抵是天家的五公主,女扮男裝出來遊玩,有惡作劇,也有小心思,公主剛剛接過荷包的時候,見是從那人的懷中拿出的,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很有那種‘輕巾手自製,顏色爛含桃。先懷儂袖裏,然後約郎腰’的意味。

  寶鸞心中氣悶,不過開個小小的玩笑,還要在這裏聽他們說教。

  宋瀾上前道:“好了,眾人都說咱們的五公子,麵上怎能過的去,下不為例便是,何必嘮叨不已呢”

  寶鸞看了一眼宋瀾,向李景瑢道:“不介紹一番嗎?”

  李景瑢道:“這位靖國公府剛尋回的郡主,這位......”,他卻未想好怎麽介紹蕭溪棠,蕭溪棠自己接過話來道:“郡主在外時的好友,我姓唐”

  寶鸞道:“幸會幸會,既然遇見便是有緣,我一直對郡主很感興趣,今日一見甚是投緣,汴京中最有名的樊樓便在附近,左右還未進午飯,不妨一同前去,若是到晚上,生意紅火之時,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排上”

  “好啊”,宋瀾答應的爽快。

  樊樓在九橋門街市上,這裏彩樓相對,繡旗相招,掩翳天日,每個酒店的門前都結有彩樓歡門,街上名酒店很多,但是最火的還要數樊樓,上麵三層相高,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箱招牌。

  一進門,有一條主廊長約百餘步,南北天井院中的兩邊走廊都有小包間,一到晚上燈燭輝煌,靠近主廊的兩側,聚集著一些妓女,都是附近妓館在此駐場的,以供顧客呼喚,他們到西邊樓上的五樓,這裏清淨些,不像下麵那般吵鬧。

  宋瀾目瞪口呆的看著滿滿一麵牆上掛著的菜牌,簡直是合不攏嘴,寶鸞卻道:“若是不知道吃什麽,跟著我點絕不會錯”

  “五公子......應該很少出來吧,為何會了解的這般細致?”,宋瀾道。

  寶鸞得意道:“家中時常請樊樓的廚子來燒菜”

  宋瀾點點頭。

  寶鸞見她一點也不詫異,“你......知道我是誰家的?”

  宋瀾答,“自然是天下第一大姓之家”

  寶鸞見她聰明伶俐,也存了相交的心,“人多說你非凡品,爹爹對你也讚不絕口,更難得的是我這位表哥與你也頗為投緣,如今一見,果然不假”

  宋瀾道:“他可能覺得我這樣的奇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著罷了”

  寶鸞搖搖頭笑著。

  雅間的門開了,菜很快便上來了,樓下說書的聲音似乎長了腿,也漸漸傳了進來,“話說,咱們這位官家剛登基不久的時候,那可是十足的少年心性啊,在宮裏招攬了一群伶人,將戲台子搭在後苑內,通宵達旦的戲曲連連,那是抽空才去上朝的,平日裏除了親近的宦官,走的近的都是幾個伶人。

  太後娘娘愛子心切,時常提點官家,官家心氣盛,又不能頂撞太後,時常偷偷出宮,到宮外釋放,咱們這附近好多行首那暗自裏都叫的是某娘娘”

  聽至此,蕭溪棠很有眼色的起身要去關門。

  寶鸞卻道:“等等,這故事似乎很有趣,我想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