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瀆職禁軍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499
  宮門夜間落鑰,夜間便是有再急的事,沒有墨敕魚符也不能開,是以李景瑢和吳唯賢等到了四更才從宣德門進入。

  這一日本來是休朝之日,但昨夜發生此事,官家早起聽說此事,連忙放他二人進來議事。

  吳唯賢聲音陡變道:“官家,這是誣陷,哪有人刺殺還自報家門的啊,更何況我與那宋瀾無冤無仇,不日便要三司會審了,我何必如此,這不合邏輯啊”

  李景瑢道:“吳大人,沒人說這事是你指使,以本官所見,這事確有蹊蹺”

  “哦,景瑢是何意見?”,官家問道。

  李景瑢道:“一切未查證之前,不可妄下結論,若吳大人無辜,便自證清白如何?”

  “如何自證?”,吳唯賢問道。

  “這銅牌乃是禁軍子弟獨一無二之物,由造作局統一製作,一日之內不可能將破損的銅牌補上,此時搜查許能找出其人,二來,順便檢查一下禁軍的軍器庫可有少東西,若火石全部能對得上,那便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於禁軍,吳大人意見如何?”

  “吳卿你可有何意見啊?”,官家問道。

  “官家,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懼查,隻是誰來查是個問題”

  “這個你放心”,官家道:“元喜你和司空劍去查,行事要端”

  “遵旨”,元喜及司空劍領命道。

  吳唯賢拜伏道:“官家英明”

  “朕自然不會讓奸人興風作浪,愛卿坦蕩磊落,自然不會委屈於你,昨日愛卿替朕替百姓守護這一城平安,失了與家人團聚之樂,今日既然來了,便去看看淑妃吧,你們父女倆也好些日子未見了,若能看見你,想必淑妃也很是高興”

  “蒙官家掛念,圓臣這思女之心,多謝官家美意”

  官家點點頭,吳唯賢退下告辭,但他心知肚明,禁軍的事沒查完,他怕是要在淑妃娘娘這吃上好些日子的飯了。

  “昨日其他事可安寧?”,吳唯賢走後,官家繼續問李景瑢道。

  “昨日那夥人又行動了,但臣早有準備,留了跟蹤之法,已經找到了那些人的落腳之地”

  官家倒是不急著聽下文,嘴角掛著笑,“昨日瑾言回來便念叨著你,怪你派人送她回來,說是公報私仇”

  李景瑢道:“公主乃天家之女,身份尊貴,當時爆炸案突起,街上危機四伏,臣既遇見了公主,便有責任護她安全,為此不得不小小的得罪公主一番”

  官家點點頭,眼中滿是滿意,“瑾言任性,你多擔待,剛剛你說你有追蹤之法,可妥?”

  “是,臣已派人追隨其後,一旦發現其落腳點,順藤摸瓜便能找到他們的幕後之人”

  “好,朕等你消息”

  “是”,他仍立在原地,官家覺他似還有事,便道:“有話要說?”

  他躬身道:“昨夜天牢之事臣以為甚有蹊蹺,宋瀾這個時候遭到暗殺,說明此案背後可能另有隱情,天牢需加強防守,以免她在會審之前再遭毒手”

  “你的顧慮是對的,那麽你以為派何人護衛最為妥當?”,官家明睿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懸鏡司乃官家親衛,忠於官家,必然不會被任何勢力滲透,若司空劍首領能分身出來或是指派得力之人,想來天牢定是萬無一失,隻是......臣隻有一個擔心......”

  官家道:“朕這裏你不用顧慮,還有元喜在”

  李景瑢道:“是,但聽官家安排”

  官家摸了摸下巴上剛長出來的胡茬,“這樣,天牢中宋瀾的安危便交給慕容嘯吧”

  慕容嘯乃是懸鏡司副首領,他承旨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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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瑢從宮中出去後不久,阿朔便來報告,“大人,昨日那偷小孩的人牙子的落腳點已經找到了”

  “在哪兒?”

  “在西城區裏的一處居民房,隻不過那周圍人流複雜,多是外地來京或本城內貧困潦倒的人在此居住的,人員流動較大,咱們隻能慢慢派人滲透其中,若是一舉圍之,怕是裏麵的人不能一網打盡”

  李景瑢道:“有漏網之魚倒是不怕,能在京城中藏匿這麽長時間,想來不隻這一個據點,定是有人在背後操控,且一定在朝中有人,不然不會每次一有風吹草動便聞風而散”

  “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查一下這處民房所屬者是誰,要理清這背後的關係”

  阿朔有些為難道:“那......這是不是得戶部的協助,要清查戶籍啊”

  李景瑢搖搖頭,“能記錄在戶部的冊子上的,一定不是我們想要的,先暗中去查吧”

  “是,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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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還未全暗的時候,宮中已有消息傳來了,元喜和司空劍追查的事已經有了結果,白日他們去禁軍當中搜查之時,有一禁軍子弟當日上吊於自己的房中,再搜他令牌的時候,發現令牌卻是不見了,其他令牌不見的倒是還有十幾人,缺少一角的倒是未見。

  先且不管爆炸案與宋瀾遇襲一事的結論如何,但有一點便是吳唯賢懈怠瀆職、管理不善,致使禁軍出現如此大的紕漏,加之除夕夜當晚在城中巡查不力,有失職之過,官家先行責令其停職反省,撤換此次出現問題的捧日軍改由天武軍巡城,待追查結果出來後,再做論處。

  吳唯賢自然爭辯是有人陷害於他,但此事是由元喜和司空劍親自主導查證的,管理不當確實存在,怨不得旁人,怪隻怪自古為官者何人可堪一查。

  後麵追查那個看似畏罪自殺的禁軍子弟之死一事則落在了開封府頭上,李景瑢得以去現場查看情況,隻不過當日元喜和司空劍在禁軍中搜查的時候,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現場的痕跡線索已經被破壞掉了,其他能看出來的便是,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房梁頂上掛過繩子的地方並非是一圈清晰的繩痕,也有人吊死時掙紮才會產生的淩亂之痕。

  但這個人死得太恰到好處了,倒不像是畏罪自殺,倒像是為他們指路的。

  因此這般查探還不足以將其揪出,沒道理這麽火急火燎的了結了自己。

  李景瑢始終未曾想明白關竅,也許得親身檢驗一下屍體,才能辨認到底是否為自殺,此時日頭上來了,他正在屋中踱步,突然發現有一光點時隱時現的,若非他在這個位置踱步,倒是不好發現,他側身在一邊,一寸寸的挪步,仔細觀察窗戶對麵的牆壁上,果然那裏映出了一個光斑,順著那個光斑李景瑢走到床邊,那裏同樣也對應著一個小孔,他又走回來順著這扇窗蹲了下來,地上的痕跡已經淡了,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拾起一撮,“阿薰啊,你善藥理,還能分辨出來這裏是什麽東西嗎?”

  阿薰心想,他家大人簡直是把他當做火眼金睛的老妖怪,要麽便是當做嗅覺相當敏銳的狗中貴族,但還是道:“屬下想......這多半是灰與土”

  “阿和是自小與我長大的情分,阿金善易容,阿朔不僅善易容且性子沉穩,你麽......”

  眼看他便要沒有價值了,忙拿出帕子接過那灰並順便將地上的灰又拾掇拾掇,“屬下盡力”

  “是全力”

  “明白”

  為防萬一,那禁軍子弟的屍身還是要查驗一下的,隻不過結果多半是他們所料,若此人死的蹊蹺,便要從他身邊人再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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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從禁軍駐地出來回到開封府的李景瑢,還沒踏上石階呢,便聽有人喊他,聲音清脆,一聽便是個女子,他回身看去,正是扮做普通人家娘子的寶鸞公主。

  “殿下怎的是對臣那日送殿下回宮心有不滿嗎?今日還特來看望”

  公主揚聲笑道:“那你倒是多慮了,本公主殿下可沒有這般小心眼,隻不過你可要小心了,濫用私權,小心我在父皇麵前告你的狀”

  “倒是不知臣可有何把柄落在殿下手中了”

  “那日你先去的天牢而非爆炸的勾欄瓦舍,自然是不分輕重緩急,濫用私權了”

  “殿下此言差矣,正是分清了輕重緩急才會如此”

  “我倒是好奇,那宋瀾怎麽便算是重了?”

  “宋瀾下天牢的罪名可是通敵叛國罪,是免死金牌都救不回的罪,若她死了,這案子是否有其他人牽扯其中?倭賊在我朝境內還有哪些潛伏哪些勾當?便無人可知了,公主你說是不是夠重”

  公主聲音一挑道:“要我說不夠重呢?他是否有罪你心知肚明,所以他是否有那麽大的效用你也知曉,勾欄瓦舍的爆炸案當時不知牽連幾何,傷亡多重,何人作案,所圖為何,事關京城百姓,此為之重”

  “所以,殿下是想......?”

  她突然輕快的笑起來,“我所想......不過是想看個熱鬧,看看從不以權謀私的李大人是怎麽令那宋瀾化險為夷的,我可是好生好奇的”

  “殿下此話不妥,真相便是真相,並不是事在人為,操縱是非的”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學的這般謹小慎微的,與我還不托底,算了與你辯下去可沒意思,我們到時再看”,寶鸞笑了笑,揚揚手,非常滿意的帶著小侍女走了。

  李景瑢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還有多少人看出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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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府,所有下人都已經遣出屋內,魏青雲跪在大廳之上,抱著魏崇的大腿道:“爹,你便幫幫孩兒吧”

  魏崇扯著自己的衣擺想要拂開他,卻不曾想這小子抱的挺緊,隻好將他踢開,氣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那可是譽王殿下親自抓回來的人,若是不將他之罪板上釘釘,如有一息喘息的機會,日後便能成為殿下的大敵,到時候還有你我的好日子,我倒不如現在舍了你,到時候爹還能替你燒燒紙錢”

  魏青雲涕淚橫流的道:“爹,虎毒還不食子呢,更何況孩兒是無辜的,既然那人說會有辦法為我澄清的,隻是要等到宋瀾案後,那勢必是要我們為宋瀾說話的,反正成王殿下也有意要扳倒容王殿下,這個打頭陣的還不如讓成王殿下的人去做”

  魏崇甩袖坐下,滿麵愁容的看著他這個蠢材兒子,心想他這個兒子怎麽就沒一點像他的,“此案若不能置宋瀾於永無翻身之地,你以為他緩過這口氣來會信守承諾嗎?成王殿下的人哪裏會像我們這般盡心盡力,左右宋瀾不是他們押回來的人,若宋瀾翻身了,掉過頭來便是對付我們”

  “那您兒子的性命您便不管了嗎,我可是您的獨子啊”

  魏崇聞聽此話更氣惱了,“但凡我再有一個兒子,我便立刻撒手,讓你自生自滅了”

  魏青雲知道他爹心裏還是不會對他不管不顧的,道:“橫豎兒子不過一死,還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呢,試他一遭又如何?”

  魏崇氣道:“那你便拉你老子下水?”

  “爹,我便不明白了,那體弱多病的譽王有啥好的,您若非要選一皇嗣做從龍功臣,為何不選身份貴重的容王或深得聖寵的成王”

  “住口,此等事也是可以掛在嘴邊議論的,譽王深謀遠慮,有不世之材,豈是你這種庸才可知的,你老子我都是在為你鋪路,待我百年之後,望殿下還能念著我這老臣之好,照拂你一二”

  魏青雲心裏雖不這麽想,但口上還說著,“父親愛子情深,用心良苦,是兒子闖禍令父親為難了”

  魏崇手肘拄在桌子上,額頭拄在手掌上,疲乏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魏青雲轉身下去,心裏知道自己大概是托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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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府,同樣是不安的一晚,“爹,女兒......”,朱盈盈猶豫道。

  朱少陽阻止她道:“你不必說了,那人......果真有辦法?”

  朱盈盈咬唇道:“是女兒不察遭歹人算計,本來該以死謝罪,免得連累父親,隻是女兒不能帶著汙名而死,令朱府臉上無光,所以憋著一口氣才到今天”

  “我的女兒,為父了解,此等傷風害俗之事定不是你能作出的,爹恨不得將那小賊的嘴撕爛了喂豬也不能讓他如此汙蔑我的女兒”

  朱盈盈淚眼婆娑的道著,“爹,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從中作梗,以救宋瀾?”

  “此事......不無這個可能”,朱少陽握拳,氣恨他們抓住自己的軟肋。

  “可惡,竟然中了他們的奸計,也怪女兒不夠小心,當日若直接在府中了結了那小賊,也沒有他口無遮攔的機會”

  “解你清白的鑰匙在他們手上,不止此事,還有......”,他歎息一聲,“為今之計,也隻能先聽從他們的吩咐,待日後再收拾他們”

  “可是成王殿下那裏......?”

  “這個你放心,爹會盡力保全你我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