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決堤了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322
  很快便到了青堤山上,按照趙應約定的位置,半山腰處,有一棵歪脖子的柏樹。

  遠遠的望見柏樹下,趙應靠在柏樹樹身上,舉劍搭在蕭溪棠的脖子上,將自己擋的嚴嚴實實。

  蕭溪棠一見宋瀾來了,如見親人一般道:“蘭蘭,你可終於來了,快救我”

  宋瀾道:“你可真有出息,被毫無武功的趙應,哦,不對,是田先生綁了,定是喝酒誤事,你可不知你差點就見不到我了”

  蕭溪棠急道:“我怎是那種不靠譜之人,還不是這幾日你叫我晚間帶著他喝酒以便防止他單獨行動,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在酒中下了軟筋散,那東西無色無味的,我又不知道他早已識破了我們的真實意圖,結果著了他的道,今天他到一品鮮酒樓的時候,我本想著一下子降服他,誰想到突然腿軟,一下子便栽倒在地了”

  宋瀾道:“所以你就這樣被他一個毫無武功的人降服了”

  蕭溪棠憤憤道:“呸,這家夥城府深得很,他哪是毫無武功啊,除了輕功不如我,其他方麵與我不相上下”

  趙應在他背後陰側側的笑道:“得蕭公子如此高讚,倒是承你賞識”

  宋瀾震驚道:“你會武功?”

  趙應笑道:“你們太大意了,一個敢於隱藏在興朝境內十五年的人怎麽可能不會武功呢”

  “那你......?”,宋瀾詫異道:“先前我們遭遇那麽多次危機,幾次生死攸關的時候,你都未顯露出來你會武功的事實,當真是好耐性”

  李景瑢道:“有種抑息丸,可以壓製人的武功,隻要再服下解息丸便可以調動身體內的經脈氣息,一個時辰左右便可以恢複功力”

  趙應道:“李大人當真是見多識廣,可惜發現的太晚了”

  蕭溪棠道:“就是就是,他在見我之前便已經恢複了武功,我毫無察覺再加上又中了軟筋散,落於他手中一點也不丟人,有本事咱們一對一的單打獨鬥”

  趙應不理他的激將法,道:“正是因為知道不敵於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卑鄙”

  趙應卻並不惱火,“兵者,詭道也”

  蕭溪棠一時無法回擊他。

  宋瀾道:“你是何時知道我們懷疑於你的?”

  “正是三天前,因為我突然發現我沒有辦法傳遞消息了,你們很謹慎並沒有限製我的自由,但卻一直都有人在我身邊,雖然蕭公子借口是找我借酒消愁,可他不是一個群居者,若他真是需要消愁,也該是一個人暢飲”

  蕭溪棠眉毛一抖,這他倒是說對了。

  而後趙應又道:“現下既已挑明了身份,我也想問問,你們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宋瀾怨怪道:“你不該殺秋萍的,她對你是真心的”

  趙應自嘲道:“我們這種人何以會相信真心,那是我們的軟肋,是足以讓我們失去性命的東西”

  “可她已經替你瞞下了香囊的由來,你又何苦對她趕盡殺絕,那天早上她收到的那封信是你找人寫的吧”

  趙應沒有否認,“她那個爹是隻要給錢便不問來意的主,十文錢將她的女兒騙回,死了也不知是自己的緣由,一個沒有親情的世界我想秋萍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宋瀾憤怒道:“可她還有友情,還有......愛情,況且你沒有權力決定她的生死”

  趙應笑道:“主仆之間的友情嗎?宋大人是你太天真還是我太天真”,他冷哼了一聲又道:“也對,你所在的那個地方,也許會是這樣,但顯然不適應於這裏,另外,虛無縹緲的東西也能稱之為愛情嗎,那夜我看到秋萍麵目躊躇的與大人和蕭公子說話的時候,我便懷疑她到底是無法幫我隱瞞香囊之事,後來我見大人見到我麵色無異,我知道她未說,隻不過......”

  宋瀾冷冷道:“隻不過這令你起了殺心”

  “沒錯,如我這般的細作,每走一步不亞於是在走鋼絲,絕對不允許有一個可能破壞全局的因素在,隻要她活一日秘密便有泄露出去的風險,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信的,我便隻有對不起她了”

  宋瀾慍怒道:“那這便是你的報應了,若非你殺了她,也許你的身份不會暴露,若非後來我和老棠爭執那個荷包,裏麵藏著的那個對你滿含情誼的紙條也不會暴露出來,我們也不會知道那個和船上香味一致的香囊是你送給她的,她雖不知道你為何不承認這香囊是你送給她的,可她還是按照你的意思,沒有透露一絲你不願意透露的信息”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我更不能對不起我的國,對她的虧欠我隻有下輩子再償”

  趙應的思維已經被禁錮住了,宋瀾不願與他再多費口舌了,“有沒有下輩子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的是你現在已經插翅難逃了,勸你立刻放了老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他看了一眼下麵的堤壩道:“你們能這般快的趕到這裏,說明你們已經製止住了安遠銅場的暴亂”

  宋瀾道:“所以你不用再負隅頑抗了,讓你去調查老程的那天,我在堤壩上抓到三個細作,他們之中早已有人吐露出了你們的真實目的是在銅場上,隻不過當時還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個銅場。

  待你當晚去牢房看他們的時候,老棠早在之前便去牢房裏給他們喂下了假死藥,三天時間已過,今天也該是醒了的時候。

  而你指使吳老板硬撐了三天之後,讓他說出一個你們已經設好埋伏的地方,以苦肉計想要引我們入套,不得不說,他是我所抓獲的倭賊細作中最有骨氣的一個,若非此前已得知了你們的真實目的,不然盛怒之下沒準還真會中了你們的圈套”

  “原來如此,宋大人真是好謀略,隻是李大人好像一早便有所察覺,不然也不會這般早的秘密去借兵,我計不如他,一直無法獲得他所行的真實目的,所以才會加快速度,好先發製人”

  李景瑢道:“我對你並無主仆之情,所以更不會被外界因素幹擾我的判斷。那日我在堤壩巡視,見到那個勤懇本分的老魯隻是區區一個小隊長,便開始有所懷疑了,因為像老魯這樣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大部分的人都極其散漫懶惰,你若真的有像宋通判說的那般事必躬親,定然不會令老魯這樣的人埋沒,產生了懷疑後便順便調查了你的經曆,後來發現竟找不到你完整的信息,一個查不到什麽的人才是問題所在,因為普通人根本不必抹去自己的經曆”

  趙應不禁點頭,“那麽一會兒發生的事情,想必李大人會更能明白”

  “你什麽意思?”,李景瑢語氣冷冽。

  他卻不答,轉而對宋瀾道:“也許今日我看不到你敗之景,但你的敗是可預見的,譽王此前調任建福二州的按察使,李大人這兵該是從他處借的,而譽王對你並無情誼,現下正是立威之時,若李大人保你,則算我看錯了人,若李大人不保你,難道還不是你敗的時候嗎?”,他再次將頭轉向了山下的堤壩,默默道:“崩塌之時、一片狼藉、餓殍遍地、哀鴻遍野”

  宋瀾直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問道:“你......什麽意思?”

  趙應扭頭笑道:“前事都敗了,隻有親眼看到這裏的結果我才能放心,今日的輸家必是你們,看在我們曾經相處過四個月的份上,奉勸你一句,好自為之吧”

  宋瀾不懂他話中何意,但是他話落之後,有一轟隆聲響起,聲音不大,有點發悶,不久之後腳下之地開始發生晃動,不消片刻便出現震天動地般的搖晃,河道裏的河水開始不安的湧動。

  眾人都十分驚慌,李景瑢的目光卻鎖定在趙應的身上,宋瀾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趙應從容道:“從我國運來的火藥多數被你們收繳了,所剩的火藥不多,但是令眼前的這處堤壩崩塌卻是綽綽有餘的”

  李景瑢叫來身後的阿和,布置他們就近取來防洪的沙包,以防止堤壩發生泄漏。

  趙應道:“現在再去布置怕是已經晚了,不如站在高處,這樣還能免於被波及”

  宋瀾道:“不可能的,這堤壩即便不是固如長城,但也不是區區一點火藥便能炸崩塌的”

  “看來宋大人還是不太了解這些工人是如何築堤的,他們不會想著堤壩之下是他們的家園,隻會想著若是堤壩修的堅固無暇,日後他們便沒有收入來源了,修修補補,補補修修,至少還是個穩定的工作,古人有一句話說的很好,叫做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今日你們便可以親眼瞧見這景象了”,說罷他揚首哈哈大笑。

  在場眾人無一不氣憤填膺,恨不得飲他的血啖他的肉。

  此時蕭溪棠的手指微微可以動了,他慢慢的勾動手指,宋瀾察覺到了,繼續吸引趙應的注意力,“我相信我們的工人不會惰懶到不顧全長汀縣之危,而你的陰謀必然也會付諸東流,若你能夠及時收手,我倒是能留你全屍”

  他譏諷道:“如此,我還要多謝宋大人成全了,不過......”

  他話音還未落,隻見蕭溪棠一手彈在他手腕的麻筋上,趙應手指頓時失力,手上尖刀同時鬆掉,蕭溪棠趁機手肘向後使力,撞向趙應的腹部,他一時不察,逼得他連連後退。

  蕭溪棠趁這個間隙迅速離開他的控製,但還未離開幾寸的距離,趙應反應頗快,很快便向下一滾,拾起地上的刀,一個翻轉起身,舉刀如魅影般向他刺來。

  他剛恢複一點功夫,此時氣息不勻,腳步十分虛浮,反應還不靈敏,隻能堪堪躲過,麵對趙應的糾纏,連躲帶閃,靠著輕功上乘的底子和遊移的身形,令他連砍不中,趁機還能偷襲於他,兩人的纏鬥倒是難舍難分。

  這時,堤壩崩潰的速度加快了,水流衝擊著堤壩,翻卷著浪花,不斷有水從堤壩兩岸溢出,兩旁雖然有士兵在火急火燎的拿沙包奮力的堵上,但沒想到這堤壩修的簡直是如豆腐渣工程一般,輕輕一炸,各處都有滲水的窟窿。

  此時除了相信將士們再沒有別的辦法,但是人力在天力麵前顯得如此渺小,這樣的對抗讓人十分揪心。

  蕭溪棠與趙應的打鬥還在繼續,突然被蕭溪棠的突襲打亂陣腳的趙應此時也已經漸漸的占據了上風,他的功夫的確像蕭溪棠說的那樣,與他不相上下,隻是靈活性上蕭溪棠要更勝,所以剛剛這段時間,趙應還能勉強應付一下,現在已經十分吃力了,衣袖上漸漸有血珠飄來。

  趙應知道宋瀾他們是重情重義的人,不會放著蕭溪棠不管,所以隻要能控製住他,他便有底牌可以保他活著從這裏出去。

  蕭溪棠也看明白了他的意圖,引著他往懸崖邊上退去,似乎打算與他同歸於盡,趙應卻不甘如此,加緊了攻擊,眼看趙應手中的刀又要抵在蕭溪棠的脖子上時,忽聞背後有箭聲襲來,此時躲避已來不及,隻得回手持刀抵擋那箭。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那是三支齊發的連珠箭,剛剛擋住一支,第二支緊接而來正中後心,他被箭矢的衝擊力打著,直接越出了懸崖,而蕭溪棠則是向後翻了個身,躲過趙應身後的第三支箭,堪堪倒立在懸崖邊上,看著令人膽戰心驚,似乎一陣風吹來便能把他吹倒似的。

  緊接著又三支箭緊隨其後,直中趙應的後心,他一身灰衣如一塊石子般重重的墜出懸崖落於其下的長汀河中,這是一絲活路也不留的手段,勢必要斷絕他生還的可能。

  蕭溪棠被那三隻箭風帶的差點要倒下懸崖去,鼓足了力才將身體的重心掰回來,將雙腳重新落地,緊忙走回來幾步指著李景瑢的鼻子道:“李景瑢,我看你是想趁機把我也殺了吧”

  李景瑢卻冷酷道:“一切事以追擊外敵為先,我不能給他留一絲生還的機會”

  “那便可以不顧我的性命了嗎?”

  李景瑢坦然道:“不足為道,眼下,還有整個長汀縣一城人的性命更為重要”說罷他便朝山下走去,要親自指揮抗洪的士兵。

  然而,就在這時眾人腳下又發生了一陣搖晃,堤壩的西側率先承受不住,有一個口子決堤了。

  堤壩裏的水像飽含著怒氣的猛獸一般,終於找到了一個釋放的途徑,猛然奔放出來,在堤壩下堵塞窟窿的士兵瞬間被洪水卷走,水流順勢而下席卷著周邊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