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被劫持的蕭溪棠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4564
  範縣丞眉毛一擰,還是選擇了信她,隨她且戰且退到她手指向的那座礦山,周圍的長汀縣守備發現了他們的意圖,雖不解,但也護著他們向礦洞裏湧去。

  倭人同時也注意到此,為首的人道:“難道礦洞裏有機關不成?他們進去後,我們若是把洞口封了,再埋上火藥,那可是將他們一網打盡了,他們該不會如此蠢吧?”

  有倭人道:“會否礦洞中有什麽機關,想要引我們進去同歸於盡?”

  又有倭人道:“或是礦洞中還有別的出口,他們想要金蟬脫殼”

  “不管怎麽樣,他們若是敢進去,我就把這洞口封了,再布上火藥,讓他們就地成墳”

  然而還沒等他們動手,礦洞裏便傳來爆炸的聲響,礦石從裏麵的洞穴中撲簌簌的掉落,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隻有一小部分人隨了宋瀾進去,剩下的大部分留在外麵,與倭人做周旋。

  為首的倭人見他們自尋死路,下令道:“把他們從礦洞口引開,再將火藥投擲到洞口,我就不信這洞不塌”

  倭人且戰且退,目的是為與興兵分離開後,倭人的弓箭便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了。

  倭人已經全部從洞口撤開了,接著火石便如雨落一般灑向洞口,砰砰之聲不絕於耳,須臾,礦體便發生了晃動,為首的倭人疾呼奮喊道:“給我繼續投”

  新一輪的火石再次如驟雨般落在了礦洞口處,經曆了前一輪的衝擊後,整座礦山顯然已經搖搖欲墜了,再一次的衝擊下,整座山體再難堅持,大塊的山石從上滾落下來,此時傳來了一聲地震山搖般的轟鳴聲,山體瞬間崩塌消散,塵土飛揚間,沙粒頓時迷了眼睛,眼前是敵是友都分不清,隻能隱隱聽見喊殺的聲音。

  為首的倭人道:“你們已經群龍無首了,現在隻是一盤散沙,若是肯放下武器,我可以繞你們不死”

  坎哥奮力的睜著左眼,喊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興朝男兒,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降,兄弟們給我殺啊”

  視線不好,他幹脆便閉著眼睛,有兵器襲來的聲音,他便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活生生的鋼鐵一般的人物,竟將周圍又落寞下去的士氣激勵了起來。

  很顯然,他已成為了倭人下一個對付的目標,將興朝士兵中這個定軍心一般的人物除掉,剩下的蝦兵蟹將很快便會束手就擒了。

  騎在馬上的那個倭人首領,將弓箭拉滿,對準那個雙眼不明卻似有無數力量揮動著長刀的人,箭在弦上,他唇角勾笑,鬆開手指,離弦之箭直奔坎哥心口而去。

  噗嗤一聲,是箭插入皮肉的聲音,接著是一聲悶響,有人從馬上載落,為首的倭人手捂著胸口,震驚的看著從手指縫中不斷溢出的鮮血,似乎還不解中箭的人怎是他?射箭的人又是何方人物?

  但是再多的疑惑和不甘也已經無用了,迅速流失的血液,讓身體變得異常寒冷,如同墜入冰窖一般,很快他眼前一片模糊,臨死之前,耳邊有個聲音殺人誅心般的道:“死後都葬不到的自己的國土上,睡在別國的土地上怕是永遠不得安生吧”

  坎哥視線依舊模糊,耳邊聽著有箭矢的聲音,貼著右胳膊很近的飛過,雖然不知道剛剛是怎麽回事,但很慶幸自己躲過了這致命一擊,轉瞬間耳邊又聽到歡呼聲,“大部隊來了,我們可以殺出重圍了”

  他終於可以安心的令自己失去意識了,但在暈倒之前,耳邊聽到了一個冷冽且帶有威嚴的聲音,“宋瀾他們在哪兒?”

  他麵露不解,“宋瀾?你是說那個官,他剛剛進了礦洞,就是那邊崩塌的那個”,隻夠說完這句話他便暈了過去,看來身前這人便是那個宋瀾說的李大人,他帶人前來馳援了,可惜那礦山崩成那樣,那個叫宋瀾的官怕是沒這個命了。

  李景瑢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慌亂,然而此刻外敵未決,隻有先擊退這些倭賊,才能集齊力量去救宋瀾。

  他比出旗語,藏在周圍山上的弩箭隊現了出來,手一揮,頓時弩箭齊發,威力之大可以三箭斷樹。

  礦場上連連有倭賊中箭身亡,倭人驚慌道:“這是雙飛弩,消息不是一直說這種弩還沒有造出來嗎?”

  其餘倭人見此弩威力巨大,也俱是驚慌失色,慌忙後退。

  有倭人在連連躲避的同時道:“就算是造出來了,他們是何時從南造作院運出來的?軍器所裏可沒有這號武器”

  軍器所裏的內賊除了蔡軍器丞還不知道有幾人,這等武器自是不能儲藏在軍器所裏,借著從南造作院兵分三路運送兵器以引誘倭賊出手的機會,故意將這次運送兵器的目的透漏給奸細,倭人自然不會再對這批兵器出手,這樣便可以暗度陳倉了。

  李景瑢從建州借的兵到了汀州境內,先是去取得這批兵器,而後趕來這發生動亂的地方,可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這股怒氣化成他的怒血,指揮著將士一鼓作氣將這些倭賊打的連連敗退,滿天的弩箭發揮出了他們最大的威力,一箭射一雙,兩箭射兩對,那倭賊如穿釘子一般的被釘在樹上或被釘在地上,樹木斷裂,石出裂痕。

  倭人看到這般令人膽戰心驚的武器,自知再是負隅頑抗也隻是死路一條,紛紛放下武器,乞求能夠活命。

  李景瑢雖是想將這些倭賊斬殺殆盡,但泱泱大國,不能落得個殺降的罵名,他的理智不完全被感情左右,他適時的讓手下將士停止了攻擊。

  正準備收繳這些降兵武器的時候,在礦場中另一側礦山後,突然傳出清脆的一聲,“李大人”

  然而場上的將士戰鬥的弦還在繃緊,有小將士還未看得清那邊是何人,手中的弩箭已經先發離弦了,李景瑢聽到聲音的時候便已經認出了那人,看到兩隻力穿千鈞的弩箭離弦而發,若是不能避過,定有性命之憂。

  他拿起自己背後的弓箭,上搭三支重箭,拉滿圓弓,對準其中一隻弩箭去的方向進行發射,然而三支重箭隻能阻擋一隻弩箭,另外一支弩箭隻能緊接這滿弓射出,隻是不知還能否來得及。

  剛從山後冒出頭來的宋瀾,看到兩支三指粗細的弩箭朝著自己迎麵而來,一時有些難以反應,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倒是身旁的範縣丞反應迅速,連忙提刀迎上其中一箭,力道之大,生生要把他握刀的虎口震裂,手腕也向奇異的方向扭曲。

  看著後麵緊跟而來的第二箭心想這下可是騰不出手來抵抗了,運氣不好的話,他們兩人就得被射出個對穿。

  宋瀾瞳孔中的兩箭在慢慢放大,但是其後似乎還有箭跟來,嗖嗖嗖之間,第二隻弩箭被其後跟來的三支重箭打偏,硬挺挺的打在旁邊的山體上沒入三寸之深,宋瀾心想這要是紮進自己的身體裏,還不得渾身變得七零八碎的。

  範縣丞擺脫了第一支弩箭,這才騰出空來查看宋瀾,李景瑢在發箭的同時也策馬朝著這邊而來。

  見宋瀾無大礙,他麵上終於鬆動一些。

  宋瀾道:“沒想到你的箭術這麽厲害”

  範縣丞道:“李大人在汴京的時候可是在一眾年輕公子們之間得過射柳比賽的冠軍”

  李景瑢看了一眼範大仁道:“你的手沒事吧?”

  “該是脫臼了,不過養兩天就好了”

  宋瀾看他倆相熟的樣子,此時終於可以質問了,道:“範縣丞是你的人,是一直是還是之後被你收買的?”

  李景瑢道:“範縣丞在你上任南汀縣知縣前的三個月剛剛擔任南汀縣縣丞”

  他雖未直接回答,但宋瀾已經明白了,“原來如此,你早對南汀縣知縣連連斃命起疑了,所以派了範縣丞前去查探,直到後來我來了,便將我拉上你們的賊船,怪不得你能一直知道我的動向”

  範縣丞解釋道:“初時見大人能完好無損的上任,所以懷疑大人是南汀縣背後勢力派來的人,要將南汀縣徹底淪作那些人的法外之地,所以對大人多有試探,不敬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宋瀾擺手道:“你也是忠心朝廷,忠心你家大人,並無什麽需要我見諒的地方”

  範縣丞向她拱手表示謝意。

  宋瀾反而有些沮喪道:“倒是我這個拖油瓶給你們添麻煩了”

  “剛剛不是說你們被坍塌的礦山給埋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出來?”,李景瑢疑問道。

  “之前我來這礦場巡視的時候,偶然間聽到這裏的礦工說,這裏的礦山之下都有通道相連,以防萬一礦山發生坍塌而無逃生之路,我心想倭賊的火力集中在我身上,首先要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這樣才能等到李大人前來馳援的時刻,可萬萬沒想到還能見到穩重如山的李大人慌亂失常的時候”,宋瀾調侃道。

  “我擔心的是我的人,若是因為你這拖油瓶而受傷,那我便得不償失了,要知道,培養出這麽一個忠心耿耿且有勇有謀的人要下多大的功夫”

  在宋瀾聽到他說的‘我擔心的是我的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但是聽到後麵的話臉色一黑,道:“是是是,你的人多金貴呀,哪兒像我這個無依無靠的人啊”

  李景瑢不經意的道:“你不是也有個護衛嗎,怎麽沒在你身邊帶著你逃之大吉啊”

  宋瀾麵色突然凝重起來,“之前便一直擔心他為何沒能如約帶著趙應出現,怕是出了什麽岔子,咱們得趕緊去找他”

  李景瑢留了一部分人在這裏打掃戰場,看押戰俘,另一部分人隨宋瀾急忙趕往一品鮮酒樓。

  大批人馬趕到一品鮮酒樓的時候,街上幾乎空無一人,這附近的軍器所剛發生過暴動,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不知在暴動發生之前酒樓裏到底發生何事?

  宋瀾走過去敲門板,“老板,老板,有人嗎?我們是官府的人,我是本州代知州宋瀾,有事相問,快請開門”

  咚咚咚,咚咚咚,裏麵一直沒聲,宋瀾便一直不停敲門。

  李景瑢道:“不如直接破門要來的快一點”

  裏麵有劃門栓的聲音,終於有人來開門了,裏麵一個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將門打開了一小縫道:“你們真是官府的人?”

  “自然是官府之人,否則如何能禮貌的敲你門扉而不是直接破門而入”

  聽到這話,那中年男子才將門完全打開,“官爺你們有什麽想要問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瀾直接問道:“辰時至巳時的時候,可有一個身高八尺,身材瘦削,麵貌有些輕挑,但人很正氣,腰間別著個酒葫蘆的年輕男子”

  老板聽完描述,很快有了記憶,“官爺說的這個人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今日倒是有些反常,白日裏便喝醉了,是被這幾日常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帶走了,他們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個信封,說是一會兒可能有人會來找他,讓我把這個信封交給來找他的人,沒想到他說的是官爺您啊”

  近日常和蕭溪棠一起喝酒的朋友,那說的便是趙應啊,宋瀾道:“那信在哪兒?”

  老板摸了摸頭,皺眉道:“們剛走不一會兒,兩條街開外的軍器所便發生了暴動,一時間忙著躲避,連這桌子都沒來得及收拾,大概還放在他們坐的那張桌子上吧”

  “快去找找”

  這店裏真是一片杯盤狼藉的樣子,看得出當時客人們落荒而逃的時候有多倉促,宋瀾隨老板上了二樓,在他們吃飯的那張桌子上並沒有他說的那封信,正大失所望的時候,樓下傳來聲音道:“我找到了”

  宋瀾順著樓梯連忙下樓,焦急道:“在哪裏?”

  李景瑢靠著櫃台邊,手中正展開著信,遞給宋瀾,宋瀾接過後凝眉道:“怎麽會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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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率著將士們連忙趕往青堤山,這裏靠近堤壩,趙應選在這個位置,讓他們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邊往青堤山去的時候宋瀾問道:“你不是一向以穩重著稱,怎麽這回來得如此晚?”

  “在建州與汀州交界之處,突然冒出一夥人,對我們進行了伏擊,我們是解決了他們之後才到的”

  “倭人怎麽會知道你的真實意圖,連我都是從阿和處得到答案後才確認的”

  “阻擋我的並不是倭人,而像是興朝人,如果倭人早有這能力在興朝境內埋伏這麽多人手,早就不用等到今日才發動暴亂”

  “那麽便是朝中有人與倭賊互通?”

  他修長的眉微皺,“說實話,我也還不清楚他們究竟是何意,那些阻擋我們的人並不是被我方打得無力抵抗才撤退的,而像是隻想拖延一點時間”

  宋瀾不解道:“拖延時間,有什麽事是值得他們拖延時間的?”

  李景瑢又跑出個問題來,“或者說,他們拖延時間的後果是什麽?”

  “後果?”,宋瀾凝眉沉思,想道:“難道......是我?”

  “人之難知,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穀不足以配其險,浮雲不足以比其變”

  “什麽意思?”

  李景瑢瞧了她一眼,“人貴自知”

  宋瀾心想李景瑢這個人依然還是這麽不可向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