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唯一的硬骨頭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1      字數:5489
  從監牢出來,他二人先回州衙,若阿應有什麽問題,阿和會至州衙與他們聯係。

  待他二人回到州衙的時候,被派去跟蹤送菜老程的趙應也已經回來了。

  他見宋瀾回來,迎上來道:“大人,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今天我有一個巨大的收獲,我跟蹤老程至晚上的時候,藏在了附近臨街酒樓的二樓,正好可以望見老程家裏,恰見他院子中有一人,與吳老板很像,便帶著人衝了進去,左右就是寧可抓錯一個也不可放過一個,但幸好,這一下子抓到的就是那個吳老板,他藏在老程家已三天了,正想著等巡防放鬆警惕的時候,再想辦法脫身”

  宋瀾笑著拍著趙應的肩膀道:“阿應,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趙應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都是運氣,運氣”

  宋瀾調侃道:“叫老棠去可不一定能有這個效果,那吳老板人呢?”

  “下午已經押送至監牢裏了,對了,我今日見牢裏又多了幾個麵孔,大人今天是去堤壩上抓人了嗎?”

  宋瀾心想他是已經注意到此事了,遂道:“那看來咱們是前後腳,我們剛從監牢回來”

  “那些人是......?”

  “奸細,和老魯他們是一夥兒的,不過這些人倒還有些骨氣,怎麽問都沒說,待我明天再想法子一起審問他們和老魯”

  “是屬下辦事不周,沒有將他們和老魯等人一起抓出來”,趙應連忙謝罪。

  “這不能怪你,吳老板不也是在我的手下跑了嗎,我今天隻是閑來無事,便到堤壩上去視察一下,見他們鬼鬼祟祟的,跟蹤之後才發現,他們居然偷藏了一批土石,這肯定是老魯等人的同黨,便抓了回來一起審問,隻是暫時還未問出什麽來”

  “這些細作居然這般嘴硬?不如明日我隨大人去審審”,他試探道。

  “也好”,宋瀾話音一轉,麵露責怪,“不過有件事可是阿應你的過失,他們另藏了一批土石,你這個監工居然沒有查出來,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是屬下失職,甘領罪責”,他屈膝便要跪。

  宋瀾扶他起來,“別動不動就跪啊罪啊的,下不為例,戴罪立功便是了”

  “大人寬宏,屬下慚愧”

  “好了,今日也忙了一天了,都各自去休息吧”

  回屋後的蕭溪棠可不能休息,他轉身去了監牢。

  趙應回屋後也沒直接休息,他現在可是正坐立不安呢。

  當然回屋後的宋瀾也沒有休息,她正在想永興銅場的事,然而此時有客人如約而至,那人敲敲窗戶,吹了個口哨。

  宋瀾道:“進來吧”

  翻窗進來的是阿和,她問道:“怎麽樣,趙應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嗎?”

  阿和搖頭道:“沒有,趙應的跟蹤做的很隱秘,他到了老程家附近先找了一個臨街的二層酒館,坐在靠窗的位置,不動聲色的監視著老程家好一會兒,見到院中出現了疑似吳老板的人才采取的行動,若事先我不知他是細作的話,單看他如此細致謹慎的跟蹤絲毫不會想到他便是隱藏在大人身邊的細作,足以見得這個人平時隱藏的有多深”

  宋瀾感歎道:“此人在興朝潛伏了十五年,得時刻讓自己的行為符合他所扮演的角色,這麽多年,不知他自己還分不分得清”

  阿和與趙應接觸不深,倒不像宋瀾心生這麽多感歎。

  宋瀾接著又道:“雖沒有異常的舉動,但不代表他們沒有事先通過氣,也許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已經進行了一些聯係,隻是我們沒有察覺到,我想吳老板能這麽容易的被抓,一來可能是棄車保帥,二來也有可能是混淆視聽,咱們將計就計不怕他們還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阿和也認同道。

  宋瀾此時用犀利的目光打探著阿和,弄得他有些發毛,“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大人此番外出的目的,他瞞的這麽嚴密,不會是......”

  阿和倒也沒藏著掖著,“大人是為了將倭賊一網打盡,這件事要越保密越好,但有一點可以告知宋大人的是,這段時日你無需再做其他事,隻需要與倭人周旋,牽扯他們的精力,讓他們忙於應付你,大人自會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無論是在過程還是結果中大人都會保宋大人平安”

  阿和回答的雖有所保留但也算是給了她答案,至少她確定了李景瑢已經著手應對了。

  但命運不能完全交到他人手中,這是她的處世之道,她也要為自己尋些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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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宋瀾帶著蕭溪棠和趙應一同去了監牢,一進監牢大門,便有牢頭慌張來報,“大人,不......不好了,今天早上禁子巡視的時候發現昨日收押進來的三個犯人七竅流血的死了”

  “什麽?”,宋瀾故作震驚且憤怒狀道。

  趙應眼裏卻有一閃而過的懷疑。

  “趕快帶我去看看”,他們邊往那邊趕,宋瀾邊道:“昨天我們走後還有其他人接近他們嗎?”

  牢頭很無辜的搖頭,“沒有啊,昨天您囑咐過,不讓人接近他們,便沒有禁子再靠近過他們了”

  宋瀾可不信他的鬼話,到了牢裏,牢頭打開監牢,宋瀾立馬進去查看,脈搏呼吸已然沒有,七個孔竅流出的都是黑血,這明顯是中毒而亡,再掰開牙關,發現口腔出血最為嚴重,而且還有一股苦臭味,她懷疑道:“難道是牙齒裏還有藏著的毒,可昨天已經檢查過了,這不應該呀?”

  她再一仔細的檢查,發現後槽牙上還有糊狀的濃血,這明顯就是毒藥粉末和血液混在一起的才留下來的。

  宋瀾回頭責怪地盯著蕭溪棠。

  蕭溪棠這才後知後覺的道:“哎呀,怪我昨天沒有檢查仔細,牙齒上居然還藏著毒,可惜了可惜了”

  “你......”,宋瀾指著他氣得說不出來話,“說的如此輕飄飄的,知不知道你誤了多大的事?”

  蕭溪棠不以為然道:“死了三個細作而已,況且,你從他們口中又不一定能獲得什麽有用的消息,何必為難身邊人”

  宋瀾失望道:“出了這麽大的紕漏你還是不知悔改,我身邊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蕭溪棠生氣道:“好,我出去,這可是你說的”

  他真的頭也不回的出了去。

  趙應看這二人置這麽大的氣,調和道:“大人,你也別生氣,這也是他第一次犯錯誤,我犯錯了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他也一樣啊”

  宋瀾氣未消道:“那不一樣,你的失誤沒造成什麽後果,他的失誤卻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即便狠狠罰他,也彌補不了這麽大的過失,隻有讓他從我眼前趕快消失,我才能眼不見心為淨”

  趙應也不好再勸,而宋瀾的氣還未消,責備了牢頭幾句,又叫他將這幾人的屍體斂了,隨便埋到郊外的哪個野地去,然後帶著趙應去了吳老板的牢房裏。

  吳老板見是她,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宋瀾換了一副麵孔道:“吳老板,久仰久仰,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你可不是一般人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這次被你們抓住是我運氣不好,若不是有個不知道甩了尾巴的蠢貨,憑你們也能抓住我?”

  宋瀾道:“與老程無關,你既做了奸細,就該知道早晚有被抓的一天,但你若還想活,便抓住現在的機會,告訴我田先生是誰?你們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麽?”

  他冷笑一聲,“你想知道?”

  “當然”

  他笑道:“告訴你,我能得到什麽?”

  “留下一條命看看明天的太陽不是很好嗎?”

  “那好,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田先生?”

  “那田先生是誰?”

  他眼中突然露出狡黠的光,抬了抬下巴,對著趙應,“喏,就是他,你身後的這個人”

  宋瀾頓了一下,回頭看向趙應,空氣中有一瞬凝滯,趙應下意識緊了緊拳頭,宋瀾認真的問道:“他剛剛說的田先生......是你嗎?”

  “我......”,趙應也停頓了下,而後道:“是”

  宋瀾嚴肅的臉上突然噗嗤一笑,“我信你個鬼啊,他是看你抓了他,在這瘋狗一樣的亂咬人呢,不用理他”

  趙應一笑,聳聳肩道:“我也知道大人不會信的,所以開個玩笑”

  轉過頭來,宋瀾怒視著吳老板,“我勸你最好老實點,想要挑撥離間,也不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吳老板不屑的哼了一聲。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選的人,我信任,離間計在我這是行不通的”

  他笑了一聲,“希望你不會為你今日的高傲後悔”

  “這我便不謝你好意了,但我也得告訴你個事,我這個人審案子的時候不喜歡刑訊逼供,但是對付敵人,我並不介意用刑,而且怎麽能掰開敵人的嘴怎麽無所不用其極,這兩天你可以先感受一下,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後悔現在沒說”

  吳老板眼神中有一絲閃爍,但很快蓋了下去,宋瀾叫了牢頭過來,“好好伺候伺候,他要是說不出我想要的,便是你的罪過了”

  牢頭硬著頭皮應是,看向吳老板的目光裏帶著凶狠,接下來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出了監牢,趙應問道:“蕭公子去哪兒了,真的不讓他回來嗎?”

  好像一提起蕭溪棠,宋瀾便氣不打一處來,“他愛去哪兒去哪兒,他就是仗著自己武功高,身邊沒人替的了他,辦事才會如此不上心,這次必須小懲大誡,才能讓他長些教訓,不然類似的事還會發生,而且我身邊有你也足夠了”

  “多謝大人信任,那咱們現在隻能等吳老板開口嗎?”

  “自然是等不起的,除了堤壩,我感覺倭人一定有大動作,不然吳老板還有什麽值得隱藏的事情?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我們已經知曉的那些事”

  “那我們......?”

  “咱們去人口密集,且人員不太安分的地方看一看,如果要鬧事一定是大動作,勢必會選擇易於聚集的地方,縣裏有個永興銅場,礦上人員雜亂,魚龍混珠,不如咱們先去礦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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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州一處軍帳內,李景瑢正襟安坐在一案幾前,桌案上有兔毫盞,盞中泡著的是建茶,乃是興朝最大的貢茶,茶香醇厚,香氣怡人。

  對麵那人拿起桌上的茶盞,放在鼻尖處輕嗅了一下,才將茶入口。

  李景瑢等著他品完茶,他才道:“前幾天,冬至,汴京燈會如期而至,又有幾家的孩子丟了,那些人沉寂了十幾年,又開始活動了,官家很是震怒,這次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興許......順藤摸瓜還能找到郡主的下落”

  “我已經在查了,但我現在需要的是人”,他目光平直的看向對方,他所來的目的並不是此。

  那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人我能借,隻是我要知道原因”

  “抱歉,原因我還不能說,但你隻需要知道,此事之後,你在官家麵前會有一席之地”

  那人輕笑道:“這麽有自信?”

  “我從不做無準備之事”

  “好”,那人也算爽快,“人可以借你,但事也要辦成”

  李景瑢唇邊微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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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蕭溪棠抱著一瓶竹葉青回來,趙應在院子裏碰到他,蕭溪棠順勢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趙應道:“喲喲,這是怎麽了?”

  “宋瀾,她沒有心”,蕭溪棠極其哀怨的道。

  趙應扶著他先坐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再怎麽說也是大人,怎能直呼大人的名諱呢”

  “大人?狗屁,我對她可謂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不知為她擋過多少刀,這麽一點小小的疏忽便這般待我,你不覺得她太苛刻了嗎?”

  趙應搖頭,“這可不是小錯誤,而是事關一城百姓安危的大事,大人會生氣是應該的”

  “我知道了,你跟她是一夥的,以後,我也不跟你搶位置了,我承認,你對她來說更重要,我不爭了,但今日你,要陪我喝酒”,他醉醺醺的道。

  “我不會喝酒”,趙應推辭道。

  他眉頭一皺,“你還有沒有點同情心啊,我都已經這般模樣了,陪我一晚上又能如何”,他舉起手中酒壺,直接送到趙應唇邊,趙應看他不好惹的樣子,接過了酒壺,蕭溪棠這才笑道:“來,喝”

  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趙應便回房間裏喝起來,直到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算完。

  第二天一早,宋瀾左等趙應沒起右等趙應還是沒起,便去他的房間找他,沒找到人,在院子中看到他從蕭溪棠的房間內出來,走路搖搖晃晃,離近了聞,身上還帶著酒氣。

  她皺眉道:“這是喝了一晚上酒嗎?我做的醒酒湯你要不要喝啊?”

  一聽是她做的,趙應頓時有些醒酒了,“不喝了,不喝了,已經醒了”

  宋瀾手一背,“醒了便走吧”

  “去哪兒?”

  “永興銅場轉轉”

  走時她看了一眼屋裏氣鼓鼓的蕭溪棠,也不說話,哼了一聲帶著趙應出去了。

  到了礦上,一番打聽之後才知道這裏的礦工大都是貧寒人家出來的,環境很艱苦,大冬天的大多穿著一件單衣在礦上開采搬運,收入也很微薄,有不少人手上腿上都凍出了凍瘡,還有的因為礦上灰大,長時間吸入這些塵埃,肺部也有疾病。

  宋瀾叫來礦上的主管,問詢道:“最近礦上可有異常?”

  馮場長眼睛向上翻翻,想了想道:“若說異常,還是有的”

  “何處?”

  “最近這些礦工一個個愈發的懶散了,每日的產礦量不增反減,逼得我們不得已,才加強了巡視,以防他們偷懶”

  宋瀾環視了一圈,“這麽冷的天,他們穿的這麽少,哪兒有力氣去幹活,不要太苛刻了”

  馮場長見宋瀾如此說隻好連連應是。

  “你們的夥食如何?”

  “中午管一頓飯,有饅頭和一葷一素,夠他們吃的”

  “那好,我先巡視一圈,等到中午,看看他們都吃的什麽?”

  馮場長有些麵露難色,宋瀾道:“怎麽,是克扣他們的夥食了所以為難嗎?”

  他連忙否認道:“那倒不是”

  “那又什麽為難的?”

  他笑著道:“沒什麽為難的,大人可隨意巡視”

  宋瀾見他態度不錯,道:“你們這儲物的地方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在這邊”,馮場長不明她意,隻得在前麵帶路。

  宋瀾隨他去了,儲物的地方在礦上露天之處,視察了一圈也沒發現可疑之處,接著又去視察礦山之間的各個礦洞,沿著石壁,深入洞穴數十丈,舉燭火照明,洞穴裏用木架著支撐,以防洞穴坍塌,礦洞裏的曠工們也都在賣力的幹活,並無不妥之處。

  出了礦山,也到了午飯的時候,宋瀾等在一邊,夥食倒是像馮場長說的那樣,並非是清粥寡湯之類,確實有葷有素,不至於虧待了礦工們的肚皮,隻不過那些礦工依然似餓狼一樣,大步流星的衝上來搶飯。

  “這......?”,宋瀾不解道。

  馮場長尷尬的道:“是為了激勵他們快些吃完好快些幹活,所以這飯食是不夠的,他們為了能吃飽飯隻能搶,或者就是自家帶些幹糧,隻不過若是家裏有些富餘,也不會到這礦山裏幹活了,我是怕大人看到他們這副樣子,還以為是我苛待了他們,所以剛剛有些為難”

  “不吃飽了飯哪有力氣幹活,飯還是要讓礦工們吃好的,至於怎麽激勵他們幹活,還要你另想辦法”

  “大人告誡,屬下記著了”

  看了一圈,並無異常,宋瀾轉身問道趙應,“還醉著嗎?”

  “早醒了大人”

  “好,那咱接著看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