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秀才的朋友們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0      字數:4908
  “師父,他們二人出去後,又在山門外停留了一會兒,與幾位香客小娘子說了會兒話,那些小娘子都是來我寺不久的,應是還沒察覺到什麽端倪,諒他們也問不出什麽”

  住持微睜開眼道:“這位宋大人可是以明思審慎聞名的,不可小覷之”

  “可是咱們寺裏一直不都由上麵的人護佑著的嗎,各縣之間也都互相心知肚明,這宋大人也是知州大人力薦的,想是有拉攏之意,若他果真如傳聞中所說明察善斷,發覺此事也是早晚的事,上麵的人若不信任於他,還是要早除去之為妙啊”

  “上麵那人的意思又豈是我們可猜度的,我等隻需要尊崇他的意思,便可無差”

  “那宋大人的行蹤,我們要不要稟報黃知州”

  “不用了,你沒看見有兩個穿青灰色直褂的人一直在遠處盯著他呢嗎,有人比我們更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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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蘭,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呀?”,蕭溪棠發現自己雖然輕功了得,但這個李鬆蘭在平地上走路倒是也十分迅疾,他一不留神還得快走兩步才能跟上。

  “去找呂方和曹魏”,這二人是張秀才所說的朋友,她突然頓住道:“等一下,我不是不讓你叫我蘭蘭嗎,若是叫習慣了,容易在人前露出破綻”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肯讓我叫你蘭蘭的,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麽?”

  “我還以為是你嫌棄我”,他眼睛一彎,笑笑。

  宋瀾瞥了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可惜了眼前麵具之下的這張俊臉,怎麽就生了一個油嘴滑舌、輕浮簡慢的性子,簡直暴殄天物呀。

  走了不一會兒,二人便到了呂方和曹魏家附近,好在二人家住的不遠,不用折騰很遠。

  宋瀾先到了呂方家門外,叩響門扉,不一會兒,有一帶著頭巾係著圍裙的婦人前來開門,她看著雙十有餘,雖然隻是荊布淡妝,卻有種種綽約之態,看著眼前的生人,有些疑惑的問道:“二位是來找誰?”

  “呂方在家嗎,我們是他的朋友”

  “他不在家,要不你們在門口稍等一會兒,我一婦人家,不方便迎你們進門”

  “那夫人可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這個點大概去找曹魏喝酒去了吧,要飯做好了,他才會回來”

  “那我們便去曹魏家找他吧,可否請夫人指一下曹魏家在哪兒?”

  她跨出門一步,指著北邊的街道道:“一直沿著北走,在第二個巷子朝東走,第一間房便是了”

  “多謝夫人”

  離開了呂方家,一路沿著北邊的街道走,二人一路都在沉思。

  走出不遠後,二人同時出聲道:“你有沒有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宋瀾道:“說說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剛剛呂方家裏似乎有些血腥味”

  宋瀾驚訝道:“這我倒是沒聞著,隻不過既然家中正在做飯,許是殺雞帶著些血腥味”

  “好像是人血”

  聞聽此話,宋瀾一驚,渾身汗毛立起,連忙掉頭往回走,邊走邊問道:“你怎麽知道是人血而不是動物血?”

  “一看你就沒有些生活經驗,動物血相比人血更加腥臭,就好比羊血膻、雞血騷,而人血則是鹹腥味”

  宋瀾道:“動物血還好說,人血又是哪裏來的生活經驗可以得知的?”

  他不鹹不淡的飄來了一句,“見的死人多了,自然就有經驗了”

  宋瀾有些發愣,他卻轉移了話題,“剛剛那女子的腳步十分輕,輕到細不可聞,尋常婦人家是不會有這等輕功在身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返回到了呂方家,她在門外道:“呂夫人,不好意思,肚中有些鬧挺,不知可否借個茅房,救急一下”

  話是這麽說,可是一點沒等屋裏回應,便直接破門而入了,進了院內,直奔屋裏,推開門後,的確有股血腥味推門而來,地上有血跡蔓延至門檻處,順著血泊過去發現有二人正倒在血泊之中。

  二人身上都係著麻繩,呂夫人倒在床上,呂方則是倒在床下,伸手觸摸身上還有餘溫,似是剛遭毒手不久。

  宋瀾心裏懊悔,若是早點發現不妥,應該就能救下這二人性命,都怪她反應如此之慢。

  蕭溪棠道:“剛剛那女子應該剛走不久,我追上去看看,你留在此處等我”

  宋瀾剛想問他要去哪裏追人,蕭溪棠一個轉身,出門起身躍上屋簷之上,便消失的不見了。

  她隻得留在屋內,查看兩具屍體,現場並無劇烈的打鬥痕跡,想來是那女子進來之後,便快速的控製了呂方和呂夫人,他們的屍體上隻有心髒處有一個極小的窟窿,出刀很準,一刀斃命。

  這似乎是背後有人先他們一步派了殺手殺人滅口,這凶手就在他們眼前作案後逃脫,光天化日之下便敢殺人行凶,簡直是過於猖狂了,隻不過黃知州若有意要拉攏他,這等手段是無需去做的。

  她在屋內踱步,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危險卻在向她逼近。

  從屋外進來一人,腳步落地無聲,手中拿著一把寒刃,正逼向她的後心,待宋瀾眼角餘光發現她時,那刀已經離她很近了,她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那刀因此砍空了。

  可那人很快收回出刀的手,調轉方向,砍向跌坐在地上的宋瀾,這時她可是避無可避了,那女子嘴角挑了一抹笑,似在嘲笑她就到此為止吧。

  眼見她手中刀就要砍中,宋瀾已經閉上眼睛引頸就戮了,卻聽咣當一聲,那刀掉在了地麵的磚石上,在她腳邊一寸的地方,刀尖打了個旋,然後刀刃那邊倒向了宋瀾的腳背上,微微見了點血。

  宋瀾睜眼一看,那女子正捂著右手手腕,她的手腕上正中一根針,正凝眉回頭瞪著出現在門口的蕭溪棠。

  “就知道你還沒走遠,假意去追你,好讓你放鬆警惕,你這是自投羅網”,他豎眉道。

  宋瀾飛速撿起地上的刀,怕被那女刺客搶奪走,而後不滿道:“原來是在拿我做誘餌”

  “非也,你在我的控製範圍內,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我的腳受傷了”

  他尷尬的道:“我沒算到先落下的那麵是刀刃,純屬意外”

  那女子道:“還未抓到我呢,便在這裏侃上了,未免太自大了點吧”

  蕭溪棠輕蔑道:“小娘子,以咱們這個距離,就算我讓你百丈距離,我也能夠追的上你”

  那女子嘴角挑笑,“若這樣呢,你還能追的上我嗎?”

  說著她手指尖上不知怎麽變換出一個球狀物,往地上輕輕一彈,滿屋煙霧四起,蕭溪棠怕她趁機傷害宋瀾,連忙移動到宋瀾身邊去,待煙霧散後,那人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家夥,還真是狡猾,別讓我知道她是受誰指使的”,蕭溪棠道。

  他一邊蹲下身來,一邊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和一個瓷瓶,手指輕柔的脫下宋瀾的鞋襪,幫她清理一下傷口,而後倒上止血散,最後再用帕子將傷口處包紮上。

  他邊做著上述動作的時候,宋瀾邊道:“一個普通人,何至於派殺手來取他性命,我猜應該是他知道了些什麽才被人滅口的?你行走江湖多年,可能看出些什麽?”

  蕭溪棠蹲在那二人身邊,看了會兒而後道:“隻能說,這是有著專業訓練的殺手,反應機敏,且手法幹脆果斷,心髒處的這處傷痕,雖是用刀,但也堪比用劍,入刀精準的避開胸肋骨,一刀斃命,這是重複多次才能形成的手法,還有這麻繩綁的是漁人結,此結易打不易拆,可以很好的將人固定起來,還有廚房裏的那堆東西,估計她是處理完這兩個人之後,想要放把火把這裏的痕跡都燒掉,一幹二淨,不留痕跡”

  “果然很有一套流程”

  蕭溪棠奇怪道:“我能看出這女子的不妥之處實屬正常,可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宋瀾見他小瞧她,道:“她說她在做飯,等相公回家吃飯,可她身上一點柴火味也沒有,還有我打聽過呂方家的情況,呂方的夫人比他年紀要長,這女子的裝扮看起來年輕了一些,所以覺得奇怪”

  蕭溪棠點頭道:“原來如此”,給宋瀾包紮完,他站起身道:“這裏應該再找不出些什麽來了,隻能交給官府來處理了”

  “等等,既然呂方被人滅口,說不定他是發現了什麽,先在他家找找,看看會否有什麽線索”

  宋瀾伸出一隻手,蕭溪棠拉她起來,問道:“怎麽樣,腳能受力嗎?”

  她試著右腳受力,隻是比皮外傷要嚴重一些的小傷罷了,“無妨無妨,就是你的肩得借我搭一下”

  他拍拍自己的肩,“自然是聽憑使喚”

  她搭著蕭溪棠的右肩,在屋內搜索了一圈,卻沒有什麽收獲。

  “我想,若他真留下什麽的話,想必也早就被那個女子拿走了”,蕭溪棠並不樂觀道。

  宋瀾卻不肯放棄每一處的線索,她此時正在翻動著呂方的屍體,道:“你來看,他背過去的雙手,這是什麽意思?”

  蕭溪棠聞言也湊過來看,呂方被綁在身後的雙手,各伸出來一根食指交叉在一起,且交叉的位置要靠近兩根手指的指甲。

  “正常雙手被縛在身後是不會出現這個姿勢,想來是想傳遞什麽信號”,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宋瀾伸出兩根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你看看這是什麽?”

  “心靈的窗口?”

  “少扯,我這長的也是眼睛,能看不出來這是呂方留的死前信息,我自然也想問這是什麽意思?”

  蕭溪棠聳聳肩,“我也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實在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

  其實宋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兩根食指交叉可能指代的信息太空泛了,若是有些提示,興許還能夠猜測的出來。

  百思不得其解後,她道:“算了這裏先交給官府來保護現場吧,呂方死了,可還有一個曹魏,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州衙衙役很快便趕到了呂方家,而後她一路瘸瘸拐拐的來到了曹魏家。

  曹魏聞聽消息後,大驚失色道:“什麽,呂方死了?”

  宋瀾嚴肅道:“官府的差役現在已經到了現場,他可是被殺手殺死的,一個小小百姓,能和何種勢力結仇,居然會動用殺手,我想除了他最近所涉的張秀才一案,再無其他事情可能引起這麽大的災禍,你作為這案子中同呂方一起的證人,你以為你就可以安然無恙,不會步他的後塵嗎?”

  “我......我步他什麽後塵,明達的案子,我們說的都是實話,誰知道呂方是不是額外得罪了什麽人,才遭此難的?”

  他雖然這麽說,但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已經出賣了他。

  宋瀾則道:“那夜你們是去張家找張秀才喝酒去了吧,柳小姐的貼身丫鬟素香已經承認了,當夜她確實看見了張秀才亥時三刻的時候翻牆回去了,後來她被人迷暈了,究竟是何人對柳小姐下的毒手她也沒看見,隻不過後續有人給了她一筆錢,又要封住她的口,她才一直未曾說出實情的。

  不過她在本官的詢問下,已經供出了事實,你以為你再替那些人隱瞞事實的真相有用嗎,本官可以給你時間考慮,若你在本官走出這個門之前,還不肯說實話,那麽你便祈禱一下,能否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吧”

  宋瀾眼神示意蕭溪棠,他頗有眼力見的把右肩遞給來,宋瀾拖著她的傷腳,慢悠悠的往門口走,同時心裏也在緊張的想,快點叫住她,快點叫住她,不然之後再想突破他便難了。

  距離大門口的距離隻有三步......兩步......一步,眼見她的左腿已經邁出門檻了,再而拖著右腿,雖然步伐緩慢,卻也已經邁了出去。

  她歎了口氣,心想這人怎麽這麽頑固,剛想回頭,卻被蕭溪棠叫住,他輕聲道:“繼續走,別回頭”

  這時,身後突然傳出桌椅挪動的聲音,那曹魏急跑出來道:“大人,救我呀,大人”

  宋瀾鬆了一口氣慢慢回頭道:“你不是說的都是實話嗎,有什麽是需要本官救你的?”

  “明達......明達確實是冤枉的啊”,他眼神有些震動,但看樣子說的是實情。

  宋瀾示意蕭溪棠扶她進屋,坐下後道:“那你便說說他是如何被冤枉的”

  “那夜我和呂方的確去他家找他喝酒,可那純屬是一時興起,柳小姐當夜會遭難實在是我們未曾預料到的,是我們回來之後,大約清晨時,正睡眼朦朧的時候,聽見屋內有聲,便下地去看,隻見一把帶血的刀被扔在了地上,刀柄上還貼著張紙條,寫道,若想全家活命,昨天便隻是在家中睡覺。

  我雖不知發生何事,但見這刀莫名出現在家裏,便知若他們想取我性命,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而後,辰時左右,便有官差上門問話,我想起刀上的威脅之言,便知是這麽回事,於是便硬著頭皮答道昨夜在家中睡覺,誰想到竟是坑害了明達,隻是後來我知道他下了獄後,也不敢出言為他澄清。連番修改證詞,一缺乏可信度,二可能使我全家老小陷入危險之中,便隻得對明達不住,緘口不言罷了”

  “你們喝完酒之後,是何時離去的”

  “大概亥時末”

  那柳小姐遇害之時,便正是他們喝酒之時。

  宋瀾繼續問道:“那從你的角度猜度一下,為何呂方會遭毒手,會否是他知道了什麽內情?”

  曹魏想了想道:“他那個人心思活絡,不像我膽子小,也許真叫他發現了什麽也不一定”

  “那以你對他的了解,若是他真的發現了什麽,有可能會藏在什麽地方?”

  “若他家中幾個藏錢的地方沒有找到的話,大抵會藏在他埋酒的地方”

  “他在何處藏酒?”

  “他家門口的那棵大楊樹下”

  宋瀾腦中有電光一閃,原來那是這個意思。

  “這個案子未結之前,本官都會派官府的人來保證你的安全”,宋瀾撂下這句話後,便急忙走了。

  待趕回呂方家的時候,卻發現呂方家的楊樹下的地方已經被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