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提刑官大人到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0      字數:5598
  連著解決了幾件事,本想著今日送那個小蘿卜頭回家的,不過看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好行路,還是明日再說吧。

  然而第二日,依然有事打斷她的計劃,送小蘿卜頭回家的事便一拖再拖。

  黃湘靈這幾日總纏著秋萍道:“宋大人在忙些什麽,怎麽也不來看她,也不讓她去找他?”

  秋萍柔聲道:“縣衙中最近的案子多,宋大人忙著斷案,你就別給他添亂了”

  她氣鼓鼓道:“怎麽叫做添亂呢,那屋裏有酒味就是我發現的,這可是大功一件呢”

  “是是是,是你的大功一件,不然我也發現不了那屋裏還曾有過一人”

  黃湘靈聞聽是宋瀾的聲音一下子樂了,隻見宋瀾邁步過來,她朝秋萍做了一個鬼臉,“我就說吧,我怎會給大人添亂呢”

  宋瀾笑道:“這兩日你表現很好,沒有亂跑”

  她乖巧的點頭,“大人要我不要亂跑,我又怎會讓你查案之時還掛念我呢,我是不是很把大人放在心上”

  宋瀾一聽這話,麵上有些尷尬,沒有接話,而是道:“飯做好了嗎,我有些餓了”

  秋萍道:“做好了,做好了,就是小公子比較喜歡吃苦瓜,因此四個菜中有兩個菜都是苦瓜,不知大人可介意?”

  宋瀾道:“我不介意,就是下回這肉選瘦一點的肉,我不愛吃肥”

  秋萍記下了。

  宋瀾看著這菜若有所思道:“苦瓜去火,正好這兩日案子煩的我火大,去去火也罷”

  黃湘靈笑吟吟道:“我爹爹在家時也是這麽寵我,明明自己不愛吃苦瓜,但見我愛吃,便讓廚子常做”

  “你爹爹對你這麽好,怎麽不趕緊回家呀?”

  黃湘靈打哈哈道:“大人,食不言臥不語,好好吃飯”

  結果整頓飯上,宋瀾一句話沒說,吃過飯後,黃湘靈見宋瀾要回去,忙道:“大人,我們玩簸錢吧,這幾日你都不來看我,我待在府裏好生無聊”

  秋萍也挽留她道:“大人,奴婢的月俸已經被小公子贏去了好多,不知大人可否幫奴婢要回來?”

  宋瀾本來想走的,一聽還有這事道:“秋萍一月的月俸便這麽多,你給贏去了,她會過好長一段拮據的日子”

  黃湘靈知道宋瀾對下人好,抓住這點道:“我不管,哪有贏了人錢,還被人無端要回去的,除非......除非大人從我這贏走,我便認”

  宋瀾心想,這小丫頭簸錢這麽厲害,定是常玩,是個熟手,自己從未玩過,若是與她對上,定是贏不過她,遂道:“我不跟你玩,除非......”

  “除非什麽?”,她果然上鉤。

  “除非你跟我玩我家那邊的遊戲”

  “這有什麽,你教我便是”

  “那好”,她叫趙應去找來紙片,“記住要那種又厚又硬且不透光的”

  趙應應聲去了。

  “我這個遊戲四個人甚至更多的人也能玩”

  “可是麻將?但為何要用紙片?”,黃湘靈問道。

  宋瀾搖搖頭,麻將她便從來就沒會過,她說的四個人也能玩的是另一種遊戲。

  趙應找了半天,隻拿來了一本經書,“大人,府衙裏沒有你說的那種紙,隻有藏經紙”

  “沒有也罷,這經書反正我也不看,裁了便裁了吧”

  黃湘靈詫異道:“大人,你不信神佛?”

  “信啊”

  她指著那開裁的經書,“那......”

  “經書放著不看便是無用,換一種方式若是能令經書的價值顯現出來,這才是對神佛的敬意”

  這話頓時令其他三人生出一種同感,她這是明晃晃的歪理邪說。

  這廂她正拿著一個戒尺,在那上麵比比劃劃的畫著方塊,最後她拿著裁紙的刀,按照上麵畫好的格子裁了下來,總共五十四張紙片,而後又拿著毛筆在上麵寫著數字畫著畫,其他三人都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宋瀾道:“這叫橋牌,可以理解成你們打的葉子戲,快來,我教你們規則”

  於是她頭頭是道的給其他三人講起了規則,直到把他們講的昏昏欲睡差點入夢。

  “大人,我實在不理解為什麽一比十三大,三卻是最小的”,黃湘靈問道。

  “是啊,我也不理解為什麽四個三會比三個十三大嗎?明明三個十三是三十九,四個三是十二,三十九要大於十二才對呀”,秋萍道。

  宋瀾無語古人為何這般丁是丁卯是卯,道:“這就是規則啊,沒有什麽為什麽?”

  “可大人,你們那兒的規則還真是奇怪”,趙應揉著頭道。

  “我說哪個大,哪個就大”

  她們三個異口同聲的哦了一聲,“大人說的算”

  宋瀾十分滿意他們的反應,有些時候不講道理的簡單粗暴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事。

  “第一局我可以帶你們玩一次熟悉一下規則,不過第二局我們便要正式的玩了,一局一百文你們可同意?”

  “沒問題”

  而後,第一局自然毫無懸念的是宋瀾贏了。

  玩了一局下來,黃湘靈似乎摸通了規則,道:“這玩意的規則好像也沒有那麽難理解,下一局我可要認真的玩兒了”

  宋瀾心想小丫頭片子可真是好大的口氣,打橋牌她可從來都是贏多輸少,他們一個個剛玩過一局的古代人難道還能贏過她嗎?走著......瞧吧。

  瞧......

  接下來的戰局可是讓她徹底傻眼了,先前一個個對規則百般不理解的人,這會兒竟然連番的贏,雖然他們之間有贏有輸,但她還是輸多贏少,這麽幾局下來,她已經輸了一兩銀子了。

  她有些受挫,甚至有些懷疑這三個人會不會也是和她一樣穿越而來的,隻不過是在這裏裝傻而已,她質疑道:“你們三個真的是第一次玩這個遊戲嗎?”

  那三個十分真誠的點點頭。

  “隻不過真的和葉子戲很像,不過是多了幾張牌,牌麵大了些”,黃湘靈道。

  她心想,橋牌不愧是從我國古代傳揚出去的,雖然這時還沒有形成橋牌最終的模樣,但這些古人掌握起來真是一個得心應手。

  玩了幾局後,荷包漸空,宋瀾滿麵不豫道:“算了,本官今日也累了,要先回去睡覺了,就不陪你們玩兒了”

  秋萍暗自生喜呢,也沒再說什麽,因為她輸給黃湘靈的錢已經全部從宋瀾這裏賺了回來。

  宋瀾十分鬱悶地睡了一晚上,晚間睡不著覺的時候還披起衣服起身去堆放卷宗的閣樓中翻閱卷宗,進來她整理了前任知縣在任時的一些大案要案,以備核查,順便也學習學習判案的經驗,看了幾卷之後,困意終於上來了,便才回到臥室倒頭大睡。

  第二天她還沒從挫敗感中緩過來的時候,一早便有衙役來報,“大人,汀州的提刑官大人今日蒞臨我縣,現在已經到了縣衙門口了”

  她聞聽後一咕嚕便起身,連鞋都沒來得及穿,連忙跑到門邊開門,“你說什麽?汀州的提刑官大人來了,怎麽也不事先通知一聲,這番連些準備都沒有”

  衙役道:“聽提刑官大人身邊的侍從說,這次就是要達到突擊檢查的效果,前期已經去了幾個縣了,我們這是第三個縣”

  “前兩個縣檢查的情況如何?”

  “聽說前麵兩個縣的知縣都被提刑官大人狠狠的批了一番,說任職期間玩忽職守、昏聵無能,每個縣查出了很多問題,正限期整改呢,若是整改的令提刑官大人不滿意,可是要挨彈劾的,不知到我們縣時會怎麽樣?大人您可要小心應對呀”

  外麵漸有喧鬧的聲音,宋瀾穿好官服,立立整整的迎到大堂,一抹燦爛真誠的笑掛在嘴邊道:“不知提刑官大人親臨,有失遠......”

  還未等她把迎字說完,便聽景瑢道:“本官此次來就是為突擊檢查的,所以不必在意這等細枝末節之事”

  他身著一身紫袍,係金帶,佩魚,長身玉立,眉目疏朗,這是宋瀾第一次看他穿官服的樣子,提刑官在興朝是正四品的官階,因此服紫,紫色本就顯得人貴氣襲人,再加上他麵上帶著寒霜,一絲不苟,周遭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雖說不必要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但這般冷然也大可不必吧,冷到都讓她覺得他們之前的合作好似不曾存在一樣。

  “大人想要查些什麽,下官雖是剛到南汀縣上任不久,但也會盡力配合大人巡查的”

  “把近三年的案卷給本官調出來,案卷記錄著案情始末、查證過程、人證物證,至關重要,便先從此處開始”

  “來人備茶,沒聽見大人說的案卷麽,快去準備來”,宋瀾吩咐道。

  一眾衙役便連忙搬運去了。

  “大人,請上座”,她躬身道。

  眼前搬運案牘的衙役如流水一般,絡繹不絕的搬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這三年的案牘累一起能有一個人那麽高,而且是多人,書案上根本堆不下,有的便放在地上,她想,這要是每個案卷都過目,看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心想景瑢不會是打算在她這長住吧?

  他右手放在桌案上,修長的手指很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麵,突然停下道:“把這裏麵量刑最重的案件給本官找出來”

  這個宋瀾在解決了竹樓案之後,便開始整理南汀縣的案件了,不過她接手的時間有限,這麽短的時間內,也隻整理了近一年的重案要案。

  她從其中搬來一摞道:“大人,這是現已整理出最近一年的重案要案,您先看著,我再叫他們理先前兩年的案件”

  他麵上波瀾不興,聲音卻一沉道:“這是你作為本縣知縣的失職懈怠,作為新上任的父母官,居然不了解本縣曆來的案件情況,無能懶惰簡直無出其右”

  “大人,我......”,她欲解釋。

  然而景瑢並未給她解釋的機會,“我且再問你南汀縣可有什麽未解或者存疑的案件?”

  她搖了搖頭道:“前任知縣並未留下什麽未解或存疑的案件”

  他麵色更加不豫道:“以江書平的能力,南汀縣怎麽可能沒有未解或存疑的案件,據本官所知就有一件少女奸殺死後燒屍案,那犯人臨死之前都未停止過申訴,犯人的家屬也未停止過喊冤,類似這樣的案件可不少,如何說沒有存疑或未解的案件?”

  宋瀾也感到十分委屈,她來南汀縣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前任知縣遺留下來的案子都是根據他們的記載來分門歸類的,她已經著手挑出其中的重案要案,並按案件性質分門別類的放置管理,她又沒有三頭六臂,再要求她詳細的核查先前的案件,總也要給她留些時間才是。

  她忍著怒氣道:“您也是知道的,我與您同期上任,這南汀縣的事情我也是是剛接手,您說的這些我都有想到,不過還需要時間去做”

  “這些都不是你偷懶耍滑的借口,本官自從上任伊始,便從未有過一絲鬆懈,這些天一直在轄下各縣巡訪考察,檢查各縣的積壓案件,效果頗顯,難道本官也要像你一樣給自己找借口,說自己不過是剛剛到任,還未曾留出時間處理這些事情,要知道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刑事不清、百姓何安?百姓不安?家何以安?不過既然你如是說,我也可以體諒你,這些案件我給你一月時間慢慢整理,除此之外,南汀縣的大牢在哪?本官還要去查看一番”

  他如是要求,宋瀾隻好前方帶路,但心裏覺得他是不是來找茬的。

  範縣丞一早就等在縣牢門口了,他今日也是臨時接到通知才知道提刑官大人要來,趕到府衙時已經晚了,便直接等候在監牢門口了。

  下官南汀縣縣丞範大仁,在此恭迎提刑官大人。

  景瑢看也未看他,卻輕飄飄道了一句,“在本官麵前也敢自稱大人,宋知縣真是有個好下屬”

  範縣丞擦擦汗,這可真是好大的誤會。

  而後景瑢直接邁步進了監牢,宋瀾注意到了範縣丞的臉酸了一酸,難怪遇到這種刁鑽促狹的上司,任誰都是不好相處的。

  景瑢負手走在長長的甬道上,身後灰溜溜跟著一眾人,穿過甬道之後,兩側一排排的牢房便出現在眼前。

  “髒汙不堪、穢氣熏天、才短思澀、不堪大用”,景瑢給了宋瀾十六字短小精悍的點評。

  宋瀾心想,這又不是客棧或酒店,人家也不是來這裏享福的,而是受罰的,監牢的條件要那麽好作甚?

  “南汀縣的監牢十分狹小,雖然沒有男女混關的情況,但長寬不過十步的牢房裏麵,每個居然塞了四五十人”

  他隨手指了一個犯人,他看起來衣著還很新,頭發還沒有很油,應該是剛關進來不久,他問道:“你犯了什麽罪?”

  “偷酒罪”

  “判了幾年?”

  “兩年”

  他無聲的質疑著宋瀾的判罰,她悄悄問道獄卒這人是什麽情況,獄卒說道後,她才想起來道:“大人,是這麽回事,他並不是簡單的偷酒,而是私闖民宅,被抓了現行,所以判的時間要稍微長些”

  他又指了同監牢的另一個人道:“那麽你是什麽罪?”

  “回大人,過失致人死亡罪”,那犯人道。

  “他們的罪行輕重並不相同”

  “是下官失職,未監督好獄卒們按罪行輕重劃分牢犯”

  “再記一條督導不力之過”,他衝著身後的阿和道。

  隻見阿和手捧的小冊子這會兒已經記滿了好幾條失職之過。

  其實自從宋瀾第一次來過監牢之後,這裏最主要的問題男女混關的情況便已經改善了,其他的問題她本以為可以一步步來改善,誰成想這巡查這麽突然,還有牢房人多的問題,監牢的麵積有限,每個牢房平均些關也要有四五十人了。

  宋瀾躊躇道:“其實關於監牢空間問題,大人也得容我自辯一番,地方也就這麽大,總不能讓我擴建監牢吧?”

  他輕飄飄道:“監牢的事情如何解決,那便是你這個知縣能力的問題了,或者減少犯罪率,或者核查出是否有到期未放的犯人,或者如你所說擴建監牢,但總不能讓本官替你想出解決的辦法吧?不然要你這知縣何用?”

  他一說完這話,好多關押著的犯人起哄道:“大人我的刑期滿了,是否該放我出獄了”

  宋瀾狠狠的剜了他們一眼,“待本官仔細核查過後,確實期滿的自會放你們出去,若是未期滿卻在這裏起哄的,便是罪加一等,還有誰敢說自己已期滿的,本官現在當著提刑官大人的麵,立刻就去核查”

  那些人得了個沒趣,不再跟著瞎起哄了。

  景瑢突然冷笑聲道:“聽說宋大人得了好些名畫,這些畫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幅,擴建監牢的錢不就有了嗎?隻在於宋大人願不願了”

  “大人,可真會說笑,也不知是誰在外麵造我的謠,不過是小孩子幾幅臨摹的畫,哪是什麽名貴的東西”

  他嘴角一牽,掛著一絲諷刺的笑。

  接著又朝著監牢裏麵走著,一路上提出了很多事項,比如說監牢的夥食問題、光線問題、安全問題、審訊問題,諸如此類,大大小小,竟然列出了二十一項,連帶著案件卷宗管理給宋瀾限期一個月時間整改。

  宋瀾在他檢查期間,沒少在他身後捏著拳頭,想要給他幾個暴栗,但奈何他是上司,這氣還得忍下。

  終於送走了這尊難伺候的神佛,這一天又耽誤了她送黃湘靈回長汀縣。

  她被氣頂的,到了傍晚還一直不餓,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屁股坐在圓墩上,翹著二郎腿在那顫悠著,突然餘光瞧見桌子上有一個錦布包著的包裹,這包包裹的布都十分不凡了,看樣子裏麵的東西也應該十分貴重。

  她心想不會又是誰暗中給她送禮吧。

  她十分無奈的打開包裹,看到裏麵裝著一個檀木盒子,檀木盒子裏放的是一盞極為珍貴的五彩琉璃杯,單色琉璃常見,五彩琉璃罕見,更何況其色流雲溢彩、其質晶瑩剔透,是上好的珍品。

  檀木盒子下麵還壓著一張紙,上麵寫到‘黃全安明日到達你縣,需得把握機會’

  她扯出一絲笑,原來今日搞的這麽一出都是為此,受了這些氣,這機會她又怎能不好好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