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泉之邀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0      字數:4106
  老漢顫顫巍巍的想要下跪,宋瀾連忙攙扶道:“未定罪的犯人,見到本官都無需下跪”

  老漢扶著宋瀾的胳膊道:“還請大人為小老兒做主啊,您看看我家秋萍被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打的,我要他退還我的彩禮,解除婚約”

  說著他擼起了秋萍的袖子,上麵青青紅紅、紅紅紫紫的傷痕看著形跡可怖,宋瀾皺了皺眉頭看了那書生一眼,看著弱不禁風的樣子,動起手來倒是不手軟,打女人的男人最沒本事,因為他們隻能靠著生理結構上強於女人的這唯一優勢......力氣,來壓製她們。

  書生道:“要我退還你的彩禮也不用使這般陰損的招數,秋萍身上的傷不是我弄的,還請大人明鑒”

  “你,叫什麽名字?”宋瀾掃了他一眼,見他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我叫周君謨,本縣人氏,嘉佑二十年的秀才”

  “她身上的傷真與你無關?”

  他哼了一聲,“大人好生荒謬,難道大街上任意一個走著的受了傷的人,便是與我有關嗎?”

  他態度十分強硬,絲毫無愧疚之意。

  “女子最忌拋頭露麵上公堂,秋萍能夠與你對薄公堂,難道就是為了無辜陷害你嗎?”

  他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秋萍,“誰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宋瀾問秋萍道:“那你怎麽說,是他打的你嗎?”

  秋萍蹙起秀眉咬咬唇未答,隻是拉著老漢的手道:“爹,咱們回去吧”

  “回去做什麽,有大人給你做主,你還怕他再打你嗎?”

  周君謨憤憤道:“你少血口噴人,我何時打過她”

  他滿麵怒氣的瞪著秋萍,秋萍隻是眼神躲閃,不敢看他。

  宋瀾看著這幾人之間的氣氛,察覺出事有微妙,道:“既然雙方各執一詞,本官便先鑒定傷情,證據容後再找,若是這家夥死鴨子嘴硬,本官自有辦法讓他伏法”

  剛剛她觀秋萍的表情閃躲,似乎很不情願來此,原還以為是好人家的女子顧忌上公堂有毀名聲,故而不願,但觀她看周君謨的眼神,分明還有情意,但又不像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又或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她先是抬起秋萍的手臂,從側麵看過去,見表麵隻有青紫的印記,但卻並沒有凸起的痕跡,被打的這般嚴重,毛細血管受到損傷,產生淤血,勢必會有腫脹,當宋瀾看見傷口沒有腫脹此時心下已明白了兩分。

  接著她伸出一指按了按那青紫的地方,秋萍微微皺眉,老漢拉過女兒的胳膊道:“大人這是何意?”

  宋瀾並未理他,觀察那青紫的地方按壓時並無腫塊,且顏色未消,她唾了口唾沫在手指上,想去擦拭那痕跡,卻擦不掉,看來不是簡單的用染料染上去的。

  不過假做傷痕之事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了,喝了一聲道:“大膽刁民,居然敢作假傷戲弄本官”

  老漢略慌張道:“大人明鑒啊,秋萍之傷確實是他打的,小民何敢戲弄大人?”

  “雖然我不知道你這足以以假亂真的傷是怎麽弄的?但絕不是真的受傷所致,若是真傷,因為有炎症的原因,血塊凝結會產生腫塊,受傷的部位會凸起而不平整,且手指按壓下去,顏色會變淺,抬起手指又會複色,秋萍身上隻有表皮顏色的變化,顯而易見是做假傷想要訛人,本官說的如此明白,你還不承認嗎?”

  那老漢還想抵賴,秋萍卻道:“我便說宋大人不是輕易好糊弄的,況且,我與君謨雖然有緣無份,但是好聚好散,也不至於這般陷害於他”

  老漢捶胸頓足道:“那我之前供養他讀書的錢又怎麽算,似他這般的窮酸書生,科舉連連不中,如果能償還我先前的投入,也便罷了”

  周君謨冷冷道:“你放心,你投在我身上的錢,我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他又看了看秋萍,語氣強硬道:“今日咱們的情誼便到此為止吧,就此別過,再見陌路”

  臨走前他看了宋瀾一眼,梗著脖子拱了拱手,當做是謝意了,而後便從府衙拂袖離去了。

  宋瀾心想,好大的脾氣,她說讓他走了嗎,走的便這般痛快,不過看在他受了委屈的份兒上,便不與他計較了。

  他走後秋萍黯然神傷,蹲下身來,放聲大哭,“他再也不會理我了,這樣你滿意了吧?”

  “瞧你沒出息的樣子,憑你的樣貌才情難道找不到個有前途的好男人,何苦耗在那窮酸儒的身上”,老漢恨鐵不成鋼的道。

  宋瀾卻道:“那公子也是個有脾性的,來日,非池中之物,老丈看人不能這麽短視”

  那老漢還頗不講理,哼了哼,似乎怨怪宋瀾看破了他的計策,宋瀾心想自己雖不打算罰他,但卻不能讓他以為不罰他,便是理所應當的。

  遂板著臉道:“你誣陷無辜之人,糊弄本官,擾亂公堂秩序,本官還未罰你,你倒是拿起喬來了,是覺得本官脾氣太好了,便可如此放肆嗎?”

  秋萍連忙叩頭道:“大人,我和爹爹知錯了,爹年紀大了,受不得罰呀”

  那老漢看宋瀾一臉慈眉善目的模樣,乍一動怒這時才稍感到害怕,道:“大人息怒,小民再也不敢了”

  宋瀾看這老漢平日裏也是個蠻橫的貨色,秋萍若是跟他回家,定是吃不了好果子,遂道:“本官現在缺個貼身的侍婢,秋萍人還算勤快麻利,人也機靈,先在本官身邊幹幾個月,隻不過這幾個月的月錢便沒有了,全當是小施懲戒”

  老漢聞此反倒滿麵開懷,喜道:“宋大人這是看上你了,還不快謝過”

  宋瀾心想這老漢想哪去了,這時還不忘把女兒塞給她,但以她的身份,若她是男子,也頂多做個小妾,這是把女兒當做什麽物件,就這般不金貴嗎,遂滿麵黑線的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關於本官的傳聞?”

  她陰惻惻的一笑,嗬嗬了一聲,轉身回了大堂。

  老漢滿眼惶恐,這才知道自己的主意打錯了算盤,惶恐的退出了府衙。

  秋萍則轉身追上宋瀾道:“多謝大人,替我解圍”

  “你是個聰明的女子,可是為何會隨了你爹的意,誣陷好人?”

  秋萍眼中的淚打著旋道:“我若不從,受苦的總是我娘”

  聽她如此說,宋瀾心下已明白緣由,“好姑娘,你的例錢我不會扣的,隻是別和你爹說,留下錢買些好東西給你娘”

  秋萍抹抹淚,拜謝於她。

  ------------------

  宋瀾收了個侍婢之後,其他人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連範縣丞都想著要給她張羅侍婢呢。

  “趙應畢竟是個男子,沒有女子心思細膩,照顧的得當,該是挑些得心應手的侍女來了”,他指了四個年輕女子,個個如花似玉,“這些都是我從牙行那裏精挑細選而來的,比起府中原本的粗使丫頭要溫婉聰慧多了”

  她心想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得多變扭啊,推拒道:“不瞞範兄你說......”她頓了一下不好意思笑道:“你也知道,兄弟我是有心無力啊,你弄這麽多貌美女子整日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的著吃不著,多心癢難耐啊,還是體諒體諒兄弟我,讓兄弟清心寡欲一些罷”

  她都這麽說了,範縣丞也不好明著往宋瀾傷口上撒鹽,隻道:“可這婢女們買都買了,總不好退回去吧”

  “那範兄便收下吧,至於這錢,本官這月的俸祿還沒發下來,等發下來我請你吃飯”

  宋瀾笑著拍拍他的肩,輕飄飄的走了。

  勇於承認自己‘不行’,真是給她省了很多麻煩,她越發佩服自己的機智。

  -----------------

  九月初一,這日一大早,宋瀾接到了一封邀請信,說是有一姓井的人邀請她去丹楓溫泉山莊小住,第二日正好趕上休沐,府衙無事,她便去了。

  好似秋遊,趙應駕著馬車,她在車上吃著點心瓜果,好不愜意,一路趕至城外丹楓山的溫泉山莊處,這裏筆峰挺立、曲澗深沉,有從山上流下的泉水,叮當作響,如鳴佩環,偶爾有縹緲的霧氣,似臨仙境。

  走到半山腰處,此間霧氣氤氳,好似山中朝露,待進了山莊大門,有一身形頎長,樣貌清秀的小廝引著他們一路前往正堂,她心想,不愧是井兄家的下人,連小廝都這般出類拔萃。

  主人並不在堂上,不過來之前宋瀾就問清楚了,井兄要幾日後才會回來,便要再等十天才趕上休沐,是以先邀請她來,她這才敢放心前來泡溫泉。

  她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上下顎都未曾合上過,這才是家裏有礦人家的公子,整個溫泉山莊都是他家的,當真闊氣,一眾擺設都是上好的物件,她問道:“你家公子的賬還沒查完呀,這買賣得鋪的多大呀?”

  小廝道:“快了快了,還請宋大人隨我去更衣”

  “你不用服侍我了,給我指個地我自己便過去了”,宋瀾笑道。

  “如此也好”,小廝頗冷淡道。

  小廝指過路後,穿過大堂,來到後麵的院子裏,地上鵝卵石鋪就,道兩邊種了排排楓樹,重重疊疊,層林盡染。

  九月的天,稍微漸涼了些,楓葉半紅不紅,看著甚是可愛。穿過幾道月亮門,再繞過幾個小亭子,一池池熱氣騰騰的溫泉水,便在眼前現出了。

  趙應道:“大人,到這裏我也不便在這侍候了,舉目四顧,這裏環境不錯,正好可以忙裏偷閑”

  “知道了,去吧,去吧”

  宋瀾見他退下了,這才又原路返回了一下,剛剛來的路上她看到了一口井,裏麵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她現在對井已經魔怔了,見著就想去看看有沒有可能再穿越回去。

  她一路返回至那口井的旁邊,她扶著井沿往下看了好半天,並沒有感覺到穿越來時的氣息,看來不是她穿越而來的那口井,她坐在井沿邊又發愣了好一會兒。

  木屐踏在鵝卵石路上嘎嘎作響,興朝境內這麽多口井,這般找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她垂頭喪氣了好一會兒,不過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隻要不放棄尋找,早晚有回家的一天。

  這會兒她身穿一襲白色中衣,頭發是用一字簪盤起來的,額上有一些碎發散了下來,穿著中衣的她顯得比平時單薄很多,左右無人看見她身材的變化,來了這麽久,一直緊繃著神經,如今放鬆放鬆也好。

  她脫了木屐,赤足試了試水溫,剛剛好,不燙也不涼,便像一尾魚似的雀躍的下了泉。

  暖流拂過身上,好似做著按摩一樣,她像少女一般淘氣,撩著溫泉裏的水,晶瑩的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五彩斑斕的光芒,映在她臉上,像一縷光那樣明媚,對麵岸邊的排排楓樹掩映中,樹上竟藏了一人,那人竟晃了一下神,接著他凝眉壓下了一層新奇又詫異的情緒。

  宋瀾倚在石岸旁,想往水裏走一點,可是身後的雜樹伸長的樹枝刮住了她的頭發,她想回頭扯,可是一動便直抽冷氣,樹枝扯的她頭皮生疼,她正專心的鼓弄自己的頭發呢。

  不知一人何時走近的,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響,直到走進了才發現,他身穿一襲月白色衣袍,居高臨下的蹲在她旁邊,下方霧氣漸散,她從霧氣中看清了他的臉,錯愕道:“井兄你不是說今日回不來了嗎?”

  “客人都到了,哪有主人不至的道理,這樣便失了地主之誼了”

  宋瀾麵上瞬間閃過慌亂之色,今日有些大意了,若是被他發現了女子的身份,也許看在他們的交情上還能放她一馬,不過他們僅僅算是見過兩麵,想來交情應該也不深吧。

  “其實不必這麽客氣的,我與井兄的情誼不必這麽浮於表麵,即便井兄不在,我也不覺得有被慢待了”,宋瀾嗬嗬笑道。

  景瑢未理她的掩飾,隻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