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想跑路
作者:寒九櫻      更新:2022-05-10 09:10      字數:4027
  楊娘子被帶了下去,趙應伸出大拇指比了個厲害。

  宋瀾麵上想偷笑,但又很好的忍住道:“既然真凶已經落網,那牢裏的趙五成和楊秀是不是可以放出來了”

  範縣丞麵色尷尬的道:“楊秀是大人你判進去的”

  “我若不判他進去,真凶又怎能放鬆警惕?”

  範縣丞一時語塞,但還是問道:“大人,可是下官還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

  宋瀾很敏銳的捕捉到他的自稱已經變成下官了,這是已經對他知縣的身份心服口服了。

  “既然範大人虛心請教,本官自然是知無不言,還請問”

  “大人是如何做到如臨其境的?剛才的案情重現,簡直妙啊”

  宋瀾展袍坐下,讓趙應給她遞了杯茶,這可得講上些時候,“竹樓中的案情重現,是根據現場血跡痕跡判斷的,樓梯上都是噴濺狀和滴落狀血跡,隻有傷到動脈的時候才會在瞬時有如此嚴重的出血現象。而樓梯的扶手上是擦拭狀的血跡,扶手上的血跡由下到上是由重到輕的,說明他受了傷後是往上跑的,而後地上又有一灘浸染狀血跡,說明屍體最終又落到了樓梯下麵。

  接著二樓門框上有噴濺狀的血跡,根據張仵作的驗屍圖畫,高長海是腹部和背部中刀,那應該是在門口遭遇了凶手,先腹部中了一刀,而後轉身逃跑時背部又中了一刀,手按在麻將桌上打翻了麻將牌,然後倒在血泊中。

  陳路是左手前臂受傷,從他的位置到窗口之間一路上都有滴落狀血跡,由於行動過程中,滴落的血跡會產生毛刺樣變,根據血跡光滑表麵的方向與運動方向相同的原理,可以輕易判斷出受傷後的陳路的運動方向。

  他一路逃到窗邊,捂著傷口的手之後扶在窗框上留下一個血手印,而後翻落窗外,這便是竹樓裏大致發生的事了”

  範縣丞明顯是第一次聽到這套理論,麵上不禁嘖嘖稱奇,而後又問道:“那麽美毓一案呢,張仵作明明說是自殺,大人為何認定是他殺?”

  宋瀾眉毛皺了皺,“張仵作經驗老到,要說美毓麵部的傷痕不好判斷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但至少她指甲裏沒有泥跡這一點足以說明這是在她昏迷的情況下落的井”

  範縣丞解釋道:“張仵作畢竟幹了做麽多年,有些小小的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可不是小小的疏漏,而是事關整個案情的走向和定性問題,要慎之又慎”

  對於張仵作看著那麽精明謹慎的人會犯這樣的錯誤,她實在無法輕易相信這僅僅是疏忽的原因。

  “是是,大人說的是”

  她又接著道:“再然後便是在美毓的房間裏發現的了,她的被上一角有淡黃色的痕跡,結合她脖頸處有新月形的挫傷,及口腔內有破損的痕跡,這說明凶手對她先是扼頸,美毓在反抗時,指甲撓傷了他。

  也許是掙紮時反應過大,怕引來外麵的人注意,凶手便拿起旁邊的被子捂住她的口鼻,直到她失去反應為止。

  口腔內的損傷還有被子上淡黃色的液體就是扼唇時形成的。還有若真如楊秀所說,他來是用一百兩銀子封美毓之口的,那麽他與美毓的衝突的確可能避免,但銀子又在哪裏,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可能是劫財和嫁禍。

  銀子一定會被放在隱蔽的地方,既然能不翼而飛,那麽說明這裏是被人翻找過的,若真是楊秀幹的,那麽內封信怎麽可能還堂而皇之的擺在櫃子裏,他不可能不把指向自己這麽重要的證據帶走,再加上她娘子的口供,也驗證了一百兩銀子的事,更是說明了美毓一案是另有人做的,所以本官才會將楊秀下獄,同時散播八月初三那日有目擊證人一事。

  “原來如此,下官受教了,唐孔目都記錄了下來嗎,明日的結案陳詞可要好好整理,如實上報送州裏”,範縣丞道。

  唐孔目點頭道:“記好了記好了,這麽精彩的推斷,下官必是詳加記錄”

  範縣丞拱拱手,“天色也不早了,案情既已清晰明了,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正是正是,正好本官也乏了,你們各自回吧”

  其他的官員陸陸續續的回去了,府裏又恢複了清淨,宋瀾沿著花徑朝著房內走去,趙應跟在她身後問道:“大人先前說趙五成也不是什麽老實人,這又是怎麽說?”

  宋瀾道:“他不過是沒說實話罷了,明明那三個人是做局來坑他的銀子,他卻隱去這點沒有說,大抵是怕說出會加重他殺人的嫌疑,你再看他娘子穿的那麽樸素,他有閑錢不知改善家中生活,居然還出去打麻將輸錢,當然不是什麽老實人了”

  趙應噗嗤一笑,“原來是這等原因才不是個老實人”

  宋瀾白了他一眼,對待自己的女人、家人都這麽苛刻當然不是什麽老實人了,這種人活該讓他進牢房裏吃點苦頭。

  待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夜總算可以踏實的睡一覺了,案子解決的這麽順利,看來她還是有一點查案子的潛力和新鮮的狗屎運的。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壞消息便接踵而至,看來她這狗屎運並不新鮮甚至還有點熏人,她這是踩在狗屎上了。

  昨夜發生了兩件事,一個是竹樓著火了,現在竹樓一案裏最後留下的痕跡、血跡,沒有了。

  第二件事便是弘光死在了獄中。

  宋瀾起床後得知消息後,氣急敗壞的揉搓著自己的額頭。

  “大人,快別揉了,容易脫發”,趙應勸道。

  宋瀾戴上了襆頭改在屋內踱步。

  “大人,快別走了,這屋裏的地麵都快讓你踩出坑了”

  她瞪了趙應一眼,“你毛病怎麽這麽多,現在這是什麽情況呀,昨天還都好好的,現在物證沒了,真凶死了,那裏有這麽巧的事,分明是有人針對此事而來”

  “那會是衝著誰來的,難道是咱們嗎?”

  “如果是針對我們的話,他們會用更直接的手段,如果是針對趙五成或者楊秀的,那麽他們在監牢裏早就有各種機會被殺,而弘光進去了一夜便死了,看來他或者他的背後並不簡單”

  “那怎麽辦,咱們還繼續往下查嗎?”

  “查個毛線團啊查,能在本官轄下的監牢裏這麽輕易的取人性命,這不是明擺著在警告我,若他們想要取我性命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在我羽翼未豐之前何必惹那個晦氣,幸虧他們做的隱蔽,隻說弘光是隱疾發作而死,這事還是先保全自己性命再說吧,待我找到了保鏢,這事兒咱們在好好翻查翻查”

  她嘴上說著要找個保鏢護她周全,但談何容易去找,她心裏想的可是老娘要跑,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她今日就得要去一趟合歡閣看看那口井。

  “等等,那結案陳詞怎麽辦,凶手死了,物證也被燒了,結案陳詞並不完整”

  “你畫畫怎麽樣?”

  趙應略作思索道:“還行”

  “有個東西你幫我畫一下”

  宋瀾心想幸虧自己當日重返現場留了一手,如今還能現場複原一下,她翻出放在櫥櫃裏的書包,掏出了裏麵的手機,這次再打開手機,裏麵的點隻剩下百分之九了,看來這次用完便不能用了,她找出圖片遞給趙應,“這是現場的圖片,你照著畫吧”

  “大人,這便是你們那個地方的神器嗎?”

  “雖然,在你們這裏是個難以理解的東西,但這東西確實可以將別處的景象瞬時記錄下來,你也可以看做是興朝的寫真”

  “居然還有這麽神奇的東西?”

  “不過這東西要沒電了,之後再也用不了了,你先將這圖畫謄抄下來罷”

  “電是什麽?是天上的閃電嗎?”

  宋瀾本想解釋一下,但又懶得廢話,反正說了他也不明白,便催道:“就當做是吧,快畫下來”

  “那大人著什麽急,等下次打閃的時候不就有電了”

  宋瀾看著電量現已剩到百分之八,急道:“我們那裏的東西怎會是這裏輕易能比擬的,快別墨跡了,不然我就去找別人了”

  “別別別,我這就畫”

  過了一會兒,趙應將畫謄抄好了,雖然沒有那麽精美,但現場該有的要素都有了,這便算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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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扮成女子不讓她進合歡閣,那麽她以男子的身份去總不會再有人攔她了吧。

  然後她真的以男子的身份去的,還是以宋瀾本瀾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去。

  合歡閣的媽媽老遠便看見宋大人來了,召了兩隊姑娘在門口排列整齊的夾道迎接,“這不是我們的青天大老爺宋大人嗎,剛破了竹樓的案子,又替我們美毓伸冤了,保我們這做小本生意的商家一方平安,大人您可真是我們的福星啊”

  “我今日來可是有正事的”,宋瀾嚴肅道。

  媽媽手中甩著手絹道:“來我們這裏的哪個不是有正事啊,都是嘴上說的正經,實際上都是......”

  她嬌笑一聲,在宋瀾的腰間掐了一把,然後用手絹捂口做震驚狀道:“大人這小腰居然這般細,都快趕上我這閣裏的姑娘了”

  宋瀾一沒生活體驗的大姑娘可受不了她這兒這麽撩人的氛圍,幾句話便弄得滿臉通紅,趙應忙道:“宋大人可不是那等輕浮的男子,你找個穩重些的姑娘,陪我們大人在後苑裏走走便是”

  “大人的品味果然不一樣”,她嗬嗬笑著又看了一圈,點了一個姑娘,碧紗你陪著大人吧”

  她轉而又對宋瀾笑道:“這可是我們閣裏的花魁娘子,最是才貌雙全、麗質天成。

  宋瀾看了一眼那女子,果然是冰肌玉骨、眉目如畫,當得起花魁娘子的稱號,“就她吧”

  點過了人,她抬腳便往裏走趙應也想跟著進去,宋瀾道:“你還是算了吧,我怕給你領進去之後壞了你的操守”

  於是趙應便這麽被他安置在了門外,圍著的姑娘都笑大人厚己薄彼。

  進去之後,宋瀾一路朝後苑走去,她倒是輕車熟路,碧紗緊跟著她道:“大人想聽唱曲還是想聽彈奏,亦或是跳舞也行”

  “你做菜怎麽樣?”

  “做菜?”碧紗詫異,來她們這的不是看歌舞便是聽唱曲,要做菜的倒是新鮮。

  “我有點餓了,你去幫我拿個紫蘇魚、炙烤羊腳子、海鮮時果、胡餅、羊肉湯什麽的,我在這等你”

  碧紗的下頜微微張開,難免驚訝,大人是拿這當酒樓了,竟這般能吃,但也依言下去準備。

  宋瀾支走了她,徑直走向後苑的那口井,她圍著那口井手指摸著下巴左三圈右三圈的轉,這口井是個枯井,看樣子很深。

  心中百般權衡,若不是這口井,自己跳下去豈不是更早去見閻王了,左右權衡之後決定還是先下去探探,也許到了井底,那邊的世界感知到她的存在,還能將她拉回屬於她的世界。

  想到便做,她跑到牆角的花壇中,這裏靠近外麵的巷道,她早先就扔了繩子進來,正隱在花叢中,她翻找花壇順利的找到了那捆繩子,將繩子的一端固定在井上打水的轉軸上,另一端係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一點一點的往下蕩。

  這井比她想象的有些深,至少有三層樓高,她不敢蕩的太快,怕降落的速度太快,然而就在她剛下到井裏還沒有三米的距離時,身上的繩子發生了晃動,繩子似乎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有斷裂的跡象。

  在這個距離摔下去的話,死不了可至少也要斷幾根骨頭,該不會這麽慘吧,在她思量該以什麽姿勢能讓自己著地時受到的衝擊力最小時,下落的繩子又停住了,上麵有人將她一點一點的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