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金丙      更新:2022-05-09 22:07      字數:5084
  李星傳遲遲沒有動作,也沒有拿出什麽照片,他究竟對餘禕有何目的,誰都不清楚,但他對餘禕說那番話的目的,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賭王大賽終於進入了總決賽,晚上幾十人進行比拚,賭桌上裝有微型攝像頭,每一個人的暗牌都被電視直播揭露,直播中愈顯驚險刺激,而賽場內的巨幅屏幕上也在同時直播體育賽事,每一腳球門都能迎來一陣喝聲,而賭桌上的高手對決則更將緊張感擠壓到了極致。

  阿成是一匹黑馬,在此之前沒人聽到過他的名字,此番他一路殺進總決賽,引來眾人一片議論好奇,他在賭桌上氣定神閑,不皺眉也不蹭手指,沒有任何小動作,誰都猜不出他手中的牌是好是壞,注碼越下越大,賭桌上堆的都是美金現鈔,一摞摞的全都堆在了阿成麵前,瑪蒂娜最興奮,穿著比基尼跑到觀眾席上不停喊“加油”,身材火辣勁爆,周圍男士紛紛側目走神,等到散場,她直接撲進了阿成懷裏,隻是在外人看來,更像阿成在她懷中。

  瑪蒂娜轉了轉眼珠,突然把高跟鞋蹭下來,這下她隻比阿成高了一點點,畫麵終於和諧,“成成,你是我的偶像!”邊說邊抱緊他,胸口不斷擠壓,阿成麵紅耳赤,喉嚨滾了又滾。

  奪冠戰時間臨近,餘禕這半個多月以來每天都在學習,已經小有成績,能夠輕輕鬆鬆將撲克牌推成弧形,也能快速算牌,魏宗韜誇她有前途,特意帶她去聖淘沙島遊船,洋房後麵停放著他的私人遊艇,一大早他就把餘禕拎出了被窩。

  他似乎沒有把李星傳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沒有再同餘禕提及這些,遊艇上食物齊全,海風沁涼,陽光燦爛,正是休閑的好日子,難得能夠二人世界,餘禕也放下一切雜念,躺在甲板上一邊摸著魏宗韜腹部的傷口,一邊聽他講故事。

  “我母親剛回到新加坡時,在阿公名下的酒樓裏工作,後來認識了我義父,阿公思想很開放,從來都不反對我義父追求我母親,他還把我帶在身邊,他前半生很辛苦,後半生我要他享福。”

  餘禕靜靜聽著,這是魏宗韜不為人知的一麵,孝順感恩,她不由想起自己的爺爺,鼻頭酸了酸,海風溫柔,就像長輩的手,時間不會留任何情麵,四年前阿公走路還無需拐杖,如今已經要拐杖支撐,她的爺爺現在如何了,是否也如阿公一般,頭發花白,手上長有老人斑,走路需要別人攙扶?

  餘禕閉上眼,緊緊埋在魏宗韜懷中,這具胸膛太溫暖,她應該早點靠近。

  休息過後,奪冠戰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開始了。

  整整一個月,眾人翹首以盼,兩人殺出重圍,一人是李星傳,一人則是名不見經傳的阿成,賽場已經重新布置完,八十張賭桌撤去以後,觀眾席更加靠近場內,賽場中央築起一個圓形高台,高台上方擺放著賭桌,正中掛著吊頂,吊頂上裝有攝像頭,荷官已經在此等待,觀眾們已經開始興奮,數台攝像機也準備就緒。

  遲遲不見阿成出現,魏宗韜蹙眉,讓人去找阿成,餘禕道:“可能跟瑪蒂娜在一起,離比賽還有一點時間,你別心急。”

  “不。”魏宗韜道,“阿成每次都會提前半小時入場。”

  已經快要比賽,他卻還不見蹤影,魏宗韜看了一眼李星傳的席位,他也沒有出現。

  魏宗韜的眉頭又皺起,正打算叫莊友柏再多派幾人去找,卻見場地入口處突然一陣騷動,李星傳緩步入內,嘴角掛著悠閑笑容,身後是麵無表情的阿成,片刻兩人入座,時間剛剛好,奪冠戰終於開始。

  奪冠戰比拚德州撲克,規則與梭哈類似,卻也有些不同。

  德州撲克同樣需要一局一局的下注和跟注,考驗參賽者的決斷能力,牌差可蓋牌棄權認輸,牌好可一路加注全梭,運氣無法控製,卻能夠有技巧的去誤導對方。

  魏宗韜坐在觀眾席上,低聲給餘禕上課:“潛意識肢體語言專家已經給阿成上了半個月的課,現在阿成能夠控製住自己的小動作,賭場上不能出千,而李星傳不是一般的對手,阿成必須要仔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巨幅屏幕上照舊在直播體育賽事,荷官已經發牌,三局兩勝,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賽場中央。

  李星傳悠哉遊哉地靠在椅背上,不似在參加比賽,更像在玩樂,他打開底牌看了一眼,突然又朝餘禕的方向望去,低笑一聲:“我突然想起來,魏宗韜已經三十五歲,什麽時候結婚?”

  阿成捏緊拳頭,沒有理會他,低頭看向自己的牌,一輪又一輪下注,賽場中劍拔弩張。

  觀眾席上,魏宗韜突然皺眉,舉起望遠鏡將鏡頭對準阿成,沉聲道:“他的情緒不對。”

  賭博最忌諱情緒波動,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一定要沉住氣,讓對方窺探不到你的情緒,可是阿成手上捏拳,看向李星傳時眼神異樣,魏宗韜心下一沉,環顧一圈後見到瑪蒂娜正和同事站在另一頭的觀眾席旁,笑容滿麵尤為興奮,沒有任何異狀,魏宗韜又將視線放回阿成身上,麵色漸漸沉下。

  比賽時不得離場,不得中斷,三局必須一次性完成,參賽者不能與其他人有任何接觸。

  李星傳看向阿成,打量了他的眼睛和手,將注碼加大,在荷官發最後一張牌時,說道:“餘小姐如此年輕,不知道交過幾個男朋友?”

  最後一張牌到手,李星傳笑了笑,雙方將底牌打開,他是的底牌是黑桃9,另外四張牌,草花9,方塊9,紅心6,紅心5,而阿成的底牌則是紅心8,另又一張黑桃10,紅心10,黑桃7,拿到最後一張牌時他表情微有變動,果然不是任何10點,而是一張紅桃A,李星傳是三條,阿成是兩對,李星傳勝。

  觀眾興奮,比賽時所有人都在替李星傳捏汗,兩人的牌麵太相似,而放眼看去,阿成的牌麵勝算才是最大,誰都沒料到李星傳如此膽大,最後一輪時還加注,賭博正是一場冒險,李星傳贏得太精彩!

  魏宗韜已經沉下臉,連餘禕也已經看出阿成的狀態不對,她緊緊捏住魏宗韜的手,不聲不響緊盯賽場,第二輪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如果李星傳再贏,比賽就將結束。

  李星傳不知在說什麽,每說一句,阿成的情緒都明顯不穩,這局李星傳隻跟注,兩次,第三次時蓋牌認輸,到了第三局,餘禕已經有了預感,她側頭看了一眼魏宗韜,卻見魏宗韜已經麵無表情,在裁判喊出“李星傳”勝時,他的嘴角才勾了勾。

  觀眾席上一片喝彩聲,媒體紛紛湧向了賽場中央,一千萬美金的冠軍得主是李星傳,這個博彩業界的傳奇人物,將在明天登上各家媒體的頭版頭條。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無聲,阿成麵色發白,站在中間一聲不吭,魏宗韜輕叩辦公桌沉聲道:“說。”

  阿成捏緊拳,已經微微發顫,魏宗韜發怒時不動聲色,他不敢做出任何隱瞞,隻好啞聲開口:“比賽前十五分鍾,李星傳給我聽了一段錄音。”

  “餘小姐很美,胸型很漂亮。”

  “柔軟,溫暖,沒有一點瑕疵,隻有你左胸上方有一顆極小的黑痣,太完美,難怪魏宗韜這樣舍不得你,我也想要……”

  阿成咬牙切齒,眼眶都已泛紅,他擔心此事會暴露,心中又憤又怕,比賽時無法控製住情緒,李星傳字字句句都像在敲打他的大腦。

  魏宗韜突然笑出聲,隻是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我太小看他,原來他這次盯上你,因為你忠心耿耿。”

  他將手邊的一份文件拿起來,甩到辦公桌前,沉聲道:“三天前,我讓阿讚去查李星傳近期接觸過的人,比賽前阿讚剛剛把這份資料交給我。”

  他靠上椅背,麵色陰沉:“他認識陳之毅。”

  陳之毅與李星傳相識,一個常年生活在中國,一個常年生活在拉斯維加斯,兩人的社交圈完全不同,阿成吃驚,拿起文件翻了翻,傻站在那裏轉不過彎。

  魏宗韜眼神陰鬱:“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有長進,當初在中國,你被一一耍得團團轉,現在李星傳隨便說幾句話,你就心神大亂。我知道你忠心,不過——”

  阿成心頭一震,忐忑的動了動嘴唇,隻聽到魏宗韜說:“這次你不用跟我去柬埔寨,稍後我會聯絡大耳隆,你跟在他身邊好好學學,什麽時候學成,什麽時候再回來。”

  阿成囁嚅:“大……耳隆?”

  大耳隆就是高利貸,地下錢莊不知害死多少人,許多人向高利貸借完錢,就跑來娛樂城賭,轉頭就被砍死在外麵,魏宗韜要阿成去做大耳隆,不需要善良和親切。

  阿成驚恐失色,從辦公室出來後渾渾噩噩。

  他想起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小荷官,當年天地娛樂城剛剛建立,他第一時間前來應聘,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變成如今跟隨在魏宗韜身邊的心腹,這十年他摸爬滾打,始終記得魏宗韜在七年前的賭王大賽時對他說的話。

  “退賽,你還沒有資格和那些人賭,我來教你。”

  這一教就是七年,他從前剛出道時隻懂贏錢,得罪太多人,魏宗韜替他一次性解決,將他的家人安置在馬來西亞,帶他見識另一個世界,由金錢堆積,由子彈鞏固,他知道自己除了賭什麽都不會,他不敢見血,不忍傷人,他在魏宗韜身邊唯一的用途就是替他上賭桌,而今終於等來賭王大賽,賭術已爐火純青,他有了資格,他信心滿滿,以為這次一定不負眾望,可是別人賽前的一段錄音,就輕而易舉的擾亂了他的心智,讓他在賽場中隻能被動。

  他走到電梯口,見到瑪蒂娜等在那裏,火辣身材藏在了小外套底下,瑪蒂娜擔憂道:“成成……”她走來牽住他的手,馨香又溫暖,阿成將她一把抱住。

  魏宗韜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連餘禕也不可以。

  餘禕在外等候許久,現在才能夠敲門進去,她蹙眉:“阿成也算是亞軍,成績已經很好,你沒必須要……”

  魏宗韜打斷她:“亞軍是什麽?奧運會賽場上,有多少人能記住亞軍?”

  餘禕一滯,無法反駁。

  魏宗韜站起來,轉身看向二樓。觀眾已經散盡,明天這裏將恢複原狀,後天宴會廳裏會舉行一場派對,所有鏡頭都會對準李星傳。

  “賭桌上隻有一個贏家,阿成不懂得吸取教訓,我已經給過他很多次機會,這裏不是慈善機構,我身邊不會留下沒用的人!”

  餘禕心顫,這才是真正的魏宗韜,陰狠果決,下注永遠都下最大,要贏就贏光別人身家,要輸就將口袋輸盡,永遠不會感情用事,可是魏宗韜卻對她特別仁慈,她是否該慶幸魏宗韜在郵輪找到她時,沒有將她扔下公海?

  餘禕歎氣,走到他的身邊,同他一起看向二樓賭場,魏宗韜低聲道:“你如果想在這個位置,站在我的身邊,就該記住一點,你不是我的女人,你是餘小姐。”

  做他的女人,他會寵她愛她,給她一切最好的,而站在賭場裏,他不會寵愛餘小姐,餘小姐如果沒有用,他會不留情麵,將她棄之。

  餘禕咬緊牙關,誓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訓練自己,她不再去關心阿成,也沒空理會魏宗韜將如何對付李星傳,離柬埔寨之行還有一周半,她換上荷官製服上了賭桌。

  餘禕帶著微型耳機聽監控室命令指揮,手上的手表時間精確,她負責骰寶,需要控製時間,觀察每一位賭客,賭客表情各異,或喜或憤,身邊總圍有三兩個美豔女郎,被哄幾句就將注碼下大,永遠都是輸多贏少,最後口袋空空離開。

  餘禕這桌客人最多,她化了妝,嘴上口紅鮮豔,褪去了清爽生澀的模樣,妖豔如火,賭客流連忘返,連骰子都不願意多看,就想看她,遠處有客人也在玩骰寶,隔著兩張桌子,視線卻一直朝向這頭。

  李星傳看一眼身邊之人,笑道:”我說過,她毫發無損,你不信我?“

  對方不言不語,隻癡癡看。

  餘禕工作太累,一站就是一整天,荷官的薪水並不高,賭場裏又規定不能私自收小費,不像國外的賭場,荷官通常是靠小費吃飯。

  她已經搬回聖淘沙島的洋房,晚上更是精疲力盡,賭王大賽已經結束,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魏宗韜也終於有時間休息健身,總愛把餘禕往健身房裏拉,強迫她四肢綁上沙袋打拳,運動過後餘禕連拿水杯的力氣都沒有,魏宗韜隻能代勞,拿起杯子喂她。

  “柬埔寨沒有表麵看起來太平,那裏的賭場跟新加坡的不一樣,郭廣輝躲在深山老林,現在已經把賭場交給副手打理,他要我們自己去找他,不願意再踏出山,所以這一路過去會很辛苦,你把體力鍛煉好。”

  餘禕點頭,就著他的手喝完半杯水,整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直到魏宗韜咬住她的胸口,她才提神。

  魏宗韜最近發狠,將她往死裏折磨,舔過她左胸的小黑痣後重重往裏頂去,眼神陰鷙嚇人,事後他把餘禕抱緊懷,餘禕有氣無力,忿忿罵他:“神經病!”

  魏宗韜笑笑,一邊摸著她胸口的黑痣,一邊低聲道:“給我一個月,我挖出他的眼珠。”

  魏宗韜沒說出“他”是誰,餘禕卻心頭一顫。

  這天餘禕還在骰寶賭桌上忙碌,麵前的賭客當中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星傳,賭王大賽之後遲遲沒有離去,媒體采訪他三天,將他的事跡刊登在各大報紙網絡新聞上,他才三十多歲,人生經曆已富有太多傳奇色彩,許多賭客已經認識他,不由都跟著他下注,餘禕坐莊已經連輸一小時,耳機裏已經傳來焦急的命令,李星傳非等閑之輩,假如他繼續下去,贏光賭場所有錢也有可能,賭場不能再坐以待斃,可是餘禕想不到任何辦法趕走這人。

  李星傳悠哉遊哉地坐在位置上,看著餘禕慢慢將骰盅打開,又是他贏,身邊賭客大笑喝彩,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贏得如此爽。

  李星傳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笑看餘禕,說道:“餘小姐,要不要我們來賭一局,如果我輸了,我今天到此為止,如果你輸了——”他不緊不慢道,“後天和我一道登機,去柬埔寨觀光,如何?”

  周圍賭客仿佛恍然大悟,紛紛笑出聲,餘禕擰了擰眉,悄悄瞟了一眼攝像頭,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下午五點,莊友柏幾人都不在,他仿佛是算準時間過來。

  餘禕倏地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