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金丙      更新:2022-05-09 22:07      字數:3097
  肉骨茶由各種香料和調料烹製而成,湯料中沒有任何茶葉,喝進口裏還有濃香的胡椒味,十分美味可口。

  餘禕很喜歡這種食物,早晨還叫阿成出去買回油條,油條撕成小瓣小瓣的浸在肉骨茶中,別有一番風味。

  她喝得享受,對麵的陳之毅卻沒有碰茶碗,隻一直含笑看著她,如此近距離,他能看見餘禕扇動睫毛,還能看清她唇上的湯漬,好像回到數年前,他在公寓裏煮好晚飯,等她回到家中,兩人麵對麵坐下,他也一直看著她,餘禕瞪他,質問他看什麽,說話的時候,嘴唇上還沾著醬油。

  餘禕放下湯碗,笑眯眯道:“看夠了嗎?”

  陳之毅垂了垂眸:“不夠。”

  他倒是很坦白,餘禕心中歎氣,實在不明白他這回又想要做什麽,索性直接開口:“你有事快說,我很忙。”

  那頭阿成如臨大敵,一會兒拿著一塊抹布從廚房裏出來,擦擦這裏擦擦那裏,一會兒又往餐椅上一坐,背對客廳豎起耳朵。

  陳之毅瞥了眼餐廳的方向,餘禕隻當做不知,他隻好笑笑,說:“你知不知道魏宗韜是誰?”

  餘禕靠在沙發上,支著下巴說:“知道啊,永新魏家私生子,你已經查過。”

  陳之毅搖了一下頭,並沒有說魏宗韜,而是道:“周世成是新加坡人,曾經參加過賭王大賽,馮德泉是一名司機,莊友柏的父母在新加坡打工,他十多歲時也去了新加坡,還有江讚,他畢業於麻省,主修計算機,做過黑客,曾留有案底。你說永新集團的魏啟元學曆造假一事,他的校友是否能夠輕易查出?”

  陳之毅又道:“我查不出魏宗韜的身份,現在我正在研究這幾人的關係網,關係的交集就是魏宗韜,查出他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能查出來,魏家日後也能查出來。”

  餘禕沒想到阿讚竟然是一名高材生,難怪每次需要消息,魏宗韜都會派阿讚去查詢,隻是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餘禕替阿讚惋惜,笑問:“然後呢?”

  陳之毅輕笑,搖了搖頭,“你一定早就知道魏宗韜的來曆有問題,你知不知道他認識你的父親?”他觀察餘禕的表情,心中了然,“你也已經知道,看來你與他進展順利。”

  他沒再笑,麵無表情地靠到了沙發背,視線緊盯餘禕,說道:“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父親是如何被舉報的!”

  餘禕睨向陳之毅,不言不語看他許久,好半天才喊:“阿成,你回房去!”

  阿成立刻道:“我在吃東西,不想回房!”

  餘禕厲喝:“回房!”竟是從未有過的果斷冷冽,不容他人反抗,不怒自威的樣子與魏宗韜何其相似,阿成立刻跑回了樓上。

  陳之毅深深凝視餘禕,聽到她的一聲厲喝,他好像又回到舊日時光,那天餘禕從看守所裏出來,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餘母拉著餘禕坐進他的車裏,路上捏著餘禕的手,眼神不斷瞥向駕駛座,陳之毅心中有數,知道餘母已經無處求人,指望陳之毅能夠幫忙。

  等到車子停下,餘母率先上樓,餘禕問得很直接,聽完陳之毅的回答之後她表情失望,陳之毅記得那一幕,夕陽西下,餘禕低垂著頭,長發許久沒有打理,紫色的發束已經掉色,泛著黃紅,在灼熱的夕陽下,像是要燃燒起來,如此耀眼。

  陳之毅低聲與她說話,說完以後餘禕立刻怒視他,雙目已經冒火,話語狠厲,威嚴油然而生,陳之毅沒做回應,等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才淡淡一笑。

  陳之毅回到現實,不緊不慢地拿起茶幾上的肉骨茶喝了一口,說道:“涼了。”

  “需要我幫你去熱?”餘禕淡淡嘲諷。

  陳之毅輕聲道:“我從來都舍不得你做事。”他終於進入正題,“幾天前我親自去了一趟新加坡,在去新加坡之前,我回了一趟家,見過了紀委的張叔叔,你們家與他也是舊相識。”

  餘禕記得這樣一個人,剛正不阿,嚴謹刻板。陳之毅繼續:“根據記錄,他們最先發現樂書記的異樣,源於銀行的一次操作失誤,有心人從失誤當中找出樂書記在數年前曾經匯過一筆巨款,也就是你高二升高三的那年。”

  陳之毅帶來了一份文件,說到這裏,他將文件遞給餘禕,“這筆錢來曆不明,當年被劃歸為案件贓款,樂書記並沒有辯駁,檢方核對之後發現問題,但因種種原因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我調查很久,隻查到那段時間樂書記與照片上的這人有過密切接觸。”

  資料中顯示的款項數額,餘禕極其熟悉,內頁中還附有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人根據資料顯示,已經生活於國外,餘禕低頭看著照片,笑說:“憑空猜測?”

  陳之毅“嗯”了一聲,道:“這人是新加坡華人,八年前在海州市小有名氣,你的父親從政三十年,從未接觸過新加坡人,隻有這人是個例外,魏宗韜在八年前創辦公司,曾經得到你父親友人的幫助,他在國內的記錄全是造假,誰能有這樣的能力偷龍轉鳳?”

  他下定結論:“時間符合,國籍符合,再也沒有比這種更準確的猜測,你這麽聰明,一定心中有數。這筆資金的所有人不是凶手,確是幫凶。”

  陳之毅太了解餘禕,除卻餘禕的父母,他是陪伴餘禕最久的人,餘禕撇個嘴他就知道她在嫌棄,餘禕瞄一眼他就知道她有興趣,餘禕主動幫人他就知道她有目的,餘禕是冷是熱他也一清二楚,他更清楚樂平安就是餘禕的禁區,誰也碰不得誰也傷不得,連寵她到大的爺爺和叔叔,也無法得到她一絲半點的原諒。

  餘禕還在看照片,陳之毅看不見她的表情,寂靜許久才聽她開口,若無其事,語帶笑意:“那又怎樣,我父親確實犯了法,他也已經接受了死刑,那又怎樣……”

  她沒抬頭,重複兩遍“那又怎樣”,情緒不見變化,陳之毅卻心中一緊,不由捏了捏沙發扶手,再笑時已有些僵硬,聲音幹澀,不再提及樂平安,隻說:“魏家的鬥爭會連累你,你已經離開很久,不要再被卷進其他人的是非中去,我已經在報紙雜誌上都見過你,你爺爺叔叔也遲早會見到,不想看見他們,你就盡早離開。”

  他站起身,見到餘禕還是一動不動地垂頭坐著,終於忍不住走到她麵前,低聲道:“一一……”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彼時魏宗韜還在集團,他有許多公事要做,一直忙碌到天黑他才回去,坐在車中即將抵達家門,經過一棟臨近別墅時他抬頭望去一眼,那裏漆黑一片。

  回到家中,客廳裏隻有阿成一人,魏宗韜問:“餘禕呢?”

  阿成回答:“吃過晚飯就去書房了,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他早前已經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莊友柏,現在他又詳細交代,“陳先生坐了一個多小時,前半個小時我坐在餐廳裏能聽到他們說話,之後餘小姐趕我上樓,我什麽都聽不到了。”

  魏宗韜點點頭,吃完飯後才回到樓上,洗完澡見餘禕還沒回來,他索性去了書房。

  餘禕正盤腿坐在大班椅上看連續劇,見到魏宗韜進門,她隨意瞥了一眼。

  魏宗韜徑直走向她,手掌箍在她的腰兩側,一個用力就將她抱了起來,餘禕厭煩地叫了一聲,轉眼就被魏宗韜放置到了他的腿上,下巴被對方鉗製抬起。

  魏宗韜沉眸問:“生什麽悶氣?”

  餘禕甩了一下頭,沒將他甩開,她擰著眉頭去掰他的手,好半天才氣呼呼道:“女人每個月總要煩兩三天,你不知道嗎!”

  魏宗韜一笑,親她一口說:“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會煩五天。”

  餘禕終於往他懷裏鑽了鑽,悶聲說:“陳之毅已經查出阿成叫周世成,連他參加過賭王大賽都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挖出你的老底,你小心應付。”

  魏宗韜“嗯”了一聲,問她:“你不好奇我在新加坡做什麽?”

  餘禕還是悶聲說:“能做什麽,總之不像是做好事的,我不好奇,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魏宗韜忍不住笑,又去親她一口,過了一會兒才說:“就隻有這些?”

  餘禕從他懷裏抬起頭,視線劃過他的下巴,再劃過他的鼻梁,最後是他的眼睛,眸色深沉,暗如無垠黑夜,讓人不敢直視,更加深不可測,餘禕摟住他的脖子,搖了一下頭說:“不急,你先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開心幾天!”

  魏宗韜臉色一沉,半晌才低笑一聲,摟著餘禕看起了連續劇。

  餘禕並不打算多生事端,以免讓魏宗韜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分神,第三天時魏宗韜穿戴好衣服,把餘禕從被子裏挖出來,拍醒她說:“這幾天會有八卦新聞,記得讓阿成買些娛樂雜誌報刊回來。”

  餘禕睡眼朦朧地點頭,又被魏宗韜塞回了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