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未免過於孟浪了。

  男子鼻翼間淺淺的呼吸猶如撓癢癢般，心中漣漪一圈又一圈暈開，蕭卿恨不得將自己縮成鵪鶉。

  可司景熠的外衫在滴水，她隻穿了件單薄的寢衣，連帶著觸碰的地兒也跟著濕透。四處蔓延著，順著燈光，蕭卿低頭。

  ！！！

  她那紅肚兜輪廓也異樣明顯。

  ！！！

  經過這幾日的溫補，胸前也鼓了起來。腰肢纖細。

  ！！！

  好像，有點，暴露。

  好像，她應該推開人，大罵流氓。

  她瞧見的，司景熠自然沒放過。

  蕭卿明顯發現男子呼吸忽而急促。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記得司景熠不久前還義正言辭的對她說‘男女有別’。

  司景熠吃驚是難免的，將近一個月左右未見，小姑娘的變化險些讓他認不出來。

  若不是那聲清脆入耳的兄長，他當真難以把眼前之人同個把月前進司府的黃毛丫頭認為一人。

  杏眸黑潤水亮，清澈見底。灑滿了星辰，朱唇不點而紅，天生的好顏色。

  他記得，幼時的蕭卿是極標誌的。

  想是不受控製般，他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四處遊離。最後落在她瑩白的耳垂上，忍不住上前，輕輕含住。

  蕭卿腿軟了。

  “兄長，你清醒點。”她嗓音不由帶著幾點嬌媚，自個兒聽著都有幾分難為情。

  可就在她以為司景熠會繼續做什麽時，隻聽一聲輕笑。

  “放鬆，我如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你想要做什麽！你說！

  蕭卿深深呼了口氣，就聽男子略有些疲憊道。

  “我這次受傷，你可知昏迷期間，我夢到了何事？”

  他力道很重，視線灼熱。蕭卿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空氣裏彌漫著腥甜味，有幾分刺鼻。蕭卿有些慌。不由多了一份哀求。

  “兄長，我們先上藥好不好。”

  可司景熠仿若未聞，並不在意胸口裹著的繃帶此時被鮮血浸染。疼的他嘴唇泛白。

  清醒？如何清醒？

  在他昏迷之際，身子仿若離了魂般隨風四處晃悠。

  明明不過三四個時辰，卻仿若見了小姑娘的一生。

  他親眼看著。有個跛腳的中年男人，拿著一根糖葫蘆把司府門外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騙走。

  司景熠記得，蕭卿丟了後，司家翻遍全京城逮到的拐子，就是這個模樣，一般無二。

  這是司府埋在心底最大的痛，他一直在邊上喊著：“別走，別跟他走。”

  可無人聽見他的呼喊。

  回頭望了眼門前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司宅二字，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司府便會徹底亂了套。

  他分不清夢境現實，隻是順從內心跟上去。

  看見蕭卿中途又哭又鬧，喊著要回家。他卻無能為力。

  那中年男子嫌她聒噪，半包蒙汗藥喂了下去。

  荒僻無人的樹林間，中年男子扛著蕭卿來到木屋子前。

  恭敬的敲了敲門。

  “人帶來了？”裏有傳來尖細的男音。司景熠聽了一句，當即瞳孔劇縮。

  “是的，主子。”

  門依舊緊閉，裏頭也壓根沒有開門的動靜。

  坡腳男子眉眼間卻沒有不耐煩之色。扛著昏死過去的小姑娘恭恭敬敬等著裏頭之人的吩咐。

  “扔去亂葬崗，自有野獸給她收屍。”

  說著陰森恐怖的嗬嗬笑著，伴著颼颼涼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司家上下寵她，那她是活該被我毀掉。”

  司景熠聽著不由後退一步，雙手握拳，暴起青筋。

  恨不得能將這些人統統碎屍萬段。

  蕭卿的丟失原來是旁人的一場預謀。

  司家人沉浸在痛苦裏十餘年，不過是一場報複？

  這是夢嗎？倘若不是，這筆賬摻和其中的一個都逃不了！

  她還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姑娘，這些人，怎麽忍心。動不了司家，卻把心思放大五歲大的孩子身上。

  “那我的報酬？”坡腳男子滿眼紅光。

  窗外扔出金條，分量十足。坡腳男子得了命令，很快往亂葬崗走去。

  可走到半路，愣是拐了個彎。

  嘴裏得意的吹著口哨。

  “扔去亂葬崗？還不如賣出去，這個小臉蛋，能賣不少銀錢。”

  這男子也不是個傻的，當即賣給了長久有生意來往的伢婆子手裏，萬般囑咐，賣的離京城越遠越好。

  司景熠眼睜睜的看著蕭卿被多次販賣。在眾多人販子手裏輾轉。最後被於母買下。

  他沒有辦法，隻能看著小姑娘醒來委屈的眼淚幹著急。

  聽著她嘶啞著喊著：“璟瑜哥哥。”

  看著於母嫌她聒噪，掄起板凳就往小姑娘身上砸。他撲過去，可木凳穿過他透明的身子砸到小姑娘頭上。

  蕭卿當場就暈了過去。

  他伴在小姑娘左右，看著她在於母的折磨下長大成人。

  看著她被隔壁待蕭卿極好的舒娘喊回去。看著地上死透了的阿福。

  於母和一村子蠻橫無理的婦人逼她穿上嫁衣。他的小姑娘滿臉都是淚。

  不久後，西邊的小山坡上多了一塊墓碑。

  一年複一年。

  穿著白色鑲毛大氅麵容精致的男子緩步而來，滿天的雪花落在他肩上。男子渾身都在顫抖帶著冰冷的氣息。

  在碑前站定。

  嗓音輕的不行，仿若能隨風消散。

  “卿卿，你可怨我來的遲了。”

  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不就是他麽，司景熠心下大駭。

  他耳邊又響起急切的呼喚：“公子，公子。”

  他猛然睜開眼睛，墨研見他醒來，狠狠的鬆了口氣。

  “您總算是醒了，若還昏著二公子得追過來削我了。”

  墨研轉身取來煎好的藥。卻見公子神情恍惚，裏頭摻著他讀不懂的情緒，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司景熠顧不上身上的傷。沉著語氣吩咐。

  “備馬。”

  “？”墨研都懷疑耳朵出了問題。

  都這樣了，還備馬，不要命了？

  他醫術再高明，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啊！！！

  司景熠如願以償趕會京城，深深的看著懷裏女子，像是要確認什麽似的。

  “我夢見，你快我一步離世。”

  蕭卿聽的心下一咯噔。

  耳畔又響起，繾綣又溫柔至骨子裏的嗓音。

  “你說，這世上，有無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