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輕輕蹙了蹙眉，隻覺得畫中女子麵熟。

  視線慢慢下移，待看到女子脖見佩戴著碩大可見其分量的金鏈子時，她沉默些許。

  半響後出聲：“我見過！”

  唰！唰！唰！

  除了懷疑人生的婁晟，其餘的目光都落在蕭卿身上，她突然有些慌。

  溫吞的動了動唇，做了個手勢：“那日，我買了十個燒餅。”

  司溫嵐拿著畫像的手一抖，十個，咳咳，有點厲害了。

  婁晟剛緩過來，慘淡的臉色不由笑了，他捂著肚子。

  “十個？卿姐姐你在逗我嗎，你的這個胃啊。”他突然一停，想著措辭，怕太直接，傷了姑娘家的心。

  哪料。

  蕭卿有些憐憫的看過來，說出來的話足以讓他撞牆。

  “她買了二十個。”

  婁晟：嚶嚶嚶，我不要，又這麽一個老頭嶽父也就罷了，這個莫姑娘養不起啊！！！

  司溫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接受事實。有些僵硬的把畫卷卷起來。

  “姑姑，我待卿卿四處轉轉。”司景熠見司溫嵐的神情就知她要對婁晟談話。當即理了理衣袍，就要站起來。

  “坐下來，你也聽聽。”司溫嵐阻了他的動作。

  司景熠眸光一閃，對司溫嵐接下來要說的，也猜出個大概。

  司溫嵐把畫卷收起，卻沒擱下。她抬頭看了眼天，總覺得這宮裏看到的和外頭看到的不同。仿佛多了層枷鎖。

  她這輩子困於情愛，痛徹心扉。一個抉擇，用餘生來賠。

  “你可知司府為何家宅安定？”她語句有些輕，又有些悵然。

  婁晟難得見司溫嵐這般神情，搓了搓手，絞盡腦汁。

  “表哥掌家，誰敢在他眼皮底下蹦躂。”

  成功的得到司景熠的冷臉。

  司溫嵐搖了搖頭，不認可他的回複。

  “阿熠，你可知？”

  司景熠看了眼邊上的蕭卿，見她托著臉也看向自己，不由的勾了勾唇。

  “不娶平妻，不納妾。”

  這也是先前若舞一事，司景離第一反應是迎娶她當正經少夫人。

  家宅裏頭，沒有女子爭風吃醋，勾心鬥角，事事算計，自然就是風平浪靜，闔家歡樂。

  要知道這女子看著柔弱，可狠下心腸絲毫不亞於男子。

  司溫嵐微微頷首，以作認同。

  “你外祖父自外祖母離世也不曾續弦，你舅舅待舅母更是十年如一日體貼入微。”

  反倒是她，在那樣的環境下，還選了熙帝。將一生錯付與他。

  “二皇子早早就有了通房丫鬟，後院小妾成群，你父皇也給你安排了這些，都被我一一拒退。”

  婁晟眉頭一蹙，想到熙帝，他就不悅。

  司溫嵐笑笑：“母後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實在不忍心看旁的姑娘踏我後塵。”

  這種，大度讓出夫君。她做不到，所以，認清這一點後，她看著柔弱，卻也心狠。

  不要，便棄。轉身，果斷。

  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情？莫多情，情傷己。

  “我也知，你登上高位，也許萬分不由己，母後隻想叮囑你，若不愛，定不要有承諾。”

  說著，她閉了閉眼。

  嗓音有些顫。

  “若日後，碰見歡喜的姑娘，難以保證能許她一生，不對其餘女子動情。那麽，就放下，莫不要招惹她。母後深知這後宮，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蕭卿的手指動了動，看了眼怔怔不語的婁晟，許是對他而言，最痛苦的是成為了往昔最厭惡的那種人。

  如嬤嬤最是知道司溫嵐的苦，不由用袖子抹起淚來。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她家娘娘，若是聽從老太爺的話，不入皇家門，該多好！

  婁晟沉默，久久未語。

  原先倒不覺得什麽，可司溫嵐寥寥幾語，便讓他想起過往。

  “母後，父皇今日過來嗎？”

  “許是不過來吧，晟哥兒先睡好不好！”司溫嵐嗓音有些顫。

  第二日，他卻聽宮女說起，熙帝夜留藍嬪處。

  自那後，宮裏的妃嬪一個個多了起來，熙帝來椒房殿的次數極速減少。

  後，他又說。

  “母後，我想父皇了。”

  “不，你不想。”司溫嵐目光轉為平靜。

  那時，燭光下，他能清晰的看見司溫嵐臉上用胭脂都遮蓋不了的巴掌印。刺紅他的眼。

  做熙帝那樣的人？

  婁晟心下有了抉擇。

  他臉色有些凝重，是少有的堅定。

  “我，隻娶一妻。我婁晟蟄伏多年，所想所念皆為肆意。若我坐上那位子，卻娶不得心儀女子。四處留情，成了那人，那我不知這些年來，為的是什麽。”

  他知，那一路，頗為艱辛。

  哪個皇帝不是佳麗三千，他若隻取一瓢獨飲。各大官員哪名會同意？

  可他也知，隻要手裏權力握的緊，他的決斷，誰敢有疑義。

  司溫嵐也知這個道理，她的心一顫。隻是那個男子，不願為她花心思罷了。

  “那若是他執意下旨，你該如何？”

  司溫嵐問出關鍵。

  這個時候的婁晟能怎樣呢！

  婁晟臉色有些僵硬，閉眼全是畫中女子大盤臉，和金燦燦的首飾。

  司溫嵐歎了口氣。

  蕭卿就見婁晟手有點抖的去取司溫嵐手裏的畫。

  整個人有點呆。不知是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

  “我試試看，能不能喜歡她。”

  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也不信。一個吃二十個酥餅當嘴零的，全身上下金光閃閃的女子，他有些暈乎。

  “不若，母後招她進宮，讓我見見。”

  不，他不相信，他的太子妃是這個德行，他要親眼所見才肯信！

  蕭卿隻覺得，畫像裏的姑娘同那日見的，有九成相似，隻不過稚氣未脫，好似還比本人瘦些許。

  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沒有肚腩。

  指尖動了動，她懂了！

  十個燒餅和二十個燒餅之間的區別。

  婁晟說出來，也覺得不恰當。熙帝還沒下旨，若是就招莫暖入宮，便是大錯特錯。

  所以，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不不不，還是我今日去莫府一趟。”當然，他不會大搖大擺以太子的身份前去。

  蕭卿就見他一敲石桌，一錘定音。

  “我今晚，就夜探香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