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帝皮笑肉不笑的嗬嗬兩聲。

  “你這是忘了藍貴妃已有身孕？”

  這是，要立藍貴妃腹中孩子為太子？婁晟心中譏諷更甚。

  他挺了挺身板，熙帝心思難以揣測，可他知，他這大不敬，像草包的模樣，才能換來對方的片刻安心。

  畢竟，這樣熙帝的位子才穩。真是諷刺。

  “我會提前為小皇妹準備禮物，父皇且安心。”

  熙帝聲音都冷了三分。

  “你怎知，不是皇子？”

  他這兒子，不是一般的大膽！

  司景熠負手而立，心下好笑，他知道婁晟的下一句話更是膽大妄為，肆無忌憚。

  果然。

  “父皇，您真要聽？”

  “你說！”

  婁晟一甩袖子，當即對著高堂上的人拱了拱手。

  “這些年來，父皇後宮妃嬪無數，可說到底，獨有我和二弟兩名皇子，皇妹倒是一個又一個，一雙手數不過來。”

  “況且，那藍貴妃尖酸刻薄，一瞧那樣貌，就知她沒有生兒子的命。”

  熙帝一雙手抖啊抖，一瞧就是氣的不輕。他一拍桌子，案桌上的擺著的毛筆都震了震。

  “皇，皇上息怒。”引他們進來的公公高呼一聲，整個身子匍匐在地。

  婁晟卻恨不得熙帝氣的昏厥。母後恨熙帝，他又何嚐不是。不過他慣會演戲，跟著身子一個哆嗦。

  “是父皇叫我說的，如今聽了又惱，這是個什麽道理？”

  司景熠卻知，見好就收。

  瞧了一眼皇上的怒容，又慢悠悠的收回眼神。

  “口無遮攔！滾回你太子府閉門思過。下次若再讓朕聽到絲毫詆毀藍貴妃的言語，就算你母後來為你請罪，朕也絕不饒恕。”

  司溫嵐來請罪？嗬！要知道司溫嵐如今恨熙帝恨不得此生不見。

  婁晟麵上委屈的一跺腳。就要跑。

  又聽那人道。

  “滾回來。”

  婁晟：娘的，想罵人。

  他心知肚明，方才那番言語，是冒犯，可架不住熙帝聽了放鬆戒備。

  瞧瞧，說了他疼愛有加的藍貴妃，還有熙帝那期盼萬分的那塊肉。到頭來也隻是，罰他閉門思過。

  禦書房內，

  熙帝不言，司景熠亦不語。婁晟繼續玩著腰間的葫蘆。

  淡定這事上，司景熠從未輸過。他半垂著眸子，略一思忖。如若無錯，熙帝該提賑災一事。

  他算著時辰，心裏數到三時。

  “吳安縣一事，你心中如何想的？”

  婁晟繼續裝傻。

  “父皇處理的甚為妥當，兒臣佩服。”

  熙帝神色忽明忽暗，眼眸裏藏著讓人讀不懂的情緒。他臉色有些倦怠。不去看婁晟。

  聲音有些詭異。

  “哦，那你可知我派了誰前去？”

  這自然是知道的，婁晟眼珠子轉了轉。咧嘴一笑。

  “能被任命前去災區的，定然是得父皇深信且善治善能之輩。”

  吹的一手好馬屁。

  熙帝手指屈指一彎。

  “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堂堂一國太子，對國事毫不關心，連他派出去任命的人也不知。說出去誰人不嗤笑。

  換成他人，早就嚇得跪地認罰，偏偏婁晟得意的一仰頭。

  “謝謝父皇稱讚。”

  熙帝：朕沒有誇你！！！

  熙帝不再看他，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也不叫人搬椅子讓兩人坐下。

  隻是問。

  “景熠是如何想的？”

  司景熠垂著頭，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雙唇勾了勾，來了！

  “朝廷政事，景熠不敢妄加評判。”

  一陣沉默，滿室寂靜。不外如是氣氛又出現了詭異。

  熙帝強大的氣勢壓迫著周圍的一切。周身的空氣變得冰冷壓抑。

  那雙鷹眸直直盯著司景熠。

  “若朕非要你講呢？”

  司景熠也不畏懼，微微含笑，端是公子如玉，溫文爾雅。

  “皇上心係天下，親民如子，愛國如家。遣派官員下去探訪民情，安定民心，太子方才所言，亦是景熠心中所想。”

  “吳安縣一事，大壩橋梁被毀，情況嚴重，司家願盡綿薄之力。”

  熙帝得了準話，如願以償，收了氣場，臉上卻有些為難。

  “這可不是筆小數目。”

  可他這般宣兩人前來，此前種種，不就是為了司家的銀子？

  “為皇上排憂解難，為司家之幸。”

  告別熙帝，兩人走遠。

  婁晟心裏越發的不舒服，這個強盜有什麽區別！

  可偏偏，司家不得不出。

  “表哥就不心疼嗎？”他神色鬱鬱，若不是無法，恨不得當場上前同熙帝撕破臉皮。

  “母後若是知道，定是心疼。”他又道，可最後也定是瞞不住。

  見四下無人，司景熠神色淡淡，沒有半點情緒。

  “這天下，遲早是你的。”

  心疼什麽？

  自司景熠兩人離開，那公公揮了揮拂塵，禦書房裏所有的奴才皆退了下去。

  ‘咯吱’一聲，大門掩上。

  熙帝半響不語，直直的看向窗外，那裏是通往椒房殿的羊腸小道，目送兩人走遠。隨後他閉了閉眼。

  劉忠眼中都是心疼，又聽外頭有人呼喚，隻好輕著腳步出去。

  再回來時，手裏端著一盅湯。

  “皇上，藍貴妃親手熬的養生湯。”

  熙帝看也不看一眼，揮手一揚，劉忠輕歎一口氣，老規矩，打開，一勺一勺麻木的喝著。

  正吃到一半，就聽熙帝輕聲問。

  “走遠了嗎？”

  嘴裏美味的湯頓時沒了滋味。

  熙帝也沒打算聽劉忠的話，揉了揉眼皮，倦怠萬分。

  “這小子倒有一句話沒錯，藍貴妃的確。”他臉色冷淡至極。哪有往昔人前的對之愛慕可言。

  “的確生不出兒子。”

  劉忠嚇得又要跪地上，雙腿直顫。

  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再瞧過去，熙帝麵色蒼白。

  這一咳，竟咳出血來。

  劉忠嚇得雙眸聚縮。

  他聲音有些發顫“皇上？”

  熙帝仿若未聞，眼中滿是晦暗。

  “她今日可提到朕了？”

  劉忠自是知曉，熙帝嘴裏的她是誰，可不是皇後娘娘！他閉著嘴，沒說話。

  熙帝攥著的手慢慢鬆開，臉上盡是痛苦。

  他泛白的唇動了動。一句話仿若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朕，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