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不曾想蕭卿會說這個，啞然失笑。

  她的手扶著門，跨過門檻。臉上笑意未減。

  “子晚那丫頭相貌出色，落落大方，還能看得上那臭小子？”

  蕭卿杏眼睜大，又聽蘇詩恨鐵不成鋼道。

  “若不是世交也就罷了，還能禍害禍害，可偏偏子晚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麽舍得。”

  這話說的，司景離就是火坑一般。蕭卿卻知道，蘇詩嘴裏嫌棄的司景離，同為司家人，也遜色不到哪裏去。

  蘇詩揮了揮帕子走遠，蕭卿在沐浴之前，又去看了眼春杏。

  “姑娘要進京？”春杏聽蕭卿提起，當即大呼。

  紫一輕飄飄的眼神過去，她連忙閉住嘴。

  終究不穩重，不過一個進京的消息就大驚小怪。

  若是把姑娘的婚期說出口，還不得昏過去。

  蕭卿坐在春杏床榻沿上，下意識去取腰間的荷包，摸了個空，額間閃現三條黑線。

  不過她沒久呆，早早的回了屋，歇下。

  入夜，月籠輕紗，司府上下陷入了靜謐。

  唯留幾盞油燈透著淡淡的光，隨著遠處傳來梆梆幾下打更聲，光線愈發暗淡。

  除卻幾聲微弱的蟬鳴，再無其他聲響。

  隨著天際閃現一抹亮光，油燈終於消耗殆盡，滅了，獨存幾絲青煙緩緩升起。

  天蒙蒙亮，四處忙活起來，各處掌事的，有條不絮的叮囑吩咐。

  蘇詩聲旁伺候的大丫鬟，琴洛早早趕來。

  她手藝好，對著梳妝台，為蕭卿挽髻插笄，並在發髻上纏縛一根五彩纓線。髻旁還不忘添珠花。

  又給她上了淡淡的妝。

  待一切完畢，蕭卿去裏間換衣裙。

  把先前穿的脫了，剛換上裏衣，就有人闖了進來。

  她大吃一驚，看到來人，這才鬆口氣。

  “呦！換衣裳呢！”

  好一副流氓痞子的模樣。

  對方靠著屏風，托著下巴，唇瓣輕輕勾起，不懷好意的上上下下打量著蕭卿。

  蕭卿大大方方隨她看去。穿上銀紋繡百蝶度花裙。係好腰帶。這才走過去。

  “好看嗎？”真不明白同為女子，有什麽好瞧的。

  孟子晚聽罷搖晃腦袋。略帶遺憾。

  “你裏頭穿著裏衣，有什麽好瞧的，若是給我瞅瞅穿了什麽花樣的肚兜，我還能點評一二。”

  臭不要臉！

  蕭卿瞪她。

  “你倒是說說，你身上什麽花色。”

  可是她錯了，孟子晚不是一般女子。談起這個，並不害臊。反倒來了興趣。

  “大紅色鴛鴦戲水。”嗓音也不壓低。

  反倒蕭卿被她講的麵紅耳赤。

  “你，你，你。”

  孟子晚挑了挑眉。

  “你這是不信？要我脫了眼見為實？”

  說著，抬起柔荑，就要去解扣子。

  蕭卿連忙阻止。

  她輸了，原先以為活了兩輩子，怎麽著也比旁人沒皮沒臉，可如今遇見孟子晚，隻能甘拜下風。

  鬧夠了，她問：“你來的倒是早，凝素呢？”

  繞過屏風，走出內室。

  孟子晚長長歎了口氣，好不幽怨。

  “子謙去接了，想必過會兒就到。”

  可明明是她和柳凝素約好的！

  該是她去尋，再一同過來的！

  混蛋，被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能怎樣，自然是灰溜溜一人趕來，總不能沒個眼力見兒杵在兩人邊上，散發光芒吧。

  琴洛見她穿好，當即上前給她捋平褶皺。

  前院沒人過來傳喚，蕭卿也不急，全部整理妥當後，琴洛這才退下離去。

  “我方才去前院溜達一圈，你可知我瞧見了誰？”

  孟子晚尋了椅子懶懶靠著。

  蕭卿坐到她邊上。

  “誰？”

  “嗬，還能是誰？婁嫣！你說今兒個又不是她生辰，她倒好，早早趕至。可偏偏她這身份下人怠慢不得，如今喝茶賞花呢！”

  可把她氣的不輕。

  尋思著好歹也是嬌嬌貴貴的公主。死心眼也就罷了，可偏偏陰魂不散。

  司景熠是她能覬覦的？

  司藍兩府的恩怨早已積下，更別提，司景熠壓根沒把她放心上。

  死皮懶臉的湊上來，也不怕笑話。

  蕭卿玩著手裏的相思豆。並不在意。

  “好了，這有什麽好惱的？”

  紫一可是說了，那公主上司景熠的塌使勁誘惑，也不見得成效。

  她繼續摩挲著手腕處取下來的相思豆手串，又念起腳踝處的一串。

  想著，如今心意已決，昨日送了荷包，不若今日送串此物？

  可就在這時，遲遲為至的柳凝素從外頭小跑進來。

  臉色有些難看。

  這是蕭卿頭一次見她失態。

  孟子晚還以為那個不省心的弟弟欺負了人家，當即臉色沉了下來。

  “發生了何事？”

  這正是蕭卿想問的。

  柳凝素低低喘著氣，素手放置衣襟前。臉上露出凝重。

  重重一跺腳。

  “我瞧見了安情薇。”

  孟子晚不信，安情薇乃京城人士，平素不愛露麵。

  等等！安情薇來了！

  片刻，她又嗤鼻。

  來就來唄！腿長人家身上，難不成還能剁了？

  何況，她家卿卿沉穩著的。

  “啪嗒”一聲，蕭卿的手串掉在地上。

  還送嗎？做夢吧，她送淩白也絕不會給司景熠。

  昨日剛把婚期定下，在她爹娘麵前說的那個好聽。

  可如今，姑娘都找上門了！

  明明司景熠沒做什麽，可蕭卿不知道自己的惱意從何而來。

  柳凝素繼續跺腳。

  “我方才見她往司大哥院子去了。”

  這還得了！

  蕭卿猛然站起身來。直往外走。

  “姑娘，你去哪兒？”紫一手裏端著茶點走進來，就見蕭卿氣勢洶洶往外趕。

  蕭卿忽而放慢腳步，端是氣定神閑。

  “不用跟著我，有件事我需向兄長請教。馬上回來。”

  姑娘何時如此用功了？

  紫一納悶。進了屋子把手中茶點擱下。見孟子晚半蹲下身子拾起相思豆手串。擱置梳妝台上。

  “我家姑娘這是愛上識字了？”

  孟子晚聽聞險些把嘴裏的差噴出來。

  “這你也信？”

  平日裏的機靈哪兒去了。

  她同柳凝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她甚是嫌棄的看著紫一。沒有骨頭似的軟軟坐下，靠著背椅。

  “你家姑娘哪裏是為了學習。”她頓了頓，語氣慵懶的很。

  紫一又聽她道。

  “這分明就是去捉女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