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得見老父親，司淵鬆了口氣。

  “在卿卿那頭，昨日夜深，她便沒來向您請安。”

  他朝司昭行了大禮，這些年，他帶著夫人遊曆在外，已是愧疚。

  司昭自然不會為這些小事怪罪，蘇詩看重蕭卿，他更是樂見於此。

  可！

  他輕輕哼了聲，看著多年不見的兒子，依舊是老樣子。容貌也沒有什麽變化。

  “你昨日去哪兒了？”視線移開，他靠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上，伸手取了茶幾上的茶壺。

  “昨日同深交話了一夜的家常。”司淵倒也沒隱瞞。

  “還沒你媳婦懂事！”司昭嫌棄。扭過頭不去瞧他。進了龍陽城也不想著先回來一趟！

  這會兒，溫管家端著掐絲琺琅黃底紅花的碟子。裏頭是各種花樣的點心。

  “大爺，您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可算是回來了。”他把點心放在司淵跟前。笑著寒暄。

  “回來又如何，指不定明日就走了。”司昭喝著茶，陰陽怪氣。

  司淵主意大，他管不了了。

  司淵知道父親心有怨言，聽此，隻好把他同蘇詩前段日子的決定說出口。

  “我和夫人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

  “愛走不走。”司昭嘴裏雖這般講，可如今態度卻好上一分。

  司淵隻他脾性，見此就收。把話題引向別處。

  “我沿途聽聞汪榮被收押的消息。倒是難得，藍府的胳膊就被斬斷了一支。”

  可藍府有野心，就指著藍貴妃肚子的一塊肉是男嬰。對那九龍至尊之位是垂涎已久。

  說起這個，司昭就驕傲。

  “你兒子的手筆。”

  司淵便不解了，景熠性子淡，這次事鬧的這麽大，絲毫不像他往日的作風。

  “父親可知，他為何提早下手。”不把這些禍害的膽子養肥了再宰，不是更好嗎？

  司昭一聽不樂意了，臉又拉了下來。

  “往日你嫌他溫吞，如今他雷厲風行你卻疑這疑那，我算是瞧出來了，你是盼不得他半點好。”

  再說，這汪榮早死晚死都得死，司大公子出力送他先行一程也是他的福氣。

  司淵苦笑，離家多年，真的把司昭氣狠了。

  司淵他們能回來也好，司昭就想著，明日蕭卿生辰，司家人都齊了，才顯對丫頭的重視。

  又瞧了瞧外頭的天色。心裏打著盤算。

  可說出口的話卻依舊不好聽。

  “杵著做什麽，還不快下去換身行頭準備準備，待會一起出門。”

  司淵在這裏沒得一個好臉色，又聽這話，連忙道了個好字。

  行了一禮，又帶著手裏的糕點出了屋子。

  司昭看著他手裏提的糕點，沒好氣一笑。

  “還算不笨。”

  打從身份泄露，紫一便不再遮遮掩掩，如今，在院內打起了拳。這段日子跟著姑娘，許久不練，竟些許生疏。

  擦了擦汗，見姑娘屋子沒有動靜，又算了算時辰。

  不晚，想著去看看春杏，剛沒走幾步，卻聽屋子裏傳來聲響。

  她耳力一向好的出奇。就聽到軟軟的一句。

  “你是哪位？睡錯床了。”

  論睜眼看見陌生的麵孔，滿是善意的給她捏被子。蕭卿是蒙的，莫非這酒還沒醒？

  “醒了？昨日喝了酒，頭可暈？”

  蕭卿看著那人起身，動作輕緩，優雅高貴。

  取了床邊掛著的服飾穿上，束好腰帶。

  又轉過身來。見小姑娘坐在床上，目光呆滯。忍不住抿唇一笑。

  “怎麽，都傻了？”

  可不是傻了嗎！蕭卿還未回神，就聽外頭的敲門聲。

  “夫人，姑娘，可曾醒了？”

  是紫一的聲音。

  蕭卿一個哆嗦，夫人？這府裏能被稱為夫人了，不就是兄長的娘親嗎？

  那日司昭還同她提起，如今，人卻近在咫尺。蕭卿咽了咽口水，真夢幻！

  蘇詩挺直身板，素手拂過發間。

  “進來！”

  紫一端著銅盆，推門而進。

  如往常一般，擱下回身去瞧床上的姑娘，見她瞪圓眼珠子，作呆愣狀。

  會心一笑。

  蘇詩洗漱完畢，用白布擦了手，就著梳妝台，對著銅鏡梳妝打扮。

  就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忍不住凝神去聽。

  “她，是兄長的母親麽？”蕭卿見紫一走近，連忙招手，小聲問。

  “正是，姑娘該起身了，可別遲了，晚些要出門。”

  紫一去衣櫃處去取衣裙。正尋思著，今日穿哪件好，就聽梳著頭的蘇詩溫聲道。

  “粉色。”

  紫一沉默的取過最右邊的那套粉色散花百褶裙。

  抱著來到床前，見蕭卿詫異的盯著蘇詩的背影瞧。

  “姑娘，換衣。”

  蕭卿收回視線，捂著嘴，繼續問。

  “她怎麽在我屋子裏睡？可是出了什麽事？”

  蘇詩戴好首飾，起身，好整以暇的看著蕭卿。言詞婉和。

  “哪有什麽事，不過就是為娘的想同你親近。”

  蕭卿徹底傻了，她貌似還挺招人喜歡？

  不過？

  她歪了歪頭，不解。

  “娘？”呈疑問的口氣。

  可就這麽一個字，險些讓蘇詩紅了眼。她盼這聲，盼了十年！

  “誒！”她眉眼皆是笑意。

  蕭卿：等等，好像出了差錯。

  洗漱後，蘇詩過來執起她的手，拉至梳妝台。

  蕭卿借著蘇詩的力道，坐下。心中忐忑不安，卻任由她打扮。

  小姑娘乖的很，蘇詩臉上染著笑意。

  抹上妝容，描眉畫眼。塗上口脂。

  給她梳了頭嬌俏的垂鬟分肖髻。幾縷碎發披散下來，斜插珊瑚珠排串步搖。耳墜則挑了副粉色瑪瑙樣式。

  蘇詩的手在首飾盒裏撥了撥，她向來挑剔，微微皺眉，不甚滿意。

  “姑娘家首飾少了些，晚些帶你去挑買。”

  正說著，在她發髻右側添了淡粉絹花。

  蕭卿：這夫人對粉色情有獨鍾？

  不過，她的首飾卻是不少。小聲回複。

  “不勞煩夫人了，我首飾不少，隻是平日用不著那些，就給鎖在院子那間小庫房裏。”

  蘇詩皺眉，笑意一下子就沒了。

  蕭卿見了一個咯噔！

  “你喚我什麽？”蘇詩冷著張臉問。

  蕭卿唯恐惱了蘇詩，下意識去瞧紫一。

  見紫一做著嘴型，蕭卿下意識啟唇念了出來。

  “娘？”

  蘇詩很是受用。抬眼望去，又是滿麵春風的模樣。

  “既然都叫我娘了，我說少了就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