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扶她回去。”那人哭夠了，又念起夜裏涼，啞著嗓音道。

  蕭卿迷迷糊糊回了院子，她困到眼皮沉的睜不開，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卻是一道陌生的嗓音。

  “她怎麽喝酒了？”那嗓音似水如歌，倍感舒適，她好似從裏頭聽出了歡喜和擔憂。

  紫一看著印象中尊貴威嚴的大夫人。如今這失而複得的看著床上安眠的姑娘，親自浸濕帕子，給蕭卿擦拭著手。

  “夫人，怎地回來了，也沒讓人通報一聲。”

  紫一站在一旁，訕訕笑。

  這一走就是五六年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怎能不驚訝。

  “怎麽，我回來不得？”蘇詩這人哪裏都好，就是嚴肅，說話帶刺。

  她自然要回來的，得知尋到蕭卿的消息時，她同老爺那會兒正遊曆到鄰國。

  也是多年未歸，原是打算過年回來一趟，他們行蹤不定，那封信兜兜轉轉，經過五六人隻手，好不容易才到了他們手裏。

  她瞧了內容，是整宿的睡不著，夫妻二人心照不宣次日就收拾起了行李。

  途中不曾歇息。又是渡船，又是馬車。

  到了京城後，在京城的府邸歇了一晚。

  次日，駕馬而回。

  原是累的，可看到蕭卿，蘇詩覺著，一切都值得。

  “老爺沒同夫人一起回來？”

  紫一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詩輕手輕腳的為蕭卿擦拭著臉蛋。

  沒好氣道：“他可是大忙人，一入龍陽城就被人請了去。”

  當真不知輕重緩急，好友能和女兒比嗎，糊塗。

  紫一被她這麽一嗆，就不再開口。

  這世上除了主子，她最怕的就是夫人了。

  正這般想著，蘇詩站了起來。給蕭卿蓋好錦被，直直往外走去。

  “夫人要走了嗎，我送您回去。”紫一跟上去。

  蘇詩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不用送，我還會回來。”

  果然，蘇詩回了自個兒院子，梳洗一番，泡了澡後。換了身輕便的衣裳。

  又過來了。

  紫一跟在她身後。

  “夫人可用過晚膳？”

  蘇詩路上吃了食物，如今也不餓。隻覺得紫一聒噪。

  “你出去！”

  紫一愣，半響：“夫人，您呢？”

  都這麽晚了，不回去休息？

  蘇詩自然是不打算回去的，她恨不得補上失去蕭卿的日日夜夜。

  “我今夜住這，你有意見？”

  紫一：我不該說話的，不該說話的。

  她耷拉著臉，退了出去，還不忘闔上門。

  蘇詩解開外衫，掛到一旁。這才朝著床榻走去。

  對著小姑娘的眉眼，依稀能瞧見以往的印子。

  蘇詩心裏有點堵，蕭卿受苦了。若是沒有那檔子事，她本該嬌嬌貴貴長大成人。

  她覆上蕭卿帶有繭子的手，心在顫。

  “娘，你給我做栗子糕吃麽？”

  “娘，你抱抱我，我走累了。”

  “娘，我好像又把哥哥惹惱了。”

  “娘，你真好。”

  那些以往她不敢觸碰的記憶，此刻一幀幀的劃過。

  她靠在床頭，伸手把蕭卿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

  “丫頭，娘回來了。”她輕聲呢喃。

  蕭卿是被渴醒的。

  她聽到有人問她

  “丫頭，怎麽了。”

  眼皮子中，她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想起今日未曾沐浴。

  她嘟嚷“我要沐浴。”

  蘇詩見她眼睛都沒睜開，這般模樣，像極了她年幼。

  府裏熱水是時時刻刻供著的，浴桶什麽都備齊，蕭卿醉意未退。

  慢吞吞繞過屏風，就要解衣。可察覺身後卻又有人跟著。

  她沒回頭。

  “我自己來，你去歇著。”潛意識認定不經意間瞧見那紫色衣角是紫一。

  這會兒已是子時，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伴著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司家門口昏昏欲睡的守衛一個激靈。

  他提起燈籠向下馬的男子走去，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來人的臉。

  “大公子，您回來了。”

  司景熠輕輕嗯了一聲，以做答複。把手裏的馬韁繩交與守衛，匆匆往府裏走去。

  能不回來嗎？再不回來司家得翻天！

  一個司昭就讓他頭疼，貪杯也就罷了，如今還帶上蕭卿。

  小小姑娘喝什麽酒？

  聽了小廝的話，他隻讓墨研在一旁監督司景離，轉身就回來了。

  不回來，嗤！還真放不下心。

  小姑娘作起來，讓他一個頭兩個人。如今倒是內斂的很，卻依舊讓他精神緊繃。

  大步流星的朝她院子走去，寬大的衣擺飄飄逸逸。

  在院門停住，這麽晚，想必都睡了。

  司景熠躊躇不前，他一向重規矩，哪能夜闖香閨。

  他眸光微閃，緩緩後退幾步，就見院內倏然點了燈。

  紫一聽見蘇詩叫水，也知是姑娘要用。她起身披好外衫。

  推開院門，想去廚房要一碗醒酒湯。

  門倒是咯吱一聲推開了，可卻被人堵上了去路。

  她驚訝。

  “公子？”

  這麽晚了，公子卻在姑娘院外徘徊，就在這一刻，紫一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公子！竟對姑娘用情到這個地步！！！

  “你作何？”司景熠雙手負在身後，神色淡淡，微弱的燈光輕輕灑在他側顏上。

  “去廚房。”紫一回複。

  司景熠皺眉，他每每這樣，紫一就慌。

  “她可還好？”

  “姑娘方才剛醒，不過醉意仍在。先前老太爺叫人送的醒酒湯因姑娘睡著，並未喝，屬下想著這會兒再去廚房要一碗。”

  司景熠聽她這般言語，又見院子裏這會兒燈火通明。

  正想進去瞧瞧。

  可沒邁幾步，就被紫一慌張攔住。

  見此，他眉間一蹙，臉頓時冷了下來。

  “姑娘，這會兒在沐浴。”

  咳咳！司大公子耳根泛紅。

  “那我晚些過來瞧瞧。”他轉身欲走，又被紫一喊下。

  “公子！”

  司景熠不耐煩。

  “何事？”

  “夫人回來了。”

  司景熠回身，有意無意的摩挲著指尖的玉扳指。

  他早料到。

  昨日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知道這兩人的行蹤，且在宅子裏歇息。卻不曾想，今日就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看紫一支支吾吾的模樣，不用猜，他也知蘇詩這會兒在蕭卿這。

  “我以知曉，你且下去吧。”

  紫一不解。

  “公子不去見見夫人？”

  司景熠輕笑，他嗓音溫潤如玉，笑音仿若珠玉落盤。

  “你且好生伺候，有她在，我無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