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府試報喜
作者:華飛白      更新:2022-05-09 21:34      字數:3280
  張鶴齡聽得喜訊, 並未似尋常少年郎那般歡喜得忘形, 隻是微微一笑而已。他在考場上時便覺得這一回的題目並不難, 雖不能說下筆如有神,行文卻頗為順利。更何況,經曆了縣試的陣仗, 有了一次考試的曆練,府試於他而言亦不過如此罷了。在貢院中考試的壓力, 尚不及先生們讓他限時作文來得焦慮呢。

  與他相對而坐的張純皺起眉, 見仆從撓撓腦袋不再說話,知道自己許是落榜了, 便歎氣道:“想來榜上應當沒有尋見我的名字罷。唉,倒也是意料中事。應考的時候, 我便覺得這回作文不太順手。看來, 我隻能明年再試試了。”童生試三年考兩回,明年尚有一次機會。若明年能中秀才, 便可參加後年的鄉試了。

  “你許是有些太過緊張了。分明平日裏作的那些文章水準都不錯, 可先前縣試與如今府試的表現卻都遜色了些。”張鶴齡接道,“定定心罷,科舉並非洪水猛獸, 很不必瞻前顧後的。況且,你已經娶妻, 不似表兄那般還須得顧慮他不中秀才不成婚的誓願, 又何必多想呢?”

  張純聽了, 不由得撲哧笑了起來:“堂叔父, 若是表舅聽得你如此編排他,回頭非得尋你算賬不可。”他雖與張鶴齡、沈峘、張倫三人年紀相近,卻比他們低了一輩。雖然彼此不似尋常長輩晚輩那般恭恭敬敬,反倒是透著兄弟般的親近,但稱呼卻是少不得的。

  “這哪裏是編排,不是事實麽?”張鶴齡似笑非笑道,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王筠,目光微微一動,“你有何打算?是想留下來,等我考完院試之後,咱們再一同回京?還是想先回京?”

  張純猶豫片刻,搖了搖首苦笑道:“這回咱們族中一同考試的五人,唯有我資質差些。我……有些受不住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他終於能理解父親張忱當年心中的苦楚,以及麵對資質更強些的堂叔祖父張巒時,那種複雜難言的心態了。他們都是自家人,尚且覺得無顏麵對,更不必提其他族人的指指點點了。可誰教他是宗房嫡長子呢?資質平庸,難免會受人質疑與嘲弄。

  張鶴齡想起其他三個張氏族中的考生,眉頭輕擰。張家在河間府裏有個三進的小院子,專門給族人居住,以供備考童生試或者在府學中上學所用。他本不想與這些陌生族人住在一起,可張純顧慮良多,絮絮叨叨地勸服了他住在裏頭。卻沒想到,他因身份之故,沒有人敢流露出任何慢待之意。到頭來,受這些人影響的還是張純。

  “他們都上榜了?”他回首問旁邊的仆從。

  “有兩位上榜,一位落榜。”仆從回道,“方才他們也遣了仆從去看榜,小人瞧著,他們好似是坐在對麵的茶鋪裏。”張鶴齡不喜這些人與他套近乎,也沒有與這些族人多來往的意思。這三人倒也知機,並不敢輕易打攪他,連看榜都不與他們一同行動。

  “這些人不過是些陌生的族人,你很不必將他們放在心上。橫豎無論他們日後如何,回報的都是咱們張氏一族,於宗房隻是助力,互惠惠利,僅此而已。至於他們對你的看法,也不必在意。你這回隻是心境不夠穩,回去後好好用功,許是明年便能中秀才了。”他寬慰了張純幾句,又道:“既然你不想待在河間府,明日便帶著貼身仆從回京罷。”

  “我想跟著報喜之人一起回京。”張純道,“等明日再回,便有些太晚了。倒不如待會兒便收拾著出發,明日下午便能到得京城了。曾祖母和堂叔祖父還等著你的好消息呢,當然須得早些報喜,也好讓他們安心。”

  兩人三言兩語商量妥當,當日下午張純便離開了河間府府城。張鶴齡則獨自一人住著第三進的院子,命仆從看守月洞門,不教“閑雜人等”隨意打攪他。當然,畢竟都是張家人,他也不會太過傲慢。無論是赴試還是在府學中讀書的族人,如果來尋他三回,他總歸有一回會見一見他們。少不得,這次也會借著慶賀為名,宴請這些族人一場,大家落個皆大歡喜的表象。至於內裏這些人是如何想的,便與他無關了。

  雖說按姐姐的打算,便是借著他們這一房之力,好好提攜族人。最終大家齊心協力,讓張家成為興濟首屈一指的書香世家。日後若是人才輩出,彼此互相成就、互相支撐,便不會因乍然富貴而逐漸沒落下去。

  可他卻覺得,並非所有人都值得信任與托付。諸如某些個連未來宗子都看不起的族人,隻顧著巴結他毫不掩飾心中所求的族人,日後能有甚麽大出息呢?他便是要結交,也須得結交真正的君子、結交誌趣相投的族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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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下午,張純便風塵仆仆地回到了京城。張鶴齡通過府試的消息,也迅速地傳進了宮中。張清皎聽聞後,禁不住抱起朱厚照轉了一圈:“大哥兒,聽見了麽?你舅舅這回可真是給咱們爭了口氣啊!”

  見她如此突然地做出危險動作,肖尚宮、沈尚儀等人都驚了一跳,嚇得臉色皆有些發白。朱厚照也怔了怔,回過神來後似是發覺了這種“遊戲”的趣味,立即揮舞著肥爪子歡呼道:“再頑!再頑!”

  張清皎悄悄瞥了瞥周圍眾人從蒼白向鐵青逐漸發展的臉色,清咳一聲:“娘累啦,抱不動大哥兒了。”說著,她輕輕地將朱厚照放下來,似模似樣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看,手臂都酸了,大哥兒越來越沉了。”

  朱厚照撅起嘴,滿臉失望,抱住她的裙裾撒嬌道:“就一次!一次!”

  “你這小家夥,竟還學會討價還價了。”張清皎不由得撲哧笑了,戳了戳他的腦門兒,“不過,這回討價還價可不管用。娘是真的累了,若是你還想頑,便去尋你爹爹罷。他勁兒比娘大,定能陪你再頑幾回。”

  朱厚照別的聽不太懂,卻深深地記住了“尋爹爹”這個關鍵詞。於是乎,他扭身就撒歡兒地往乾清宮奔過去。乳母、宮女與太監趕緊跟上,隨著已經能在坤寧宮與乾清宮之間自由來往的太子殿下轉換遊戲場地。

  “娘娘……”朱厚照走後,肖尚宮拖長了聲音,皺起眉,“分明身子已經越來越沉了,可娘娘怎麽反倒是越發不穩重了?平日裏與太子殿下頑遊戲,臣都能理解,可今日實在是太危險了。旁的不說,若兩位不慎摔倒了該怎麽是好?若娘娘手臂無力,托不住太子殿下又該如何是好?”

  沈尚儀也憂心忡忡地道:“娘娘一時歡喜得忘了形,臣倒是覺得情有可原。但此事隻可一,不可再,更不能三。娘娘在眾目睽睽之下都能行如此險事,若是臣等都不在娘娘身邊,還不知娘娘會突發奇想,做出甚麽舉動來呢。退一步而言,就算娘娘與太子殿下覺得不打緊,嚇著了腹中的小公主可如何是好?”

  “你們便安心罷,我往後再也不會了。”張清皎趕緊寬慰她們,撫著尚未顯形的小腹,“大姐兒也安生著呢。”許是日子過得/太/安/泰了,她一時間竟是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算算日子,腹中的孩子才不過兩個月左右,確實該小心些才是。

  傍晚時,朱祐樘捏著酸疼的胳膊回到了坤寧宮,忍不住朝著自家皇後歎氣:“我是真覺得手酸,明日不知還能不能抬起來……”他素來不忍心拒絕大胖兒子的要求,見他滿臉渴望地望著自己,自是忍不住陪他“舉高轉圈”,頑了一次又一次。十幾回過後,小家夥倒是意猶未盡,興奮非常,一點也不覺得危險,可他卻是雙臂酸疼,再也抱不起他了。

  張清皎喚人取來了緩解酸痛的藥膏,親自給他按揉,嗔道:“若隻是一回兩回,定然不會覺得手臂酸痛。萬歲爺這是陪他玩了多少回啊……”

  朱祐樘有些心虛:“也就……十回左右罷。他抬著眼睛望著我的時候,我實在是無法拒絕……”小家夥撲閃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喚著爹爹,他的心都快融化了,哪裏舍得見他失望呢?就算心裏覺得這個遊戲有些危險,也少不得陪著他頑了。

  “以後可不許這麽縱容他了。我算是瞧出來了,大哥兒這性子著實有些野,愈是危險、愈是新奇的遊戲,他便愈是喜歡。唯一長情的,也隻有他的馬兒了。這往後若是不拘一拘他的性子,恐怕他是靜不下來的。”如果真有多動傾向什麽的,不提早幹預可不行啊。

  “我明白。不過,這回的遊戲,不是卿卿你帶著他頑起來的麽?唉,你既然知道危險,又怎麽突然頑起這個了?聽大哥兒說起來的時候,若不是其他人都說你好好的,我險些便想回來瞧瞧你了。”

  “好好好,這事兒都怨我,怨我。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今兒肖尚宮和沈尚儀她們都提過了,我也已經深刻反省了。”

  帝後二人一麵按揉一麵閑談,氣氛格外溫馨。太子殿下蹬蹬蹬地奔了過來,趴在榻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自家爹爹的幫助下爬上來,鑽到父母中間。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和樂融融,令周圍服侍的眾人都不由得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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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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