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初議就藩
作者:華飛白      更新:2022-05-09 21:34      字數:3777
  帝後回到坤寧宮之後, 先將哭鬧不休的小家夥安頓好, 這才吩咐懷恩與肖尚宮分別去擬聖旨和懿旨。張清皎將小家夥抱在懷裏哺乳,朱祐樘滿臉憐愛地望著母子二人, 隻覺得此時此刻分外溫馨。

  倏然,張清皎輕輕抬起眼:“萬歲爺,是不是成婚之後, 興王便該就藩了?”她記得按照先例, 藩王成年後便須得就藩了。畢竟, 國朝並沒有給藩王在京中建王府久居的傳統,藩王拖家帶口的, 也不能一直住在東西五所中罷。那些院子都較之尋常宮殿稍小些,雖是三進院子, 夫婦二人住著尚覺得軒敞, 但生了孩子後卻難免會擁擠些。更何況, 後宮有別,已經成婚卻長時間住在宮內,顯然有些不妥。

  朱祐樘怔了怔,沉吟片刻道:“我正在考慮此事。”

  “萬歲爺想多留興王一些時日?倒也未嚐不可。隻是久居宮中有些不便, 隻能在京中尋合適的府邸給他住下了。”張清皎道,“之前是否有藩王延遲就藩的先例?若是暫時不就藩, 住在何處呢?”

  “一般暫居諸王館。”朱祐樘回道,“隻是這回若有三位候選王妃住在諸王館, 便不能讓祐杬住在裏頭了。又或者, 可讓候選王妃搬到南宮別居, 祐杬按照慣例先移居諸王館,再準備大婚。”

  “如此倒也妥當,南宮是清靜地,三位候選王妃在裏頭生活幾年倒也不錯。若讓興王住在裏頭,反倒是有些不合適了。以他的性子,也受不得這般清靜的生活。不過,萬歲爺還未解釋呢,為何想讓興王遲些就藩。”張清皎道,“是舍不得他麽?之國後,極有可能便很難再見麵了。”

  “是啊,之國猶如生離,我確實有些舍不得這些弟弟。”朱祐樘輕輕一歎,“眼下宮中的氣氛如此和樂融融,每日大家都歡歡喜喜的。隻要想到他們都會陸陸續續離京,宮裏再度沉寂下來,我便覺得心裏頭有些悶。而且,祖母如今有多思念六叔父(崇王朱見澤),想必日後諸位太妃就會有多思念皇弟們。隻要想到須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母子分離,我便有些不忍心。”

  他一向心善,最是見不得人傷懷。關於興王就藩之事,倒並沒有想過甚麽曾經的太子之爭,隻是單純有些舍不得罷了。且便是兄弟倆曾經有些心結,這麽些年過去,他登基為帝,膝下有了嫡長子,那些往事也早已成為過往雲煙了。

  張清皎垂下眸:“那萬歲爺可曾想過,若咱們再生一個兒子……或許也須得親自忍痛送他就藩呢?即使心中再不舍,即使想將他留在身邊,卻也不得不顧念祖宗法度。朝中群臣說不得也會拿那些舊事逼著我們讓孩子就藩……”所謂舊事,無非便是太宗與仁廟時期,漢王朱高煦怎麽也不肯就藩,最後果然有不臣之心,趁著仁廟駕崩宣廟繼位的時候便掀起叛亂,致使禍起蕭牆之事。

  朱祐樘愣住了,隻要想到自家卿卿所描述的場景,便覺得心疼至極。是啊,眼下須得麵臨生離的是他看著長大的弟弟,日後也許便是他們的孩兒了。身為父母,他們又如何能忍受與孩子生生離別,至死無法再相見的痛苦呢?

  “不瞞萬歲爺,隻要想到或許會有這麽一天,我便暗自下決心,絕不會與自己的孩子生生別離。”張清皎輕歎道,“無論用甚麽法子,我也要將孩子留在自己身邊……至少能經常見著他前來問安……”

  “卿卿的意思是——”朱祐樘微微蹙起眉來。

  張清皎輕輕地撫著懷中的小家夥,淡淡地道:“我沒有甚麽特別的意思。隻是身為一位母親,不忍心與孩兒分離罷了。舉凡世間父母,誰沒有親親之情呢?為何尋常人尚能得子女承歡膝下,我們反倒是隻能忍受思念之苦?”

  “祖宗之所以設立這樣的法度,必定有所考慮。可是,眼見著這樣的法度隻能讓人痛苦,為何便不能改善一二呢?不僅僅是母子分離而已,諸藩所辦下的荒唐事,僅萬歲爺與我提過的,便不下十樁了。即使再開明的藩王,也不能保證子孫後代如他們那般愛民如子。”天高皇帝遠,在藩國之中,藩王便是土皇帝,肆無忌憚,窮奢極欲。鬧出來的荒唐事多數讓人瞠目結舌,而沒鬧出來的怕也是禍害了不少百姓。

  “藩王之製,弊大於利。於宗室,於人倫,於百姓,於社稷,都並無甚麽益處。無益的祖宗法製,為何不能嚐試著更改呢?”

  聞言,朱祐樘陷入了沉思之中。初時他隻是想著延遲皇弟們就藩的時間,倒是不曾想過將祖宗的法製改掉。而且,若是貿然觸動藩屏之製,難免有“削藩”的嫌疑。關乎“削藩”,朝廷上下向來十分敏感。

  看看國朝第一個試圖削藩的皇帝是什麽下場罷——靖難的緣由,不正是起於削藩時逼迫太甚麽?建文帝所為太過急切,使“削藩”變成了國朝最難觸及的祖宗之製。他若貿然提起,恐怕隻會引來言官和內閣的強烈反彈。關於此事,還須得徐徐圖之。

  最關鍵的是,此事太過敏感,連卿卿都並未將自己的想法盡數告訴他,想來是擔心引起他的反感。關於此事,他們二人之間尚有許多需要商討的細節。卿卿的奇思妙想,許是能給他提供不少靈感。

  削藩這種敏感之事,唯有卿卿才能讓他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換了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名臣子,甚至是他深為信賴的懷恩、蕭敬等人,或許都無法徹底敞開來商討此事。他相信,以卿卿的敏銳與智慧,定然能協助他解開許多難關。而唯有他們商討得足夠充分,甚至定下了適合的對策,才能說服內閣和司禮監,才能擁有足夠的底氣彈壓住言官與藩王的激烈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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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藩之事畢竟事關重大,朱祐樘與張清皎都沒有再提起。當時在帝後身邊服侍的肖尚宮、沈尚儀早已遣退了周圍的宮女太監,也默契地守口如瓶。縱然她們都是皇後娘娘的親信,在皇後娘娘尚未提及的時候,也不適合多思多想。

  朱祐樘覺得,提起此事之後,自家卿卿的情緒仿佛便有些消沉。於是,一則為了給兒子積累福報,二則為了討自家皇後歡心,他主動提出要再度放歸宮人:“之前放歸宮人之舉廣受讚譽,孫兒覺得此事可逐漸成為慣例。行善事,畢竟是得善果的。放歸之事不僅僅是為了大哥兒,也是為了咱們一家人,更是為了社稷與萬民。”

  周太皇太後瞥了瞥皇後,見她也很是驚訝,似乎並不知此事的原委,心裏微微一哂:“你說得是,放歸確實是行善之舉。不過,頻繁放歸,若是影響了宮務與生活便不妥了。如果你想讓此事成為慣例,每回放歸的人數便不宜過多。”

  “祖母放心,六宮一司必定會嚴格控製放歸人數。且孫兒也不打算每年都放歸,而是隔兩三年放一回,每回都會征詢宮人的意願。”朱祐樘道,含笑看向自家皇後,“我初時隻是想為大哥兒積累福報,所以才靈機一動想到此事。具體該如何行事,還須得讓皇後來籌劃才好。”

  “上回放歸,皇後便做得很不錯,考慮得麵麵俱到。”王太後接道,“這回人數少些,相信隻要按上次的章程來辦便足夠了。皇後已經是駕輕就熟了,此事確實該交給她來打理才最為合適。”

  張清皎輕輕笑道:“既然祖母、母後和萬歲爺都將此事托付給我,那我可得全力以赴,必定不負所托。”她早便有心將放歸形成宮中的慣例,嚴格控製宮人與內官的人數,精簡宮中人事了。若能得到周太皇太後與王太後默許,那她日後便更方便行事了。

  這日回去後,張清皎便命六宮一司傳她的口諭:所有想出宮放歸的宮人,都可在尚宮局登記,且確認自己的意向。她將會召見這些想放歸的宮人,按照上一次放歸的先例妥善安置她們。

  見自家卿卿精神百倍地忙碌起來,抱著孩子時都有條不紊地吩咐肖尚宮與沈尚儀,朱祐樘隻覺得心裏格外溫暖。就像卿卿曾說過,處置朝政時的他看起來最是氣勢萬鈞一般,他也覺得,有條有理安排宮務人事的她亦是最為奪人目光的。

  “嗚哇哇!”就在皇後娘娘“專注工作”的時候,懷裏的小家夥忽然醒了,而且很不客氣地大哭起來。被他的魔音所打擾,皇後娘娘瞬間竟是忘了自己想說什麽,隻得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東西,無奈地笑起來。

  “罷了,罷了,先傳口諭下去,比照前例行事。若有甚麽問題,你們再來稟報,到時候我們再商量著該如何解決。”皇後娘娘道,抱著小家夥輕聲哄了起來。皇帝陛下也湊過來一起哄,卻怎麽都不見小家夥有停止大哭的傾向。直到兩人都聞見某股不尋常的味道,這才互相看了看,趕緊讓人給小家夥換身衣裳。

  雖然身上並沒有沾染什麽,但那股味道似乎始終繚繞不去,於是帝後立即著人準備沐浴更衣。兩人難得一同沐浴,在盡間內適可而止地親密了片刻,這才在小家夥找尋母親的哭聲中趕緊出來了。皇後娘娘抱著兒子哺乳,皇帝陛下頗有些幽怨地盯著吃得心花怒放的兒子,輕輕地哼了一聲。

  皇後娘娘不由得笑了:“他能知道甚麽?眼下也不過是餓了才想著尋我罷了。”

  “仔細算算,如今卿卿陪伴他的時間,可比陪伴我長多了。”皇帝陛下道。

  “哪有這樣算的?”皇後娘娘斜了他一眼,“那萬歲爺陪伴朝政的時間,也比陪伴我們娘兒倆長多了。”

  皇帝陛下仔細想想可不是如此麽,不由得笑出了聲,覺得方才的自己確實是有些太過幼稚了,竟然和兒子計較起來。不過,皇後娘娘倒是覺著,他所言的也有些道理,於是軟聲道:“等他過了六個月,便不會像如今這般粘著我不肯放了。到時候,我必定會像以前一樣多陪伴你的。”

  她很清楚,孩子固然重要,但彼此相愛的夫君亦絕不容忽視。兩人之間的感情,是什麽都無法取代的。即使是老夫老妻,也需要相處的空間。更何況,他們二人還是年輕夫婦,算不得什麽老夫老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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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з」∠)_,卡卡卡卡文

  ……失敗了

  本來想雄心勃勃參加這次的萬更活動

  現在看大概是不行了

  下次再說吧~~

  愛大家~

  正好新一卷開始,需要捋一捋裏頭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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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製度總覺得是很拖累明朝的一項製度,而且也禍害了不少地方

  所以,必須改,但是怎麽改還沒完全想好。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會徐徐圖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