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張旗鼓
作者:華飛白      更新:2022-05-09 21:33      字數:3404
  之所以不想提前告知皇帝陛下, 隻是皇後娘娘不願他也跟著患得患失罷了。雖說孕夢與直覺告訴她, 這回她是當真有了他們的孩子。可一日沒有診斷出來,便不能完全篤定。若有萬一, 反倒會教他失望。從滿懷希望到徹底失望之間的巨大心理落差,隻需她一人默默地承受就足矣。

  然而,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

  將自家卿卿放在心尖上的皇帝陛下怎可能沒有注意到某些細節呢?就在這一天夜間,朱祐樘便攬著有些困乏的張清皎問:“卿卿,你的小日子是不是遲了幾日?往常早該來了, 這一回未免也遲得太久了些。”

  聽了他的疑惑, 張清皎不自禁地清醒了許多, 含糊道:“提前幾日或者延遲幾日是尋常事, 誰的小日子都不會一直那般精準。橫豎最近請平安脈也都無恙,些許小事而已, 萬歲爺很不必一直掛記著。”

  “噢?可我記得,卿卿的小日子一直很準。”朱祐樘挑起眉來, 垂眼望去, 隻能瞧見懷中人的滿頭黑發。他撥開她的長發,露出她的小半張臉來, 她卻微微一動, 往他懷中蹭了蹭,令他依舊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卿卿, 你是不是有甚麽事瞞著我?”

  “我對萬歲爺, 素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清皎毫不猶豫地回道, 頓了頓後又補充道,“便是偶有隱瞞,也出自善意。而且,不過是一時之間隱瞞罷了,等到合適的時候,自然會和盤托出。”

  “果然有所隱瞞,否則你不會畫蛇添足地再說這番話。”朱祐樘勾起唇角,“讓我猜一猜,你究竟瞞了甚麽事。今天回坤寧宮的時候,我便覺得氣氛似有些異樣,眾人的舉止也似與往常不同。不過,看他們的模樣,不像是發生過甚麽不愉快之事,反倒是處處透著喜意。所以,莫非是有喜事發生,你卻刻意隱瞞著我?既然是喜事,又有甚麽可隱瞞的呢?除非你覺得,這喜事尚未斷定——”

  說到此處,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張清皎忙不迭地掩住他的口,輕嗔道:“既然你知道這是尚未斷定之事,便等斷定之後再說也無妨罷。若是貿貿然地說出來,之後卻並無異狀,豈不是會教你失望?”

  朱祐樘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眼底滿是無盡的溫柔之意:“這麽說,你……你可能有了咱們的孩兒?”說完後,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所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眼眶瞬間便微微紅了起來,聲音聽起來也仿佛有些顫抖:“卿卿,為何你不早些告訴我呢?”

  “我不想讓你寄予厚望,而後卻隻能失望。”張清皎低聲道,“我們期盼這個孩子已經太久太久了……若萬一隻是空歡喜一場,我怕你承受不住……沒想到,怎麽瞞也瞞不住你。罷了,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一起等著消息罷。”

  “那你自己空歡喜一場,便能承受得住麽?”朱祐樘反問道,“與其你獨自一個人煎熬著等待,倒不如我陪著你。便是……便是不過空歡喜一場,我們也能扶持著一起熬過來,不至於太過空茫失落。畢竟,我們還有彼此。”

  聽了他的話,張清皎隻覺得鼻尖微酸,輕輕地應了一聲:“嗯,你說得是,是我想岔了。”是啊,便是她有八分篤定,也依然有兩分忐忑。偶爾想到這兩分忐忑意味著期盼成空,她亦會覺得心裏難熬得很。他們太期待一個孩子了,不僅僅是為了傳承國祚,而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愛情更加圓滿。若是這回落了空,即使自己再堅強,也不知甚麽時候才能緩過來。

  “好卿卿,這種事瞞著誰都不許瞞著我,明白了麽?無論是歡喜還是失落,我們都同進同退。否則,你忽然悶悶不樂,我卻不知緣由,豈不是隻能看著你難過,卻束手無策?”朱祐樘緩聲道,已然漸漸控製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

  然而,他到底還是無法克製心底的喜意,牽著張清皎的手,一起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如今她的小腹依然平坦,覆在上麵也不可能感覺到任何異狀,可是溫暖的體溫交織在一起,卻是熾熱無比。

  “卿卿,你可知道,咱們的孩兒是甚麽時候來的?盼了他這麽久,怎麽來得倒是悄無聲息?”

  “他可不是悄無聲息來的,而是大張旗鼓而來。”

  “噢?這話是怎麽說的?難不成他給卿卿托了夢,卻忘了也給我托個夢了?”朱祐樘佯作怒狀,笑道,“這孩子竟然這麽偏心娘親,怎麽也不想想我這個當爹的也同樣期盼了他那麽久?”

  “誰叫那天晚上你根本沒有睡呢?他便是想托夢也托不成啊。”張清皎禁不住笑出了聲,便徐徐給他講了那天晚上的“夢星而生”。盡管已經時隔二十來日,可夢中的每個細節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對投入她懷裏的那個俏皮光團更是越想便越發喜愛。

  “這夢聽來可真是奇妙。”朱祐樘道,“改日咱們將你夢中的場景畫下來,等到孩兒出生之後,便給他講一講,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張清皎早已有畫成“繪本故事”的想法了,笑盈盈地道,“這是屬於他的故事,這世間獨一無二,他一定會喜歡的。”無論是“他”還是“她”,應該都會喜歡這種圖畫故事罷。

  兩人不由自主地暢想著一年後,相視一笑。朱祐樘話鋒卻又一轉:“原來那一日你便夢中有感了,竟然還瞞了我這麽久。若是早知道你做了這樣的夢,我能多歡喜二十來日呢。仔細想想,卿卿這般擅自隱瞞,還是應當受罰才是。若不罰你,你便記不住教訓,說不得下回又會再犯。”

  “萬歲爺想怎麽罰我?”張清皎特意抬起了下頜,做出了恃寵而驕之狀,“罰得我難受了,心疼的可是你。再者,罰了我倒是不打緊,連累了腹中的孩兒可就不妥了。”最後幾個字她特特地拖長了聲音,尚未說完,自己便忍俊不禁了。

  朱祐樘很是配合地佯作為難之狀,沉吟片刻後方道:“便罰你這些時日都須得常伴在我身畔,讓我時時都能瞧見你。不然,若是不能時時確認你安然無恙,我怕是很難安穩地待在乾清宮裏處理政事。這樣罷,從明日起,你便在乾清宮西暖閣理事休憩,如何?”

  “這倒是無妨,不過是換個地兒待著罷了。”張清皎道。雖說她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太過了些,比之肖尚宮等人更加誇張,可他的擔憂與關懷卻令她頗為受用,心裏隻覺得暖意融融。去乾清宮西暖閣也不錯,無趣的時候可以聽一聽朝臣們前來議政,對於腹中孩兒而言,似乎也是不錯的胎教?

  “卿卿,須得再等多久,才能診出喜脈來?”

  “我問過談娘子,至少得是一個半月左右,才能完全確診。一個月時,脈象有些太淺,無法完全確定是否滑脈,很有可能會誤診。所以,若想真正確認,還須得等到二月中旬的時候再說。”

  “二月中旬……還有將近一個月呢。就沒有別的法子能確診麽?若讓兩位尚醫或者太醫院院判給你診脈,是不是一個月時就能確定了?唉,卿卿,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缺乏耐心,滿心隻恨不得明天便能確診才好。”

  “我何嚐不是如此呢?不過這幾天我已經想通了,順其自然就是。你也耐心些,陪我一起慢慢地等著罷。便是煎熬,也是甜蜜的煎熬,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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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肖尚宮等人倏然發現,皇帝陛下似乎已經知情了。不僅知情了,他還半步都不舍得離開皇後娘娘。當他立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她們服侍娘娘的時候,她們甚至有種他很想親身上陣,將她們的活兒都搶走的錯覺。

  於是,等到皇後娘娘提起,從今日開始便去乾清宮西暖閣處理宮務時,她們都並不覺得意外。以皇帝陛下如今對娘娘的關心,別說讓娘娘待在坤寧宮了,他怕是連將娘娘安置在西暖閣裏都不舍得。唯有娘娘坐在他身邊,就在他視野所及的範圍之內活動,他才會覺得安心。可這樣到底太惹眼了些,他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因著皇帝陛下吩咐得急,何鼎趕緊帶著人將西暖閣仔細布置了一番。等到朱祐樘下朝的時候,西暖閣的格局已經與坤寧宮東次間沒有什麽差別了。舉目望去,窗邊的軟榻上鋪著同樣花色的錦褥,引枕皆是素麵;不遠處便是桌子、琴案以及矮書櫃,書櫃中的書泰半都完全相同,連桌上杯子擺放的位置亦是無比熟悉。

  “真是有心了。”張清皎點頭道,在軟榻上坐下來,“本以為尚需一兩日才能熟悉西暖閣,眼下卻像是回到了坤寧宮裏似的。萬歲爺,何鼎這般能幹,必定能將西暖閣照料妥當。你便不必擔心了,隻管去處理政務就是了。等到該休息的時候,再過來探望我,如何?”

  朱祐樘頷首道:“那便將他留在你身邊伺候罷。”

  “我身邊不缺伺候的人,倒是你缺了他,難不成讓司禮監的伴伴們去端茶倒水?”張清皎忍俊不禁,“有肖尚宮和沈尚儀在,萬歲爺還擔心甚麽呢?去罷,去罷,別耽誤了處理政務。否則我日後在史書上留下的名聲便不是賢後,而是奸妃了。”

  朱祐樘不由得失笑:“如此說來,為了卿卿的名聲著想,我可得更勤奮些才好。”

  “可不是麽?去罷,去罷。”

  於是乎,皇帝陛下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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