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教訓
作者:蘇靜初      更新:2022-05-09 21:25      字數:4298
  好好的春英進去,卻被人抬出去,唬得端硯不輕。

  他一邊叫車夫送徐靈芸回去,一邊親自去請了府裏的大夫給春英把脈。聽說沒什麽大礙,傷藥也是極好的,一再保證絕不會留下傷疤,端硯這才鬆了口氣。

  徐靈芸看著榻上睡得安穩的春英,對端硯歉意道:“是我的錯,連累了春英。”

  端硯擺擺手,笑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動手的是香蘭郡主,跟姑娘沒有幹係。”

  “可是,要不是我出言挑釁郡主,郡主也不會動手……”

  聞言,端硯搖頭道:“徐姑娘即便不出言反駁,隻怕香蘭郡主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如今這樣很好,大庭廣眾之下,不少人親眼看見了,郡主想賴都賴不掉。即便不是重重責罰,郡主怕是好長一段時間不能來打擾徐姑娘了。”

  他在蕭晗身邊的時日不短,香蘭郡主追著大少爺這麽久,自己對這位郡主也有些了解。越是打聽越是心驚,要是這位郡主做了大少奶奶,他們這些下人隻怕以後都沒好日子過了。

  幸好蕭晗巍然不動,對香蘭郡主沒生出什麽心思來。婉拒了幾次不得,也就刻意避開了。

  沒想到蕭晗剛出遠門沒多久,香蘭郡主就挑釁到徐靈芸跟前來。若是徐靈芸不反駁,含糊帶過,那香蘭郡主打的不隻是徐靈芸的臉,還有蕭大少和蕭家的麵子了。

  徐靈芸以為端硯隻是在安慰自己,也沒放在心上。隻是同去的金嬤嬤,回大太太的院子前也說道:“徐姑娘做得沒有錯,蕭家人就該有蕭家人的風骨,即使是下人,出了府門,也不能丟了蕭家的臉麵。”

  陳嬤嬤更是道:“香蘭郡主就算皇後娘娘再寵愛,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韓夫人很得太後娘娘的心,今兒的事韓夫人已經聽說了,絕不會輕易讓人傷了姑娘卻相安無事的。”

  聞言,徐靈芸有些愣,卻忍不住雙眼發酸。

  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身後不止有蕭家,還有韓家,都維護著自己。

  徐靈芸紅著眼,沉默地向兩位嬤嬤行禮表示感激。

  金嬤嬤和韓嬤嬤隻受了半禮便避開了,沒有接徐靈芸的全禮。

  華月喜聞言,也急急讓夏草帶著點心來打聽,恨不得親自過來安撫她,好歹讓蕭老爺勸住了。

  徐靈芸明白華月喜擔心,到月夕院走了一轉,總算讓華月喜放下心來。

  “你啊,出門一回,倒是把我嚇得不輕。”華月喜撫上徐靈芸的臉頰,又歎道:“好在有春英,要不然你這張臉花了,還不得哭鼻子?”

  “娘親,這都是我的錯……”徐靈芸低下頭,要不是自己年輕氣盛,也不會害得春英受傷。

  “傻孩子,要是你不開口反駁,任由香蘭郡主作踐了你,隻怕王妃也要看不起你的。”華月喜笑笑,年輕氣盛沒什麽不好,有點小心機,有點小聰明,這樣的女孩子才能讓宇王妃放心,想方設法地拉攏。

  徐靈芸也很該出門走走,才能心裏有數。

  聽罷,徐靈芸似懂非懂地點頭,她要學東西還有更多,麵對更多如今兒的刁難和意外,才能更從容。

  “對了,大太太今兒說起你的聘禮,送到月夕院裏總是不妥,芸兒打算送去哪裏?”華月喜拉著她的手,忽然問道。

  徐靈芸原本聽見聘禮不由紅了臉,回頭聽見徐家,不由搖頭:“聘禮到了徐家,隻怕過門後抬回來,裏麵就不剩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徐家人的嘴臉,她是看清楚了,說什麽都要從自己這裏剝掉一層皮,隻怕這樣,他們還覺得不夠!

  “不如,送去韓家吧。”反正她已經是韓夫人的義女,以韓夫人的品性和韓府的家底,怎麽也不會看上這點東西,送去韓家是最好的選擇。

  華月喜點頭,讚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送去徐家,還不如送去韓家。韓夫人的性情我最為欣賞,聘禮在韓府,徐家人也不敢上門鬧事了。”

  話音剛落,她不由又笑了:“芸兒上回做得不錯,哭得極好,如今聘禮送去韓家,隻怕也沒什麽人會指責你了。”

  徐家人理虧在先,再有心四處散播流言,說徐靈芸不孝,又無視長輩之類的。眾人先入為主,相信的人便少了。

  徐靈芸紅了臉,她上次也是靈機一動,免得徐家人又到處說自己的不是,連累了華月喜的名聲,便先下手為強:“娘親又笑我……”

  “我是誇芸兒聰慧呢,以退為進,比硬碰硬來得有作用。我很欣慰的是,芸兒終於長大了。”華月喜撫著徐靈芸的烏發,微微笑開了。以前的徐靈芸實在讓她擔憂,總是太順著身邊人,不懂拒絕,也不敢得罪厲害了,免得斷了自己的後路。

  她明白徐靈芸的擔憂,畢竟在蕭家是寄人籬下,難免做事有些畏畏縮縮的。如今徐靈芸倒是長大了,變得從容了不少。

  或許,是蕭晗改變了徐靈芸,讓她終於感覺自己不再是蕭家寄人籬下的,而是即將成為蕭家的一份子。

  身份的改變,讓徐靈芸變得從容堅定起來。

  這種轉變,讓華月喜看得心裏十分欣慰。

  她的女兒,就該如此!

  徐靈芸在院子裏老老實實地繼續繡嫁衣,時間緊迫,她少不得加緊了。再時不時去看望春英,春英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已經開始結痂了,有上好的傷藥在,不愁會留下疤痕。

  她忍不住後怕,抱著春英哭了一回,兩眼紅彤彤的,讓春英又是傷感又是慶幸。

  隻是這兩天香蘭郡主也沒來找茬,蕭府內外一片風平浪靜,徐靈芸原本有些擔心,也就漸漸放下了。

  後來端硯偷偷打聽了,才告訴她,香蘭郡主被皇後娘娘狠狠嗬斥了一番,叫回家麵壁思過三個月不能出府。

  聞言,徐靈芸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端硯瞧著她放鬆的臉色,又道:“徐姑娘有所不知,香蘭郡主的親事這兩天就定下來了,是皇後娘娘親自下的旨。”

  徐靈芸沒想到皇後這麽快,就把香蘭郡主拖了好幾年的婚事徹底確定下來了:“香蘭郡主的親事,定的是哪一家?”

  “就是宮中的都統,正一品的大官,說是一表人才,孔武有力,很得皇帝賞識。”端硯心知,皇後會這麽快行動,少不得因為太後娘娘的不悅。這其中,隻怕有韓夫人的推波助瀾了。

  不過這位香蘭郡主,還是早些嫁人才好。要不然惹出的禍事,怕是隻多不少的……

  可是沒平靜幾天,端硯便苦著臉尋來,也不敢開口,吞吞吐吐的,讓徐靈芸很是驚訝。

  端硯素來爽利,打聽到什麽都直話直說,很少見他如此憂鬱,徐靈芸不由笑道:“這是怎麽了?再不說,這天都要黑了。”

  端硯抓著腦袋,尷尬地道:“徐家在街上開了一間鋪子,賣的是花茶。”

  徐靈芸一聽,不由皺眉:“徐二爺開的鋪子?”

  “對,聽聞是徐二夫人娘家給了點銀錢,湊了份子開的鋪子。”端硯被掌櫃催促著來稟報,畢竟是徐家人,若是打壓得厲害了,總是有些不給徐靈芸麵子。好歹徐靈芸是未來的大少奶奶,怎麽也得問一聲才是。

  聞言,徐靈芸抬眼問道:“應該不止這些吧?”

  京城裏不是沒有商鋪仿照蕭家做出些花茶來賣,有些慢慢消失了,有些還在,隻是自然沒有蕭家的鋪子來得生意好。

  蕭家也不是容不下其他人賣花茶,端硯會特意來告訴她,肯定是徐二爺的鋪子裏有什麽貓膩!

  端硯抓著頭,無奈道:“什麽都瞞不住徐姑娘,其實徐家開花茶鋪子也沒什麽,問題是他對外頭說,花茶是從蕭家拿的貨……”

  不用細說,徐靈芸已經明白了,蹙起眉頭:“徐二爺打著蕭家的招牌賣花茶,花茶卻是次品,對吧?”

  端硯看著她,遲疑著點了點頭:“掌櫃特地派人去看了,徐二爺的鋪子賣的花茶,都是些不新鮮的花,混著粗製濫造的次品茶。”

  徐靈芸了然地點頭,淡淡道:“徐二爺這樣做不過是想傍著蕭家賺點小錢,卻是當麵砸了蕭家的招牌。這種事以前肯定不少,該怎麽做便怎麽做,不必手軟。”

  徐二爺敢這樣做,不就是以為她快要嫁入蕭家,蕭大少又不在。蕭家礙於徐靈芸的麵子上,必定不會打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讓徐家賺上一大筆,何樂而不為?

  估計他沒想到,花茶鋪子雖說還在蕭晗名下,實際上卻是徐靈芸在打理。蕭家第一時間知會的人,便是她了。

  徐靈芸對徐二爺,自然不可能手軟,放手讓端硯去辦了。

  端硯原本還忐忑不安,見徐靈芸毫不猶豫,不由暗暗點頭。還說大少爺不在,卻把花茶鋪子的事都交給徐靈芸,他還有些擔心。如今瞧著大少爺不在,徐靈芸反倒堅強果斷起來了,隱隱有些大少爺的作風。

  他暗暗心想,不愧是大少爺看中的姑娘,小小年紀便有些大家風範了。以後的蕭家主母,自己也不用愁是個中看不中用,又或者跟香蘭郡主那樣攪蠻任性不能當賢內助的。

  掌櫃的收到端硯轉告了徐靈芸的話,卷起袖子就準備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徐二爺。原本就是礙著徐靈芸的麵子上沒有動他,卻不等於心裏不怒。

  這個花茶鋪子是他一手辦起來的,如今生意興盛,有著徐靈芸的功勞。但是若說這回徐靈芸幫著自家人,訓斥他的話,掌櫃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了。

  早說徐靈芸跟蕭晗定親,一年後就要嫁入蕭家。掌櫃是個生意人,擔心的就是主母偏向娘家。徐二爺的事,算得上是一次試探。

  徐靈芸的反應讓掌櫃十分滿意,更加用心投入花茶鋪子,打從心裏視徐靈芸是蕭家未來主母,這是後話了。

  沒過兩天,徐靈芸就收到消息。掌櫃利落地派人去砸了徐二爺的鋪子,還是大白天人來人往的時候,恰好徐二爺也在,嚇得他險些屁滾尿流。

  掌櫃派去的人,都是虎背熊腰有些武功底子的,一個個凶神惡煞,一拳頭就把牆壁錘出個窟窿來。

  徐二爺眼看鋪子不保,外麵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自覺丟臉,不由高聲嗬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帶著惡人來砸店,還有沒王法了!”

  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冷眼瞅著他,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打著蕭家的幌子,賣的不知道是哪個泥地裏挖出來爛花和發黴的茶葉,也不怕別人吃壞了肚子!”

  有光顧過這間鋪子,貪小便宜的人聽了,不由捂著肚子在角落幹嘔。

  圍觀的鄰裏聞言,紛紛指責徐二爺不厚道。

  還說徐二爺怎麽會榜上蕭家,原來是打著幌子,暗地裏弄些不值錢又破爛的東西來忽悠人!

  徐二爺麵色發白,硬著頭皮道:“我家親侄女是蕭家大少爺未過門的媳婦,我打著蕭家的名聲有什麽不對?”

  他壓根不敢提花茶,那些都是暗地裏找人從倉庫裏收來的次品,不值幾個錢。

  刀疤漢子看出徐二爺的一點小心思,也沒戳破他,冷笑道:“虧你說得出口,你家親侄女要做蕭家的大少奶奶,又不是你家親閨女,跟你有什麽關係?”

  不等徐二爺反駁,他又譏笑道:“而且哪家的親侄女,孤兒寡母被人趕出府,如今出息了,娘家人就厚著臉皮貼上去的?”

  眾人一聽,有知情人繪聲繪色說起徐靈芸回徐家,被欺負得在府門啜泣,連個送她的丫鬟婆子都沒有,更別提徐家人了。

  他們哪能不同情一個小姑娘,一個對自家親侄女也冷心冷血的,骨子裏能好到哪裏去?

  徐二爺被眾人指指點點的,實在呆不下去了,捂著臉要悄悄溜掉,被刀疤漢子拎著衣領提了起來,險些嚇暈了,他哆哆嗦嗦道:“這位好漢,有話好好說。我把鋪子關了,行吧?”

  “當然要關了,可是我們掌櫃說了,有人喝了你家的花茶鬧肚子,鬧到蕭家的鋪子去了,這點損失得由你出,徐二爺覺得呢?”刀疤漢子陰測測地笑著,顯得麵目更加猙獰。

  徐二爺嚇得雙腿都軟了,連忙點頭:“我賠,當然要賠。回頭我就讓人把錢都送去蕭家鋪子,好漢你可以放手了吧?”

  刀疤漢子又笑了,忽然鬆手,讓徐二爺狠狠摔了一記,疼得半晌爬不起來:“我們還沒談好賠多少銀錢,徐二爺怎麽就急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