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衍回到家中時已是半夜四點多鍾, 他捏了捏鼻梁，緩解身心上的疲憊，粗略的洗漱後躺在床上，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臉上帶著些許稚氣，眼中卻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痕跡。這張照片是顧時衍在去年中秋節時, 趁對方不備偷拍的, 陳紀航的神情略顯錯愕。

  陽光俊朗的青年似乎永遠定格在了這瞬間，背景還有盛大的煙花綻放開來，化作星火四散, 火光照耀在青年身上, 恍若鍍了一層光輝。

  顧時衍看得專注, 當時的場景猶如昨日, 曆曆在目。

  回憶良久, 他自嘲一笑, 將手機放在胸口，沒去考慮得失, 隻想安安靜靜的睡一覺, 夢裏會有個男人愛他至深，眼裏隻有他。

  床上的男人似乎夢見了什麽，嘴角微彎。

  顧時衍喜歡陳紀航, 這是毋庸置疑的，他自己很清楚, 卻無奈與仇恨, 隻得自欺欺人。

  次日。

  顧時衍打開了係統界麵, 上麵顯示著陳紀航的好感度仍舊是100，他怔愣了片刻， “為什麽還是100呢？”

  【不然大大以為好感度滿值是什麽意思？是至死不渝、亙古不變的愛，一旦達到滿值的好感度是不會掉落的，能夠消磨的感情也無法達到100，總會差一線。】小零解釋道，不過它有一點不明白，氣運之子都死了，這個世界居然沒事？可它當時明明檢測過，確認陳紀航死亡了。

  “……提交任務吧。”顧時衍沉默了一會。

  【大大，現在還不行哦！】小零搖了搖頭。

  “為什麽？”顧時衍眉頭一蹙，不解道。陳紀航既然已經死了，那黑化值也不會變動了才是。

  【因為黑化值一直在緩慢增長，還未穩定下來。】小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是有點懵，之前它就發現了，但見顧時衍情緒不是很好，等到現在才提。

  “什麽意思？”顧時衍眸色一暗，意思是陳紀航還沒死嗎？

  【根據檢測，陳紀航大概是重生了……】係統檢測了一番，發現黑化值是從另一處世界傳來的，中間隔著複雜的因果，令它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重生？”顧時衍心漏跳了一拍，隱隱有了個想法，但是不應該啊，如果是那樣，不就成了一個死循環？

  【是的，重生到了您前世所在的世界。】

  “……”沒想到被自己猜中了，顧時衍一點也不開心，反而有點命運弄人的感覺。

  他上一世死在陳紀航手裏，重生後為了報複也弄死了陳紀航，結果這貨重生了！

  這不就是告訴他，他上一世死亡的因，是現在的自己造下的果？

  顧時衍想起上一世的事，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測好像是真的……

  他對陳紀航的看法一直是自己的片麵之見外加原著小說，把陳紀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往惡意方麵揣測。

  “居然是這樣嗎？”顧時衍呆坐在床上，回想起上一世陳紀航的一舉一動，還有那眼眸裏盛滿的希望被自己一點點消磨，不由苦澀一笑。

  如果他重生後能夠放棄報仇，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不，結果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往後的日子裏，顧時衍似乎忘卻了那天的事，整日埋頭工作，將所有關於陳紀航的信息全部都屏蔽了。

  人們隻道顧時衍為了接手顧氏，愈發拚命，不同於顧展程的守成，他多了幾分年輕人的銳氣，積極開拓。

  三年光陰轉瞬即逝，顧時衍在一年前順利的接手了整個顧氏，顧行雲則在一旁協助，作為一個商人，顧時衍也會關注全球的發展，這幾年一家叫時航的公司頗引人注目，短短三年就發展到了不小的規模，速度可謂空前絕後。

  顧家內，看著電視上播放的新聞與自己手中報紙的內容大同小異，顧時衍垂眸攥緊了報紙，嘴角彎了彎，眸子裏卻無半分笑意。

  2020年年底，z國正式通過了同性戀婚姻法，隻是他好像用不上了。

  顧展程下了樓，看見電視上播報的新聞，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自從兒子和那個男人斷了之後就跟柳下惠一樣，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時衍，後天有個宴會……”

  “又是哪家千金。”顧時衍笑了笑，不以為意，他爸每天都能給他推銷一個，可顧時衍卻一點想法也沒有。

  “蕭家的，不然出去吃頓飯也好啊，你總不能單著一輩子吧。”顧展程苦口婆心道。

  四年前他就看中蕭筱筱了，可惜他兒子非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結果沒多久蕭筱筱就出國留學了，最近剛回來，顧展程心思又活絡起來了。

  “我會去見的。”顧時衍把報紙收好，哂笑道。

  “那就好，我看你下午不是有空嗎？我幫你訂好包間了，跟筱筱吃頓飯如何？”顧展程一聽顧時衍同意，立馬露出了真實意圖。

  “隻去一次，宴會還是吃飯？”顧時衍嘴角抽了抽，絕不讓顧展程順著竿子往上爬。

  他暫時對結婚還沒有想法，況且下午也不是沒有事，還有一場會議要開，隻是沒那麽重要而已，偶爾滿足一下顧展程的要求，不然老頭就該飆了。

  “呃……那還是吃飯吧。”顧展程糾結了一下，不過這也算一個巨大的進步了，至少沒有像以前連見都不見。

  顧時衍點了點頭，時間差不多就去了顧展程訂的包間，正是顧家產業下的，他沒有刻意打扮，正常著裝，但配上那張臉，卻平凡不起來。

  “顧……先生，你好。”蕭筱筱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盯著顧時衍多看了幾眼，還真的有這麽好看的人啊？又不是她心有所屬，說不定就同意這門親事了。

  “你好。”顧時衍臉上雖帶著微笑，態度卻疏離得很。

  “咳，我覺得我有必要說一下。”蕭筱筱深怕自己被美色所惑，把原本準備最後說的話現在就說出來了，“我其實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來見顧先生隻是應付一下家裏人，所以……很抱歉。”

  顧時衍聞言，動作頓了頓，複而彎起了嘴角，“沒事，我也有喜歡的人了，見蕭小姐也是應付我爸。”

  “咦……那還真巧呢，真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夠獲得顧先生的青睞。”蕭筱筱詫異過後，忽略掉心中淡淡的失落，不由八卦起來。

  除了自己心上的那個人，蕭筱筱暫時還沒見到能夠和顧時衍媲美的人，其樣貌更是無可挑剔，這樣完美的一個人居然心有所屬了。

  蕭筱筱應付家人是因為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不知顧時衍又是什麽原因？這麽優秀的人，應該不會有女的能夠不動心吧？難不成是階級差異？

  “是一個……男人。”顧時衍眼眸裏閃過一絲懷念，一個很傻的男人。

  “……哈，好巧，我也喜歡男人。”蕭筱筱尷尬得要死，覺得自己這說的什麽傻話，內心瘋狂刷屏，她就知道，好看的男孩子都攪基去了。

  “是挺巧的。”顧時衍淡笑，並沒有取笑對方，這位可是原著男主的後宮之一，若是陳紀航還活著，估計蕭筱筱見到會心動。

  “能被顧先生喜歡還真是幸運。”蕭筱筱充滿憧憬道。

  “不一定呢。”他覺得，應該是倒黴才對。

  “怎麽會呢，顧先生長得好，人又聰明，這幾年在商界成績不菲，不知是我多少姐妹的夢中情人呢。”蕭筱筱覺得顧時衍這是在謙虛，接觸下來，她對顧時衍的印象愈發好了。

  【叮——恭喜大大，黑化值成功達到100，是否提交任務？】

  顧時衍正準備回話，係統的提示音就響了，三年的時間黑化值一直在緩慢增長，其對應的是陳紀航在另一個世界的數據，不用想也知道，被沒有記憶的他刺激到了。

  “提交。”顧時衍的思緒萬千，最後隻剩這句話。

  【叮——恭喜完成黑化值任務，獲得獎勵：10w積分，200屬性點，須彌戒一對，真實之眼，輪回源力，隨機抽獎十次。】

  “後麵兩個是什麽？”顧時衍詢問。

  【真實之眼可洞察世級能量一切本質，輪回源力是小零經過三年努力吸收的，現在大大可以試試能不能翻開那本書。】

  “這個等會再說，有沒有姻緣線賣？能夠保證下輩子轉世能夠在一起的道具都行。”顧時衍的積分再次充盈，第一想法就是這個。

  【沒有。】係統果斷搖頭。

  “……”

  【叮——發布任務，請宿主完成與情敵陳紀航雙修999次，每雙修一次可獲得100積分，完成任務雙方可獲得與天同壽獎勵~】

  “！！！你是要我奸.屍？！！”看到這個任務，顧時衍是真懵了，都死了還有任務。

  【本任務不強製完成，隻要大大還活著，係統任務不會停。】小零解釋道，不過它剛剛有了個新發現，不知道該不該和大大說。

  “就是個擺設？”顧時衍問。

  【大大可以嚐試找陳紀航。】

  “……有沒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東西。”顧時衍不死心的問。

  【該問題係統已回答一千次，沒有。】小零才不會說是因為它太弱雞呢！氣運之子的命跟常人可不一樣，再說了，這個世界為了保命，耗盡能量又嚷陳紀航重生了。

  世界意誌：我好累，主角總是瞎折騰。

  顧時衍沒得到滿意的回答，無心多留，跟蕭筱筱閑扯了幾句，規矩的吃了頓飯，見時間差不多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一回到家，他就將那本閃爍著玉光的書籍拿出來，在獲得係統獎勵之前，他不僅翻不開一頁，就連封麵都看不清。

  現在獲得了真實之眼還有輪回源力，大概是因為這玩意並沒有超出世級，他一眼就看到了上麵三個燙金大字——生死簿！

  顧時衍詫異了一下，在心中默念著陳紀航的姓名樣貌，可上麵缺空空如也，一點信息也無。

  【氣運之子是不會出現在這種低等生死簿裏的。】係統提醒道，這種東西估計是元戟天那位陰君大人亂扔的，左右他有數值不清的小世界，丟了也注意不到。

  “好吧。”顧時衍放棄了尋找陳紀航，轉而默念起來他爸的名字。

  【小零好像明白為啥你們之間因果如此複雜，形成死循環了。】係統看著生死簿，想起了陳紀航死亡那會其突然現出原形。

  顧時衍沒有心思去聽係統的話，而是怔愣的注視著手中的書籍。

  上麵詳細描寫了顧展程上一世上上一世的經曆，以及這一世的壽命六十四歲，死於2020年11月19號晚上八點鍾……

  他下意識的抬頭往時鍾看去，現在是下午六點，而今天正是11月19號。

  叮——

  接起電話，那頭久傳來了顧行雲的聲音，“時衍，快來xx醫院，小叔突然昏迷了，現在還在搶救。”

  “……好。”顧時衍掛了電話，趕緊駕車往自家醫院奔去，臉色難看。

  驅車半個小時，他匆忙的來到搶救室，跟顧行雲了解情況後就沉著臉在外麵等待。

  良久，醫生陸續從裏麵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顧先生說想見見他兒子。”

  顧時衍隻覺身上驟然一冷，跑向搶救台，看見了顧展程半睜著眼睛。

  顧時衍握著他的手，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那般無力，“爸……”

  “時衍，顧氏就交給你了。”顧展程低聲道。

  “好……”

  “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曾經找過行雲談話，讓他繼承顧氏，他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一直知道他有才，如果是你們兩個，一定可以將顧氏發揚光大……”顧展程望著顧時衍，艱澀道，將自己的遺憾與不甘通通說了出來。

  在顧時衍還不成器的時候，他確實是想讓顧行雲繼承家產的，再不濟也要輔佐好顧時衍，還好他兒子突然就醒悟了。

  顧展程的生命將要到盡頭，他雙眼渙散，喃喃自語，“我要死…了…可還是沒看到你結婚，孫子是抱不到了，如果真的喜歡他，我也不阻止了……”

  “…………”顧時衍沉默良久，緩緩讓顧展程的眼睛閉上，看著生死簿，原來無論有沒有陳紀航，他爸都得死，哪怕顧展程這幾年一直養著身子，壽盡了，自然有無數種辦法死亡。

  人的壽命皆有定數，尤其是這樣弱小的位麵，更無法抵抗。

  隻是他原本覺著自己和陳紀航兩清了，可現在看，分明是他還欠著陳紀航的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