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顧韶凝轉過頭來, 麵上不動聲色。她現在能坐到這個位置靠的可不僅僅是陳師瑜, 若不是本身就極為出色, 便是再好的運氣也無用。

  “有點事想問問你。”顧時衍左顧右盼，此時的客廳人不少, 顧家大伯顧展池還有他的堂哥、堂妹雖說還沒到，但光是站一排的傭人還有快成望妻石的顧展程都讓他無法當眾說出口。

  顧韶凝看出了他的遲疑，站起身來淡淡道：“到你房裏說。”

  顧時衍看了眼正拚命整理自己儀容的顧展程, 邁開步子跟上了他媽的身後, 二人越過顧展程，徑直上了二樓，那間許久沒住過的房間，也就兒時住過幾年, 長大後的顧時衍卻是不喜回來祖宅。

  顧時衍進屋後順手將門給反鎖，那頭的顧韶凝已經找了張凳子坐下，不帶丁點情緒的冷漠眼神直視顧時衍, 似乎是等著對方開口。

  顧時衍也沒有賣關子，比起顧韶凝，他的心情應該更為急切才對，他背過身去, 假裝拉開抽屜拿東西，實際上是把裝備欄裏的絕色美人圖取出, 握著手中如夢似幻的畫卷, 他的心情卻有些不平靜。

  “嗯？”顧韶凝秀氣的眉頭罕見的微微蹙起, 顧時衍手中的畫卷並未打開, 但看著那長軸，她竟有種當初匍匐在那個居高臨下之人的卑微感，甚至是敬仰之情，那種陌生的情緒已經許久不曾出現了。

  “媽，你知道這個人嗎？”顧時衍察覺到顧韶凝的不對勁，比如對方的眉心皺起來了，長這麽大，他還沒看到過顧韶凝的表情有過一絲變化的，想至於此，他幹脆打開了畫卷，目光落在顧韶凝那張精致如畫的臉上，觀察著對方表情上的細微變化。

  畫卷驟然被打開，上麵隻餘一位神清氣秀、仙姿佚貌的絕色美人亭亭玉立，一雙似含有秋波的丹鳳眼恍若真人，靈氣十足，其披著仙衣，繪有簡潔的雪白花紋，周身雲霧繚繞，立如青竹，高潔挺拔，隻一眼就能讓人淪陷，如隔萬年。

  因著有上次陳紀航見到美人圖的事，顧時衍擔心這畫又不給他麵子，臨時變作他樣，打開後又用餘光偷瞧了一眼，見沒有變化後才放下心來。

  其實從顧韶凝的反應就能看出來，畫並沒有像上一次一般，隻是對方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他的衣料，顧時衍不止一次的設想過，顧韶凝見到這幅畫時會是什麽神情，無動於衷？不可置信？亦或者喜極而泣？

  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顧韶凝在明眸微睜後，猛然閉上眼睛，身子一軟，險些從椅子上滑落，看那樣子妥妥的是暈過去了，顧時衍對此有些措不及防，嘴角一抽，趕忙把他媽放在床上，可別真摔破相了，那樣顧展程會宰了他的，絕對會！

  “什麽都沒問就暈過去？”顧時衍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要不是他能夠辨認出顧韶凝是真暈了，怕是會以為他媽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幹脆用劣質的演技越過這問題了。

  正常人會因為看到了一幅畫而暈過去嗎？還是一點征兆都無，至少來個頭暈眼花，喘不過氣什麽的吧？

  “那是因為我啊。”清脆悅耳的女音帶著淺淺的笑意。

  “？？！”顧時衍初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以為是顧韶凝在說話，細細一看他媽昏過去了，可這房間應該不存在第三個人才對，而聲音是從身後傳來，他方才好像把畫放在身後的椅子上了？

  謹慎的轉過身來，顧時衍就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第一次見到從畫中跑出來，活生生的人，他有些新奇感的，真人比起畫來更為美麗，麵對這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便是顧時衍這個看習慣自己盛世美顏的人都覺得驚豔。

  如果說他的顏值是100，那顧韶凝就是93，而麵前恍若謫仙的美人加上她出塵的氣質比之顧時衍都要略勝一籌，二人在樣貌上分不出勝負，可那空靈絕俗的氣質卻是佳人獨有的。

  “你便那麽想知道我是誰？”大美人對顧時衍的打量並不在意，明眸之中似盛有一泓幹淨的清水，被這麽雙動人的眼睛注視，心性稍不堅定就會被迷惑。

  “我媽沒事吧？”顧時衍稍稍回過神來，雖然他很想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誰，但比起這個，明顯昏迷不醒的老媽比較重要，他重色輕兒的老爸知道了絕逼會弄死他。

  美人輕描淡寫的睨了一眼床上安靜躺著的顧韶凝，縹緲不定的聲音開口道：“沒事。”

  “她怎麽暈倒了？”顧時衍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暫時放下心來了，就怕等會他媽問他自己咋昏迷了，顧時衍也不曉得自己該怎麽回答。

  “你想我出來，所以我借用了點她的力量。”美人簡潔道。

  她跟顧韶凝身上的力量嚴格講是一體同源，而她現在離本體太遠，借到的力量並不足以讓她在顧時衍麵前現身，看顧時衍搗鼓了這麽久，就是想見自己一麵，正好顧韶凝在旁邊，她可以將其身上所剩無幾的力量借來些許用用，讓自己能夠現身。

  至於顧韶凝會昏倒純粹是因為她本身的力量就太過微弱，隻能支撐自己不消散於世間，連玄門術法都使不出來，待她將力量還了回去，顧韶凝自然會恢複正常。

  “那我媽什麽時候醒過來？”顧時衍見顧韶凝臉色並沒有異樣，呼吸平穩，這才能跟畫中人淡定的聊天。

  “待我將力量還回。”美人不假思索道，頓了一會，她又補了一句，“我現身的時間不會太長。”言下之意就是有問題快點問，有事快說，她就不信顧時衍想這事這麽久，還能真的不問點什麽？

  若不是顧韶凝的力量太過微弱，她能出現的時間會更長。

  “你是誰？”顧時衍聽到對方很快就會消失，不敢停頓。

  “你祖宗。”

  “……”

  “的一縷分魂，喚我顧楚惜即可。”大美人廣袖輕掩嘴角，皮過後又糾正了稱呼。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說是祖宗好像沒毛病？雖然實際上並不是祖宗。

  顧楚惜？聽到這個名字，顧時衍多瞧了美人幾眼，他家祠堂正位放著的牌位就是這個名字，對於見到真的鬼，顧時衍的心情有些微妙，不過也不一定是鬼，看這仙氣相伴的樣子，也可能是羽化登仙了。

  “為什麽你會在畫裏？我媽又是誰？”顧時衍麵露思索，他媽媽的來曆便是顧家都查不清，一切證據都顯示著對方隻是個普通的孤女，但現在這個情況顯然打翻了之前的結論，讓他不僅有些好奇。

  他們家似乎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這本應該是個沒有玄學的普通位麵，此時卻見到了祖先的分魂，還有陳師瑜等，為什麽這一世有這些，上輩子卻那麽正常？

  “這可說來話長了。”話雖是這麽說，美人卻沒有停頓下來，朱唇輕啟，將事情緣由娓娓道來，若是還未重生的顧時衍聽到怕是半分也不信，然而經曆過那麽多詭異事情後，他哪怕有些震驚，仍是信了大半。

  照大美人的話就是，顧家原本並不是這個位麵的土著，而是由另一個位麵遷移過來的，原因是原本的位麵崩毀了，為了延續顧家血脈，她的本體，也就是顧楚惜將顧家人帶到了這裏落根。

  顧楚惜按顧時衍的理解是一位修真大能，壽載三千，然，三千年看似長，卻轉瞬即逝，她預感自己將死，而堂叔何曌當時為破障遠歸不知蹤影，唯一能幫她續命的人不在，顧楚惜擔心死後顧氏無人看護會覆滅。

  為保位於此方位麵的顧氏一脈，以及母親多年夙願，她來到本位麵，留下一具靈智極高的傀儡，也就是顧韶凝，以及自身精血和一團薄弱的靈魂，稱顧家若絕後便孕育他。

  辦完此事她本要離去等待死亡，可在離開前顧楚惜卻遇到陳師瑜，因見其是可造之材，頗得眼緣，一眼望穿其身俱大氣運，遂傳玄門法術。

  聽到這裏，顧時衍方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明明隻是個普通位麵，卻有老頭子這個BUG的原因，原本隻以為是主角的金手指，卻沒想到一切都有因果。

  “本體告知留在此處的傀儡顧韶凝，陳師瑜為可用之人，賜其能夠望見他人氣運之法，一開始顧氏氣盛，她便隱居深山，隨後十幾年顧氏氣運越發衰弱，究其原因便是顧展程得罪陳師瑜。”說完這段話，顧楚惜的身體隱隱變淺了幾分。

  顧時衍倒是知道他老爸幹得好事，這件事也導致顧展程現在聽到陳師瑜這個名字就下意識起雞皮疙瘩。吐槽了一下自家老爸後，他又專注的聽起顧楚惜的話來。

  當年顧韶凝眼見顧家勢弱，按捺不住來到帝都，得知原因後去尋找陳師瑜，卻見對方因使用太多玄法而遭反噬，身體瀕死垂危，顧韶凝無法，隻得犧牲自身的靈力救了他。

  顧韶凝隻是一具有靈智的傀儡，自身力量薄弱，這個位麵無法修煉，靈力全是顧楚惜離去前留給她的，用一分少一分，還會遭到反噬，非生死之際不可用，而主體可反哺她靈力給予補充，但顧楚惜那時離她極遠，補充的力量少得可憐。

  陳師瑜在得到顧楚惜傳法時年紀尚小，但心中卻一直記掛著那個絕美的仙子，日思夜想，生了戀慕之情，在見到顧韶凝那張和顧楚惜相似的臉時，對方自報家門，為私情，也為恩情，他解除了布下對付顧展程的術法。

  而顧韶凝見陳師瑜解除後顧家仍舊氣衰，細查之下發現顧展程身有疾患，根本生不了孩子！顧展池是抱養，並非顧家親生，顧韶凝誤以為是身為顧家下任家主的顧展程無法生育，導致顧家無後，氣運這才衰落。

  “……等等！你說啥？”顧時衍越聽越心驚膽戰的，趕忙打斷顧楚惜的話。

  他大伯不是親生的也就算了，為什麽他爸生不了？

  靠，出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原本隻是好奇美人圖，沒想到牽扯出了顧韶凝的事，順帶牽扯出他大伯居然是顧家包養的孩子？更可怕的還是他爸不能生育……

  說來，顧時衍兒時也聽到一些人的風言風語，他爺爺也是生育能力有問題，當時顧家一脈單傳，隻有他爺爺一個兒子，一大把年紀還沒有孩子，無奈隻能抱養了他大伯，誰知道過了三年他奶奶四十歲高齡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