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然見他說起這事, 臉上神色並不好。

  她甚至沒有換掉警衣直接走到床邊坐在柯炎身邊，然後說：“柯炎, 這15年來甚至從前世算起來的話就是近40年的時間了。你重來沒有發現自己失憶, 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嘛？”

  柯炎其實已經猜到了，這兩天的時間足夠他去查清楚了。

  但是，他依舊不敢肯定。

  柳然：“這種病無論是在21世紀還是在41世紀, 它從來沒有變過——創傷性失憶。”

  柯炎握緊手：“如果我真的失憶, 說明我忘掉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柳然：“雖然這個世界的法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創傷性失憶我了解的比你多。因為我身邊經常能看見這樣的人。在41世紀, 擁有痛苦記憶的人不少。隻有當一個人的記憶對於身體的傷害已經超出了身體所能承受的範圍時, 大腦為了保護機體, 就會將這份記憶封存起來。”

  柯炎：“……”

  柳然繼續說：“雖然記憶被封存起來了, 但是這個記憶對於本人精神心靈上的傷害卻不會減少, 也就是說, 即使你不記得這件事情，你的脾氣和精神依舊會受影響。”

  柯炎：“……”他想到他前世被人叫做怪咖，他又想起此世回到柯家時, 看見活過來的柯源太時, 他湧出來的委屈。想要得到的正義, 希望能受到處罰的惡人。甚至有時候, 可能隻是想要看看唯一還在意自己的柯源太的態度。

  柯炎連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麽樣？但是, 那時候他總是在逼迫柯源太做選擇。

  然而, 這一切都不一樣了。離開柯家後, 他到了柳家，他到了一處更有愛的地方。

  秋蘭萱時時的關心，僅僅是一點施恩就能得到最好的回報。

  他感受到的是這兩世都不曾感受過的世界, 然他暴躁的心靈慢慢的安穩了先去。

  他不僅感慨道：“這一世, 我雖然未擺脫失去記憶的影響，但是我因為離開了柯家……其實，並不像前世那樣，總是自怨自艾、總是以為誰都要害自己。我很幸運，重來一次，我來到了柳家，來到了你的身邊。”

  柳然聽了這話，心裏也被他說的暖暖的，往他身邊靠了靠，柳然輕聲說：“炎炎，你的危險也許不是人，所以你的任務，才會一直完不成任務。這段時間我呆在柯家，誰有殺意我都能立馬察覺到。事實上，我沒有感覺到有人要殺你，所以，你危險是不是一開始就時我們想錯了方向呢？我真正應該要對付應該是你的心魔？”

  柯炎隻是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休息一下吧！”

  他轉身輕輕環抱住柳然，然後輕拍她的後背說：“我明白，我會想起來的。”

  柳然垂眸，她唯有一件沒有說，也是隊伍裏的醫師告訴她的。

  人的記憶是會騙人的！

  大腦將柯炎想要忘掉的記憶忘掉了以後，為了讓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因此，會篡改掉失憶後造成的不合理記憶。

  比如，柯炎並不記得那一天是坐的誰的車去的野營，但如果你要問他的話，他也能給你一個答案。而這個答案，很大可能是假的。

  其實，在21世紀就已經有研究表明，在催眠等刺激性問題下引導出來的記憶，並不一定都是真的，甚至到了真假讓人難以區分的地步。因此，很多國家其實不會采用這種記憶作為證據。

  換句話說，柯炎所說的三哥殺人這個記憶，真假其實是有待考證的。

  但是，柳然眯眼，她一定會幫炎炎找回記憶的。

  ***

  “你們快點下來吃飯。”柯謙宇走到樓梯那裏喊，老李做好飯後，蔣佳琉自己不想上來叫，就叫了她最不喜歡的私生子上樓叫人。

  話音剛落，就見柳然整了整頭發從房間裏出來了，而柯炎也一頭亂發的樣子。

  柯謙宇當時就驚了一下：“……你們……”

  柳然睜著大眼好奇地看著他：“我們怎麽了？”

  柯謙宇：“光天化日之下……”

  柳然繼續眨眼，等著他後半段。不過這後半很快就被柯炎打斷了：“你一個小屁孩能不能給我滾下去！！！”

  大概是因為柯炎聲音的威嚴，柯謙宇弱了兩分，又不甘心地說：“我才不是小屁孩，你們在做什麽我都知道。”

  柳然回頭看了柯炎一眼，然後又看向柯謙宇問：“睡個午覺要你知道幹嘛？”

  柯謙宇：“……你們在睡午覺？”

  柳然深深地皺眉了：“兩個人在臥室，不睡午覺能幹嘛？”

  柯炎：“……”

  柯謙宇：“……”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有點憐憫地看向柯炎。

  他幸災樂禍看完了柯炎的笑話後，就提醒柳然：“姐，現在都21世紀了，你不看……唔、嗚嗚嗚！”

  他後麵的話被正好上樓叫人的柯龍捂住了，他狠狠地捂著柯謙宇下樓：“人家夫妻想什麽時候做就什麽時候做，關你屁事。”

  柳然：“做？”

  柯炎捂臉：“走吧！”

  柳然恍然大悟，拉住柯炎解釋：“我知道的啊！那個‘做’是什麽意思，我超級清楚的。”

  柯炎好奇：“你怎麽知道？”

  柳然笑了：“……我來自四十一世紀啊！不過，雖然沒有全程看過，但是遠遠的看見過好多次了。”

  柯炎的表情都裂了：“……看、見、過？”

  柳然哈哈哈笑：“是啊！我們有時候出任務，一個任務在外就要有10個月的時間，有些任務是夫妻兩人一起去的。沒地方嘛！也不敢走太遠的，他們就偷偷躲在樹後。”

  柯炎：“……”哪對夫妻？給我滾出來！！！

  “當然”柳然聲冷了兩分：“也有那種沒有什麽能力的普通女人被人抓住了，當街就敢的……”

  後麵無需再說，柯炎已經知道了柳然都經曆了什麽。

  那個世界竟然混亂到這樣的地步嗎？柯炎伸手抓住柳然的手，笑著說；“幸好你來了，幸好你遇見我了。”

  柯虎站在兩人身後，正好聽到柯炎這句話，他硬是打了個冷顫：“你們到底走不走啊？不走讓讓，我要吃飯呢！”

  柯炎就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臉冷淡地讓到一邊。

  今日的柯虎似乎尤其暴躁，他本人高馬大，從兩人麵前經過似乎都能產生壓迫感一般。

  但是柯虎並不知道，左手邊的柯炎可以用一個電腦就能改變一家公司的命運。右邊的柳然，隻要輕輕揮手就能結束一條生命。

  柯虎走到了樓下，突然覺得後脖子一涼，他回頭往後看了一眼，除了柯炎夫妻沒有別人。

  柯虎就奇怪地往餐廳走，柳然和柯炎告訴自己，人家隻是失禮一點點，不能因為這樣就打打殺殺的，現在是21世紀，講法律。

  於是，兩人手拉著手下樓，剛走兩步，身後突然一個女人遮著臉匆匆從兩人中間跑過去。

  柳然隻看了一眼，就說：“是林媚兒。”

  柯炎：“……她受傷了？”

  柳然：“嗯，脖子那裏都是紅的，”

  足見，家暴無疑。

  柯炎當時就覺得柯家太拖後退了，他勉強對柳然解釋：“……那個，然然，我從來不打人。”

  柳然：“……那個，炎炎，你可能也打不過我。”

  柯炎：“……”

  兩人下樓後，就見大家都落座了。柯源太如今很少會花精力管理公司，因此顯得很清閑。今天早早就回家了，看見柳然還穿著那身警衣，心裏特別自豪。

  他決定關心一下柳然，就問：“然然今天上班怎麽樣？”

  柳然一臉冷漠地說：“整理檔案。”

  柯源太：“……不用灰心，女孩子整理檔案挺好的。”

  柳然點頭，柯源太又看了眼樓梯的方向問；“看見你三嫂了嗎？”

  柳然哦了一聲，指著門口問：“你是說剛才一臉是傷跑出去的女人嗎？”

  柯炎接口：“然然，爸爸說的就是剛才那個一臉是傷跑出去的女人。”

  柳然：“原來，你真的是說剛才那個一臉是傷跑出去的女人。”

  柯源太：“……”不用重複這麽多邊，但聽完兩人的話，他也大概知道怎麽回事，立馬一臉怒氣懟向柯虎：“你是不是打你老婆了？”

  柯蕊趕緊舉手為爸爸辯解：“那肯定是媽媽不乖了。”

  柯源太先是一愣，然後大驚地瞪眼看向柯蕊：“你剛才說什麽！！！”

  柯蕊被瞪的一驚，立馬紅了雙眼縮到了哥哥身後。

  柯緣一臉麻木地護住妹妹，對柯源太說；“爺爺，吃飯吧！”

  柯源太從來沒發現，這兩個孩子有這樣的問題嗎？一個對母親被打毫無反應，一個對於母親被打甚至拍手叫好。

  讓人寒心也讓人驚恐，柯蕊覺得她媽被打活該，她以後被打自然也會覺得自己活該。

  一個在柯家這樣的富豪家庭裏生活的如小公主一樣的人，卻有這樣的思想，簡直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了。

  今天的柯虎心情本就十分不好，一想到這事都是因為柯炎兩人的原因，就瞪向柳然。

  柳然嗬笑一聲，然後用一種極度鄙視的口氣說：“看什麽看？渣渣。”

  柯虎啪地拍了一下桌麵，力道大到桌上的的碗筷都動了動。

  柯虎的放肆讓柯源太也大怒：“你當我死的是不是？”

  柯虎一驚，還沒虛下去，就聽到柯炎一臉嚴肅地對柯源太說：“爸，你別救他。”

  柯源太：“哈？”

  而柯虎麵前的柳然淡定的一顆一顆解開警服上紐扣，眼神都沒有分給柯虎，隻是用一種極為蔑視的口氣說：“強者為尊，適者生存。如果這是你們夫妻間的相處模式，那麽我也要申明一下，和我柳然來往，我的模式是——弱肉強食。”

  她抬眼看向柯虎，眼神陡然犀利起來，柯炎伸手接過她的外套，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

  柳然扭扭脖子、捏捏手指說：“來吧！"

  男人是不能激的，尤其是盛怒下的男人。

  桌邊10多人包括孩子在內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看向爭吵的柳然和柯虎，他們覺得柯虎可怕極了，他本就是5兄弟裏頭長的最為壯碩的那個，此時他怒發衝冠的樣子讓所有人都知道，柳然死定了。

  不說男人和女人天生上體製的差別，僅僅是柯虎的興趣就是打拳擊這件事情，足夠柳然為此付出代價。

  柯炎拿著衣服，冷靜地躲在柳然身後……

  躲在……柳然身後？

  咦？

  所有人正疑惑的時候，對麵的柯虎終於怒吼一聲衝了過去。

  柳然冷笑著輕輕後退一步，就躲開了柯虎蓄力的這一拳。然後她抬腳將他踢飛，不過柯虎夠壯大，隻是被踢的跌倒在地。並且正正好跌在了蔣佳琉腳邊，蔣佳琉尖叫一聲要撲過去。

  結果剛起身就被柯炎拉住：“別動。”

  蔣佳琉一呆，也忘記了看柯虎，而是轉頭看向柯炎。

  隻聽柯炎說：“別影響然然打人。我很久沒見過她打人了。”

  蔣佳琉：“……哈？”

  柯炎露出一個開心地笑容說：“好久沒有見過這麽作死的人了。”

  柳然看著地上的柯虎，捏了捏手指，一步一步上前：“我是警校的，我還穿著警服人，你這個就叫襲警。柯虎，你給我記住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以為自己很牛逼了，打的就是你這種人渣。”

  柳然說完，又笑看向那兩個孩子：“自己廢，也養廢了兩個孩子。心裏竟然連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竟然也好生活在21世紀？你們這種人，真是適合生活在強者就是正義的世界。”

  “強者就是正義？”柯炎知道她說的是41世紀的事情，但也能想到那個世界強者就是正義是何等悲涼。

  他看著柳然的背影，輕聲說：“強者就是正義，那就代表沒有正義。因為，強者是會不斷出現，且不斷變換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裏的正義，那麽到底誰的正義才是真正的正義呢？”

  哪怕有一個真正正義的強者，但是他又是否會一直強下去呢？

  柳然走到柯虎麵前，她抓著柯虎的領子，冷笑著說：“所以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打你老婆，我看你不爽我也打你。”

  柯龍趕緊起身：“家事、家事。”他沒想到，她居然強成這樣了！！！柯虎看著可是有她三倍大的感覺啊！

  柳然抬頭掃向柯龍說：“別和我說家事，等我家給柯炎了也算是柯家人了，是不是全家我誰都能打啊？”

  柯龍：“……那可能……受不住。”

  柳然低頭嘀咕：“渣渣幫渣渣說話，一家人進一家門。”

  柯龍：“……”

  王子怡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暢快！！！”

  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