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番外篇.入夢
作者:青鳥渡星河      更新:2022-05-09 21:06      字數:4311
  姤忱不肯見白岐, 回回將其擋在門外。但也因此使得白岐愈加的牽腸掛肚,夜不寐食不寢,生生瘦了一圈。

  第六個月時。

  白岐的忍耐到了極限, 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揣上玄坤長稷歸靈扇一身火氣的直衝姤忱的寢殿。

  “公子,不可以, 王上在閉關。”

  “王上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攪, 包括您……”

  麵對攔截的護衛,白岐果斷用上了武力。

  “滾!!”

  白岐賭上姤忱舍不得傷自己, 用血肉蠻力生生破開了結界, 抬腳踹開了殿門。

  任性胡鬧跋扈……外人如何議論他全不管了, 今日他非得見著姤忱不可,事後是打是罵是罰他全認了。

  昏暗的殿內寂靜無聲,冷冰冰的毫無溫氣。

  “師尊。”

  白岐試探的叫著,但無人回應。

  白岐摸索著上前,來到內室的床榻前。

  駐足遲疑良久, 白岐抖著手抓住了床帳, 一點點的拉開了。

  淩亂的床上盤臥著一條黑蛇,黑蛇精神很差, 兩眼無神, 身上原本堅硬的鱗片脫落大半,血淋淋的肉向外翻著甚是可怕。

  白岐呆滯住了。

  雖早有猜測, 但看見姤忱一身傷痛時他的心疼的像刀絞般。

  黑蛇嚐試抬頭, 但正受傷痛折磨的他哪動彈的了?掙紮一番也隻使得氣息更為粗重一點。

  白岐屈膝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床邊。

  二人雖是師徒, 但姤忱從未叫白岐跪拜一回。

  白岐雖任性但不是不懂事, 姤忱是他師尊他本該跪他,但奈何姤忱不肯受,故而隻得作罷。

  但今日,白岐重重跪下了。

  他趴在床上頓時放聲大哭。

  “師尊……”

  姤忱閉門謝客妖界人都未懷疑別的,修者嘛,遇上個瓶頸或恰逢突破閉關百八十年是常事。

  但倒是白小公子,似乎有些不同往日了。

  白岐變了。

  凡是認識他的,甭管熟不熟都看的出他的變化。

  他不再四處作妖禍害別人,開始把心放在修行上。

  從前的混世魔王似乎一夕間長大了,性格內斂了許多,學會了穩重,沉著,沒了以前的無憂無慮,天不怕地不怕。

  他逐漸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妖族妖王座下唯一的徒弟,可以撐起了妖族的臉麵了。

  五年後。

  五年在修者漫長的生命中隻是彈指一揮間,但對心有牽掛的人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茂密的林中。

  一隻一人高的靈獸從高空砸下,激起大片的塵土。下一瞬,一道寒光斬下,靈獸頃刻間身首異處。

  一個黑衣青年落地,折扇在掌中挽出一個扇花別於側腰間,回首露出一張精致如畫的臉。

  五年了,白岐長高許多,沒了稚氣添了些青年的沉穩。

  扇了扇空氣中漂浮的塵土,白岐有點嫌棄身上的汗味和血腥氣,於是拋開靈獸屍體不管大步離開。

  白岐來到河邊,坦然的褪下衣裳下了水。

  將整個人埋入水底呆了會,白岐又驀地鑽出用力的抹了把臉,熟練的遊到河邊倚著一塊石頭長籲一口氣。

  白岐有逆天的神等靈根。擁有神靈根的人從出生便畫上了飛升的圈,隻要不自己作,上界肯定有其一席之地。

  因姤忱一事白岐收斂了玩心開始苦修,一日千裏的修行速度讓知情者胥子廬都跪服了,嚷嚷著某人是天道的私生子,此番下界曆劫來了。

  “小白~”

  “有秘境現世喲,一起行動不”

  衣堆中的傳音鏡內響起胥子廬欠揍的聲音。

  自從上回夷瑒秘境出了事,白岐便不再參加任何秘境曆練。

  但有天胥子廬勸他,修行若不靠實戰曆練很容易坐而論道紙上談兵。再加上因白岐配合,他靈根上的傷也已痊愈,所以他開始試著再次前往秘境曆練。

  興許是覺得有愧白岐,每回曆練時胥子廬都會跟他一同前往,美其名曰:合作,互惠互利。

  “什麽時間?”白岐問。

  “明日卯時,我在蕈風穀外等你。”

  鏡中的聲音頓了下。

  繼而胥子廬賤兮兮的又問,“小白,你在洗澡嗎?”

  白岐揮手用靈力屏蔽傳音鏡,斷了胥子廬的聲音,以防被他下麵的話氣到。

  日落時分。

  白岐回了宮殿,為了省下幾步路從側窗翻入了屋中,未解外衣便倒在了床上,從枕頭下摸出一顆昨日吃剩的梅子含在口中。

  卯時。

  蕈風穀。

  白岐回憶胥子廬給的時間地址,以防忘記。

  明日再同師尊告別吧。

  雖然姤忱五年未變化回人形,一直呆在屋內閉關靜養,但白岐還是習慣遇事告訴他一下,即使隻是在門口站一站廢話幾句。

  許是白日獵捕靈獸累了,白岐早早的便睡下了。

  午夜。

  白岐似睡似醒中感到有人掀開了他的床帳,頓時一個激靈握住了玄坤長稷歸靈扇。

  白岐猛地睜眼,但闖入視野中的人讓他生生壓下了準備出手的本能。

  白岐呆呆的躺著,看著,紋絲不動,有種正在做夢的恍惚感。

  姤忱在床邊坐下,撩起寬袖用一隻手貼上白岐的臉,替他撥開淩亂的青絲。

  “吵醒你了?”

  白岐依舊不作聲。

  姤忱蹙眉。

  “是嚇到你了?”

  “剛化作人形,因第一時間想見到你,告訴你,所以……”

  姤忱的話在白岐奮力撲來抱住他的瞬間戛然而止。

  姤忱怔忪片刻,慢慢搭上他的後背回抱住了他。

  因傷現出本體的五年來他把白岐的辛苦全看在眼中,他是既心疼又無奈,想寬慰雲白幾句都做不到。

  “師尊在。”

  “莫怕。”

  “師尊。”白岐哽咽的叫出聲。

  白岐摟著姤忱不肯撒手,姤忱也縱容他,由著他抱,一抱便是一宿。

  直到翌日天亮,陽光照入了房中,白岐才有了些真實感。

  白岐抬頭盯著姤忱的臉仔細打量,腦中陡然憶起當年在紅狐幻境中看到的,不由得心跳有點加速,摟著姤忱的手似乎也有點燙了。

  “看入迷了?”姤忱問。

  白岐回神,頓時臊紅了臉。

  姤忱捏捏白岐的臉,也不知是可惜亦或欣慰的喟歎一聲,“長大了。”

  姤忱恢複人身對白岐來講最一個大驚喜,他像一個小尾巴似的形影不離的跟著姤忱,姤忱上哪他上哪,堅決不分開九尺外。

  姤忱明白他在害怕,所以也不訓斥他,或者說樂見其成。

  當姤忱將七盧破鈞槍拿出來時白岐皺眉了。

  雖然他內心很中意它,但對導致造成師尊重傷的罪魁禍首他又很排斥。

  “它叫七盧破鈞槍,是一件神器,前任主人乃上荒大神夷瑒。”姤忱向白岐講解七盧破鈞槍的由來。

  “夷瑒修的妖道,暴力野蠻,好戰嗜殺。”

  “葬於這件神器下的修者,乃至上神不計其數,故而七盧破鈞槍戾氣極重,是件至邪至凶的神器。”

  “以你目前的修為尚且壓不住它。”

  “雲白,天境期前不許使用七盧破鈞槍的力量,在到達天境期前你要做的是煉化它的邪氣。”姤忱肅聲叮囑白岐。

  當初雲白在身陷絕境時得到的七盧破鈞槍,他當時以蠻橫的方式承受了那股霸道暴戾的力量,與其合二為一,變的邪肆嗜殺。

  後來飛升成神,用來近五千年才慢慢壓下那股力量。

  姤忱不願白岐再重蹈覆轍,但他明白白岐飛升路上需要七盧破鈞槍,所以他隻有從旁輔助。

  “我不要它。”白岐別扭的拒絕。

  姤忱低笑一聲。

  “言不由衷,明明很中意。”

  不等白岐反駁又道,“收下吧,它屬於你。”

  白岐望著認真的姤忱,心口似讓什麽撞了下,驚的他慌張的埋下頭,抱起七盧破鈞槍慌不擇路的跑了。

  “??”茫然的姤忱。

  外麵。

  白岐麵朝牆用頭‘梆梆’撞著牆,一臉的懊惱。

  “不許瞎想,不許瞎想……”

  “他是師尊,隻是師尊。”白岐念念有詞。

  紅狐幻境中發生的事他一直時不時的想起,但因姤忱因傷在休養,所以他一直壓抑著,勒令自己不許胡思亂想。

  但在姤忱恢複人身後,紅狐幻境中的一幕幕開始在大腦中瘋狂重播。不止如此,當中似乎還有別的微妙變化,至於什麽變化他也說不清。

  白岐感覺自己病了。

  而且病的還不輕!關鍵是這個病他還不敢和師尊講。

  白岐陷入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中,期間他感覺像忘了什麽事,但覺得應該不是很重要所以也未深想。

  直到胥子廬氣衝衝的打上門來興師問罪,白岐才記起來,自己是忘記和他相約去秘境曆練的事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胥子廬氣壞了。

  “真不是。”白岐無奈。

  “我傻子似的等了你一宿,怕你出事還跑來找你結果你竟堵上門不許我進!!”胥子廬真的很想掐死不靠譜的某白。

  “……”他沒有,他真不知道胥子廬來過,估計是師尊下令把他攔下的。

  但白岐並未將猜測直白的講出來,而是默默替姤忱背了一口黑鍋。

  “我師尊出關了。”白岐解釋。

  妖王出關(傷愈)了?好事啊。

  但是……

  “你赴不了約不能告訴我一聲嗎!?”胥子廬火氣不減分毫。

  白岐默。

  他忘了。

  “……我得照顧師尊啊。”借口找的他都底氣不足。

  胥子廬無語了。

  “開口師尊閉口師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妖王的小媳婦呢。”

  “他隻是你師尊,日後若成了親你再……”

  “師尊才不會成親!!”白岐突然發火。

  “……”胥子廬呆住。

  半響。

  “你吼我幹嘛?我就事論事而已。”

  白岐怔住。

  他也不清楚,隻是聽了胥子廬的假設,把紅狐幻境中身著喜服的姤忱懷中的人換了別人,他便……

  “我師尊可是要飛升的人,怎會……癡戀男女情.愛?”白岐胡謅個理由。

  “你懂什麽?”

  “凡界帝王尚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咱修者界為愛放棄飛升大道的也不少,妖王……”

  胥子廬絮絮叨叨的話讓白岐煩躁不已,想不通又不願聽,於是果斷上手開打。

  被打的措手不及的胥子廬有點懵,自己是說錯啥了嗎?

  姤忱從旁人口中得知北城長磬嶺藍家最近處境有點艱難,像是被人針對似的幹啥啥不順,幾乎步履維艱。

  姤忱算了下時間,藍家大劫應是近幾年了。藍氏一族覆滅,除幺子藍景允外,一門上下無一幸免。

  太詳細的他也記不太清,當時他也隻是從雲白口中聽到一些而已。

  姤忱思索良久,終是提筆書寫信件一封命人匿名送去了北城長磬嶺。

  該警示的他都警示了,情分已盡,是否躲的掉大劫全看藍家自己的造化了。

  藍家存亡同姤忱無半點幹係,他之所以幫了一把不過是念著藍景允曾對雲白的那點恩情。事關雲白,他終是狠不下心。

  因果循環,此番也算是替雲白了了欠藍景允的那點賬。

  姤忱擱下筆靜坐片刻,問了一句,“雲白呢?”

  “同魔界的二殿下在一起呢。”有下屬回道。

  姤忱聞言頓時擰眉,眼底閃過不悅,“誰放他進來的?”

  “是公子開的口。”下屬有點忐忑。

  “日後……公子的話,要聽麽?”

  “……”姤忱。

  “聽!”

  “是。”

  姤忱不喜胥子廬。

  跟不喜西陵雲粼城金家那個叫金玉昭的一樣,總是跟他的雲白糾纏不休。雲白年齡尚小,涉世未深,若叫二人居心不良的騙去可如何是好?

  論修行,地位,姤忱自信可以實力碾壓二人,將他們踩在腳下到死都翻不了身的那種。

  但有一條姤忱不行。

  ——年齡。

  關於年齡姤忱雖總輕描淡寫的表示不在意,但真不在意假不在意隻有姤忱自個清楚。

  若說一點不在意那是假的。

  年齡一直是姤忱的硬傷,即使是神,但他跟白岐相差的也有點太大。

  而胥子廬和金玉昭都很年輕,跟雲白年齡相仿有共同話題。

  若不是怕雲白惱他,再加上雲白難得有兩個小夥伴,姤忱早擰斷倆人的脖子了。

  當然,也得虧二人本性不壞,否則若真叫他看出金玉昭胥子廬二人對白岐有什麽壞心思,姤忱才不管什麽小夥伴,早利落的解決了兩人了。

  “以後禁止西陵雲粼城的金玉昭和魔族的胥子廬再在妖界出入。”姤忱命令。

  下屬懵。

  很想問一句若是公子發了話放任他們呢?

  但看姤忱此時周身降到冰點的氣勢,為了小命,他沒敢真問出來。

  下屬心中很苦逼。

  所以小公子的話到底該聽不該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