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皇上,臣在十九
作者:青鳥渡星河      更新:2022-05-09 21:05      字數:3494
  顏長君回京了。

  閭丘衡得到消息時情緒瞬間壓抑到底穀。

  顏長君跟亓官垣關係親密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當年顏長君落難遭亓官垣搭救, 後二人一同回京後顏長君便追隨亓官垣做事。

  多年來,二人同進同出,親密無間,名為屬下實則更勝親人。

  以前閭丘衡不喜亓官垣, 故而不在意兩人是否形影不離。

  可現在,‘亓官垣’是閭丘衡的心尖尖,再細想他和顏長君兩人相處時的距離不免就有點膈應了。

  白岐曾直言不喜女人。

  顏長君是個男人, 模樣尚算得上清秀,習武之人身材應壞不到哪去, 而白岐明顯不是一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他們二人……

  閭丘衡每每遊思妄想到二人曾做過親昵的事, 便不由的怒火中燒, 恨不得將以前凡是和白岐親近的人全部殺光, 隻在他往後生命中留下自己的存在。

  “長君回來了?”

  在‘刺客’的圍追堵截中翻窗離開的白上神上了早備下的馬車,從黑七口中得知消息時不禁有點驚訝。

  竟肯把顏長君放回來了。

  醋壇子轉性了?

  長君?

  白上神親切的稱呼聽的閭丘衡心中泛酸,火氣噌噌往上竄。

  “回宮!”

  閭丘衡冷聲下令。

  目睹一切的黑七抿唇竊笑,隨即故作平靜狀似隨口閑聊般,“顏衛尉闖大禍了。”

  見白岐目光看來,黑七笑。

  “剛回京便把太尉府的秦冕打了,下手賊狠了, 秦冕可是秦太尉的金疙瘩, 秦太尉氣急敗壞的正朝宮中趕打算向父皇告狀。”

  白上神聞言是真有點驚訝的。

  顏長君他還是了解的, 為人謹慎, 穩重, 且自律, 即使真是秦冕不長眼得罪了他,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太尉府的麵上也不至於打人啊。

  白上神雖相信事出有因,但可不敢表露出來。

  閭丘衡的醋勁他可見識過,如今顏長君犯了事,若他在這當口替他講話保不準某人會假公濟私的治顏長君一個大罪。

  回到宮中。

  閭丘衡換上衣裳打算去見秦太尉,出門前回首看向桌後正襟危坐的白岐,目光眯起,若有所思的問,“亓官卿不跟上一同聽一聽?”

  白上神微笑,“不,臣累了。”

  “臣相信皇上會公平公正的審斷的。”

  閭丘衡被堵的一哽,鼻音哼了一聲後裹著一身寒氣的離開了。

  ‘真不跟上?不怕閭丘衡故意打擊報複?’黑七問。

  ‘他不敢。’白上神軟了身子倚在椅背上,毫無形象的剝著跟香蕉。

  ‘憑什麽?’黑七嘲諷。

  ‘憑本上神生氣的樣子很可怕。’白岐笑。

  ‘而且以前閭丘衡打壓亓官垣,若不是有顏長君處處維護,亓官垣估計更慘,這一點閭丘衡很清楚,所以即使他再嫉妒再生氣都不會要了顏長君的命。’

  白上神持美行凶有恃無恐的模樣讓黑七很不爽。

  ‘老奸巨猾。’

  ‘詭計多端。’

  顏長君被秦太尉帶入宮中講理。

  麵對秦太尉暴跳如雷的控訴,顏長君隻是埋著頭保持沉默,不爭執,不辯駁,不置一詞的他似乎是對秦太尉的指控全部默認。

  正如白上神所料想的一樣,閭丘衡雖看顏長君不爽明裏暗裏給他的穿小鞋,但的確不能真下令砍了他。

  顏長君傷秦冕一事最後的判決是,暫且免掉官職思過,前往太尉府陪同在秦冕左右直至他傷愈,並得到對方的原諒。

  聽完黑七口頭直播的白上神有點不解,他本以為顏長君多少會辯解幾句,但他自始至終都一聲不吭。

  這叫白岐不禁真有點好奇事情的始末了。

  廷尉平範立,左京輔都尉程翰,廷尉府王釗。

  三個朝廷官員接連遇害,前太子冤魂作祟的謠言愈傳愈凶,鬧的京城人心惶惶,當年太子咒害先皇的舊事也開始被重新提及。

  當年太子閭丘靖仁德忠孝,且宅心仁厚嘉言懿行,在民間享譽極高的美名。

  後來咒害先皇一案發生後根本沒多少人信,可當時的局勢是嵻元帝病重,諸王間明爭暗鬥腥風血雨一個不留意便會惹禍上身,誰也不敢在當時替閭丘靖出頭。

  現在美人圖索命詭事一出,當年那些早已塵封叫人諱莫如深如禁忌一樣不敢觸碰的舊事開始被翻了出來。

  雍世王府。

  閭丘恭昱仰靠在書房的桌案後,闔著眼眉頭緊鎖,一臉倦色。

  自從那日從王釗府邸回來,他便將自個鎖在書房不吃不喝不出門已有兩日了。

  三個朝廷官員的命案在外麵鬧的滿城風雨,說是靖二哥的冤魂在作祟。

  但查眀後的閭丘恭昱清楚的知道不是靖二哥。

  可雖不是靖二哥,但此案背後卻是鮮血淋漓。

  閭丘恭昱呆在屋內閉門不出三天。

  第三日下午,在府中下人的苦苦哀求下開了門。

  他平靜的出了書房,命人侍候著打水洗漱,簡單用了一些清淡的素食後出了府邸,直奔南姝韻館。

  閭丘恭昱是南姝韻館的常客,他一入門立即有不少美人相迎,一口一個王爺叫的甜膩無比。

  但今日的閭丘恭昱並無心和她們調笑嬉耍,屏退了四周的美人後直徑上樓前往杜璿卿的房間。

  閭丘恭昱來的突然,讓杜璿卿有點驚訝,但很快便掛上柔和的笑招呼他坐下並從櫃中拿出最好的茶來衝泡。

  “王爺忙於查案,今日怎的得空來璿卿這來了?”杜璿卿笑問。

  閭丘恭昱凝視著杜璿卿一笑傾城的一顰一笑,以前有多賞心悅目現在便有多刺眼。

  “璿卿本家是哪裏的?”

  “西陵。”杜璿卿回道。

  “家中遭了難,一路顛沛流離來到京城入了南姝韻館。”

  “璿卿可知東郡蕉縣林家?”閭丘恭昱問。

  杜璿卿泡茶的手微微一抖,埋在陰影下的臉有點晦暗不明。

  半響。

  杜璿卿回身,捧著茶盅笑盈盈的走向閭丘恭昱,“東郡離西陵有千裏距離,璿卿不知。”

  “東郡蕉縣有個姓林的一家,是一個小縣的縣長。”

  閭丘恭昱似是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般語氣漠然,“這位林縣長家中有一副祖傳的寶貝,十一卿畫圖。”

  “後來,此縣長通匪下獄,滿門抄斬,此畫也隨之失蹤。”

  杜璿卿袖中的手不斷收緊,麵上含笑問,“王爺同璿卿講這些作甚?”

  閭丘恭昱站起,來到梳妝台左側梨木櫃上的一株盆栽前,用手慢慢撥弄著上麵的花苞。

  “廷尉平和左京輔都尉的死亡現場都有生羅煙香粉的味道。”

  “本王查了京中所有購買過生羅煙的人,但似乎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包括你。”

  “範立是在南姝韻館遇害的,當晚本王便住在他隔壁,而你則和本王呆在一起,但本王那晚醉的不省人事似乎替你證明不了什麽。”

  杜璿卿此時已斂了笑,“王爺此話是何意?”

  “本王長年混跡在脂粉堆中,癡愛製作香粉胭脂膏子一類的,故而非常敏感香料的氣味。”

  “一次偶然,本王發現遇害人現場除了生羅煙還有一種很淡的氣味,那是白鳶花的花粉。”

  “白鳶花是一種二月的花,嬌貴難活,京中少有人養,而開出花的似乎隻有璿卿你房中了吧?”

  話止於此,閭丘恭昱的話意已很明顯了,杜璿卿明白如若再裝糊塗便有點刻意了。

  “王爺懷疑璿卿是凶手?”

  “我派人去了東郡查了當年的案宗,東郡蕉縣林家當年有個嫡小姐,出事時剛七歲。”

  “林縣長下獄時曾隨母親入京替父申冤,但病死在了路上。”

  “本王命人在東郡蕉縣暗訪當年林家舊事,才十幾年而已,知情人不少。”

  “據他們講,林家小姐是林縣長的獨女,雖是個姑娘但不愛紅妝偏愛舞槍弄棒,曾因在街上打抱不平撞翻了油饃饃攤上的油鍋,燙傷了腿。”

  杜璿卿裙擺下的腿微抖一下,垂眸沉默不作答。

  閭丘恭昱盯著杜璿卿,突然眸中一冷,袖中劃出一把匕首朝她的心口刺去。

  杜璿卿一驚,幾乎來不及思考,本能的抬手格擋。

  杜璿卿“……”

  閭丘恭昱收手,苦笑,“你果然懂武功。”

  原本他還不肯相信凶手是杜璿卿,但前日收到亓官垣的信告訴他杜璿卿懂武功,他才確信了自己的推測。

  “本王知道,僅一株白鳶花和根據一些往事的推測算不上有決斷性的鐵證。”

  “王釗死前是病著的,不停的念叨著有鬼,報仇,應該是你曾出麵嚇唬過他吧?”

  “王釗不是你所殺,應該是有人怕泄露當年的事而滅口。”

  “本王在王釗書房牆上尋到了一個暗格,在裏麵找到很多髒東西,包括林家一事的證據。”

  “當年林縣長的妻女入京申冤並非病死,而是叫人滅了口。”

  杜璿卿笑了,不似從前般柔和溫雅,而是透著一股薄涼淡漠。

  “王爺可知林縣長當年為何會下獄?”

  “十一卿畫圖。”

  “的確。”杜璿卿苦笑。

  “縣長上麵有縣令,他覬覦林家的十一卿畫圖試圖買來進獻入京謀一個前程,林縣長不允,於是他便同謀蕉縣縣尉,主簿,設計陷害林縣長通匪。”

  “林縣長妻女入京申冤,但當時十一卿畫圖已當作壽禮獻給了太子閭丘靖。”

  “怕二人鬧事,廷尉府明麵上誆騙二人受理此案,但事後卻派人滅口,當初動手滅口的人便是現在的左京輔都尉程翰。”

  “而範立便是那個縣令。”

  “當年林夫人重傷瀕死,撐著一口氣將女兒藏起,也虧得她命大,被一夥過路的商人救起帶走。”

  閭丘恭昱盯著杜璿卿,心中像壓著一塊巨石一樣沉甸甸的很難受。

  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將杯中冷茶一飲而盡後轉身離開。

  “王爺!”

  杜璿卿叫住閭丘恭昱。

  “當初您曾說願迎璿卿入府可是真心的。”

  閭丘恭昱沉默許久,應聲,“是。”

  閭丘恭昱出了南姝韻館,望著人來人往熱鬧繁華的街道心中卻毫無暖意。

  一個護衛上前低聲詢問,“王爺,回府嗎?”

  “不回。”

  “入宮請皇兄旨查封丞相司直劉無墉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