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作者:明桂載酒      更新:2022-05-09 21:02      字數:4639
  崽崽的整個農莊大約有五畝地, 並不算很大。位於京城外的一處村莊, 距離京城還有些遠, 騎馬過來還頗要費些時間。

  因為靠近京城, 所以周圍幾乎沒有還未開墾的田, 全都是正在種植中的土地或者農莊, 這些土地大多數都是一些富商的, 包下來後才轉租給一些百姓去種植。

  隻是,此時正是天寒地凍的冬季,燕國正在發生霜凍災害, 因此從崽崽的農莊往外看去,隻見那些土地全都被大雪覆蓋,散落布滿黃鼠狼的淩亂腳印, 稻草人被推倒了也無人來管, 不是荒田,也比荒田還要更慘了。

  現在包下農莊的確不是一個好時機。

  因此仲甘平在聽說崽崽的要求時, 才那樣驚訝。

  隻不過崽崽想要種植、想要盡可能多的增加農作物產量, 現在已然不全是為了賺取銀兩了。

  長工戊老家是做木材的, 他也算是個有點小本領的木匠, 被神醫救下之後, 心裏一直很忐忑, 擔心自己腦子笨,派不上用場,被神醫大人嫌棄。

  因此他這幾天幾乎是不眠不休, 按照之前陸喚給他的防寒棚分解圖, 割木綁繩,依樣畫葫蘆又新製了一個棚子出來!勤勞程度簡直令人咋舌!

  宿溪看著界麵上,長工戊小人的眼睛上掛著兩個熊貓一樣的黑線圈,他本來就瘦弱,這下子更加瘦小了。

  這個小人一點兒也不怕苦,崽崽走到哪裏,他就趕緊眼巴巴地跟到哪裏,恨不得掛在崽崽後麵當個鼻涕蟲,崽崽說什麽,他整個跟恨不得沐浴焚香再虔誠聆聽的模樣……

  雖然有點誇張,但說是迷弟也不為過了!

  宿溪頓時對長工戊的好感陡生,在心裏把他當做頭號小弟。

  相比之下,侍衛丙和師傅丁雖然也對崽崽非常感激,但是就沒有像是長工戊這樣,把崽崽當成救命的天神一樣了。

  宿溪跟著崽崽去驗收了一下長工戊製造出來的防寒棚。

  隻見,這個棚子還隻是試驗,為了盡可能節省木料,做得並不大,隻有一兩平方米。雖然沒有完全一比一還原宿溪的防寒棚,但也算是能用的贗品了。

  宿溪對長工戊小人有幾分好感,心裏是十分滿意的。

  但是顯然崽崽要求更嚴,他轉了一圈之後,指出了幾個地方,讓長工戊回頭繼續修改。

  宿溪正要覺得崽崽未免太苛刻,就見長工戊一臉喜極而泣地趕緊應下了。

  宿溪:……

  盡量不要在遊戲裏搞個人崇拜!

  這樣一來,防寒棚的事情基本上是解決了,後續就是長工戊對防寒棚更加完善之後,開始雇傭人手,來投入更多的防寒棚來生產。

  ……

  現在農莊總共有了三百隻雞,農產品和種子若幹。

  宿溪這邊屏幕上飛快地彈出崽崽對三個小弟的吩咐。

  崽崽打算規格標準化,先造出來五個雞棚,每個雞棚為六方,按照每方十隻雞的容量,每個雞棚可以容納下六十隻雞,總共三百隻雞完美容納。

  這樣一來,這些雞的生存空間便充裕了,不會出現方才那樣撲騰起漫天雞毛的慘狀。

  除此之外,就是農作物的產量問題了。

  現在霜凍災害嚴重,光靠著雞蛋肯定是不能治理災荒的,必須要有其他產量極大的農作物。

  陸喚見那人送來了土豆,土豆雖然能十足飽腹,但是種下之後,以當前的霜凍天氣來看,至少需要五個月才能收獲。而現在正值災荒,五個月的時間實在太長,除此之外,其他冬季農作物也因為天氣過於寒冷的緣故,產出十分低下。

  若是,要有什麽類似於防寒棚一類的設施,在這些設施裏麵種菜就好了。

  崽崽想到這一點,宿溪頓時也立刻想到了,她靈光一閃,這還不簡單嗎?溫室大棚啊!現成的能夠利用的現代技術!

  隻是溫室大棚的原理又和防寒雞棚不一樣了,宿溪還不知道借用商城裏的材料和圖紙,自己能不能做出來一個。不過她打算回頭試一下!

  要是能夠製造出來用在崽崽的農莊,那崽崽的農莊還不得遙遙領先於整個古代所有的農莊?

  宿溪越想越興奮。又見屏幕上崽崽拿了十兩銀子交給師傅丁,讓他開始著手物色雇傭一些人手來,倒是不需要找多麽有才幹的,盡量找一些吃苦耐勞踏實沒心眼的人來。

  師傅丁畢竟年紀大,活得久,看人準,這事兒交給他沒問題,翌日他就去街市上物色人了,還不到一日便找好了,農莊陸陸續續來了十來個壯丁。

  崽崽因為身份特殊,並不出現在那些下人麵前,也不常去,若是農莊有事,再讓侍衛丙送信過來。

  因此,這些壯丁對從未出現過的神秘老板好奇得很,但是師傅丁和長工戊全都不透露……

  這樣一來,人、地、物,算是全都齊全了。

  宿溪右上角的資料裏,【人才手下】那一欄頓時多了一連串小人“工人x13”。

  這些小人們在長工戊和師傅丁的帶領之下,養雞的養雞,開墾荒田的開始開荒,忙忙碌碌個不停。

  在宿溪的界麵上看來,是非常好玩兒的,十幾個小拇指大小的小人在屏幕上蹦躂來去,耕種不停,她像是養了一群員工一樣。她看得樂不可支,心裏還非常的滿足。

  這樣一來,農莊的布置就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等溫室大棚和雞蛋收成了,這是個長時間的事情,急不得。

  ……

  而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寧王妃磕頭求藥的事情,即便再怎麽嚴格把控下人的嘴巴,也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不走露!

  寧王夫人待陸文秀病情稍微好轉之後,難得有心思出去參加一場賞梅會,結果那些夫人全都在底下悄悄議論,看她的眼神也是三分譏諷三分憐憫四分想笑。

  寧王夫人登時意識到了什麽,麵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梅花也沒賞完,便急匆匆回府了。

  她怒火攻心,差點臥床不起,更是催促府中侍衛盡快查出那侮辱捉弄自己的神醫到底是何身份!

  陸裕安這邊,倒是聽說了一點兒線索。他聽說五皇子和戶部尚書特地大費周章邀請到了那位少年神醫見了一麵!

  這便說明,五皇子和戶部尚書是非常看重這位神醫的了。

  這倒也是,這位神醫不僅救了戶部尚書的小女兒,而且此前在京城風寒遍布的時候,救了永安廟數千人的性命,此事雖然不至於引起皇上的重視,但是京城都早就傳開了!

  這位神醫進入了達官貴侯們的視野,自然遲早會成為達官貴侯們爭相邀請相結識的人。

  二皇子今日在太學院的時候,也提過此人,言語中頗為讚賞。

  陸裕安立刻想到,自己何不找到此人,引薦給二皇子?那樣豈不是大功一件?!

  寧王府近些年來敗落,雖然站隊在二皇子這邊,可是二皇子卻對他們寧王府不屑理睬,老夫人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二皇子的伴讀,但自己進入太學院後,卻一直連與二皇子攀談幾句的機會都沒有!正因如此,也讓老夫人瞧不上。

  ……若是,自己這次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將那位在百姓中已有聲明的神醫拉攏到二皇子這邊來,那麽何愁二皇子不對自己另眼相看?

  陸裕安起了這個心思之後,便也多方打聽那位少年神醫的下落。

  而與此同時,寧王府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早些年就患上了風濕,每逢下雨下雪,膝蓋便疼,原本也就是疼一疼,對性命無憂,年紀大了挺過去就好了。

  可誰知,上回被陸文秀那個蠢貨拽入冰冷的溪水當中後,這風濕就加重了!這些日子以來幾乎不能下床!

  這也是為何陸文秀病重,她卻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宮中禦醫來看過之後,隻開了些艾灸,讓老夫人靜養,畢竟,這種常年病痛,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緩解的。

  但問題在於,老夫人聽說了這陣子京城中出現的那位神醫的事情之後,就動了將神醫請來看一看的心思,她好歹也是鎮遠將軍的一門親戚,怎麽就請不動那位神醫了?

  老夫人心裏這麽想,但問題是,她派出去的人,根本請不到哇!

  這樣一來,光是寧王府就有三撥人到處找那位神醫。

  宿溪一邊看著這群人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一邊看著崽崽一如既往地回到柴院,將衣袍脫下來換洗,心裏有種“我有大寶貝藏在家但誰也不知道”的爽感。

  不過,她很快想起了主線任務一,得到老夫人的青睞,之前隻完成了一半。

  現在又出現了和老夫人相關的劇情,是不是意味著,完成剩下一半的機會來了?

  於是當天晚上,她給崽崽留下了幾包藥,照例是從商城兌換的治療風濕病的藥。風濕這種病痛幾乎是治療不好的,隻能緩解,但是商城裏百分百效果的藥,肯定要比古代宮中禦醫強得多。

  ……

  陸喚翌日就看到了那藥,打開藥包,看了下裏麵的藥材之後,便判斷出來了這是風濕藥。

  陸喚自然也知道近日以來老夫人因為風濕臥床不起的事情,他一下子便猜出——那人這是,讓他去醫治老夫人?

  為何?

  陸喚在寧王府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是獨自在泥沼中踉蹌著掙紮,從年幼長成如今少年模樣,全靠他自己一人。

  年幼時寧王夫人想辦法將毒藥灌進他嘴裏,令他半夜高燒不起,奄奄一息,差點喪命時,寧王府中幽深寂靜,沒有一人問津。老夫人也不曾。

  頂多隻有四姨娘事後來問候幾句。

  老夫人並非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發生,她隻是懶得過問而已。

  因此怪不得陸喚冷心冷情,即便熟讀醫書,通曉的知識未必比一般的禦醫少,也知道艾灸之法能讓老夫人病痛緩解,但也根本連梅安苑都沒去過幾回,也沒將老夫人的病痛放在心上過。

  他冷漠至極,並不關心老夫人生死如何。

  可現在那人讓他救下老夫人……既然是那人想做的,他便為那人去做。

  這段日子以來,那人為他做了許多事情,除了關懷與溫柔之外,陸喚倒是漸漸判斷到了那人的目的——

  那人助他施藥救人,在京城中樹立名聲;

  助他結交富商官員,鋪下道路;

  而助他發展農莊,應該是為了解決霜凍災害的危機,進一步助他在京城中獲取威望。

  而現在,讓他救下老夫人,必定也是有所目的,應當是讓老夫人以及她身後的鎮遠將軍這一脈,被他拉攏……

  那人所做的這一切,莫非是——

  有意讓他卷入京城權勢的爭鬥?!

  除了這個緣由之外,沒有別的解答。

  陸喚眉梢跳了跳,一時神色有些複雜晦暗。

  他自然不甘心做任何人的棋子。

  若是先前,他對這人尚存戒備之心,他必定會對這人的要求置之不理,且想辦法將這隻一直推動他的手找出來,揪出來此人到底目的為何。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那人的目的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是最要緊的事。

  對他來說,最要緊的事反而變成了,那人是否能一直這樣,陪伴在他身邊。

  他已經獨自一人在風雪中走得太久了。

  他固然心中一直存有疑慮,擔心所得到的一切的好不過是自己的貪念,待到善意與陪伴消逝之後,便迎來更加見血的打擊。

  但事到如今,這些疑慮已經敵不過他的渴望和貪念。

  不管那人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不管那人是為了什麽才會來到自己身邊,他都已不在乎了。他在乎的隻是,這樣的陪伴能久一點、再久一點,永遠都不要消失。

  他在乎的,隻是那個人而已。

  ……

  陸喚思及此,一如既往地平靜地在桌案上平攤開紙張,用毛筆蘸取了墨汁,隻是,並未問出心中的任何疑慮。

  畢竟,倘若他真的是一顆棋子,當一顆棋子問出下棋的人,“為何”二字時,就意味著這場棋局快要結束了。

  他不會容忍這一絲可能的發生。

  有九成的可能,那人隻是單純地待他好。若是這樣,他固然歡喜。

  但倘若有一成的可能,那人將他當做棋子,利用他,對他的好隻是附屬,若是這樣……他便,將這一成變成上麵的九成。

  反正,來日方長。

  他心裏想的,屏幕外的宿溪當然根本不知道,她能看見的就隻是屏幕上的崽崽立在桌案前,微微垂著包子臉在沉思。那樣子跟幼兒園的小朋友對著眼前的1+1=?發呆沒什麽區別。

  宿溪懷著期待,看他今天會給阿媽寫什麽,就見,崽崽今天在紙上寫下的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要求:

  ——“我答應你去診治老夫人,但你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喲嗬,宿溪一樂,還開始提條件了,崽崽膽子變肥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崽崽提筆,沉吟了一下,在紙上繼續寫下。

  ——“秋燕山圍獵之時,山上有棵早開的梨花樹,我在梨花樹下等你。”

  崽崽再次提筆,這回停頓的時間有點長,且微微抿了抿唇,但似乎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一鼓作氣寫下四個字。

  他臉上難得褪去一貫的冰冷與淡漠,而是捎上幾分少年人想要見到最重要的人的那般忐忑與希冀,耳根甚至微紅。

  不過他定了定神,很快便將流露出的這些情緒克製了下去。

  ——“我想見你。”

  陡然看到紙上出現這四個字,讓屏幕外的宿溪頓時心驚肉跳。

  等等,見、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