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中之物
作者:令棲      更新:2022-05-09 20:48      字數:4441
  梁博的三觀崩塌重建了一次。

  “你們……”梁博唇角抽了抽, 視線從沉著臉的顧淮之轉到無所謂的沈良州, 後知後覺,“我操,有毒吧你們?”

  一開始,他覺得這倆人忒矯情了。

  雖然這妞兒確實漂亮, 初見就驚為天人, 可話說回來,什麽能趕得上兄弟情分啊?都玩了這麽多年了,就為一女的反目成仇,太寒顫了點兒。

  所以作為從小玩到大的哥們,他覺得有責任也有義務, 必須把兩人從水深火熱中拖出來。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誰知顧淮之不溫不涼地提醒了一句,“她是我妹妹。”

  妹妹, 哪種妹妹?簡直是見了鬼了。

  梁博又心存僥幸, 一個姓顧, 一個姓宋, 沒啥血緣關係, 總不能是同父異母吧, “顧哥,認妹妹這套就……”

  顧淮之對梁博的腦回路了如指掌,像含了冰片似的, 嗓音裏透著涼氣, “有血緣關係的。”

  剛剛還慷慨陳詞的梁博, 瞬間萎了。

  說好的兩男爭一女的八點檔肥皂劇呢?調錯台了吧,怎麽會變成狗血家庭劇……還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泡我妹妹”這種,慘不忍睹。

  這何止是見了鬼了,根本是日了狗了。

  接受了這個設定,梁博覺得眼前有什麽炸開了,燒焦了一片,在熏死人的濃煙裏,黑色鴉群低空掠過。

  他的笑容僵直在臉上,很想裝個死。

  因為梁博打斷,顧淮之明顯是轉移了注意力。

  他原本就被顧嬈炸得不輕,又被沈良州刺激得半死,梁博一鬧騰,他的心情壞到了極致,抽死他的心都有。

  顧嬈心說太好了,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她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沈良州的袖子,瀲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沈良州偏過頭,視線落在她的麵頰上。殷紅的薄唇微抿,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拽著他的袖口,手指關節因為用力發白。

  她似乎很緊張。

  沈良州無聲地笑了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眸色淡淡的,動作很輕,是一種柔軟下來的溫柔。

  顧嬈稍怔,有點站不住了。這裏都快變成修羅場死亡時刻了,可不是什麽調-情的好時機。

  她以為他沒理解過來自己的意思,又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快走吧?趁現在。

  多好的逃跑機會啊,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跟顧淮之繼續麵對麵了。

  “別急,你怕什麽?”沈良州將她遮住臉的發絲撥到耳後,將她的手移開,緊緊攥住,“再等會兒。”

  他漫不經心。沒有壓迫感,他總是很平靜又篤定的樣子。

  “顧嬈。”顧淮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扯回,視線涼颼颼地晃過去,淡漠得像年輕的死神。

  顧嬈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他媽是送人頭啊!

  她無力地吸了口氣,一聲不吭地認清了現實:今天談不攏怕是走不成了。

  -

  飯局上氣壓低得讓人窒息,寒氣順著腳心往上鑽,冰凍三尺的錯覺。這兩人似乎是杠上了,毫不退讓。

  顧嬈單手支頤,越想越氣短:一個不肯放她走,一個不打算跟她走,這兩人目標多麽一致啊?索性讓他們相思相愛好了,她真的挺多餘。

  梁博受不了這種氛圍,又坐不住,眉飛色舞地拍了拍顧嬈的肩膀,“妹妹,我讓人重新上菜,你還想吃什麽?”

  沈良州側過臉,淡淡地看向他落在顧嬈肩上的手,麵上薄薄凝霜,“拿開。”

  梁博“嗖”地縮回了手,求生欲極強,他尷尬地笑了笑,“嫂子,嫂子……”

  他話音一落,顧淮之半笑不笑地抬了眼,戾氣都快透出來了。

  “你大爺的,小爺我不幹了,”梁博唇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舉起雙手,“祖宗,我祖宗可以了吧?要不你們統一一下?”

  顧嬈原本就被你一言我一語鬧得頭疼,這會兒看到這一幕,徹底不想伺候了。

  “有完沒完?有完沒完?”顧嬈心煩意亂地重複了兩遍,掀了掀眼皮,真情實感地想啐他倆,“神經病啊你們?”

  說著顧嬈連筷子都撂了,“啪”地一聲扣在桌子上了,“要吃就吃,不吃滾蛋,要不要騰個地方給你們倆打一架?”

  顧嬈向來算是好說話,雖然惡作心重了點,到底沒跟誰急過眼。可是性子起來了,脾氣就談不上好了。

  梁博看得一個愣一個愣的:

  兩個旁人惹不起的爺,被罵得狗血淋頭,還不吭聲。百年難得一遇。

  梁博暗地裏給顧嬈比了個大拇指,做了個口型,“妹妹牛逼啊。”

  顧嬈眉尖微蹙,抿著唇不言語,明顯是壓著火氣。在逗弄一兩句,估計要挫著火罵人了。

  顧淮之也不是個氣性好的,結果還沒說什麽,顧嬈氣惱地橫了一眼,“說什麽?你還想說什麽?”

  顧淮之輕咳,最後噤了聲。

  “先吃飯?”沈良州伸手牽她,指尖在她手腕輕輕一點。

  顧嬈鬱鬱不樂地掙了一下,她氣笑了,字正腔圓地磨出三個字,“氣飽了。”

  “對不起。”

  他的道歉忽然而至,顧嬈張了張唇,安靜了下來。

  她就是被折騰得心煩,沒由來地起了脾氣,沒想過他會這麽順著自己脾氣來。就這麽幾秒鍾,她又釋懷了。

  “我不是……”顧嬈輕聲開口,想解釋點什麽,最後又不太清楚從哪兒說起。

  沈良州笑了一聲,在餐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下移,與她十指相扣。

  顧嬈心尖顫了顫,垂了垂眼。

  突然很安心。她很想抱抱他,如果不是這裏有太多人的話。

  顧淮之將一切盡收眼底,對她那點兒小心思倒是了然,他無聲地扯了下唇角,搖了搖頭。

  這麽一個不痛快的小插曲似乎無傷大雅,很快被所有人選擇性遺忘,拋之腦後。一行人在西府魚莊玩了一圈兒,似乎也很痛快。

  顧淮之壓根沒空跟她耗,來這裏是有正事,管束她是順便。他也沒難為她,隻口不提剛剛的事兒。

  隻是臨走的時候,他才將話題扯回了一點,“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不順心,還是有什麽不合你意?”

  顧嬈稍怔,沒料到最後是他知道得最清楚。

  都以為她喜歡把一種做出成就就抽身,屬於任性的玩票興致,其實不全是。她確實喜歡不斷尋找新的目標,不過也摻雜了點別的東西。最初辭退首席小提琴是因為友情的終結,後來放棄油畫是因為興致變質的畫展……

  “這次不是。”顧嬈搖了搖頭,難得沒跟他強著來,輕聲笑了笑,“我真的想試試看。”

  “其實你可以和家裏說,沒人會譴責你。”顧淮之意態散漫,同樣難得的平和。

  顧嬈哦了一聲,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這些年他對自己都這麽溫柔一樣。盡管事實是,他們以折騰對方為樂趣。

  顧嬈想著,終於忍不住狐疑地看向顧淮之,越想越不是事兒,“你這麽關心我?”

  “自然是好奇,你有沒有什麽把柄可以拿捏。”顧淮之眉梢一挑,不以為意。

  這話聽著,確實比關心她有說服力。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被顧嬈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了。

  知道了顧嬈沒回去的意思,顧淮之也沒勸她的意思,簡單交代了幾句,又看了沈良州一眼。

  這是單獨聊幾句的意思。

  顧嬈警惕地睨了他一眼,踏前一步橫在了他麵前,“你又想幹嘛?”

  顧淮之無言地看著自家妹妹戒備的眼神,心說“女大不中留”這話真在理。

  他語調譏嘲,不溫不涼地提醒她,“才剛在一起,你還沒嫁給他呢,胳膊肘往外拐也要有個限度。”

  “……”顧嬈被嗆了一下,悶悶地反駁,“我沒有。”

  這一天下來,沈良州顯然是心情大好,看到她護短的行為,啞然失笑,“別擔心。”

  這兩人從船行,徹底杜絕了她偷聽的心思。顧嬈鬱悶地抿了抿唇,順著湖岸往魚莊外走。

  她在湖岸邊緩緩而行,初冬的湖水清寒凜冽,映出她的影子來。她偏頭看向站在船頭的兩人,同樣削瘦頎長的身影,在薄暮的光線裏,融入遠處的影畫。

  顧嬈翹了翹唇角,無聲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這兩人聊了些什麽,她哥哥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不過先前短暫的溫和像是幻覺,放下一樁心事,他就對她的事不感冒了,多瞧一眼都膩煩。

  沒有深情款款的道別,顧淮之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走人了。

  “就這麽走了?”顧嬈思量了幾秒,還是覺得不甘心,“他才扮演了幾分鍾的溫柔哥哥人設?這都繃不住,垃圾。”

  剛剛積攢的感動付諸東流。

  “這麽不高興?”沈良州微微挑了下眉,隻覺得好笑,“這種兄妹模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她這不痛快地表情,像是要紮個小紙人戳死他泄憤了。

  “是啊,我一直覺得他挺討厭我來著。”顧嬈點了點頭,蠻認真地思量了一下,“忘了什麽時候開始的,我那麽招人喜歡,他就是不喜歡我。所以,幹脆讓他討厭的徹底一點兒啊。”

  沈良州心底微動,伸手將她輕輕帶入懷中,“你一小丫頭,整天想這麽多?”

  “小丫頭才愛胡思亂想啊。”顧嬈反駁他,不滿地抬頭盯著他,“小丫頭才期待溫柔嘛,我好不容易是個有哥哥的人,結果……”

  顧嬈長籲短歎間,他傾身,貼唇吻她。

  一個單純至極的吻,落在了她唇邊。似乎不含任何意味,又像是含著許多不曾言語的東西。

  他的呼吸輕輕掃在她的麵頰上。

  很輕,也很癢。

  “你有我就夠了。”他的嗓音低啞沉緩,帶著不自知的性感。

  顧嬈的心底微動,心髒似乎停跳了一拍。

  沈良州點到為止,正要抽身,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腰,靠進他的懷裏,臉埋在他的懷裏,輕輕嗯了一聲。

  突然想起來點什麽,顧嬈抬起頭,好奇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們剛剛在聊什麽啊?”

  “聊了點善後問題,”沈良州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關於你上了我的問題。”

  “……”顧嬈張了張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良州似乎不打算放過她,眉梢一挑,提議到,“我這個人講究有來有往,你都把我睡了,抽空一起睡個覺,我睡回來?”

  “你能不能閉嘴?”顧嬈唇角抻了抻,敲死他的心都有,“做個人吧沈良州,我為什麽這麽說你沒點數?我剛剛攢起來的好印象,你非要抹殺是嗎?”

  不提還好,一提顧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今下午抽什麽風?就因為你,我麵子都不要了。你居然還好拿來取笑我?”

  說完她懊惱的揉了揉頭發,“這個梗我哥能嘲笑我很久。”

  “你要是這麽介意,下次我們可以統一口供,”沈良州半笑不笑地晃了她一眼,“我上了你。”

  顧嬈:???

  這天沒法聊了。

  -

  不太真實的美好時刻讓她有些恍惚,這狀態持續到回宿舍。

  “你……現在笑得,讓人毛骨悚然。”謝青縵晃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提示她。

  顧嬈聞言,瞬間清醒了不少,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完了,我太沒用了,要是這就淪陷了,放在以前我肯定容易當叛徒啊。”

  謝青縵對她的反常搖了搖頭。

  顧嬈想了會兒,才將這事拋諸腦後。她預備著將手機撈出來,無意間碰觸到什麽。她的手指微微一頓,將東西拎出來。

  一張黑卡。

  不知道她哥哥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顧嬈盯了兩秒,輕嗤,對他簡單粗暴的表示不太感冒。

  “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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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女主上了男主這句戲言——

  顧嬈:我有一種被嘲笑很久的預感。

  沈良州:不,你頂多在床上躺很久。

  接下來可以等待事業和成人禮了嘿嘿!!!

  然後全麵掉碼和恢複身份都會有的,戲碼在燕京。有空可以看下我專欄 咬一口喜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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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喬和朋友上選修課,朋友激動地拉著她,“快看!教授笑起來好蘇!”

  心理係的溫喬職業病發,“薄唇緊抿,嘴角一側上翹,眼角無笑意,典型假笑。結合這幾節課的觀察,我總覺得教授可能是個衣冠禽獸。”

  她話一說完,正在寫字的顧景宸翹著唇角回了頭。

  閨蜜:我覺得你這節課要涼。

  後來,真人CS體驗館裏,溫喬連句話都沒說,就被顧景宸抬手斃了。

  她玩一局,他淘汰她一局,她從開局以來就沒活過三分鍾。

  行,課沒涼,她涼了。

  溫喬幾次三番被報複後,終於忍不住攔下了顧景宸。顧景宸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著她,“衣冠禽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