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 她對上了沈良州稍怔的眸子。

  “你說什麽？”

  讓對方重複一遍, 往往不是因為沒聽見，而是無法確認。大約是被拒絕習慣了，某一瞬間，他又覺得, 她答應得太輕易了。

  這想法其實挺賤。

  可惜即便覺得這舉動挺蠢, 他還是頓了頓，問了出來。

  “我其實想問，你是想談情還是談性？”

  顧嬈冷不防地開口，她答非所問，倒是把另一個問題丟給他了。沈良州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

  “談情、談性, 還想——”他的手指扶上她的臉頰, 貼唇吻她，“談愛。”

  “我都想要。”他壓低了聲音, “因為重點是和你。”

  心髒放慢了一拍。

  顧嬈心底微動, 不動聲色地斂了視線。

  “不過我還有三件事。你答應了, 才作數。”

  “你說。”

  別說三條, 其實多少條他都願意。

  “不要幹預我現在的打算。”顧嬈很認真地看著他, “我不會在這個圈子裏待太久, 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所以不喜歡沒來由的管束。”

  “可以。”沈良州答應得很痛快。

  “現在不要公布我們的戀情。”似乎覺得這話不妥，顧嬈又補了一句, “我覺得, 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太希望, 被打亂節奏。”

  “好。你可以說第三條了。”

  “第三條。”顧嬈若有所思地低了低視線，“除非結束關係，否則我隻接受百分之百的忠誠。”

  “這條可以過了。”

  他的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將鬢角的發絲攏到耳後，“你好像很抗拒。”

  “也許。”顧嬈盯著他，沉默了幾秒。大約是覺得說謊他也能看出來，“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沈良州輕笑。

  “我其實，對愛情沒什麽期待和感覺，”顧嬈起身看著他，頓了頓，“因為不靠譜。”

  不止是她，這個圈子裏沒幾個人真的相信愛情。一見鍾情是見色起意，談戀愛是一時興起，結婚卻是權衡利弊。愛情，從來不是必需品。

  隻是很少會有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姑娘，篤定又堅決地說，她對愛情無一絲期待。

  “據說我父母當初是因為愛情在一起的。兩情相悅又門當戶對，大約是愛情恰到好處的模樣。可惜我也沒看出來，他們都多幸福。”

  顧嬈想了想，抬眼看他。她的語氣很緩，看上去總是很平靜。

  “我一直覺得，我爸沒那麽喜歡我媽。他的事連我都知道，雖然別人都說到了他這個位置，有那麽一兩段風-流事在所難免，但我覺得這說法，本身就挺惡心的。”

  顧嬈微微蹙眉，“不過我媽好像並不在意，當然，也可能是在意，但從不表現出來。就是那種，隻要不把那些女人帶到眼前來，怎麽都可以。”

  “可能在我看來，他們的結合更像是利益共享。選愛情還是利益，其實還是沒什麽區別。”

  “相敬如賓，再沒有什麽了。”

  建立在利益上的關係最穩固——他們看到的和接受的都是這麽一個觀念。

  可能有點畸形，但多數人都是規規矩矩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了。很少有人真的會拋開其他和另一個人終老。

  “所以，”顧嬈忽然扯了下沈良州的袖子，輕聲道，“我沒太多要求，如果你喜歡上了別人，你要告訴我。”

  “嬈嬈。”沈良州抬手撫-摸她認真的眼睛，“我要的是一個試一試的機會，但我沒有跟你玩玩的意思。”

  “我認真的。”顧嬈無奈地笑了笑。

  總有一種，好像不管她如何一本正經，他都像是在看過家家的感覺。

  “我知道。”他似乎是被逗笑了。

  他並非是一個三分鍾熱度的人。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他對她的心思，總有時間可以證明。

  沈良州忽然低頭咬住她的唇。

  他的眸色很深，捏在她腕間的手指，貼著她的靜脈劃到指尖。

  溫柔至極地一個吻，就是手下的動作讓人受不住。

  “你不怕被傳染呐？”顧嬈手指抵在他的下巴上，她微喘著氣，瀲灩的眸染了糜麗的春色，眸底有什麽氤氳開。

  被折騰之後的霧氣。

  沈良州伸手撥開她耳邊的發絲，指腹觸到薄薄的細汗。

  他心情突然很好。

  -

  假期被一場發燒折騰得興致索然，也所剩無幾。就跟沈良州待了半天，顧嬈訂了機票回滬上。

  “清和姐，修訂的合同節目組已經寄過來了。”容容將文件你給她，“您確認好了，我再給送回去。”

  因為簽約了D.S，先前與“美人為骨”的合約重新修訂，助理送來過目。大部分條約公司有專人把關，顧嬈其實隻是確認簽字。

  條約都沒問題，但顧嬈掃到修訂合同裏的片酬，覺得有點不妥。

  一季的片酬，一千七百萬。

  和絕大多數綜藝節目一致，“美人為骨”是兩周一期，一季六期，播出時長一個半小時，拍攝時長三天到五天不等。算上宣傳mv，折合下來，一期能拿到將近兩百多萬。

  “喬姐，合同我看了。”顧嬈把電話打給了喬安。

  怕她不知道自己說什麽，顧嬈正要補一句，喬安卻幹脆得多，“有問題？”

  “片酬有點兒高。”

  真人秀節目片酬高在業內是心照不宣的事，超一線單期片酬五百萬，一線單期兩百萬左右，一季下來頂得上一部電視劇，這也是近年來眾多藝人向真人秀節目發展的原因。

  但她現在真算不上一線，畢竟還沒有任何作品。也不知道劇組是因為D.S還是因為沈良州，格外優待。

  “有顧慮？”喬安沒料到小姑娘這麽清醒，“其實，真人秀的錢，確實比影視圈好賺。”

  真人秀會因為一些原因抬價，比方說拍攝有亮點，藝人在業界地位的提升，諸如此類。顧嬈第一期的反響格外得好，播出之後微博粉絲一路飆升。

  不過，要說節目組因此割肉，顧嬈還是有點兒將信將疑。

  顧嬈沉吟了幾秒。

  喬安思索得快，一針見血，“你不太放心節目組的‘片酬保密’？”

  “是。”顧嬈點了點頭，“我現在拿不到這個錢。”

  節目組送來的合同裏，有這麽一條。也不知道是怕顧嬈有顧慮，還是自己有顧慮。不過節目組的賬務結算出奇得迅速，已經到賬了。

  其實這種事雙方不說，並沒什麽關係。基本大家都秉持著賺錢要緊的態度。

  但它始終是個隱患，關於真人秀的片酬，有一條明麵上不提的規矩，藝人下一次的片酬，是拿上一次參考的。

  所以這個保密，不是永久性的。

  “你有什麽想法，或者我來處理？”喬安也不多言，問道。

  “節目組給過一個模糊的任務卡說明，第二期在烏斯地區的一個縣，我查過，並不是什麽特色旅遊地點，而是一個山區。所以我猜第二期的主題是支教一類。”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廢話。顧嬈話說到這兒，都不用繼續，喬安已經聽懂了。

  “我明白了。”喬安笑了笑，難得多說了一句，“不心疼？”

  “我不在意這些。”顧嬈淡淡地勾了勾唇，“而且不是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嗎？”

  “可以，需要什麽配合，發給我。”

  一拍即合。

  顧嬈掛斷電話，抬眼掃了下容容，“你去找一找這附近有沒有募捐地點，下午你陪我去一趟。”

  容容略微訝異，第一個念頭自然是覺得顧嬈想要通過捐款提高公信力，“需要我聯係一下……”

  “不用，匿名捐款。”顧嬈莞爾。

  容容看著很軟，辦事還是挺牢靠，顧嬈吩咐完，她就去聯係了。顧嬈這才慢悠悠地編輯消息，發給了喬安。

  下午顧嬈果真是穿著簡單，戴著口罩和墨鏡，在募捐地點填了捐款單。

  容容就跟在她旁邊，見她一擲千金也沒什麽反應，多少有些震動。作秀也沒聽說過，傾其所有的。

  巨額的匯款很快就吸引了主辦者的注意力，但容容再三解釋匿名。

  這事也就告一段落。

  -

  時間過得飛速，轉眼過去一周。

  上完公共英語課，顧嬈和謝青縵在特色小街遊蕩。正聊得開心，謝青縵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謝青縵猛地回頭，身後隻有一個小男孩。含著薄怒的眸子視線一滯，她壓著怒意沒發作。

  “怎麽了？”顧嬈訝異地問了句。

  都不用謝青縵回答，小男孩舉著玩具槍，就要用它撩顧嬈的裙邊。他笑得很淘氣，就是很刺眼。

  他在掀人裙子。

  顧嬈微微蹙眉，後退一步穩穩避開，“你在做什麽？”

  “我……我就是好奇。”小男孩縮了縮手，剛剛惡劣的神色收斂，一派天真無辜的表情，“我還是個小孩子。”

  謝青縵臉色更難看了，她聽著很惡心，可到底不太想跟一個小孩講道理。當下拉了拉顧嬈，“算了，走吧。”

  顧嬈也不想在這兒起爭執，點了點頭。

  剛剛轉過身，身後傳來稚嫩的聲音，“狐狸精。”

  顧嬈腳步一頓，旋過身直接伸手把他手裏的玩具拍掉了。

  “你……你賠我玩具！”小男孩怔了半天，氣得直跺腳，“你欺負小孩子，你不要臉！”

  “狐狸精，不要臉？”顧嬈冷笑了一聲，上前一步，俯身扯住了他的肩膀，眸色冷淡下來，“這話是誰教的你，不怕你被人教育嗎？”

  “我媽說漂亮女人都是狐狸精，你還欺負人……”

  顧嬈“哦”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的家教，讓你在這裏罵人是嗎？你家大人不知道讓你說話注意點兒？”

  小男孩掙了掙，一個勁兒地甩手，“罵人又不犯法，我都知道，我是小孩子，我不是有意的。”

  “漂亮的女人就得叫狐狸精，別侮辱人了行嗎？還有小朋友，你有沒有照過鏡子，發沒發現，你連‘漂亮’兩個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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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沒有無用情節，全是跟第二期有關的東西，陷阱已經埋好了，不過嬈姐不是容易被坑的。

  我吃個飯，繼續碼字～不太敢承諾時間，但我下一章已經碼完一半了，我繼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