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之上
作者:令棲      更新:2022-05-09 20:48      字數:4384
  沈良州被她弄得有點懵。

  柔軟的長發垂落下來, 擦過他的手腕, 她薄唇的溫度仍在,指尖被輕咬的觸感還在。

  癢,癢到了心尖上。

  心髒似乎隨著呼吸停了一瞬,沈良州覺得自己重新理解了, “十指連心”。

  沈良州眯了眯眼, 不由自主地伸手。他勾了勾她的下巴,拇指從她的臉頰摩挲而過。他的視線移不開,深沉的眸色裏沾上了不自知的情愫。

  “嬈嬈。”

  他一開口,被自己喑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在做什麽?

  她喝醉了,她不清醒, 他什麽時候喜歡趁人之危了……沈良州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

  不等沈良州抽回手, 顧嬈自己抬起頭。

  遠山黛眉像微風拂過,吹皺一池春水。她的眸色像是裹了一層淺薄的霧氣, 氤氳了一片。

  “你……”顧嬈向他的方向湊了湊, 纖麗的眸子蕩起漣漪, 引得一片波光瀲灩, “你怎麽這麽看著我呀?”

  若有似無的香氣隨著她的靠近, 壓到了他的鼻尖。他甚至能感覺到, 她溫熱的呼吸。

  太近了。

  再這樣下去,不清醒的就該是他自己了。

  “嬈嬈。”沈良州微微歎了口氣,他握著她的肩膀, 輕輕地推開她, “你喝醉了。”

  長長的睫毛一眨, 顧嬈盯著他,似乎有些費解。好半天,她反應過來,去扯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沒喝醉。”

  她揪了揪他的手指,結果他手勁大,她怎麽掰都紋絲不動。顧嬈懊惱地抬眼,又重複了一遍,“沒喝醉……我就是沒喝醉……”

  沈良州神色有些複雜,他盯著她,一字一頓,“你不清醒。”

  顧嬈撒了手,抿了抿唇,聲音越來越小,“你胡說。你欺負我……”

  他是挺想欺負她。

  明明心底有一團火在燎,可他現在什麽都不敢做。如果不是因為,還有那麽一點良知和素來依仗的品格,讓他清醒一點的話。他絕對不會跟個傻子一樣,斯文有禮地跟她講道理。

  “你還知道我是誰嗎?”沈良州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啊。”顧嬈彎了彎唇角,很乖巧地放下了手。

  沈良州頓了頓。

  他凝視著她,她也直勾勾地盯著他。

  沒有後續,顧嬈不再言語,她一手撐著下巴,似乎思考得很苦惱。

  所以說他為什麽要跟一個喝醉了的人講道理。

  沈良州突然覺得很煩,他在心底默念了三遍顧嬈喝醉了,他沒有這麽禽-獸的嗜好。然後強忍著心痛,勉強接受了自己什麽都不該做的事實。

  “算了。”沈良州眸色沉下來,抑鬱地歎了一口氣。

  “別想了。”他握著她的手腕,把她撐著的手肘放下來,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他放緩的聲音帶著不自知的溫柔,像是在誘哄。

  “為什麽要等明天啊?”顧嬈歪了歪頭,抬眼看著他。

  沈良州伸手去撈她,一手攬著她的腰身,一手勾著她的腿彎,把她打橫抱起,“因為要睡覺了,你去睡會兒。”

  “你跟我一起睡嗎?”她的手指扯著他的襯衫,輕聲問了一句。

  沈良州喉頭聳動,渾身僵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唇,隻覺得幹渴得越來越厲害,心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團火,又鑽了出來。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快被折磨瘋了,所剩無幾的自製力,都快被她榨幹淨了。

  “你喝醉了都這麽不省心嗎?”沈良州把她放到了床上,揪了揪她的臉頰,“睡覺吧。”

  她再不睡,再說幾句,他就不打算讓她睡了。什麽道德和良知,見鬼去吧。

  沈良州飛快地脫掉了她腳上的鞋子,把她放進了被窩裏。他克製著自己不去看她,想盡早離開這裏。

  他剛剛給她掖好被角,顧嬈又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冷不丁地開了口。

  “你是我男朋友。”

  她似乎是想了半天,才得出這麽個答案,因此聲音裏都染上了愉悅的意味兒。

  “我想起來了。”顧嬈搖了搖他的手肘,“你是我男朋友。”

  虛攏的手指微微握了一下,沈良州搭在她肩上的力道有一瞬間收回。

  顧嬈就在這時候起了身,她的膝蓋搭在床的邊緣,手臂環上了他的脖頸,一抬下巴,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世界安靜下來。

  淺嚐輒止的一個吻,一觸即離。但她沒有鬆手,還勾著他的脖頸,唇角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蜻蜓點水,卻也是攻城掠地。

  沈良州平靜地眸色裏壓抑著湧動的情緒,修長的手指從她臉頰的線條劃過,勾住了她的下巴。

  他閉了一下眼睛,嗓間磨出低沉的聲音,“對不起。”

  “嗯?”

  他扣著她的腰身,壓著她的薄唇覆了上去,掐著她的下巴引導她,撬開了她的貝齒。

  她的聲音淹沒在了唇齒間。

  對不起。

  因為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你。

  大約是喝醉了的緣故,她不怎麽配合,在他懷裏亂動。沈良州伸手,安撫性地劃過她的脖頸,在唇齒間一下又一下挑釁著她的上頜。

  即使是不清醒,也受不住這樣的溫情。

  顧嬈扯緊了他的襯衫,很淺地歎息。

  沈良州被愉悅到,低聲笑了笑。

  低矮的茶幾上擺著空運過來的新鮮花束,幽微的香氣彌漫。他伸手勾住她的腿彎一扯,欺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他的耐性很好,可是貼上她的腰線時,還是僵住了,不正常的溫度順著掌心滲進來。

  沈良州驀地從這份醉意裏抽開身。

  “怎麽了?”顧嬈還微微啜著氣,半眯著眼睛,像是困倦至極。

  沈良州的手背貼上了顧嬈的額頭。

  額頭的溫度從他的手背傳來。燙,不太正常的燙,跟預料的別無二致——

  她發燒了。

  “……”他的心情有些炸裂。

  沈良州按了按太陽穴,隻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難怪她今晚這麽奇怪,顧嬈酒量不錯,雖然酒精度數有點高,也不至於這麽快被放倒。

  隻是因為中午,那場不湊巧的雨,她在雨幕裏淋了一會兒。

  “喂?你趕緊聯係朔方這邊的私人醫生,我在……”沈良州電話打了一半,又覺得不妥,“算了,我送人去醫院。”

  -

  顧嬈清醒過來的時候,其實有點懵。

  睜開眼的一瞬間,明亮的光線有些晃人眼。她緩了好一陣兒,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醒了?”低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初醒的一瞬間,總是會有片刻的記憶空白。顧嬈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看了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沈良州就坐在床邊的座椅上,見她醒了,起了身,抬腿邁了過來。

  “沈……”她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嘶啞,牽扯著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烈酒帶著尖銳利器,從喉管裏刮過去。

  顧嬈放棄了嚐試。

  “你別說話。”沈良州輕輕地把她扶起來,轉身給她倒了一杯水。他試了一下溫度,送到她的唇邊,“先喝點水。”

  顧嬈抱著水汽氤氳的水杯,舔了下唇角。她環視了一圈兒,從窗簾到被單再到家具,白茫茫一片。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醫院裏。

  她剛要動彈,沈良州按住了她的手腕,“別動,藥還沒有輸完,還剩一點。”

  喝完了水,緩了好一會兒,護士過來拔了針。等人離開,顧嬈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怎麽了?睡了多久?”

  “發燒加酒精進醫院,昏迷一天”沈良州抬了抬眼,深邃的眼眸裏不知道帶了些什麽情緒,“你可真有本事。”

  “……”

  真是帥不過三秒,陰溝裏翻了船。鬼知道就淋了一會兒雨,喝了幾罐酒,她竟然就把自己送進了醫院。她雖然沒有倒千杯不醉的程度,也不至於這麽容易被放倒啊。

  顧嬈的情緒有些百味雜陳。

  氣氛詭異得沉默了下來。

  顧嬈注意地到沈良州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十分的怪異,直白到肆無忌憚,還帶著點其他的情緒。

  她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抿了抿唇,幹笑了一下,“那個,謝謝你啊,昨天真的麻煩你了。”

  沈良州還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你——”顧嬈被盯得發毛,百思不得其解,“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你不記得了?”沈良州皺了皺眉,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

  “記得……什麽?”顧嬈往後縮了一下,心說他的臉色怎麽那麽那看。

  她試圖回憶一下暈倒前,那時候她扣掉了喬安的電話,然後抱著零食和飲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

  然後她記不起來了。

  說起來難以置信,但她確實是人生第一次,喝斷片了。

  沈良州薄唇緊抿,眉眼間攏了一層深霧,清冷寡淡。他望進她的眸底,似乎是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偽。

  很長時間,顧嬈忍不住想發問的時候,他又直起了身。他聲音淡淡地,自顧自地低聲說了一句,“真不記得了。”

  “到底記得什麽啊?”顧嬈真的有點懵,“你可別嚇唬我……”

  看他的臉色,可實在不像是什麽好事。

  顧嬈正糾結昏倒前發生了什麽,手機鈴聲響起。她掃了一眼,祁晏。

  沈良州的視線同樣落在了她的手機屏幕上,在她接通電話時,他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機抽走。

  “你幹嘛?”顧嬈錯愕地看著他抬高了手臂,將手機拿遠。

  “你喜歡他?”他像含著冰片一樣,清寒無比。

  不看到這個名字,他差點忘記還有這號人了。回想一下宴會上那張眉飛色舞的臉,和她電話裏親昵的口吻,他突然覺得心情有些糟糕。

  “什麽跟什麽啊?怎麽可能……”顧嬈沒明白過來他怎麽有這麽一問,“你先把手機給我。”

  顧嬈伸手想要奪回來,他也沒躲。

  她剛剛夠到他的手背,他長臂一撈,她整個人因為慣性跌進了他的懷裏,倒在了他的膝蓋上。

  沈良州按掉了她的電話,一手將她的手腕牢牢扣在了頭頂,他低了低視線,“有印象了嗎?”

  顧嬈張了張唇,“我……應該有什麽印象?”

  她的話音剛落,他捏著她的下巴,拇指輕輕地描摹著她的唇線,按了按她的唇珠,“比如說,昨晚你吻了我,在床上……”

  顧嬈呼吸一滯,她半天消化不了。她就喝斷片過一次……唇上的觸感讓她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

  她唇上一被碰到就隱隱作痛。顧嬈伸手試了一下,“噝”地抽了下氣。

  顧嬈空閑著的手將他扯開,皮笑肉不笑,“你打算告訴我,我吻你,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嗯,你還答應了跟我交往。”沈良州半笑不笑地點了點頭。

  “……”顧嬈僵了僵。所以她喝醉了之後,是什麽情況,瘋了嗎?

  顧嬈半天才找回聲音,從喉管裏艱難地擠出來一句,“我喝醉了。”

  “嗯。”

  顧嬈咬了下唇,“所以,酒後失言,你明白吧?”

  “我隻接受‘酒後吐真言’。”沈良州上下唇一碰。

  “你不能這樣。我都不記得了,我們完全可以……”

  當做沒發生過,她想。

  “回憶一遍?”他順理成章地接了腔。

  “顧嬈,你要是讓我的心情像過山車一樣,”沈良州略微頓了頓,“我也想讓你體驗一下忽上忽下是什麽感覺。”

  “我感冒了。”顧嬈警惕地看著他,她有些無力,不太想跟他爭論,大約是病氣沒過,還纏綿在眉間。

  他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言不合開黃-腔。

  “你為什麽不考慮考慮,試一試呢?你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沈良州撥開她鬢角的長發,清俊的臉頰攏在陰影裏,“你這樣的反應,會讓我很後悔。”

  她以為他後悔這些天花費的心力。然而他的手指從她的脖頸一路劃到衣服的紐扣,動作意圖分明。

  他淡淡地,壓在她耳側,“後悔昨天沒幹脆點兒,直接辦了……”

  “你”字還未說出口,顧嬈眉心跳了跳,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抵在了他的唇邊,“我真是,怕了你了。”

  直覺自己說一個“不”字,沈良州就真的敢。他大約連後續都想好了。他們如果真發生點什麽關係,強迫的或者自願的,過程未必盡如人意,但結果可能都是以聯姻告終。

  “我有時候真的不清楚,你到底執著個什麽勁兒。”顧嬈心頭一動,所有所思地看著他,“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對你什麽感覺。”

  她並不討厭他,某種程度而言,她跟他相處得很愉快。但認真的想想,也僅此而已。

  “我這個人脾氣有點壞,好玩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不過如果你會開心,如果你不介意,那麽——”顧嬈收回手,蠻認真地看著他,“我願意和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