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三點半才睡著，早上六點半又起床去接了一撥從北京來的客人，然後便是沒完沒了的忙碌，一直持續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這讓我崩潰到極點，可是想休息，卻不能；斷斷續續又忙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才終於接完了今天的最後一撥客人，來不及去想年夜飯該吃點什麽，沾著床，倒頭就睡。

  而在沒睡之前，我給妮可發了信息，但是她給我的答複，卻讓我很是傷感，葉芷依然沒有和她聯係。

  我真覺得，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很脆弱的，就像我和葉芷，兩天前還能牽著手走走環海路，可現在卻連她的微信朋友圈也進不去了，她就像從我的世界裏蒸發了一樣。

  ……

  大概下午五點半的時候，還在睡夢中的我，被一陣鞭炮聲吵醒，按道理，古城附近是不讓燃放煙花炮竹的，可除夕這麽重要的日子，還是讓一部分人冒險搞起了氣氛。

  由於有人帶了頭，片刻之後，又斷斷續續的傳來了鞭炮聲，我被搞得再也沒有辦法睡下去，就這麽坐在床上，呆滯的看著在天空中釋放又突然消失殆盡的煙火。

  我好像該給自己弄點年夜飯了，是不是豐盛另說，但是過年的儀式感一定要有。

  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我終於從二樓的臥室，來到了一樓的廚房，我從冰箱裏將前些天準備的蔬菜拿了出來，然後又折回二樓的陽台，割了幾塊老米寄過來的熏肉和香腸。

  從櫃子裏翻出蒸鍋，將香腸蒸了，又用熏肉炒了香菇；昨天那阿婆送的土雞蛋就炒了西紅柿，代表紅紅火火；而紅燒肉做起來比較麻煩和費時間，但我也做了，最後又用枸杞和雞肉煲了一鍋湯。

  這樣，涼菜，熱菜，湯，就算是齊活了。

  可即便這樣，我也沒能感受到過年的氣氛，因為隻有我一個人的屋子實在是太冷清了；而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身邊有一個人是多麽重要。不敢奢求是葉芷，哪怕是瓶哥也好……可是，連瓶哥也去泰國度假了！

  ……

  五分鍾後，我接到了第一個朋友打來的電話，是桃子……她先是祝我除夕快樂，然後又不可避免的向我問起了陸佳，我把實情告訴她，她罵我傻。

  我是挺傻的。

  她又問我要不要去她那邊吃年夜飯，我拒絕了，去了更傻……因為歡天喜地的除夕夜，我不想看鐵男的臉色。

  ……

  又是十分鍾後，我接到了馬指導打來的電話，他也問起了我的新歡和舊愛，我依舊如實相告；他比桃子粗魯多了，直接罵我是傻逼。

  我是個傻逼，所以我沒和他計較，反而在他掛掉電話後，分別給他和白露各發了一個200塊錢的紅包，以證明我就是一個超級大傻逼，因為他罵了我，我還給他發紅包。

  ……

  做好了飯菜，我倒上一杯雪碧，又倒上了一杯啤酒，忽然意識到該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好……可是，猶豫了半天，也沒敢打，因為我把要跟我一起回家的葉芷給弄丟了。

  幸好，老米也沒有主動打電話過來，但遲早都會打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無比想念葉芷……如果此刻有她在身邊該有多好！

  下意識往窗戶外麵看了看，九隆居依舊冷清，隻有一個小孩在燃放著那種貼地的煙火，沒覺得熱鬧，隻感覺更加傷感和落寞。

  我就這麽放下了筷子，然後閉眼躺在椅子上，摸索出一支煙點上。

  我突然發了脾氣，一腳踹翻了啤酒瓶，啤酒流了一地，就像我稀巴爛的心……而我恨的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關於我和葉芷之間，明明可以做到最好，可最後卻把事情辦得這麽窩囊！

  ……

  手機又是一陣震動，我迷迷糊糊的拿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的是一個海外號碼，我在疑惑中接通，那邊便傳來了楊思思故作小可愛的聲音：“米高，除夕快樂……紅包拿來。”

  “你好好說，說押韻了，要不然沒有。”

  “我想想啊……哈哈，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待會兒微信發給你。”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每次都是你跟我要紅包，怎麽沒見你給我發過紅包？”

  楊思思特理直氣壯的回道：“你是老板，我是員工嘛……你見過員工給老板發紅包的？”

  “你這人也挺奇葩的，真給我打工的時候，死活不承認我是你老板；解除了雇傭關係之後，又拚命說我是你老板，你到底是按的什麽心呐？”

  “想坑你的心。”

  “你要坑，也找個人傻錢多的，像我這麽精明的你能坑的著嗎？”

  “你在我眼裏，就是那個人傻錢多的……哦，不，隻是人傻……錢多跟你沒關係！”

  “那你還忍心坑？”

  “我就是這麽心狠手辣！”

  我歎息……

  “又打擊到你那顆脆弱不堪的小心髒呐？”

  “是啊……我現在特別需要一顆速效救心丸。”

  “那我給你吧。”

  “怎麽給？”

  楊思思沉默，感覺像是在賣關子，可是我卻不在意，因為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故弄玄虛。

  “米高，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神奇的技能叫瞬間移動嗎？”

  我先是一愣，然後回道：“我是一個狂熱的唯物主義，你就別胡扯了。”

  “要不……我表演一個給你看看，沒準兒你一回頭，我就在你身後呢？”

  我背後像起了一陣陰風，下意識回頭一看，什麽都沒有，我回道：“你是魂兒飄回來的吧？”

  “你才是魂兒呢……大過年的，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太後吉祥！”

  “陰陽怪氣的，像個死太監！”

  我“哈哈”大笑，而楊思思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她總是會在嬉笑怒罵間，將快樂帶給我。

  這時，她又用特別認真的語氣對我說道：“你信不信，要不了一個小時，我就能出現在你麵前？”

  “信，要不是你死了，要不就是我死了，不變成魂兒飄來蕩去，咱倆碰不上……”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待會兒見到你了，我就給你一瓶有毒的飲料，然後毒死你，讓你做個言而有信的男人。”

  我被楊思思說的有點發毛，明明記得她之前和我說過，自己要參加什麽跨年晚會，還要表演節目，以這個為前提，那她怎麽可能會回國？

  但很快，我就由完全否定變成了半信半疑，因為這個楊思思一直都不按套路出牌，而她也似乎很樂於做這樣的事情；因為她會將這樣的行為理解為浪漫。

  我終於開口說道：“你是在國外學什麽巫術了吧？咱們少說隔著上萬公裏，能說回來就回來？”

  “你不信的話，就走著瞧唄……先不和你廢話了，記得微信給我發紅包，越大越好。”

  我愣了一下，她已經掛掉了電話……而這時，我又覺得她是在和我惡作劇，因為除了不按套路出牌，她還是個很喜歡搞惡作劇的姑娘；再說，空間上的遙遠距離，也實在讓我沒辦法去相信此刻的她，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在我的意識裏，因為時差的關係，我們連黑夜和白天都一直是顛倒的，那她怎麽可能會跨越這種維度，貿然出現呢？

  除非，她在好幾天前，就已經回國了。

  ……

  最終，我還是沒有把楊思思的話太當回事兒，食之無味的吃了點東西之後，便走出了九隆居……

  雖然孤獨，但此時此刻，我還是想在熱鬧的古城裏找到一點過年的氣氛，所以就特別想把自己淹沒在人群裏。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阿婆，遊客丟掉的空瓶子竟然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我先是找了個方便袋，然後便在大街上開始收集起了那些空瓶子。

  對於我來說，這是一個可以一舉多得的行為，一方麵會因為有事可做而轉移注意力；另一方麵，將這些瓶子積攢起來，下次再遇見那個阿婆，可以送給她，然後換幾個土雞蛋……要說，他們家的土雞蛋還真是挺好吃的。所以，剛剛做了那麽多菜，我隻將那盤西紅柿炒雞蛋給吃完了。

  ……

  大概撿了二十來個瓶子，我找到一塊空地坐了下來，這才想起來給楊思思發個紅包；這次，沒發太多，就是一個上限200塊錢的包，她似乎一直在等，瞬間就被接收了。

  而這個行為更讓我覺得她是在惡作劇，要是她真能出現在大理，這會，沒準兒正忙著趕路呢，哪來閑工夫秒收紅包；而且她那極其嚴格的父母，能讓她在過年的時候到處亂跑麽？

  所以，這一定是個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