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煙已經吸完，可是我卻感覺自己缺少了一點離開的動力，因為我厭倦了1300公裏的漫漫長路，卻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孤獨；也不想一事無成的去麵對馬指導和鐵男這些人……費了這麽大力氣，我該有點收獲的。可除了被葉芷站在，在商言商的高度教怎麽做人，我真的是一無所獲。

  又想起她的心裏，竟然一直有一個被她惦念著的男人，我失意的程度便好似加重了一些！於是，又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點上……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實在是招架不住內心的煎熬，隻能用這種最習慣的方式，來排遣這座小縣城帶給自己的苦悶感。

  才吸了兩口，一輛7座的商務車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

  駕駛室的車窗打開，一個沒留頭發的小青年手上捏著香煙，然後衝我笑了笑，說道：“哥們兒，車裏的點煙器壞了，借個火。”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整條街上隻有我手裏拿著煙，所以也沒有多想，將打火機從煙盒裏拿出來後，便向他走了過去。

  他從我手上接過打火機的同時，也死死拽住了我的手腕，我還沒反應過來，後車門便全被打開了，然後四個人從左右兩邊魚貫而出，其中最靠近我的一個人，手持鋼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照著我的後腦勺砸了過來。

  我反應不慢，掙脫了那個人的同時，也低頭躲過了這一棍，可是另一個人衝我踹過來的腳，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我的小腹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嗓子裏盡是胃酸的味道。

  下一刻，從車另一側跳出來的兩個人也圍了過來，然後你一拳我一腳的向我招呼了過來，我雖然會打架，但也實在招架不住這麽多人。

  混亂中，我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我知道這頓打是少不了了，便蜷縮起身子並抱著頭，心裏又驚又怒的同時，也忍受著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在頭部又被誰踢了一腳之後，我甚至產生了一陣要昏厥過去的窒息感，而這時，終於聽見有人說道：“哥兒幾個，給他吃點苦頭就行了，別真給打殘了……”說完之後，又似乎對我說道：“小子……打你是為了讓你長記性，以後不是你能管的事兒，別他媽逞強……這次算是給你一點教訓，下次再壞事兒，我真他媽打死你！”

  ……

  緩了很久，我終於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活動了一下關節，發現還能動。

  這幫人並沒有對我下死手，但也夠黑的，我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很多淤青的地方，不至於傷筋動骨，但絕對夠我疼好一陣的；而我的嘴角也破了，這才是最讓我難受的，因為破相了，挨揍的事情對誰都瞞不住，我除了好麵子，更不想讓其他人為自己擔心。

  這些年了，能自己扛的事情，我都自己扛了。

  這時，終於有人圍了過來，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搖了搖頭，因為自己沒有傷筋動骨，而那些人也是有備而來，所以車上連牌照都沒有掛，就算警察來了，也不至於真的為了打架鬥毆這點兒小事兒去製定一個非要破案的目標；更何況這還是外地，派出所走一圈，耽誤的都是自己的時間，卻根本扯不出什麽結果來。

  又有人向我問道：“小夥子，你有沒有什麽朋友，趕緊給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去醫院看看……我看那些人下手都不輕呐！“

  我想起了剛剛離去不久的葉芷，卻並沒有想聯係她的衝動；我知道，這幫打自己的人，就是剛剛那個碰瓷的人給招來的，所以我不想她對我有什麽歉疚感。

  我終於開口說道：“沒事兒，大爺，我自己的車就在旁邊停著呢……你們都散了吧。”說完，我又活動了一下手腳。

  眾人見我沒什麽問題，片刻之後便散幹淨了，我這才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皺巴巴的煙點上了，在煙草味混合著血腥味刺激我的口感時，我的心裏漸漸有了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感。

  我不知道自己千裏迢迢的趕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不想挨揍，不想一事無成，也後悔知道她愛著別人……可這一切都發生了！而比孤獨和無助更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恥辱感……

  我痛苦的想著：如果讓陸佳看到自己此時的境遇，一定會慶幸當初是多麽明智的離開了我……我愈發的痛苦，然後又在這種痛苦中想了更多不堪的畫麵和言語。

  我手上的煙快要燃完時，咖啡店裏又播放了那部韓劇的主題曲……頓時，我的心就像是碎在了熟悉的旋律中，這才發現，自己是渴望被安慰的！可是分秒之間，她已經走遠，所以她並不會發現，我還在原地沒有走。

  ……

  忍著疼痛，我將車開上了高速，然後生平第二次在那個觀景台停了下來；上一次，我的身邊有楊思思，葉芷雖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但好歹也在身邊，而此刻的自己卻形單影隻。

  點上一支煙，趴在護欄上遠眺著這座小縣城的山水，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個特別固執的人；我在這裏不幸遭受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創傷，可竟然還對這座縣城心存一絲向往。

  我不怕那幫流氓，因為隻要我在這裏常住，就一定會有揍回他們的那一天；我怕的隻是沒有一個可以相愛的人陪著，就像此時此刻，一個渺小的自己，卻麵對著最壯闊的風景……而身邊同樣在這裏逗留的，有人與自己的女朋友拍照留念，也有人抱在一起，一副恨不能在這裏天荒地老的樣子，似乎所有的深情就該留在這個觀景台上。

  我漸漸感覺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在走之前，又用手機將這裏的風景拍了下來，然後發了一條隻有照片的動態。

  我並不想借此告訴別人一些什麽，隻想提醒自己，要在日後記住此時此刻的挫敗感，然後化作動力，頑強的活下去。

  ……

  片刻之後，楊思思先是給我點了一個讚，然後又給我發來了一條微信：“怎麽，你是準備打道回府了嗎？”

  “嗯。”

  “有結果嗎？”

  “被拒絕了算是結果嗎？”

  “當然算，讓我猜猜你現在的心情唄。”

  “你隨意……我知道你喜歡落井下石！”

  “哈哈……你現在肯定很頹吧？”

  “我不光頹，我還疼呢！”

  信息發出去以後，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被揍的快要裂開的下巴，不過楊思思肯定不會將這個疼聯想到肉體上。

  過了片刻，她回了信息：“你快別形容了，你在我心裏一直是個一塌糊塗的形象，我能想象到你現在有多慘！”

  我背身對著觀景台之外的風景，不自覺就因為這條信息而咧嘴笑了笑，瞬間，嘴角處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我終於回道：“沒你想的那麽慘，你信不信我現在還有心情給你講個笑話。”

  “什麽笑話？”

  “上初中那會兒，特別崇拜那些混社會的，於是就跟班裏幾個成績差不多臭的哥們兒組成了一個青龍幫，我們一起拜了關二爺，還互相認了兄弟，就是為了能團結起來在學校裏形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傳到校長的耳朵裏了……“

  “然後呢？”

  “然後我們青龍幫就變成青龍學習小組了。”

  “哈哈哈哈哈……我正在吃飯，差點噴出來……你能不能別那麽逗？！”

  “不是逗，是真事兒……從小到現在，關於打架這事兒我從來沒吃過虧。”

  “這個我信。”

  “嗯……你也甭嘲笑我，我心態好著呢。“

  “那我就放心了。”

  我愣了一下，這才明白，她並不是真的要來對我搞落井下石，她隻是因為擔心我，才用這種逗樂的方式來試探我的心情。而我的表現也不差，我見招拆招的讓她看到了一個假樂觀的自己，可是心情卻已經壞到了極點。

  我在垃圾桶上按滅了手上的煙，然後又抬頭往看不到盡頭的高速路看了看，我知道今天是不可能開回到大理了，卻不知道會是哪座陌生的城市，收留我這個失意的人；而我又該用什麽樣的方式熬過這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