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美麗現在感到深深的後怕，她甚至有了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這在以前，對她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她記得當昨晚自己躺在灑滿鮮花瓣的精美意大利浴盆中放鬆身心的時候，突然發覺一本帶有特殊聯絡標誌的雜誌混在護膚用品和粉色葡萄酒中間，不偏不倚地出現在視線中央。

  雜誌上的文字是她在衝浪浴缸溫暖舒適的按摩水流中翻譯出來的，很簡單，就是要求她明天消毒之後，前往位於蒸汽鍾旁的交通點進行一次“擦身傳遞”，取得最新的指令。

  她去了，一路上嚴格按照程序和受過的訓練去消毒，當她走到蒸汽鍾旁，等待接頭傳遞的時候，猛烈的心悸惡心，接著是重來沒有過的頭暈目眩幾乎毫無預警地一齊襲來。

  莫美麗最後的印象是那幾個胖乎乎的富家女孩，她們帶著對各自男神的憧憬，麵對自拍杆和遠遠伸出去的單反相機，嬉笑著，哄鬧著，不知是誰猛地發出一聲尖叫，緊接著，莫美麗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恍惚，似乎魂遊九天之外。

  醒來的時候她發覺躺在電動加護病床上，四周白色的日光燈撲頭蓋臉的照射過來，監護儀在床邊不停發出“滴滴”響聲，輸液機上的數字跳動著，一滴滴藥液透過透明輸液管進入靜脈。

  她想喊，卻發覺自己置身在四麵彩色塑料布簾的包圍之中，透過布簾縫隙，似乎外麵有來外走動的人以及更多的電動病床。

  “能說英語嗎？如果不能醫院有翻譯幫助你，但是要多等一會兒，有個中國來的旅遊團食物中毒，所有的中文翻譯這會兒都沒空兒。”

  塑料簾布忽然被從外麵拉開，走進來一個外貌身材與前美國總統奧巴馬夫人米切爾非常相像的黑人女醫生，她用語速很快的英語問莫美麗，看那個架勢，完全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派頭。

  “謝謝你，斯嘉麗醫生，您可以和我講英語”

  莫美麗覺得喉嚨沙啞，但是不舒服的感覺已經消減了大半。她從女醫生綠色製服上的身份牌上知道這是一個初級急診室住院醫生。

  “哦，你的英語很標準，要不是預先看了你的護照，我幾乎要把你當成一個紐約人了。”

  她麵露笑容，語氣不再僵硬刻板。

  “對了，看你護照的是警察，有人看見你在蒸汽鍾下暈倒，就打電話報了警，警察將你就近送到這所醫院來。”

  黑人女醫生邊說邊故意將胸牌拿起來向前遞了遞，牌子上的文字說明，這裏是聖保羅紀念醫院，距離蒸汽鍾最近的醫療中心。

  “我？我哪裏出了問題？”莫美麗開口詢問黑人女醫生，話剛出口，雙手像觸電一般彈起來，又飛快地撫摸蓋著毯子的小腹。

  “放心吧，孩子很好，是一對雙胞胎，已經初步發育成型了。“女醫生似乎知道病人關心什麽，她主動解釋。

  “哦，感謝上帝，我本來準備下午去預約好的私人診所檢查的，誰知道竟然暈倒。“

  莫美麗放下心來，臉色立刻和緩起來。

  “你身體沒什麽大問題，隻是由於時差和心理緊張，再加上年紀偏大，引發了早期妊娠性高血壓，另外血糖也有點高，但很容易控製住。“

  女醫生邊看病曆記錄本，邊向病人說明情況。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莫美麗覺得不舒適的感覺已經消退。

  “當然，哦，剛才你沒醒來的時候給你做了生化檢查，報告你可以登錄醫療網站領取。“

  黑人醫生大約很忙，她沒過多寒暄的意思。

  “謝謝您“

  莫美麗起身換下連體病人罩袍，去值班台辦理手續。

  離開醫院吃了點東西，莫美麗感覺那種不舒服的遭遇似乎發生在一個世紀之前，她現在毫無感覺。

  但是沒有任何擦身傳遞發生，難道，是因為自己的突然暈倒而與傳遞指令的交通員錯過傳遞機會了嗎？

  莫美麗想了想，決定按照約定是那家位於海港對麵的高級私人診所做檢查，她估計要是有指令，診所是最後傳遞的機會。

  診所中的女醫生和護士既專業又熱情，完全對得起付出的大筆金錢，她們對雙胞胎的檢查和解釋比急診室中的黑人女醫生詳細百倍，除了B超和化驗單，莫美麗還領到一冊精美的“準媽媽懷孕指南“，她仔細翻閱檢查書籍和單據，沒有任何指令夾在其中。

  第二天中午，當她差不多已經遺忘聖保羅醫療中心急診室的時候，打開的報紙突然放在餐桌上，上麵的新聞標題正是食物中毒的國內旅遊團。

  莫美麗猛然想起斯嘉麗醫生的提醒，她打開電腦登陸到醫療網站，很容易地找到了那份簡單明了的報告。

  指令就隱藏在醫療報告的字裏行間，莫美麗隻花了半分鍾就想通了其中關節。原來自己暗地中投靠的神秘組織，他們的觸手始終沒有離開自己，所謂的高血壓很可能是某種藥物觸發的結果，什麽蒸汽鍾，私人診所，什麽消毒作業，其目的不過是為了掩護這份既公開又隱藏甚深的行動指令。

  冷汗慢慢滲出莫美麗精心愛護，細膩如少女的肌膚，她覺得這個組織太可怕，比自己多年來為之效力的NK國人民軍偵查總局要恐怖百倍，千倍。自己當初利用“組織“達到個人目的的想法現在看起來是如此幼稚，莫美麗感覺此刻紮入了緊密編製的蜘蛛網中，要想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隻能一心一意地為組織賣命，以此求得活命的機會。但是，莫美麗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小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行為千萬不要傷害腹中的胎兒。

  想到這裏，她默默苦笑，然後拿起手機。

  “替我預定明天的機票去港城，對，後天請“天心娛樂”的何爵士吃飯，我有個一個關於“年度大秀”的新想法要和爵士商量。“

  通完電話，莫美麗頹然地坐回沙發上，她抬起頭望見那個看似老實忠厚的女傭正看著自己，小眼睛放射出光芒，像極了午後的波斯貓。

  巴基斯坦 西部 部落控製地區

  “我有個主意，用繳獲的迫擊炮來一通火力準備，把隱藏在建築物中的恐怖分子引出來消滅，要不然，我們沒法通過宿舍區，硬著頭皮進攻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

  年輕的李俊上尉經過幾場血戰已經完全拋開了東方人的靦腆和沉默少言，他附在一堆亂石後麵，指著通往機場的唯一通路發表自己的見解。

  滿麵絡腮胡子的灰熊不住點頭，刀疤臉也表示同意，他們都是戰場老手，完全知道暴露在一段差不多八十米長的交叉火力地帶中，其結果完全是可以預測的災難。

  炮是現成的，他們在前一個武裝分子的“堡壘村莊”地道軍火庫中一共繳獲了8門，全部是封裝完好，一次都沒有使用過的82毫米口徑迫擊炮。

  因為攜帶不方便，突擊隊扔掉了大部分，隻保留下三門，以防需要曲射重火力支援。

  觀察好地形，李俊和灰熊確定了大概的進攻方案，刀疤臉則指揮手下戰士將三門迫擊炮弄下悍馬車，選擇射擊陣地後布置好，又調整了高低機，方向角，設定瞄準諸元。

  幾名戰士搬來漆成綠色的彈藥箱，又檢查裝訂好炮彈引信，等待長官的射擊命令。

  “真神保佑你的勇士吧”灰熊默默地祈禱，神色莊重嚴肅。

  “所有迫擊炮準備，預備，放”刀疤臉手裏左手舉起望遠鏡，右手向下用力揮動，嘴裏大聲發出炮擊命令。

  巨大的火柱從高高仰起的82毫米迫擊炮軍綠色的炮管裏迸發出來，隨之而來的是“通”“通”“通”，有節奏的爆響，很像是有人用大錘敲打在厚實的牛皮鼓麵上。

  “啾---啾---啾”炮彈呼嘯著，帶著特有的死亡哨音直撲機場原來的衛兵營房。

  一陣陣白色煙霧騰起，幾枚炮彈打得遠了一些，基本都落在宿舍之間的空操場中。

  刀疤臉大聲報出射擊方位，操炮的軍士稍稍降低仰角，一旁的戰士重新裝彈，開炮。

  這次，好幾枚炮彈筆直地砸落在薄薄的屋頂上，又穿透水泥層，將人體殘肢和建築垃圾一起拋進空中。

  更多的武裝分子哭喊著衝出來，拚命向機場外沒有落下炮彈的地方跑去。

  “打”

  灰熊透過班組無線電猛吼一記，隱藏在暗處的兩挺中國製造的89式14.5毫米重機槍以精準的交叉火力編製成一幅死亡的火網。

  十幾名恐怖分子還沒有看清敵人在哪兒，就被粗大的子彈擊中，肢體斷成兩截，鮮血染紅了砂石土路。

  突然，迫擊炮停止射擊，空曠的戰場上隻剩下重機槍“噠噠噠”的爆響還有恐怖分子的哀嚎和胡亂射擊的步槍聲。

  “真神在上，他們的炮彈打完了，快，快退回去防守”張靜怡擎著無線電台，她可以清楚地聽見恐怖分子大隊指揮官的呼叫。

  張靜怡衝著李俊點點頭，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衝出來的敵人和僥幸未死，守在宿舍中的武裝分子紛紛回合在一處，他們看見沒有新的炮彈落下來，又發出興奮的叫喊，有幾人既然用英語叫罵起來。

  李俊對著刀疤臉一揮手，對方立刻重新發出吼叫

  “全部迫擊炮，急速射”

  “通通通，通通通”火光閃爍，三門火炮一齊怒吼，中間毫不停歇，直到打完箱子裏的彈藥。

  衝回去的敵人被突然延伸回來的重火力送進了死亡地獄，十幾秒後，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張靜怡也能聞到鮮血和新鮮內髒的氣息。

  這味道，很像是一千個屠戶同時給牲畜開膛破肚，張靜怡不由地泛起陣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