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勇敢者遊戲(25)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0      字數:3373
  對於一個成熟的戰士來說,沸騰的熱血,上湧的腎上腺素隻能是短時間注射的興奮劑,最終取而代之的還是理智和以成熟心智為基礎的戰鬥直覺。

  劉西疆的滿腔熱血維持了不到一秒鍾時間,他無法分辨到底是誰幫助他解決了死亡威脅,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活著,手臂被槍管燙傷的地方火急火燎地刺痛,小腿陣陣發麻,一陣麻痹的感覺逐漸上湧。

  疼痛是朋友,痛苦是兄弟,這至少說明你還活著,曾經有一位傳奇般的戰士曾經這樣評價肉體的痛苦。

  既然活著,那就要做點事情,好讓自己再多活幾天。劉西疆似乎明白過來什麽,他飛快地扔掉出現故障的PKM機槍,轉而從一具倒地的屍體旁拽出一支烏黑閃亮的56-2式自動步槍。

  槍是新的,也許剛才倉庫裏取出不久,甚至能聞到濃烈的槍油味道。

  “啪”槍機動了一下,槍口卻沒有任何反應,果然是新槍。

  他重新拉動槍機,再次狠狠地扣下扳機。

  一串火舌飛舞著跳出槍管,狠狠地撲向射擊火線範圍內的敵人。

  廣場正中央的85式裝甲運輸車尾部冒出一股藍色煙霧,一名士兵從裝甲防護的車廂中爬出來,戰戰兢兢地露出腦袋,準備操作那挺12.7毫米高射機槍。

  此刻,劉西疆已經趁亂躲到了一尊大理石塑像後麵,他把孩子放在塑像基座的陰影裏,這是射擊火線的死角,子彈暫時威脅不到小女孩的生命安全。

  他探出頭看了一眼機槍烏黑的槍口,下方鏈接的子彈鏈是滿的,上麵掛滿了粗壯的覆銅子彈。

  引擎的藍色煙霧漸漸飄散開來,裝甲車在改變位置,趴在澡盆樣裝甲保護圈內的士兵不斷調整機槍角度,厚厚的嘴唇上下噏動,似乎是在指揮駕駛員開到適當的方位上。

  劉西疆又探出頭掃了一下,不得不說對方戰場保命的意識很強,他趴的位置很低,再加上裝甲車的高度,自己手中的步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中目標。

  試著開了幾槍,角度不對的子彈擊中傾斜的裝甲板,濺起點點火星。

  這次不會再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他壓根不知道剛才的敵人是如何被打死的,也許來自周圍某個傻瓜政府軍士兵的胡亂射擊,也許是別處的跳彈?或者是援軍?

  想到這裏他有些後悔,要是叫上小常或者鐵牛,自己至少有人並肩戰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獨自麵對死亡。

  裝甲車又向前移動了幾步,那名政府軍士兵拉動機槍槍栓,將槍口對準雕塑所在位置。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橙紅色火舌舞動起來,一條火與銅組成的死亡長鞭斜斜地舞動著,最多再有零點幾秒,他就會被擊中,就會命喪黃泉。

  “轟“地麵猛地顫抖起來,緊接著一陣大理石碎屑混合了紅色的血肉殘肢從天而降,撲簌簌地落在身上。

  “啊“劉西疆一驚,當他再次查看時,卻發覺裝甲車連同它裏麵的成員全都在劇烈燃燒,車裏大概有不少彈藥,在高溫炙烤下發生爆炸,整輛車好似不慎被點繞引線的超大號煙火,場麵既美麗又慘烈。

  就在他不自覺地開始慶祝好運的時候,一輛明顯是政府軍塗裝的俄羅斯“瑪斯“裝甲越野車吼叫著衝破裝甲車燃燒形成的火牆,徑直衝向劉西疆所在的雕塑旁,距離還有兩三米的時候突然一個揚甩,車門正對著他“啪”的一聲打開。

  “上來”,司機麵朝劉西疆,發出低沉的召喚。隻見他穿著一件像大衣又像是偽裝網的東西,臉上塗著灰一道,黃一道的油彩,一支同樣通體包裹偽裝的自動步槍斜靠在汽車中控台旁。

  劉西疆毫不猶疑,他返身抱起小女孩,一個“燕子投林“飛也似地竄進後車廂內。

  “我操,怎麽是你啊,我一定是在做夢”

  劉西疆靠在座位上,他已經認出前座的駕駛員,正是自己前次合作過,共同出生入死的“老樹樁”。

  “你他媽運氣好唄”老樹樁轉動方向盤,俄羅斯生產的“瑪斯”越野車盡管小毛病劇多,車內舒適度也差,但是內部使用了脫胎於T72動力的柴油引擎,可謂是全身頂著厚裝甲的小型坦克。

  老樹樁沙啞而愉快的嗓音混雜在“嗚嗚”的引擎噪音之中,再加上“嘩嘩”如暴雨般大在車廂上的步槍子彈,粗口似乎也成了悅耳高雅的交響樂。

  “瑪斯”在燃燒的殘骸和躺滿屍體的街道上橫衝直撞,似乎是一頭發怒的猛獸,離開“浦珠”酒店所在的大街,它向右轉了個彎,又插進一條小巷裏。

  老樹樁邊駕車邊注意留意地形,突然他稍微減速,飛起右腳狠狠地踹在沒有上鎖的右車門上。

  一個靈活的,像是獵犬,又如同豹子般矯健的身影猛地閃了一下,鑽進了車內副駕駛席位上。

  楊鬆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他不寒暄,不爆粗口,對駕車的搭檔老樹樁幾乎視而不見,隻是用一雙鷹隼般敏銳,透著殺機的雙眼向後視鏡裏的劉西疆與小女孩望了一眼。

  一眼之後,他的視線調轉方向,像是掃描儀般注視著車窗外的地貌,地物還有那一棟棟冒著黑煙,白煙的建築物。

  劉西疆也沒有主動寒暄,這到不是他經過生死大戰掉了魂,而是他知道眼前這尊“殺神”既不抽煙,又不喜歡說話,除了戰術布置,連口都難開。

  “是楊主任讓我兩出來偵查的,順便,嗯,辦點事情,沒想到遇到了你小子。”

  老樹樁主動開口,簡單幾句解釋了為何會遇到劉西疆。

  小女孩如同一尊泥土雕刻成的娃娃,頭發上全是石頭碎屑和黃色塵土,白色的蕾絲連衣裙不知被什麽東西扯破,像是飛揚的紗布條。

  “小妹妹,小妹妹”劉西疆嚐試和小女孩說話,對方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一個小小的洋娃娃從楊鬆的手裏遞了過來,成人巴掌大小的芭比娃娃挎著逼真的小花籃,露出心滿意得的笑容。

  “小姑娘嚇壞了,現在不要多說,說了她也不會理你”楊鬆將芭比塞進小女孩的手中,眼睛中露出難得的溫柔和憐愛。

  他是透過狙擊步槍的瞄準鏡看到小女孩的,隱蔽射擊的地方是一處比較高級的公寓,撤離的時候,他撿到這個芭比娃娃,想著遭遇驚嚇的小女孩可能需要,就順手帶了出來。

  “糟糕,過不去”老樹樁突然一腳踩下刹車,“瑪斯”吉普吱地一聲停了下來。

  前麵是一座恢弘壯麗的大橋,橋麵欄杆上到處雕刻著花紋,中央位置左右各有一座展翅欲飛的雄鷹像。

  無數的汽車堵在大橋上,一輛土黃色的T72坦克和一輛同樣顏色塗裝的“石喀勒河”自行高炮守在河對岸位置,夾雜期間的沙包堆得老高,無數槍管從沙包間伸展出來,後麵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老樹樁欲調轉方向,卻冷不防車屁股被後麵衝上來的一輛乳白色房車牢牢抵住,房車裏人的探出頭,不斷發出叫罵。

  “你會遊泳,對吧”冷不防楊鬆拋出了一句,當然是對著劉西疆說的。

  “你是說泅水過河”劉西疆望著橋下並不深的河水,默默點頭。

  “這是城裏唯一的淡水河,現在是枯水季節,河水很淺“老樹樁顯然已經做過偵查,他對劉西疆解釋。

  “快出發,夜長夢多”楊鬆說完帶上心愛的狙擊步槍,閃身進入燃燒的建築物間。

  老樹樁走在前麵,劉西疆一手夾著自動步槍,一手挾著小女孩,跟隨者走下不高的河岸斜坡,腳很快探入到微溫的河水中。

  淡水河是城裏寶貴的水源,除了富裕的外國人習慣飲用瓶裝純淨水外,這裏的居民無論做飯,洗衣,甚至是宗教洗禮,都要從河中取水,這裏就是利比亞恩德的母親河。

  此刻,隨著他們的腳步不斷向前邁進,河水的顏色也逐漸從微黃變成渾濁的乳紅色,水裏發出汩汩腥臭氣味。

  不斷地有殘缺不全或者不知哪裏中槍的屍體從兩人眼前漂浮過去,看來之前就有很多人嚐試從橋下進入國際安全區內。

  楊鬆藏身在距離大橋足有四百米遠的一片建築廢墟中,他透過望遠鏡看見老樹樁和劉西疆亦步亦趨地淌著河水,慢慢靠近對岸。

  他放下望遠鏡,眼睛貼在狙擊步槍瞄準鏡後兩三厘米的地方,橢圓形的光斑倒映在黑色的瞳孔上。

  “一”

  楊鬆在心中計數,手指滑過扳機第一道擊發火線,毫不猶疑地施加最後的擊發力道。

  瞄準鏡中,一個正對著老樹樁,劉西疆轉動機槍的腦袋猶如開瓢的西瓜,紅色的,白色的,一起飛濺到半空中。

  “二”他再次在心中默念

  第二個倒黴蛋被船形狙擊子彈命中胸部,整個人頓時分成兩半。

  “三”楊鬆拉動槍機,手指再次擊發扳機。

  一個左胸口佩滿勳章的軍官突然被粉紅色霧氣包裹住,精確而致命的子彈正好穿過最大的勳章,攪碎了軍官的正在“砰砰“跳動的心髒。

  劉西疆抱著孩子攀上對岸的河堤,他注意到幾十名政府軍士兵正驚恐萬狀地抱頭鼠竄,沒有人去攔住他們,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目光投向自己,士兵們隻是在躲避,各種槍支扔得滿地都是。

  老樹樁毫不慌張,他走到一個屁股向天,瑟縮發抖的軍官身邊,伸手摸出一大塊還沒有打開封口的高級比利時巧克力,自己咬下一半,另一半塞進小女孩口中。

  兩個就這樣趾高氣揚,旁落無人地走向水泥防撞梁後的國際安全區。

  楊鬆目睹兩人安全脫險,他收拾好武器,撿起每一顆彈殼,像複仇幽靈般消失在漸漸泛起的粉紅色薄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