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聖旨是因為已經廢了。

  看不見自己是因為已經目不能視物。

  白宸這一生，為了他。幾近一無所有，到頭來，連生命也在飛快流失。

  唐劍華晚上再來時，胸口悶的很，似有一塊重石壓著。

  他憑著記憶，去找了太醫館的那位醫女。

  五髒衰竭，脈息微弱，娘娘能活七日便是奇跡了。

  可是七天怎麽能補全他這些年的虧欠呢？

  七天又怎麽抵得過一生。

  唐劍華踉蹌著走近了白宸，把睡著的白宸抱進懷裏，像對待易碎品那般小心。

  白宸睡的不沉，這麽一動便醒了。

  “三皇爺，你來啦。”白宸揚起一個笑，抬起手想去摸唐劍華的臉，抬到一半想起來自己看不見，為了掩飾又放下了。

  唐劍華知道白宸在掩飾什麽，不由得心酸，拿起白宸放了一半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白宸的手冰涼涼的。

  “三皇爺昨天怎麽沒來？”不知為何，她在夢裏格外喜歡三皇爺這個稱呼。

  “你眼睛怎麽了？”

  兩個人同時開口，白宸聽完卻往後縮了縮脖子。小聲開了口，“我以為夢裏和現實不一樣，我在夢裏可以看見你的。”

  說完又去輕輕的抱住了唐劍華的脖子，在他耳邊開口，“三皇爺別嫌棄白宸，再陪白宸幾天就好了，就幾天。”

  唐劍華看著白宸輕抿的嘴，和那副不知道如何再開口的表情，心裏不由得發澀，動作輕緩了許多。

  “昨天晚上朕喝多了，便沒有來。”

  唐劍華說了一個謊話，昨晚他一直呆在白宸宮中。

  “皇爺你又騙人，你身上一點殘留的酒氣都沒有。”白宸笑，卻不見得有傷心。

  “皇爺，白宸不騙你，也從來沒騙過你。你隻陪白宸幾天就好了，我隻有幾天可活了。”

  “所以，皇爺能不能不編謊話了？別騙我了好不好？”

  白宸不輕不重的把話說出來，眼角卻積攢了眼淚。

  比起有一天看著你娶她人為後，我覺得我這樣很好了。

  “我昨天感覺自己很對不起你，很傷心，所以沒來。”唐劍華想了想認真開口，沒曾想白宸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三皇爺，你討厭我到在夢裏都不願意說真話了？”白宸輕歎一口氣。

  唐劍華震驚的看著白宸，心痛如刀絞，她不相信自己！

  “這樣也好，我便能一直以為皇上你是喜歡我的。”隨即笑著開口，“所以你白日裏讓公公宣我回鳳棲宮？”

  唐劍華突然覺得白宸嘴裏的那句“皇上”異常刺耳。

  “你叫我名字吧，嗯？”

  “那你不生氣？直呼天子名諱可是……”白宸皺眉，臉上卻有著藏不住的開心。

  “不生氣。”

  “可……”白宸突然停了下來，嘴裏也不再上揚，“可你那日說我不配。”

  對啊，那天你把我甩在地板上，高告訴我，我不配。

  跪在禦書房冰冷的地板上，唐劍華記得自己說出了“你不配”。

  曾經的他殘忍的把白宸一推再推。

  “我……”唐劍華想開口道歉，發出的聲音卻沙啞無比。

  過了半晌，白宸感覺到自己放在唐劍華脖子上的手有了濕意，她慌亂的伸手去摸唐劍華的臉，頓時愣住了。

  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