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諾醒來時，偌大的酒店房間空蕩蕩的，一頭霧水地他打量著周邊，最後將視線落懷裏的服外套上，不自覺地將衣服放到鼻子下麵嗅了一下，是淡淡的鬆霧味道，很特別。

  屬於昨天晚上的記憶接踵而至，從包房裏跑出來後撞在一個人懷裏，當時想著是誰都好是誰都行隻要能帶他離開。

  這個衣服應該就是對方留下的，還有這間房。

  當時太緊張了，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長什麽樣，隻能一會問問前台，能不能要到對方的聯係方式，將衣服還給他。

  藺諾找到自己手機，發現已經沒電了。

  難怪他沒有接到章海的任何電話。

  想到章海，藺諾眼裏一片晦澀，房間裏有萬能充電線，藺諾給手機充了一會電。

  幾乎是剛開機，章海電話就打了進來。

  藺諾白著一張臉，將電話接起來，還未開口章海就像以前每次一樣，都不用等他說話，就自顧地說起來：“藺諾一會來下公司吧，把解約協議簽了，你要早說你認識陸董，我也不會給你聯係昨晚的飯局，都是誤會，你來吧，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

  章海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藺諾放下電話時還有些懵：“陸董是誰？”

  經曆昨天晚上的事，對於這個不認識，又突然出現的陸董，藺諾心裏有些忐忑。

  可不管怎樣，如果能順利和公司解約，再好不過。

  拿起床上的西服外套，藺諾找到前台：“你好我想問一下，住在頂層C208 號房的客人姓什麽，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Ｃ208 號房的客人是嗎，您稍等，幫您查一下……這間房是陸氏在我們這裏開的房間，這裏預留的聯係人是嶽助理，手機號是137……。”

  再一次聽見“陸”這個姓氏，藺諾下意識地問：“姓陸是嗎？”

  “對，是姓陸。”

  “好，謝謝。”將聯係方式記錄在手機上，藺諾離開前台。

  都姓陸會是一個人嗎？

  猶豫了一下，藺諾還是打給剛剛存進手機裏的那個號碼，是不是問一問就知道了。

  對方並沒有要他等太久，就接了起來。

  “你好，我是陸董助理嶽山，請問您是哪裏？”

  “你好，我是藺諾，昨天晚上您幫了我，那個……衣服還在我這裏，不知道怎麽還給您？”

  嶽山似乎對他的來電並不意外：“您好，藺先生請問您現在在哪裏？”

  “酒店門前，我剛在前台問到您的電話，所以就冒昧地打擾您，不好意思。”

  “您客氣了，很高興您能主動聯係我，請問您一會要去什麽地方？”

  “我準備去趟公司，剛我經紀人聯係我，說我可以解約了，請問是陸董幫我的嗎？”

  “是，如果您不著急的話，可以在酒店大廳等我20分鍾嗎，有些事想和您見麵談。”

  “哦，好。”雖然不知道對方目的是什麽，但至少昨天晚上他的求助得到了回應，他願意給對方多一些信任。

  嶽山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上車後，藺諾將衣服遞過去：“謝謝你昨天晚上……”

  “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昨天晚上幫您的不是我，是我們陸董，陸宴先生，所以這件衣服，您還是先收好，有機會當麵還給他。”嶽山朝他溫和一笑，“我送您去公司，等您解約結束，希望您能給我20分鍾時間，我們聊一下。”

  “當然可以，您太客氣了。”

  來到樂輝樓下，藺諾沒想到嶽山會和他一起。

  章海看到他們一起進來時，臉上的表情都差點裂開，掩飾過後，笑著道：“嶽助理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陸先生放心不下這邊，所以特意讓我跟進一下。”

  “陸先生的要求我們怎麽會拒絕，您放心阿諾的解約協議我一早就準備好了，阿諾筆給你，解約協議簽下，日後你和樂輝就沒有關係了。”

  藺諾就算再笨也知道，章海之所以願意放他，全是看在陸宴的麵子上。

  可就算不知道對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麵前的這份解約協議他也拒絕不了。

  迅速在上麵簽下名字，雙方各持一份，從此他和樂輝娛樂再無關係。

  他自由了。

  從辦公室出來，本來章海還想親自送他們下樓，被嶽山拒絕了。

  從電梯裏出來時，剛好碰上程謙，注意到他身邊的嶽山，程謙愣了一下。

  趁著這一空檔，藺諾低頭從他身邊走過。

  嶽山不著痕跡地看了藺諾一眼，並未多說什麽。

  原本藺諾以為嶽山會直接離開，沒想到直接帶他去了附近咖啡廳。

  為他點了一杯奶茶後，嶽山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協議推到藺諾麵前：“藺先生，陸先生很喜歡你的信息素，如果你願意的話，他願意幫助你在娛樂圈發展。”

  這句話說的很委婉，但是搭配上推給藺諾的這份協議，又是那麽的直白。

  這是一場交易。

  那個剛剛幫了他兩次的人，想要包養他。

  藺諾不安地看著麵前的協議書：“一定要這樣嗎，我……”

  聽出他的緊張，嶽山連忙道：“藺先生不用緊張，這份協議是自願的，陸先生不會強人所難，如果您不願意的話，陸先生也不會難為您的。”

  藺諾抿了下唇：“陸先生幫我的事情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再當藝人了，我不合適這裏，很抱歉嶽先生，您能不能幫我轉達我的歉意，我願意用別的方式報答他，除了這個……”

  他小心翼翼地將協議推到嶽山麵前。

  他不想再失去自由了。

  嶽山看著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說出這番話的小Omega。

  性子這麽軟，如果沒有強悍的背景為他保駕護航，離開這個圈子或許是明智之舉。

  “藺先生不用現在給我答案，您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這份協議隨時有效，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那好，不擾了，有事您可以隨時聯係我。”

  目送嶽山離開，藺諾才猛地想起來，陸宴的衣服還在他這裏。

  隻是追出去時，嶽山已經不見了蹤影。

  藺諾抱著懷裏的西服外套，略顯無措地站在咖啡廳門前，他也不好再給嶽山打電話，隻能再找機會了。

  回去的路上，藺諾沒舍得打車，而是去坐了地鐵。

  刷卡進站後，看著工人把他們TSZY的海撤下，換成程謙單人的海報，藺諾心情有些複雜。

  就算這兩年他在組合內一直都是陪襯，邊緣化的人，但這兩年也留給他諸多美好回憶。

  “師傅，撤下的海報你們還要嗎，不要能給我嗎？”

  正幹活的工人，看向他，以為他是粉絲，指著地上的海報：“你要就拿走吧。”

  藺諾笑著道了聲謝，撿起地上的海報折好塞進包裏，高高興興地上了地鐵。

  他戴了口罩，即便沒有帽子，也不擔心有人會認出他來，畢竟這兩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車上人很多，藺諾找了個靠邊的地方站好，低著頭掏出手機，才發現程謙給他發了信息。

  “你怎麽會認識陸董助理？”

  看著這句話，藺諾咬了下唇，他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從告白被拒之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程謙。

  索性現在他和樂輝娛樂的合約已經解除，想必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

  藺諾退出聊天框，將程謙的聯係方式刪除。

  做完這件事，藺諾心裏酸酸澀澀的很不舒服，卻又莫名覺得輕鬆，他暗戀這個人兩年，告過白被拒絕，那就算了，他不後悔。

  用力眨了眨眼，手機電不多，藺諾沒有再玩。

  從地鐵站出來，路過周邊小市場的時候，順路買了一些水果，最近一直忙著告別演唱會他已經有段時間沒來。

  從小他跟著爺爺一起長大，老人工資不多，大多時候好東西都留給他吃，本來他以為進了組合就能賺到錢，可兩年來他也就攢了將將10萬塊，距離給爺爺換房子，還差很多。

  現在他和公司解約，未來的路還不知道怎麽走，藺諾這一刻心裏其實是迷茫的。

  站在門外，藺諾調整了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盡量自然一些，不想爺爺出來看到自己擔心。

  結果敲了半天門都不見有人來開，藺諾隻好掏出備用鑰匙，將門打開。

  他本以為老頭在家呆不住出去遛彎兒，畢竟他今天過來是臨時決定的。

  直到看見倒在廚房的老人。

  那一刻藺諾隻覺得仿若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刺骨的冷。

  “爺爺。”丟掉懷裏的東西，藺諾連忙跑過去，將趴在地上的老人放平，忍著慌亂，撥了120電話。

  隨後解開老人的襯衫扣子，不管怎麽樣，不管有沒有救，他都不想爺爺離開他。

  他真的沒有親人了。

  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湧，手上的按壓卻不敢停。

  爺爺，求求你，別離開我。

  救護車來的很快，藺諾慌亂地跟在後麵一路進了急診。

  當急診的門關上的那一刻，藺諾貼著牆蹲了下來。

  他不知道要在這裏等多久。

  等多久都沒關係，隻要爺爺能醒過來。

  急診的燈熄滅，醫生摘下口罩從裏麵出來：“你是患者的家屬？”

  藺諾連忙點頭：“對，請問我爺爺是什麽情況，他還好嗎？”

  “病人送來的還算及時，暫時脫離危險，但情況不是很樂觀，我們在病人的肺部分發現了陰影，想要確定的話，還要進一步檢測，你先去繳費，然後來我辦公室。”

  藺諾恍恍惚惚地接過繳費單據。

  腦子回應著醫生那句“肺部有陰影。”

  心裏很亂，但現在他根本不敢想那麽多，按照醫生的交代，去窗口繳了費用。

  銀行卡上的10萬款錢，刷走一半當作押金，他很清楚，這10萬在這裏根本不算什麽。

  來到醫生辦公室，藺諾著急著問：“肺部有陰影是什麽意思，是癌症嗎？”

  “現在隻是初步懷疑，不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要通過穿刺取樣來檢測，如果是良性的，那麽直接切除就可以了，手術費用也不會太貴，大概在3-5萬左右，老人應該有醫保，可以報銷一半費用，如果是惡性的話，手術費加上後期治療費用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藺諾坐在那裏，聽著醫生給他簡介肺癌的事情，他以前隻從新聞上聽說過這方麵的治療，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他會因為爺爺來了解這件事。

  “具體我們等結果出來再看。”

  “醫生我知道了，我爺爺什麽時候可以確診情況？”

  “需要先做一下檢查，等結果出來後，我們會安排穿刺手術。”

  “好的，謝謝您我知道了。”

  從辦公室出來。

  為了一會見爺爺，不讓他擔心，藺諾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看著鏡子裏蒼白的臉色，藺諾努力掐了自己一下，他告訴自己不要慌，萬一結果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差呢。

  一定會是好的結果。

  來到病房時，老頭已經醒了，看到藺諾過來，看起來有幾分嚴肅的藺建國扯開唇角：“諾諾擔心了吧？”

  藺諾搖頭拉住他的手：“爺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沒事，我好著呢，就是今天起來急了，你別擔心，爺爺休息一下就能回家了。”

  聽著爺爺還像小的時候那樣哄他，藺諾心裏很難受：“爺爺，這兩年你也沒做過體檢，這一次就先留在醫院住兩天，做個全身檢查。”

  “那怎麽行，哪裏有那麽多錢往這裏送，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好著呢，沒事。”

  “爺爺你就聽我的吧，我有錢，最近剛接了工作，算下來得有好些呢，一個身體檢查，你就讓我孝敬您吧，好不好？”

  被自己親孫子這麽牽著手哄，藺建國本來就硬不起來的心腸更軟了。

  “那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你賺錢就好好留著，等你結婚了用錢的地方也多，你放心，沒看到你結婚爺爺是不會走的，就一直陪著諾諾哈。”

  “好，那咱們就約定好了，我不結婚你不能丟下我，騙人是小狗。”

  “爺爺什麽時候騙過你，放心吧。”

  藺諾笑著點頭：“爺爺，我出去買點飯，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就回來。”

  “少買一些我也吃不了多少。”

  “好。”

  從房間出來，藺諾努力忍住淚意，故作自然地離開。

  三天後，藺建國進行了穿刺手術，手術很快，但是結果卻比較慢，至少要一周時間才能出來。

  藺建國醒來後，看著藺諾：“諾諾，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病，你告訴爺爺，讓爺爺有個心理準備。”

  他雖然年紀大了，卻不糊塗，什麽身體檢查需要上手術台。

  藺諾從一開始也知道瞞不了他：“爺爺，醫生現在也確定了，現在都還是檢查階段，我們等結果出來再說好不好，不過爺爺你要保證，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積極配合，你答應過的，要等著看我結婚的。”

  “可是如果治療費用太貴，諾諾，還是……”

  “爺爺，這件事情我希望您能聽我的，好不好，我現在真的有能力，您信我一次，我可以照顧好您的。”

  藺建國舍不得他難過，沒再說那些話，藺諾將他哄睡後，從病房出來。

  他想了三天，他需要錢，也需要一個可靠的背景。

  他不知道陸宴為什麽會喜歡他寡淡的信息素，但至少這是他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與其賣給那些人，不如賣給陸宴來的可靠。

  打開手機，按下嶽山號碼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電話接通後，傳來的聲音卻不是嶽山：“來西山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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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宴：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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