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成益吸毒案最後以他被警方判處治安拘留10天落下了帷幕。

  然而這件事的影響卻不僅限於此, 即使經過了一個周末的沉澱, 但周一一開盤, 和費成益關係密切的禾穗影視公司受市場情緒影響, 直接被壓到了跌停板, 看勢頭, 接下來幾個工作日的情況恐怕都會大為不妙。

  眼看股票一天天逼近質押線, 禾穗影視董事長何以南愁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腮幫子更是腫得老大：公司已經沒有更多的股份進行補充質押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補現金償還融資款項。

  何以南思來想去, 最終將目光放到了罪魁禍首費成益的身上。

  當年兩家公司簽訂對賭協議時，曾經有過限製條約，如今費成益的醜聞已經從實質上違約。

  即使平時是關係不錯的酒肉朋友, 但觸碰到自己的利益時, 何以南還是以一紙訴狀將費成益告上了法庭，要求費成益以5.61個億的價格回購禾穗影視所持有的成益影視股權。

  時限範圍內, 如果費成益沒有如期歸還, 將由法院對他名下資產進行拍賣, 以償還他對禾穗影視的債務。

  “之昀, 一切都如你所料, 這不, 新聞一出來，禾穗影視的股價就開始回升了。你說，我們要不要拋售啊？”

  霍之昀搖了搖手中的紅酒杯, 眉眼間盡是漠然, “拋吧，何以南這個人鼠目寸光，禾穗如今的反彈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穆南咬著煙彎腰給他倒酒，笑嘻嘻的說道：“費成益老婆現在正吵著鬧著要跟他鬧離婚呢，你是沒看到他現在那個樣子，頭發花白，簡直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說著穆南臉上又多了幾分譏嘲：“那老家夥一開始還放狠話說絕不會放過背後被他下黑手的人，一副要以牙還牙的模樣。結果被何以南整得叫苦不迭，現在求爺爺告奶奶的四處忙著湊錢呢。”

  說話間紅酒漸滿，霍之昀手腕輕抬示意夠了，不帶溫度的回道：“因為他禾穗一夜之間蒸發了幾十個億的市值，何以南怎麽可能不恨。”

  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眼中掠過一道精光，“對了，他投資的越梨的那部電影，你拍下來了嗎。”

  穆南點頭，擠眉弄眼的促狹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什麽時候怠慢過？放心，不會耽誤你去弟妹麵前獻殷勤的。”

  “你是不知道，我去那天費成益那傻叉有多感謝我，直把我當成財神爺，及時雨。”

  說著穆南又有些鄙夷，“不過這個費成益也是夠惡心的，以前不知道，這次我一查，才知道他做過那麽多髒事。”

  他隨手放下了酒瓶，探身從文件包裏拿出來一疊文件，厭惡道：“不查不知道，一查我可真是嚇一跳啊，他居然霍霍過這麽多姑娘。也是因為這個，他老婆才受不了，一定要起訴離婚呢。”

  霍之昀沒有接過，隻看那天他威脅越梨是駕輕就熟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個慣犯

  他抿了口酒，眼眸半闔，麵上覆起了一層寒霜：“所以說他有今天的下場，不過是罪有應得罷了。”

  他實在不敢想，如果不是那晚小姑娘不舒服，他剛好去陪他，她會遇到什麽。

  紛紛擾擾的思緒在他腦海中盤旋著，每一種可能都足以讓他怒火翻湧，後怕不已。

  明明他沒有說話，但坐在一旁的穆南莫名就覺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度，他摸了摸胳膊，正想問問霍之昀怎麽了，男人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霍之昀整個人瞬間如寒冰乍融，緊繃的下頜一下子就鬆弛了起來。

  摸不著頭腦的穆南伸長脖子探頭看去：鬧鍾響了？

  有什麽特別的嗎？

  霍之昀關了鬧鍾，熟門熟路的點開微｜信，給蘇越梨發送了語音請求。

  雖然一開始說好是在早上視頻，但在兩個人繁雜的日程擠壓下，到底又變成了晚上。

  霍之昀擔心自己工作誤事，特意定下了鬧鍾，每到19:00整就自動提醒他，是時間和小姑娘視頻了。

  視頻通話很快就接通了。

  受費成益的醜聞影響，《曼曼的秘密》劇組被迫陷入了停擺。

  蘇越梨今天有雜誌封麵拍攝，忙到下午5點才結束，她想著好幾天沒去看蘇母了，車開到一半又打轉去了安康醫院，陪蘇母用過了晚飯才回家。

  到了家，她前腳剛洗完澡，後腳霍之昀的視頻呼叫就來了，她看了一眼低頭整理東西的助理小冰，步履匆匆的進了臥室，接通了視頻。

  “晚上好！”

  霍之昀先後靠了靠，微笑道：“晚上好。”

  兩人照例用英語聊了一會天，蘇越梨就聽到助理小冰的敲門聲，“越梨，《全民樂翻天》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要出來看嗎？”

  霍之昀也聽到了小冰的聲音，牽起唇角別有興致的問道：“小蘇，是你叫我霍前輩那次嗎？”

  提起當時自己的臨場應變，蘇越梨莫名有些慌，她遊離著眼神避開了霍之昀意味深長的目光，一臉窘態的回道：“是……是吧。”

  門外的助理還等著她的回話，她咽了咽口水，“那個，時候也不早了，要不……”

  “我們一起看吧。”

  “啊？一……一起看啊？”

  霍之昀點頭：“嗯，一起看。”

  一想起那天她在節目上跳的舞，蘇越梨就有些為難，“還是算了……”

  霍之昀抿著唇默了片刻，慢條斯理道：“要我現在開車去你家？我們一起看？”

  現在？

  蘇越梨連忙擺手，“不行，上次你走以後鄒姐可是訓我了，說我讓你直接去酒店的行為太危險了。萬一被記者拍到就麻煩了。”

  眼見著霍之昀麵露不豫，她擰著手連忙順毛：“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隻是鄒姐不知道你那麽厲害嘛，你肯定有辦法不被拍到對不對？”

  說著蘇越梨又覺得自己這麽說簡直像是變相鼓勵男人“冒險”，連忙閉嘴，還差點咬到了舌頭。

  看著屏幕上她捂著嘴淚眼朦朧的嬌怯模樣，霍之昀滾動著喉結呼吸重了些，“好了，我不去了，你看電視吧，節目應該已經開始了。”

  蘇越梨乖巧的點了點頭，拿遙控器換到了獼猴桃衛視。

  霍之昀點了支煙，跟著開了電視，節目還在放廣告，他彈著煙灰才發現煙灰缸已經滿了，剛起身準備倒，就撞上了穆南懶散搭在地上的腿。

  他抬腳跨過，皺眉嫌棄道：“你怎麽還在？”

  穆南被他這翻臉不認人的變臉技術驚呆了，“不……不是你又沒說事情已經談完了，我……我敢走嗎？”

  霍之昀默了默，點頭道：“哦，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穆南氣得臉都黑了，用鼻子哼道，“放心，我馬上就走，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有媳婦啊，我告訴你我媳婦也在家等著我呢，要不是為了給你這個無良的霍扒皮打工，我用得著這麽晚還加班嗎？”

  歡快的旋律突然響起，屏幕上閃動著《全民樂翻天》三個主持人表情各異的Q版表情，節目正式開始了。

  蘇越梨一出來，霍之昀就扭頭掃了喋喋不休的穆南一眼，示意他安靜。

  穆南皺了皺鼻子，訕訕閉上了嘴，暗自在心底嘀咕道：真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原本看他整天冷冰冰，陰沉沉的，還以為他要一輩子做個天煞孤星呢，沒想到這就成了個老婆奴。

  越想越氣，想起霍之昀說過他酒櫃裏的酒都是他特意珍藏的，每一瓶都都要好幾萬刀，更是起了劫富濟貧的心思，大口大口的灌起酒來。

  霍之昀懶得理他，給他叫了個代駕就專心看起電視來。

  視頻一直在線，蘇越梨自然聽到了兩人的爭執，她沒想到外人看來成熟理智的穆南在霍之昀麵前居然是這樣一副處處吃癟的受氣包模樣。

  有心想笑，又顧及穆大經紀人的麵子，隻好默默咽了回去，抱著公仔忍笑忍得辛苦。

  但很快蘇越梨就笑不出來了。

  孔思綠雖然後來被警方澄清並沒有藏｜毒，但和有婦之夫婚外情卻是實打實的。

  尤其是在有心人刻意做了孔思綠近年來參演的電影，電視劇的投資方表格後，大家才發現，居然每一部的背後都有成益影視公司的影子。

  從前粉絲還能說這是因為禾穗影視和成益影視的合作關係，然而在證據確鑿的激吻視頻下，一切辯解都是那麽的無力。

  就連對孔思綠不離不棄的粉絲，也沒有想到她的真實形象居然這麽幻滅，脫粉不說，更有不少回踩的粉絲，生生將“孔思綠滾出娛樂圈”刷上了微博熱門。

  身處輿論漩渦，又遭到禾穗影視董事長何以南的遷怒，孔思綠星途無望，偏偏她和禾穗影視還有三年的合約，冷藏封殺，已經是業內心照不宣的共識。

  在這樣的情況下，獼猴桃衛視自然是將孔思綠的片段一剪再剪，相對應的，蘇越梨和元維的部分就多了不少。

  雖然在鄒曼的有心冷處理下，節目沒有刻意炒作兩人的cp，但幾個片段裏元維對蘇越梨那明顯的照顧與關注還是讓霍之昀眉頭越皺越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穆南越看越樂。

  “哎呦，微博印象這可太有意思了，讓我看看啊。”穆南煞有介事的掏出手機，點了點，研究了一會，咧嘴笑道：“你看弟妹這個啊，最大的就是元維，瞧瞧人家這個麵積，這個位置，正中心呢！再看你，犄角旮旯的，嘖嘖嘖，看著就可憐。”

  霍之昀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恰好代駕到了，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起身就把穆南往門口拽。

  穆南自從大學畢業就疏於鍛煉，心寬體胖，自然不是霍之昀的對手，充其量也隻能算是個柔軟的胖子。

  手舞足蹈的掙紮了半天，眼看著就要被掃地出門，他終於求饒了，“等一會，等一會，我說霍大｜爺，你等一會行不？我……我酒喝多了，讓我上個廁所再走不行嗎？不是，霍之昀你非要我在車上丟人是不是？”

  霍之昀不搭理他，他就求蘇越梨，“弟妹，弟妹，你快管管你們家霍之昀啊！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嘴巴沒把門。”

  蘇越梨雖然不喜歡他剛才開的玩笑，卻也知道他這個人沒有壞心眼，連忙勸道：“好了，就讓他上過廁所再走吧。”

  霍之昀這才鬆手，穆南脖子一縮，整個人一溜煙鑽進了衛生間，顯然剛才是真急了。

  洗完手，恢複了狀態的穆南走過客廳時，還不忘把喝到一半的酒抱進懷裏，“這瓶羅曼尼康帝我都喝了一半了，剩下的就送給我吧。”

  他像是腳底抹了油，一下子跑了，門都關上了，又突然探了回來，“那啥，酒我也不白收你的，小石頭，等著哥送你和弟妹的禮物啊！”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顯然這次是真的走了。

  坐回沙發上，霍之昀腰部微塌，眉頭鬆弛，顯然並沒有真的生氣，蘇越梨換了個姿勢，忍不住打趣道：“小石頭？這是你的小名嗎？好好玩啊！”

  霍之昀揉了揉眉心，好氣又好笑道：“他瞎喊的。”

  蘇越梨難得遇到他發窘的時候，一時來了興趣，孜孜不倦的追問道：“為什麽啊？告訴我嘛！”

  她軟語央求，眨巴眨巴的杏眼裏滿是好奇，汪汪然的眸光讓霍之餘心頭直發軟，所有的堅持都潰不成軍。

  霍之昀虛眯著眼，像是陷入了回憶，“小時候，我們撿到了一隻小狗，它是山上狼和狗的混血，因為血統混雜，剛生下來就被母狗趕走了。”

  “我一見到它就很喜歡它，那個時候雖然很窮，卻還是省吃儉用的給它買大骨頭做營養餐，可是有一天小狗卻失蹤了，我和穆南逃學找了它一天一夜，從村子裏找到了鎮上，後來才知道，它被鎮上一戶人家收養了。”

  “那一家是當地的個體戶，去村裏走親戚時給了它一根火腿腸，它就跟著他們走了。”

  說著霍之昀扯了扯嘴角，“穆南很生氣，回來直罵它是白眼狼，但還是舍不得它，總是隔三差五去看它。我雖然也難過，卻再也沒有去見過它，穆南覺得我脾氣又臭又硬，簡直是鐵石心腸，所以總小石頭小石頭的叫我。”

  蘇越梨有些生氣，鼓著臉頰氣道：“這個穆南怎麽這樣啊！太討厭了！小狗既然拋棄了你們，你忘記它難道不是正常的嗎？憑什麽說你鐵石心腸啊！”

  霍之昀其實早把這件事忘了，當時的難過也早已是過眼雲煙，然而看著蘇越梨義憤填膺，為他打抱不平的模樣，心裏竟像是泡在溫水裏，暖融融的滿是愉悅。

  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帶著幾分解釋的說道：“穆南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他這個人最重感情，就連當年拋棄他的父母遇到困難，求到他麵前時，他都會軟下心給他們錢……”

  蘇越梨有些目瞪口呆，“天，那穆南豈不是跟個包子似的。”

  她有心想再問幾句，又覺得這畢竟是別人的隱私，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霍之昀沒有多說什麽，眯眼沉默了一會，半晌才帶著幾分自嘲幽幽說道：“都說朋友是一麵鏡子，能照出你的優點，我和穆南卻是截然不同的人。”

  同樣淪落到孤兒院，穆南仍能保存心底的陽光，霍之昀卻明白，背負家仇，經曆過背叛的自己已經徹底沉入了黑暗。

  他一旦決定了什麽，即使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堅持得到，一旦放棄了什麽，也會徹底冷心冷清，再無留念，更絕對不會回頭。

  那種骨子裏的陰狠乖戾，是他用再多層偽裝也掩飾不掉的。

  屏幕那頭的蘇越梨長發披散在肩頭，小｜臉雪白，杏眸清澈，整個人就像是晨前的風露，純潔晶瑩，不染一絲塵埃。

  和他完全不同！

  他像是有些渴，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喝得太急，幾滴暗紅的酒漬殘留在唇邊，配上男人暗不見底的深眸，格外危險。

  蘇越梨卻似毫無所覺，她托腮看著霍之昀，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纖指指著唇邊笑道：“你這裏有酒沒有擦，紅紅的，看上去好像吸血鬼哦。不行，我得截圖！”

  她哢嚓一聲截了圖，滿意的看了又看，“太帥了，又帥又慵懶，怎麽說來著，對，就是那種病嬌你懂嗎？要是發到微博上，你的粉絲準得瘋，可惜她們沒有眼福啦！”

  霍之昀內心的陰翳被她的幾句笑語不留痕跡的吹散了，他抬手擦了擦唇角，寵溺的笑了，“嗯，下次我專門給你一個人扮吸血鬼好不好？”

  不等蘇越梨回答，他突然抬起頭，定定看向屏幕，眼神幽幽的，像是森林裏發現了獵物的狼。

  蘇越梨有些奇怪，跟著抬頭看向屏幕。

  之前為了方便聊天，她把聲音調得很低，抬頭看才知道，居然演到她才藝表演那一段了。

  那時她一心想出奇招打敗孔思綠，當時跳還不覺得。

  如今配上節目後期和舞美燈光，看著舞台上動作柔婉，顧盼流波的自己，小｜腰一扭一扭的，簡直羞死個人。

  尤其是屏幕那頭的霍之昀還在同步看著，眼看著男人薄唇微動，顯然有話要說，蘇越梨連忙手忙腳亂的掛了視頻，頂著一張漲紅的臉拱進了被子裏，翻來覆去的羞得直蹬腿。

  手機鍥而不舍的響了半天，蘇越梨忍了又忍，半晌，一條纖細的胳膊探出被子，又很快縮了回去。

  她圓睜著眼研究了半天屏幕，許久才磨磨唧唧的接通了電話。

  “喂。”聲音又甜又軟。

  電話那頭的霍之昀低低哼笑了一聲，伴著喘息聲，激得蘇越梨全身泛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她翻了個身，繞著卷發莫名有些氣喘，“你笑話我？”

  霍之昀指尖在扶手上輕點著，目光死死的黏在屏幕上搖曳生姿的蘇越梨的身上，幽暗深眸中隱隱竄動著欲色，他閉了閉眼，似是壓抑般啞著嗓子輕聲說道：“我隻是想，什麽時候你能單獨給我跳一次這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