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二合一)
作者:玥玥欲試      更新:2022-05-09 00:10      字數:7839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魏嘉良朝她走來, 停在她身前, 垂頭柔和地看著她, 見她出了汗, 鬢邊秀發貼在了臉上。魏嘉良劍眉微微蹙起, 笑著搖了搖頭, “怎麽這麽急?跑什麽?”

  他語聲溫和, 像是大哥哥對頑皮妹妹的寵溺與心疼。

  他拿著帕子卷在手指上,抬手去為她擦拭額上和臉邊的汗水。

  男人的這個動作,令萋萋的心猛地一縮, 那日顏紹為她煮茶,兩人將話說開時,顏紹便是這樣的動作, 這樣為她拭淚的。

  鼻子一酸, 萋萋眼中驀然湧出眼淚。但她使勁兒的咽了下去,毫沒示弱, 抬手便打開了魏嘉良的手。

  “你到底要幹什麽?!”

  幾乎是喊出來的, 她忍著不哭, 可眼圈早已紅了。她憋了一個晚上, 一個早上了。她心如刀絞。她不知現在是夢還是現實。她不敢去想今天以後會怎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從此以後, 再也見不到顏紹了。她更不知道魏嘉良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萋萋眸光灼灼,死死地盯著他質問。

  倆人四目相對, 良久良久,魏嘉良方才張開了口。

  “因為我的妹妹無需借助他人之輝。我會給你這世上最好的, 最尊貴的一切。萋萋……”

  他雙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待回到蒼國,我便封你做郡主,你想怎樣便怎樣,想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

  萋萋越聽越覺得荒唐可笑。她一把甩開魏嘉良的手,目視著他,一聲嗤笑。

  “我想要什麽你便給我什麽?我現在不想走,想要和太子,和我的孩子在一起,你會給我麽?”

  魏嘉良沉默未語。

  萋萋咄咄逼人,“所以你說什麽瘋話!你又以什麽身份要我?我的姐夫?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是什麽?我是你小妾的妹妹,你要再討我回去做個小妾?是麽?嗯?”

  萋萋喘息不已,她冷,她覺得自己又發起燒來,她身子不斷在哆嗦,但她目光灼灼,直盯著男人,狠狠地盯著他,質問著他。

  可魏嘉良並不答話。

  萋萋知道他說不出來什麽,他無話可說!

  “魏嘉良,你若是還能有一點良知,還能記得昔年的一點情意,還能承認對我姐有過真心,請你讓事情回到從前的樣子,請你放過我!!就算是我求你……”

  萋萋眼中的淚湧現一次,被她咽下一次。她緊緊地攥著拳頭,盯著男人。

  魏嘉良依舊,凝視著她許久許久,視線終於從她的臉上移了開。

  萋萋胸口狂跳,等著他的回答,但聽男人卻道:“我是一定要帶你走的。”

  他還是那樣的溫和,淡淡地說著,卻說著讓人無法平淡的話。

  萋萋腦中“嗡”的一聲,瞬間頭疼的仿佛要炸裂開了。急火攻心,她腿一軟,身子便晃了幾晃,整個人仿佛要癱倒下去。

  “萋萋。”

  魏嘉良要去扶住她,但還未碰到,便被萋萋使勁兒地推了開。

  萋萋滿心憤恨,滾燙的目光夾雜著眼淚,死死地盯著他。

  魏嘉良停住了腳步,立在了原處。

  依舊四目相對。萋萋攥著雙手,而後使出全身的力氣,決然離去……

  “攝政王?”

  門外部下見之欲追,魏嘉良抬手製止,“派人護她安全。”

  萋萋使勁兒跑著,淚水灑滿臉邊,人昏昏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她不能倒在這兒。她要回宮……顏紹在宮中……她的孩子們在宮中……

  ********

  天又陰了下來,一陣冷風吹拂,滿地枯黃。一輛馬車停在四海館門前不遠,兩名宮女坐立難安,都急躁地來回走著。

  館門霍然被開啟。二人幾乎同時尋望而去,烏雲密布,萋萋衝門而出……

  冬青與秋兒朝之迎去……

  “側妃!!”

  楊柳搖曳在風中,萋萋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兩人懷中……

  ****

  風鈴“叮叮”作響。魏嘉良立在了那門口許久方才動了動。他緩步去了桌旁坐下。那桌麵上第一張畫像被風吹動,掀過一半。

  他伸手輕輕地將畫撫平。畫中女子絕世容顏,清麗脫俗,美的不可方物。他輕輕地撫摸著那畫中人。

  昏暗的光線照在了那畫中女子的臉上……

  屋外護衛垂立門口喚他一聲,但他並無反應。

  那護衛緩了一緩,直到喚過了三遍,魏嘉良方才問了話。

  “她到了麽?”

  護衛點頭,“是,郡主已經安全回宮了。”

  “下去吧。”

  “攝政王,大夏煦公主的駙馬爺已經來過三次了,還是不見麽?”

  ****

  玉清閣中,魏央坐在椅上,聽得腳步聲,站起了身。他循聲望去,隻見門開了,護衛躬身讓路,其後負手走來一人,正是魏家四爺。

  “四叔。”

  魏央拱手拜了下去。

  魏嘉良臉麵色冷清,抬步入內,坐在了正位,不時有人送茶過來。

  魏嘉良端杯喝茶也不言語,屋中一時間隻有他茶杯與茶蓋交砰的聲音。

  魏央知他不願相見,或許他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麽,但有些話,魏央不能不說。

  想著,他當即便跪了下去。

  “四叔放過她吧!她有今天她不容易。”

  魏嘉良的手略微一滯,轉眸瞧向跪在地上的魏央,眸光更冷了。

  魏央垂頭不知,就算見了他也要說下去。

  “你走了,她無依無靠,受了很多苦,能活著已是萬幸。昔年,她被人作踐,甚至被賣入了妓.院。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在東宮如何能有今天可想而知。她為了活命甚至假死過,出逃過。她犯了死罪,但太子沒降罪於她,後反而接她回來,給她提了位分,處處維護她,可見太子對她有情,她……”

  “好一個情深意重的駙馬爺。”

  魏嘉良一聲冷笑,終於開了口。他麵色深沉,眼中冷漠,甚至帶著殺氣,直視著他。

  魏央回視過去,沒有絲毫退縮,確實張口接著又道:“四叔不能這樣對她!她是四叔房中的人不假,但她不是四叔的女人!四叔是她姐姐的丈夫。姐姐已故,姐妹二人又感情深厚,四叔要帶她走,她又算是什麽?四叔讓她如何麵對死去的姐姐,今後又讓她如何自處?”

  魏嘉良雙眸微眯,“魏央,本王一直覺得你和本王很像,所以一直對你印象不錯。可是……”

  他聲音越來越緩慢,也越來越冷,“可是,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他說著“嘩”地一聲便將那杯子摔在了地上。

  碎屑與茶水四漸,屋中氣氛仿佛霍然結了冰。

  魏央沒閃躲,隻是狠狠地閉上了眼睛。他既然來了,就想過一切後果。

  魏嘉良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本王告訴你,本王想做的事兒,沒人阻止的了!如果你再如此不自量力,我會殺了你!送客!”

  他說罷將魏央一把將丟在了地上,傲然離去。

  屋外雲霧重鎖,開門之際冷風襲入,地上茶水流動,魏央眸中閃過了一絲光芒。他攥了攥手心也暗下了決心……

  *****

  萋萋燒的不省人事,足足兩個時辰才退了燒……她迷迷糊糊地一直在做夢,夢中都是她和顏紹,還有孩子們。

  當她再有意識,睜開眼睛之時,天已經黑了。

  宮女遞來藥和粥。她吃不下,卻也大口大口地喝著。她要快點好起來。她要有力氣。

  夜空無星,昏昏暗暗的,同她此時的心境並無二樣。

  萋萋呆坐在床上,腦中眼前都是顏紹。

  皇上尚未派人過來告訴她準備離宮,萋萋就像墜落懸崖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樹枝一般,心中一直抱著希望,想或許事情會有變化呢。

  屋中燭影搖曳,她長睫微動,頭靠在床邊,就那樣靜靜地呆著。

  這時傳來腳步聲,秋兒快步進來。

  “側妃,皇後娘娘來了。”

  萋萋恍惚失神,第一反應卻是沒聽清。

  “誰?”

  但秋兒還不待重複,隻聽珠簾被掀起,有人道:“是本宮。”

  萋萋聽得那肅穆的聲音,再朝門口望去,趕緊下了床。

  “妾身拜見皇後娘娘。”

  皇後沒說話,而是徑直朝她走來,拉起了她的手。

  雖然早在常淩初之事後,皇後便對她友善了許多,但像今日這般親近還是第一次。

  “皇後娘娘?”

  皇後應了一聲,回頭瞧向屋中的幾個宮女。

  “你們都出去,本宮有話和蘇側妃說。”

  “是。”

  屋中幾人魚貫而出。皇後拉著萋萋便坐在了床上。

  她瞧著萋萋,良久,歎息一聲。

  “本宮承認,以前對你確有偏見,但皇兒喜歡你,本宮雖貴為一國之母,但人心也是肉長的。他是本宮的兒子,他高興本宮也高興,況且常言道寧毀十座廟,不毀一樁親,皇兒從小到大也沒喜歡過什麽姑娘,你是頭一個,看他寵愛你,心中有你,為母的看著其實也為他高興的。但是萋萋……或許這就是有緣無分……”

  萋萋聽得這句,眸中驀然湧現了一汪眼淚,但她咽了回去。

  皇後的話讓她又回到了現實。

  “你是個好姑娘,樸實憨厚,本宮也看得出,你是愛皇兒的。”

  萋萋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了。

  皇後歎息一聲,接著又道:“為今四日了,他想不明白的。他早就不是原來的他了,他若是能想明白,就不用遭到他父皇的禁足了。萋萋,太子從小到大沒犯過錯。方方麵麵都是出類拔萃。或許第一次犯錯就是昔年,留宿在了那家青樓……本宮的兒子本宮自己了解,若不是因為你,他未必會睡在那。”

  萋萋無聲哭著。她想不哭的,但卻控製不住。皇後越是提起顏紹,她就越是想念,越是覺得無望啊。

  “去勸勸他吧。”

  皇後為她擦了擦淚,自己的眼圈驀然之間也是紅了,但她別過了臉去,緩了過來。

  萋萋語聲微顫,“我,去勸殿下?”

  她搖著頭,不不不,她會撲進他懷中哭死的。

  皇後歎息一聲,“你覺得本宮殘忍也好,自私也罷,想必太子今日殺了宣德宮的兩名侍衛之事你已經知道了。皇上暴怒!本宮無法想象明日你走了後,他會做出什麽。原本此禁足於他無礙,隻要他能想明白,他還是這大夏的儲君,但若他明日暴怒之下大開殺戒,又或是做出其它的什麽……萋萋,你明白麽?皇上固然疼愛太子,但皇上是皇上,他的威嚴不容他人侵犯!如果明日太子做出什麽過分之舉,後果不堪設想。皇上盛怒之下,一定會廢了他!”

  萋萋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她使勁兒搖頭,“不要,不要。”

  他明年就要登基了,為今還不足半年的時間。她不要他被廢,不要他將這大好山河拱手他人。她不要。

  皇後一把抱住了萋萋,這時兩行淚也順著她的臉龐流淌下來。

  “如果可以,本宮也希望皇兒心悅,希望他能和你長相廝守有,白頭偕老,但天意弄人,奈何情深緣淺,算是本宮自私也好,為了這大夏江山也罷,委屈你了,你無論是為皇兒,還是為安安康康,都得去勸他,讓他忘了你吧!”

  冷風呼嘯的夜,孿秀宮中響起哭聲,久久不歇。

  *****

  一更的鑼聲剛剛敲過。萋萋對著鏡子,呆呆地望著自己。她梳了他最喜歡的發髻,卻摘了他送她的珠釵。

  她起身穿了他喜歡她穿的裙子,卻摘了他送她的鐲子,摘了與他的玉扳指配對兒的戒指,通通都換了別的。

  空中濃雲將月亮遮的隻剩下半點月光。萋萋一身縷金百蝶雲緞裙,一步一步朝著那宣德宮去了。

  門口守衛見到她身後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李姑姑,都微微向萋萋行了一禮,而後便給予放行入內。

  風吹的樹木沙沙搖曳,幾展高掛的燈籠隨風輕輕晃動,宣德殿的門敞著,遙遙隻見裏頭燈火通亮,一張長長的案幾旁,白衣男子側身靠在案前,右臂搭在案上。

  他雙眸閉著,手扶額頭,側臉朝向門邊,長睫隨著他蹙眉微微動了動。

  萋萋步入殿中,就那麽遙遙地看著他,幾日不見,他瘦了。萋萋鼻息一酸,心中翻滾,但努力地控製自己,反反複複地咽下眼淚。

  顏紹沒睡,自然聽見了腳步聲,但他懶得睜眼一般,直到對方遲遲沒有動靜。

  男人長睫微動,入扇般打開,但轉眸的瞬間,一見那殿上之人。他立時呆愣了。

  “萋萋!!”

  顏紹驀然跳起,胸口狂跳不已,直直地奔著萋萋而來,行到她麵前,一把將她摟緊了懷中。

  “萋萋,萋萋,萋萋……”

  他連著喚了她三聲,隻覺得眼睛都模糊了。但使勁兒地閉上又睜開,扶起萋萋的肩膀,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端詳著她,笑著問道:“你怎麽來了。”

  而後又是一把將她摟入懷裏,緊緊地抱著,輕輕地喚著。

  萋萋忍不住了。她有生以來,兩世了,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心如刀割。

  當男人再度要扶住她肩膀之時,她先了他一步,背過身去,擦了眼淚。

  顏紹立時來到了她身前,又去抱她。

  “怎麽了?”

  但這一次萋萋沒讓他抱,而是抬手擋了他一下。

  顏紹一愣,但不以為意,再一次靠近過去。

  “孤想你了。”

  他說著去拉她的小手,但萋萋拒絕了。

  顏紹的心一沉,“萋萋?”

  萋萋緩了好久,但心緒根本無法平靜。

  “我來跟殿下辭行。”

  她終於說出了話來,語聲淡淡,笑了出來,好像在說什麽無關緊要之事。

  顏紹的心又是一沉。

  但他沒接話,也沒理會她的話,而是笑著去拉她的手。

  “孤都想安安了,安安這幾天可找父王了,康康和小淘淘有沒有惹母妃生氣?”

  萋萋一聽他提起孩子們,更是覺得就要崩潰了。

  她強忍耐下去,繼續笑著,平平淡淡地道:“安安康康和小淘淘以後就拜托殿下了。”

  顏紹一聽心緊緊地一縮,臉上的笑容終是消失下去。

  “給孤一點時間。”

  他說著又抱住了她。

  “孤答應你,孤會……”

  他話還沒說完,萋萋使勁兒地推開了他。

  “殿下別這樣,我說了,我是來和殿下辭行的,雖然我隻是你的妾,但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謝你這幾年來的照顧。我哥來接我了。”

  她說到最後笑了出來,但心中好難過好難過。

  顏紹凝視著她看著,聲音也黯淡了下去,“孤犯了什麽錯?”

  “殿下沒有犯錯啊。”

  “是誰,讓你來的?”

  萋萋笑了,語聲中透著無奈,“當然是我自己來的,我說了我來和殿下辭行,當然也有一些話,想和殿下說清楚。”

  “什麽話?”

  “既然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騙殿下,畢竟殿下對我還是不錯的。我從遇見你的那天起,其實心中便有旁的人。這個人從始至終都是我哥。”

  顏紹搖頭,笑出了聲。

  “蘇萋萋……”

  萋萋也笑了一下,抬聲打斷道:“以前我不知我哥的心意,當然不敢斷然相提,但現在知道了。所以殿下不用以為我在騙殿下,我為什麽要騙殿下了?”

  “因為你愛孤。”

  萋萋笑出了聲,滿臉無奈,秀眉微微蹙起,“我喜歡殿下的自信,但是,抱歉。殿下以為錯了。”

  顏紹的心一點點沉著。萋萋別開了視線,“我繡了幾百張鴛鴦,殿下應該有印象,那鴛鴦刺繡,我在遼城魏家甚至還不認識殿下時便開始繡了,所以……殿下現在知道那是為誰了吧。”

  顏紹的臉色黯淡下去,聲音也變得失落,變得低了。

  “你想說什麽?想說你以前在騙孤,後來從雲山回來後也是在騙孤?”

  “對。”

  萋萋答的斬釘截鐵。

  顏紹隻覺得心仿佛被千萬根細線緊緊地纏繞,撕扯著難受。

  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好了萋萋。”

  他說著再度攔她入懷,“相信孤,孤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失望,不會讓你難過,不會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兒。”

  萋萋忍不住又要哭了出來。他輕柔的話語,溫暖的胸膛,身上散發著的熟悉的香氣,讓她沉淪。但他說的話正是她所害怕的呀!

  她走了,他安安靜靜地難過一陣子就好了,但她怕他為她犯糊塗。

  隻要再過半年,他就要得到這大好江山了,一切都像上輩子一樣。他終究成就一番帝王霸業。

  他不能再為她犯糊塗……

  她希望他好,她希望他是全天下過的最好的那個人!

  想著,萋萋再度使勁兒地推開了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我說了這麽多殿下還不明白麽?我不愛你,我也不想我哥覺得我對你有情,所以你不必自作多情,你不要自作多情!”

  “萋萋!”

  顏紹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那灼灼的目光有些朦朧,一向沉穩,但此時也難掩內心中的慌張。

  “你可以打孤,罵孤,甚至責備孤讓你現在受委屈了,但你不能漠視孤,不能說那些都是假的。你忘了雲山回來之後你說過什麽?你忘了孤為你煮茶那日你說過什麽?你忘了你生辰之時,你在孔明燈上寫過了什麽?”

  “夠了!!”

  萋萋聽不下去了。她使勁兒地推開他,不住後退,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

  她哭著盯著男人,絕情地道:“我沒有選擇,我隻能如此,我從始至終都沒有選擇,從那家青樓,從那個夜晚開始我就沒有選擇,你讓我經曆了什麽?三年前,你說過陪我生產,可你沒有做到!你知道我服了催生之藥後動產之時,強忍著疼痛,卻還故作鎮靜,裝作什麽也沒有地一步一步走出孿秀宮時的痛苦麽?你知道我生下康康後,服下斷魂散時的絕望麽?你知道我醒來之後,每天都擔驚受怕,怕你查出來,怕你生氣,怕你殺了我時的恐懼麽?那年我剛滿十六歲!我隻有十六歲!!後來我好不容易逃出東宮,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你卻抓了我回來,你問過我願意麽?我有選擇麽?我除了取悅你,我有選擇麽?!我從來都沒有!”

  顏紹雙眼朦朧,她每說一句,他的心便狠狠地被牽扯一下,“孤錯了。”

  “所以,求你放過我!”

  萋萋甩下那一句話,頭也不回,決然離去……

  夜朦朧,燭燈搖,窗外寒風肆起,雨滴終於落了下來……

  萋萋沿途沒有停歇,奔進寢宮便撲到了床上。宮女皆被關在了門外。

  混著轟鳴雷聲,孿秀宮中傳出一陣哭聲……

  第二日一早,皇上身邊的徐公公便來到了孿秀宮,言明攝政王午時會在崇安門接她。

  同徐公公同來的還有十幾個宮女。眾宮女就她房中候著。

  萋萋明白了珩宣帝為何臨近了才下旨,怕她死吧!

  萋萋不哭不鬧,安安靜靜,更是端莊秀雅地接了旨,也謝了恩。

  她坐在銅鏡之前,打扮的明豔絕倫,塗上了極其鮮豔的唇脂,穿了一襲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看上去妖嬈妖媚至極,傾國傾城。

  那徐公公和隨著而來的十多名宮女都不禁看的呆了。眾人在後宮伺候多年,見過多少妃子貴人,可心中都不禁暗歎,這蘇側妃美的妖,讓人看了一眼,眼睛就離之不開,果真是狐狸精轉世吧!

  萋萋又戴上了那隻和顏紹的玉板子配對的戒指,滿頭的步搖珠釵,手上的手鏈,脖上的項鏈,也沒有一個不是顏紹送的。然後她打開了姐姐的首飾盒子,從中挑出了一支最鋒利的珠釵,藏入了袖中。

  不論是出東宮亦或是皇宮,萋萋皆是麵無表情。

  出了崇安門,下了轎子,她便看到了魏嘉良。

  魏嘉良一身黑色披風,立在馬車一旁,見萋萋過來,淡淡笑了笑,“萋萋。”

  萋萋沒回應,隻朝他走去。

  無論是崇安門前守衛的大夏士兵,還是魏嘉良身邊的部下,每個人都被萋萋吸去了目光,眾人一時間皆看的呆了。倒好像隻有魏嘉良看過一眼,便不再看了。

  魏嘉良掀開車簾,小心扶她上去,而後自己也上了去。

  萋萋望瞧對麵的男人,但魏嘉良卻別過了視線。

  不時馬車使動。他拿了水袋回來。

  “渴麽?”

  萋萋不說話,也沒接應。

  魏嘉良將水袋放到了一旁,這時聽萋萋開了口。

  “四爺覺得我今天好看麽?”

  魏嘉良轉眸看向了她,見她丹唇微揚,鳳眼含情,說不出是何等的美豔嫵媚。

  “好看。”

  男人答了一句,又別開了視線。

  “四爺喜歡麽?”

  魏嘉良眼睛看向了窗外,卻是沒有答。

  他,不喜歡她這樣。

  萋萋笑了一聲,仿佛他腹中蛔蟲。

  “那四爺喜歡我什麽樣?”

  他喜歡她小時候的樣子……

  但魏嘉良當然也沒答……

  回到四海館,魏家良便讓人給萋萋安置了一間臥房。

  “好好睡一覺,明日啟程。”

  他說完便走了。萋萋瞧著男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沒睡,甚至沒坐一會兒,幾乎是魏嘉良前腳離開,她後腳便跟了上去。

  還是那間屋子,她看見他進去了,她抬手敲了敲門,幾乎剛敲過,門便開了。

  萋萋沒用他請,自行進了去。

  她盯著男人英俊的臉,一隻纖纖素手抬了起來,仿是要摸他的臉。

  魏嘉良退了一步。

  “萋萋……”

  他退了,萋萋便逼近了一步。

  如此退了幾步,萋萋便跟了幾步。

  直到退無可退,魏嘉良按在了她的肩上。

  “去睡會兒,嗯?”

  “怎麽?四爺要了我來,不是為了那個?”

  萋萋麵無表情,但即便麵無表情亦是妖豔傾城。

  她本就相貌偏媚,更何況如今打扮的如此妖冶。

  她嘴角一動,眼波流轉,“不是,是為了什麽?”

  魏嘉良沒有回話,摸了摸她的頭,隻還是那句,“回去休息一會兒,待會兒看看你想吃些什麽?嗯?”

  萋萋不管那些,一把便拽住了他,將他推到了裏麵臥房。

  “萋萋!!”

  但她剛進入他的臥房,驀然被這房中的陳設給驚呆住了。

  這屋中的陳設竟然和魏家她姐姐的房間極其想象!

  案幾上的琴,窗台上的望舒花,滿桌的鴛鴦刺繡。

  她奔將過去拿起來,一張張快速瀏覽著……這是姐姐繡的。她確定,當年姐姐去世後,她曾幾次去她房中都沒找到這些刺繡。她以為是被董氏扔了,不想,原來是被魏嘉良拿走了。

  她再看那桌上二十幾副畫像,繪聲繪色,全是她姐姐,卻是將她姐的一顰一笑,畫的仿佛是真人一般……

  萋萋捧著那些畫看,看著看著,眼睛就濕潤了,但她哭著哭著,卻又驀然大笑了起來。

  她轉頭瞧向那立在門邊的魏嘉良。

  她知道他為什麽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