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者:玥玥欲試      更新:2022-05-09 00:09      字數:4147
  第十三章

  “吼!”

  一身低沉的嘶吼,冷水順著青衣人的頭頂潑下,地上被束縛手腳的男子一個激靈,霍然驚醒。

  他目眥欲裂,滿目驚惶,低吼著,使勁兒掙著身上鎖鏈,但很快發現都是徒勞。

  這時轉眸再看,隻見室內昏暗,自己麵前正站著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

  這男子,青衣人自然認得,正是和他打鬥了一夜,最後沒讓他如願服毒自盡的太子顏紹的貼身暗衛!

  然越過他再看,青衣人心中猛然一抖,隻見其身後一人負手在後,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正垂眼看他,卻是,卻是顏紹本人!

  青衣人頓時心中生畏。

  顏紹此時已踱步至他跟前,緩緩蹲下身子,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了一把鋒利的銀色小刀,手腕一抖,便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血淋淋的印記。

  “你隻有一次機會,嗯?”

  那青衣人脖頸登時一陣刺痛,作為死士,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真正麵臨之時仍不免要害怕,這時隻聽顏紹接著道:“說吧。”

  太子雖沒說讓他說什麽,但青衣人心中自然明白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顏紹當然是想知道他背後的主子是誰?

  “說什麽?”

  但青衣人打了個含糊,妄圖耍些心機……豈料還未待張口再說什麽,隻見顏紹劍眉一蹙,一把揪起了他的頭發,冷然地直視對方,卻向一旁的暗衛緩而說道:“讓他心甘情願的說。”一句話後卻是一把丟開了他,緩而起身,去了它處。

  “是。”

  暗衛躬身垂首,待太子與自己錯過,上前一把捏住那青衣人的臉,撬開了他的嘴,將一瓶中不知是何物的東西硬生生地灌入了他的口中。

  一切隻在須臾,那青衣人甚至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相拒,隻驟然失色,啞然大叫。

  物入口中不足半盞茶的功夫,他便渾身上下癱軟無力,抽搐著在地上來回滾動,更仿佛有千萬隻螞蟻蠶食著他的身體,奇癢奇痛無比!生不如死……!

  “殺……殺了我吧,我說……我說……!是……是秦王,秦王!”

  顏紹麵無表情,背對著他,站在遠處的窗口處,手指輕敲窗台,對身後青衣人的話語,哀求與哀嚎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那青衣人精疲力竭,被折磨的眼神渙散,仿佛連說話的力氣也無之時,暗衛來到他身邊,揪起他的衣襟,複而又問了一遍:“誰派你來的?”

  “……六……六皇子……”

  青衣人已近失聲。

  答案與猜測不謀而合,顏紹與暗衛相視一眼。他已經不會有撒謊,耍詭計,亦或是嫁禍的心思了。

  沿途路上的多次暗殺,原來果然是拜秦王顏紀所賜。

  那青衣人瞪著眼睛,瞳孔擴散,幾近身亡。

  黑衣人躬身垂首,“殿下,如何處置此人?”

  顏紹垂眸看著地上的那團爛泥,淡淡地道:“秦王生辰在即,替本王送份禮給他。”

  那黑衣人立時明白太子話中含義,垂頭領命,而後抽出手中長劍砍下了那青衣頭顱……

  ***

  萋萋這一覺睡的昏天暗地,窩在暖暖的被窩中,極是舒適香甜,解乏更解困,仿佛把昨夜沒睡的覺也都補了回來。

  她恍恍惚惚地醒了一次,但翻了個身又不受控製地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了開門聲,心一激靈,這下算是醒了。

  睜開眼睛,隻見視線昏暗,天竟然已經黑了!

  屏風之後響起腳步聲,她知道是那公子回來了。

  一想到此,萋萋提著被子猛然坐起,第一反應便是穿衣服,如此躺在床上,還一絲.不.掛成什麽了……

  心中略慌,臉瞬時也跟著燒了起來,她坐起之後便在床上一頓翻找,可什麽也沒有,再看屏風之上,也是空空如也,哪來的她的衣服呢!!

  萋萋猛然咬住嘴唇,這時方才想起,自己那會兒不是,不是什麽也沒穿地被他抱過來的麽!

  至於衣服,衣服自然應該是在門口的那張案幾附近……

  念及此,萋萋隻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她攥住了手,揉捏著,胸口“砰砰”猛跳,回想著那時的種種,清楚的記得,他,他撕開了她的衣服,裙子……

  少女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雙臂交差抱住了肩膀,隻覺得羞澀,尷尬,更難堪!

  她就那一件衣服,現在卻是要她怎麽辦才好呢?

  萋萋用被子將自己裹上,趴在了膝蓋上發愁……

  這時隻見屋中亮了起來,卻是那男人點起了幾盞燈。

  萋萋聽著屏風之後他的動靜,心口跳的越來越快,也愈發地覺得窘,心中暗道:“他要是過來了怎麽辦?就算他不過來她還能一直這樣不穿衣服麽?”

  想著,門外驟然響起敲門聲,萋萋頓時一個激靈,隻下意識將被子拽的更緊了。

  這時聽一個聲音道:“公子,您要的飯菜送來了。”

  萋萋這才鬆了口氣,抬眸,見燭火掩映下,屏風之上映出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緊接她著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開門聲,以及那小二送飯進屋的聲音。

  “公子慢用。”

  小二點頭哈腰地退去關門,屋中驟然又恢複了安靜。

  萋萋盯著那屏風,看那男人背身坐在了桌前。

  少女心中暗道:他看樣子是不會叫她吃飯的。

  雖然餓了,中午就沒吃飽,但她此時更擔憂衣服的問題。

  想到此,少女的臉頰驀然又發起燒來。

  然再朝那屏風望去,她猛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在此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影子,那他,他那邊,適才,是不是也看得見床上她的影子?

  萋萋頓覺更窘迫了,想了良久良久,終於鼓足了勇氣,開了口,“……我的……衣服破掉了……不能穿了。”

  她語聲輕輕柔柔,聽起來極是溫婉可憐。

  但顏紹初聽時劍眉一蹙,並沒理解她話中含義,麵上也頗有不耐,但轉眼掃到地上的她的衣裙,忽然想起那會兒的事兒,自己那時恍惚好像是撕壞了她的衣服。

  萋萋抬眸朝他那邊望著,但見他沒什麽反應,便咬住了唇,暗自歎息一聲。

  然這時,隻聽一些碗筷的聲音,而後不時便見一件白色外衣越過屏風被丟了過來。

  不偏不倚,正好掉到了床上。

  萋萋甚是意外,卻也霍然大喜,立時撿起了那衣服,如獲珍寶,小心地穿了上。

  那衣服質地極好,其上一個褶也無,極其柔軟舒服,上麵還有淡淡的清香,及其好聞,隻是對她來說大得很,將她柔弱的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

  但萋萋此時哪裏還在意合不合身,隻消有穿的就很高興了。

  夜晚,少女便穿著那衣服躺在了床上。她緊緊地靠著床裏,一動也不敢動,又睡不著了。

  萋萋望著床頂,時而用餘光偷看枕旁的男人,心中歎息:他花重金贖她,為的是什麽,她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這就是她往後的日子啊!

  那她到底算是什麽啊!

  她想著這些,忽然腦中又浮現出那日從四房後院的水井中打撈上來了的姐姐的嫁妝。如今已經過了四天了,卻是也不知道那棺材是否還在前世的那個地方,東西是否還在?

  萋萋越想越急,好想立刻去看個究竟,把東西拿到手,然後,然後跑掉,藏起來!

  想到此,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他對她也不過就是一時興起,和魏府的那些男人沒什麽兩樣。若是她死了或是消失了,他最多也就隻是皺皺眉頭而已,不會尋找的……

  少女迷迷糊糊的,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直到睜不開眼……才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萋萋醒來但見床邊無人。

  她理了理頭發,下了床,轉過屏風一看愣了下。

  桌上搭著似乎不下十件女子的衣服,各種顏色,各種款式,貌似都是當下最為流行的樣子,很是好看。

  萋萋見了舔了舔嘴唇,撓了撓頭,有些發懵。

  這時隻聽屋外響起了敲門聲,隨後一個男子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衣服在桌上,姑娘選一件喜歡的穿,剩下的留著以後穿。公子在樓下,咱們要趕路了。”

  “呃……啊,嗯。”

  萋萋“嗯啊”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但想來也是,那公子穿著打扮都極是講究,若是她穿這個又肥又大,還不合體的男子衣服,出去讓人見了成什麽了。

  萋萋明白了,立時麻利的梳洗起來,待完畢,選了一件衣服穿了上,吃驚更驚喜,竟然格外合適,仿佛照著她的身子量過的般。

  待一切準備妥當,她疊好了那公子的衣服,拿著出了門,隻見一個小廝打扮的青年正在門口相侯。

  那小廝正是阿忠。

  阿忠見少女出來,抬眼瞄了一眼,心中狐疑,依舊暗歎,“像啊,這也太像了啊!”

  他雖隻在兩年前老太爺的壽宴上見過那四房的小姑娘一次,但那姑娘長得太好,太是出挑,實在是好記!

  這眉眼……多像啊……

  萋萋倒是不認得他。

  她和當家的侯爺可是什麽交集也沒有。那侯爺一年也不在家多久。魏府又那般大,連那侯爺長的什麽樣萋萋現在都隻是模棱兩可了。至於這小廝,她是真的什麽印象也無了。

  阿忠想想也便罷了,心中暗道:“像歸像,雖然都長得和狐狸精似的,但那個小姑娘哪有這妓.女命好,能高攀上皇子!這妓.女可真是福分不淺啊!”

  萋萋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麽,隻是看他瞧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少女也沒怎麽在意,隻跟著他出了客棧,上了馬車。

  顏紹換了一件淡黃色的衣服,玉冠束發,看起來更帥了,隻是他麵色依舊冷然,在萋萋上來之後,目光便停在了她的身上。

  萋萋咬了咬唇,抬眼掃了他一眼,張口柔聲謝道:“多謝公子為我買這些衣服。這件,物歸原主把……”

  她說著將手中那件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給男人遞了過去。

  對方沒接,卻還是瞧著她,萋萋緩緩地收了回來,心中暗道自己糊塗,於是複而又道:“等我為公子清洗熨平之後在還於公子。”

  那男人還是未答話,卻淡淡地問起了別的,“你叫什麽名字?”

  “萋萋……”

  萋萋抬眸看了他一眼,補充道:“是‘芳草萋萋’的‘萋萋’。”

  顏紹微一眯眸,“你讀過書?”

  “……一點點……”

  萋萋雖是生於商戶之家,但從小家中有錢,父母把她和她姐姐更是都當做是大家閨秀的養。她何止是讀過書,正可謂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隻是八歲以後所學的,都是姐姐教的。

  麵對男人的任何問話,萋萋都是戰戰兢兢的,於是便隻那樣說了。

  男人沒出聲,轉而又道:“那你會寫字麽?”

  “也隻是,隻是一點點而已。”

  萋萋五歲便能握筆寫字,到了十四歲,就連姐姐都常笑說自己望塵莫及了。

  可當下,仔細算算自己已經六七年沒寫過什麽字了,萋萋但覺自己說“一點點”已經在虛誇了,許是什麽也寫不上,又或許歪歪扭扭的,寫出來的還不及個五歲孩子……

  顏紹不再問了。

  過了一會兒,待萋萋再抬頭看他時,隻見對麵的男人又閉起了眼睛……

  萋萋也不再說話,一時間車中寂靜無比,隻有外頭車輪與馬跑的聲音。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馬車緩而停了下來。不時阿忠過來開門,“公子,咱們到了。”

  顏紹沉聲相應,下了車。

  那阿忠接了太子後又趕緊去接身後的姑娘。

  這姑娘,多多討好著些肯定沒什麽壞處。

  萋萋搭著他的手臂下了來。

  此時豔陽高照,陽光明媚的隻晃眼睛。萋萋下車抬頭,朝著那府門打眼兒望了一眼,隻看那莊嚴的大門和高聳而立的圍牆便令人心中生畏了。

  少女不禁心中暗道:“他果然是個富家子弟!”

  然剛想完,府門之上的那兩個肅穆的大字便驟然砸入視線中。

  毫無防備,少女胸口猛的一擊,雙腿登時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