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喪歿
作者:時一一      更新:2022-05-08 23:41      字數:2112
  夜色深深,一輛馬車急急進了顏家。

  辛鳶辛燁趕到正院時,便見老管家在門口等著,雙眼又紅又腫。

  屋內燈火通明,人影重重。

  見狀,二人的心齊齊沉進穀底。

  “……晚膳時候老太爺還好好的,還吃了兩大碗。哪曾想這晚膳用罷不多久,老太爺就忽然口吐鮮血……三爺說,三爺說老太爺怕是不行了。”

  話音未落,顏廣陵等從屋內出來。

  辛鳶急忙上前去,“小舅,外祖他真的沒救了嗎?”

  顏廣陵艱難地蠕了蠕唇,“爹沉屙過重,先前隻能勉力壓製,如今全麵複發,來勢凶猛,我也束手無策。”

  辛鳶哽咽,“真的沒法子了嗎?”

  後麵出來的的陳氏、顏廣華、小蓓、顏穎等俱是麵露哀色,掩麵而泣。

  辛鳶險些站不住,幸虧辛燁及時扶住了她。

  這時,辛鴻名和顏氏辛堯從屋內出來。

  顏氏靠在辛鴻名懷中,向來堅強的她哭得像個淚人。

  辛堯看著自己二人,忍著淚意,“阿姐姐夫,你們進去吧,外祖正等著你們呢。”

  顏先誌虛弱地躺在床上,滿臉溝壑,頭發霜白稀鬆,與月前他矍鑠的樣子可謂判若兩人。

  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永遠充滿慈愛關懷的眼睛。

  辛鳶一個箭步奔向床邊,“外祖……”

  卻是未語淚先流。

  “傻孩子,有什麽好哭的?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都已經七十八了,夠咯夠咯。”

  顏先誌無力地抬起手,仿佛要幫她逝淚。

  辛鳶一把將那幹瘦無力的手抱住,淚花閃爍,“不夠不夠,外祖要長命百歲。”

  顏先誌微微搖頭,“生死有命,強求不得。”

  辛鳶淚崩。

  辛燁抱著她的肩,啞著聲,“先別急,也許還有辦法。”

  “還有什麽辦法?”

  就連醫術最是高明的小舅都束手無策,還能有什麽辦法?

  “你忘了我的血了?”

  經過之前的事,他已然明白自己的血有多寶貴了,說不得可以一試呢。

  辛鳶眼前一亮。

  顏先誌卻是回絕,“不必了,何必強求?”

  他這一輩子,殺敵建功,保家衛國,想做的事都做成了,已經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辛燁不讚同,“外祖……”

  顏先誌還是搖首。

  他看向辛燁,另一隻手顫巍巍地舉起。

  辛燁忙捉住,“外祖。”

  顏先誌將兩人的手交疊放在一起,“長路多艱,望你二人同心,不離不棄,相伴到老。”

  辛燁重重地點頭,“外祖放心。”

  辛鳶已是淚流滿麵說不出話,隻能大力地點頭。

  顏先誌滿意一笑,“讓大家都進來吧。”

  顏廣陵等人都進了屋。

  “爹。”

  “祖父。”

  眾人個個眼眶紅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顏先誌頭微偏,看著滿室的孝子賢孫,心底滿足。

  他抬頭望著帳頂,眼前恍惚,朦朧間仿佛又見那個初出茅廬的自己。

  清雋少年,一背囊一長刀,毅然地踏上了投軍之路……

  眼皮愈來愈重,他緩緩地闔上雙眼,閉眼之際仿佛聽見哀聲片片響起。

  ……

  正燁元年九月三十,鎮南大將軍顏先誌逝,享年七十八。

  *

  生老病死,乃自然定律,誰也不能例外。

  外祖走了,再也沒有了。

  辛鳶悲傷不已,辛燁更是如此。

  顏先誌於他,亦師亦親。

  當年,若是沒有顏先誌的悉心教導,自己絕對不能有今日。

  如今他走了,辛燁這心裏也空了一塊,很不好受。

  知道帝後心情不好,闔宮上下皆是小心翼翼,未敢有半點大意,生怕一不小心觸黴頭,跟著受罪。

  便是向來活潑好動的小初陽,大抵也察覺到大人的心緒,變得安分許多。

  好在這種情況並未維持多久,辛鳶與辛燁均不是一味沉浸悲傷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開始慢慢學著接受並放下。

  外祖已逝是不可改變之事實,便是他們再傷心難過也不可逆轉。

  外祖是豁達樂觀之人,一定不希望他們一直難過下去。

  真正的懷念不是傷悲哀絕,而是將彼此的感情深埋心中,打起精神,繼續將日子過好。

  如此,才是告慰逝者最好的辦法。

  辛鳶望著天上聚散離合的雲朵,粲然一笑。

  “外祖,您盡管放心,孫女一定會好好生活,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辛燁從後麵抱住她。

  她背向後靠在他懷中,“你說我說的話,外祖能聽得見嗎?”

  “能,一定能。”

  “我也覺得。”

  此時,一陣風兒輕輕吹過,像是在回應二人的說話一般。

  二人迎風站了許久,說起正事。

  “我覺得現在這樣實在不是辦法,我們總也不能就這麽被肅王牽著鼻子走,得想個辦法化被動為主動才行。”

  辛燁頷首,“確實該如此,問題是怎麽個主動法。”

  辛鳶想了下,“話說他的身份能否拿來做文章?”

  話才說完,她又立馬否定掉自己的想法,“要是讓狨帝知道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居然是雲國人掉包了,說不定會氣得禦駕親征,討伐雲國。”

  辛鳶不由嘖嘖。

  也難怪肅王敢將如此重要的事情攤開,因為他篤定了他們非但不會泄露,還會唯恐外傳,拚命幫他捂緊。

  她蹙了蹙眉,“可惜外祖去得突然,不然還能問問他關於雲銳玦謀逆之事,他老人家是三朝元老,興許聽說過什麽也不一定。”

  辛燁抬眸望著她,亦不言語。

  “怎麽了?”辛鳶莫名。

  “你方才才說不能就這麽被肅王牽著鼻子走的。”

  “所以?”

  辛鳶發現自己越聽越發糊塗了。

  “現在我們知道的這些都是肅王想讓我們知道的,可你真的相信他說的嗎?”

  辛鳶一頓,“但這些隱曜不都查證過了嗎?”

  隱曜剛呈上來的消息,都是經過查證的,有證據說話。

  辛燁提醒,“就算是事實,但可能確定便是事實的全部?”

  事實掐頭去尾也是事實,可是結果卻可能大相徑庭。

  “說得對。”

  “所以真想查明此事,還是得從頭開始查清,才能清楚明白。”

  “嗯。”